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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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5-09-14
我躺在病床,看著他們慢慢擺好譜架以及不知道從哪裡弄到的電子琴準備開始演奏。
負責鋼琴的勳熙彈了個La,拉奏小提琴的瑋軒及羽慈也開始了調音。
目前都挺中規中矩的,並沒有什麼獨特之處。但羽慈拿著小提琴,發出了第一個音時,我不禁感到震懾。
她一如往常地調著音,但拿琴的姿勢、拿弓的姿勢都變得跟小時候截然不同。
我是她的經紀人,同時也身兼作曲家、小提琴指導者,所以我知道。
我拉琴時都會有「接觸少面積弓毛」的習慣。這個習慣是在我首次得到一把特殊的小提琴時開始養成的。
那是吳韋傑先生送我的琴。他在樂團中照顧我很多,曾經擔任過樂團首席,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輩。但就在他24歲那年,在伊莉莎白大賽失利,與冠軍失之交臂後,他就退出了樂團,在市區開了一間小小的小提琴工作室維生。
某天,我一如往常來到他的工作室維修樂器,他卻突然說想把他愛用的小提琴送給我。
「咦!怎麼這麼突然?」
「我現在也用不著它了。它陪了我好幾年,但也是時候該撒手了。」
「可是......」
「依晨,妳的夢想是當上國家交響樂團的樂團首席對吧?」
「嗯......沒錯......」
「那妳就該收下這把琴,當年我就是靠它當上首席的,而且我認為妳有能力能夠駕馭它。」
「駕馭?」
「沒錯,它雖然是Guarneri del Gesù,聲音富有延展性、極具穿透力,優美又圓潤的音色相當討人喜歡,即使要演奏協奏曲也不成問題,但它相當特別,製琴師的功夫非常了得,一般人拉奏不出它應有的音色,只有『被選中的人』才有辦法駕馭這頭野獸。」
我記得,那天回家我迫不及待地打開琴盒。
結果是——徹底的挫敗。
它真的非常難掌控,不論是技巧的展現,還是音色,我總覺得自己拉奏的完全不是它本該有的樣子。
經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我不斷嘗試練習,才終於成功駕馭了它。
我發現,減少弓毛接觸面積,用最輕的接觸,彷彿只用一片羽毛撫過琴弦,能夠有效消除過多的雜音,更能營造輕柔的音色。
開始教導羽慈小提琴後,我也在無意識之下,把這個習慣教給她,想必她也已經將這習慣潛移默化了。
……但她改掉了這個習慣,不知道是誰教她的。
那瞬間,我竟生出一絲荒謬的想法——
她還在練琴?
可這怎麼可能?
被我拋棄了小慈的身分,她肯定連小提琴都不想再碰第二次了,怎麼可能還會再重拾對音樂的熱情呢?
不過,只要知道她現在能拉奏出的音色,就能知道了吧?
我躺在病床上,等待著時間流逝。
終於,他們開始了演奏。但就在她拉出第一個音時,我整個人忽然被拉回了19年前的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