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舞台上的插曲
本章節 4015 字
更新於: 2025-04-25
過了一個上午，始業式、搬書、再到看宣導影片、最後領午餐，班上的氣氛也從原本的疏遠尷尬轉為有些熟悉。直到下午時分，社團博覽會的廣播響起時，我才自座位上驚醒，跟著三兩同學走出教室，朝學校的中廊步行而去。
搬書真的是件堪比去工地幫忙搬磚的疲累程度的事，通常班上女生都會留在教室自習，所以這項工作往往由大部分的男生包辦——我絕對不是什麼力氣最大的人，抬十本數學講義上三層樓就已經讓我精疲力盡，幸好歷經長達一個小時的午休，目前的精神狀況算是還不錯。
穿越長廊，映入眼簾的是走廊兩側用桌椅併成的各式社團攤位，來往熙攘的學生們整齊劃一的穿著白色襯衫與純黑下身，空氣中卻顯露不同於視覺的喧囂與熱鬧。我盯著一旁烹飪社攤位上的馬卡龍看的入迷，攤位後的學姊冷不防的喊了聲，「想試吃看看來自社長大人精心手工製作的馬卡龍嗎？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喔！」
有些尷尬地接過用小紙杯裝著的粉嫩馬卡龍，原是嘈雜的耳畔頓時響起悠揚樂音。我尋著聲源穿過人群，直至來到人流堵塞之處，伸長脖子往前望，這才發覺是某個音樂性社團攤位的即興表演——臨時搭建的簡約小舞台上，四位學長姐組成的樂團正表演著節奏活潑的輕快歌曲，整個畫面像青春的氣息有了實物般呈現在觀眾面前。
位於舞台正中央的學長似乎是負責主旋律，只見他握著黑色的麥克風架唱著副歌曲調，幾綹短黑髮隨風飄逸，低沉而慵懶的歌聲盪入我的心畔，激起隨之共鳴的浪花。定睛一看，主唱學長右後方的另一位學長正入迷的打著爵士鼓，和主唱學長左後方負責電子琴的學姊相視而笑；站在爵士鼓前方的短髮學姊模樣認真的彈著腹前的電吉他。我被這個畫面震懾的忘了呼吸，直到聽聞人群在表演結束的歡呼聲時才回過神。
「大家好，我們是澄音高中吉他社26屆限定團，謝謝大家願意來看我們的表演，」不知何時，四位學長姐已在小舞台前站成一排，方才演奏電子琴的學姊撥開肩上的微捲髮絲，掬起溫柔而滿足笑容道，「等等整點的時候吉他社的攤位會有摸彩小遊戲，歡迎學弟妹們踴躍參加，也期待你們加入吉他社，謝謝！」
台下再度響起一片歡聲雷動，幾位學生奔上前與留在台上的學長姐合影，讓我一時之間不知往哪裡走。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餘光瞥見那位與我同班的少女繞過人群走至小舞台上，拆下音響線、將音響與吉他一同搬到台下。少女看見我後便直率的走上前，臉上並非早上的不耐煩與冷漠，而是融合了輕鬆與歡快的舒坦，「是你啊，可以幫我把旁邊的音響搬到台下嗎？」
「嗯？我嗎？」我以食指指向自己，滿臉疑惑道，一面忖思少女差異如此大的反應一面朝音響伸手而去。正準備將看似很輕的音響放入吉他社的攤位後方之時，我愣了愣，正以為是自己還未施力，卻發覺音響重的根本提不起來。暗惱眼前的音響甚至比十本數學講義還重，我又不甘心地嘗試了幾遍，也顧不上身後踱上前的身影。
「⋯⋯還行嗎？」
拼盡全力也無法順利提起之時，我沒發覺身後早已出現了一抹人影，我連忙抬頭，卻直接撞進一抹深沉的墨色中。方才的主唱學長頭上頂著的黑髮整齊的下垂，深棕眼眸透出幾分淡漠的關心。
「咦？不太行呢，抱歉麻煩你⋯⋯了？」
乾笑了幾聲，我本想趁機從主唱學長右方爬出，誰知這身高高上自己一截的男子面無表情的點了頭後，身子便以超出我思考的速度朝跪坐在地上的他傾下。
見我沒有閃避，那位學長似乎也愣了幾分，他的眼睫微垂，眸子內倒映著午後光線，在瞳孔內閃動如星芒。我在那一瞬間感受到幾絲洗衣精與甜點的香氣竄入他的嗅覺，彷彿凝結了空氣，洗刷周遭的喧鬧，將這股氣息刻印在我的腦海中。
「⋯⋯走開點。」似乎是發現兩人之間難以言明的姿勢，主唱學長這才出聲喚住仍然呆在原地的我。耳際傳來清晰且低沉的聲線劃破我凝滯的神智，我連忙回神，連滾帶爬的走下小舞台。學長舉重若輕的提起音響朝攤位走去，一旁的另一位學長見他連忙叫了聲「薑絲你過來」，男子聞言，放下音響朝遠處走去，高䠷的背影漸漸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回頭望向蹲坐地面、將吉他收進黑色琴盒的少女，我好奇的走向前打算和她打個招呼，本以為她會回復初見時的冷漠蔑視，誰知她感應到我的接近，回頭道了聲，「嗨。」
「呃、妳好，」我仍然困惑於她的反差，「能問妳為什麼前前後後反差這麼大嗎⋯⋯對了，我都還沒問妳的名字呢。」
「可以叫我陸淇，」名為陸淇的少女關上琴蓋道，一手握緊琴盒後方的背袋背在右肩上。她望向我，原是自適的表情霎時蒙上一層不滿，雙手抱胸又道，「誰叫你在我練習的時候打斷我又講東講西，何況吉他又是我最重視的東西，這樣誰不會生氣啊？」
我被她的一番直白堵的喉間梗塞，好一段時間後才有些沙啞的回道，「⋯⋯我很抱歉。」
陸淇伸手撥了撥耳際的短髮，灰色髮絲後的圓形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燦出些許銀色光芒，「沒事，你叫魏千展對吧？剛剛有去逛過什麼社團了嗎？」
我伸了伸手上捧著的馬卡龍，陸淇湊近看了看之後伸手拿起小紙杯，毫不猶豫的將馬卡龍放入口中。我仍在不解於她過分主動的舉止之時，她便對另一頭坐在攤位後方、方才負責主持的學姊道，「總務學姊，接下來的活動交給妳了，我先陪同學去逛一下。」
那位捲髮學姊點了點頭，便拿起大聲公吆喝著吸引人群。陸淇索性走到我前方，向前走去。
「對了，我早上好像問過，為什麼妳明明也是高一，卻已經有社團了啊？」我連忙跟上前，問道。
「這個嘛⋯⋯」陸淇一手握住掛在肩梢的琴盒背袋，一面饒富興味地說道，「我國中時期是吉他社的社長，加上是直升到這間高中，所以新生訓練的時候就被學長姊叫進來當教學了。」
她輕笑，再度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呢，感覺我彈的比其他教學都好，只比那個薑絲差一點而已⋯⋯嗯，他真的很厲害。」
「薑絲？」我遲疑了幾秒，這才想到陸淇所說的正是方才的主唱學長，「是我腦子裡的那個⋯⋯會跟燙豬肉片一起出現的東西嗎？」
陸淇自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正想放入口中，聽聞我的話便停下動作笑了笑，「是那兩個字沒錯，不過這是社團幹部的暱稱，我聽說是和他的本名有關係，姜是女部的姜，司是吐司的司。」
理解的點了點頭，我的腦海裡又浮現方才和那位學長在小舞台上的奇怪姿勢，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片疙瘩。
陸淇沒發覺我的異樣，逕自道，「聽說他對吉他的熱愛從很小的時候就存在了，對和弦的熟練程度更是匠人等級，再配上鬆弛慵懶的歌聲，真的足堪整個吉他社的門面。哎，就是有點嫉妒他啊⋯⋯」
會心一笑，我一面隱隱感受到陸淇的坦率一面繼續向前走，她舔了舔唇邊棒棒糖留下的糖粉，突然道，「對了，你有想好要加什麼社團了嗎？」
我尋思了片刻，「應該是籃球社吧，雖然我也蠻想學個樂器之類的，感覺能像剛剛看到的學長姐一樣在台上彈個吉他之類的就很帥。」
「怎麼，你想加吉他社嗎？」陸淇立即抓到重點道。
「啊？我、我嗎！？」我霎時吃驚道，「我家確實是有幾把吉他，但是我不會彈，又怎麼可能加吉他社呢？哈哈、啊哈哈。」
說也奇怪，明明家裡沒有人特別學，我們家卻有著好幾把大小略顯迷你的吉他，與其說是吉他，感覺更像我的兒時玩具。
「家裡居然有吉他？那你更可以加了啊。」陸淇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喜般道，我連忙辯解般的後退了幾步，推辭了幾句之後她才略顯放棄之意，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的話劇社攤位，一位學姊頭戴小巧可愛的紙皇冠，翹著腿坐在由幾個桌椅併成的王座上，幾位學長手持儀隊的槍整齊有序的來到那位學姊面前，畫面似乎是在演一齣英倫皇室劇。
我和陸淇一面探討為什麼學長沒有戴英國軍人的毛帽一面向前走去，在左方的草皮上，幾位學生男女穿插著一排站開，綠白相間的儀隊上衣配上純白色系的下身，加上整齊劃一的持槍姿勢，讓人不禁懷疑他們平日究竟經歷過多少魔鬼訓練。
繞了一大圈，看到比較特殊的就只有「企管社」、「心理研究社」和「男神研究社」，尤其是最後一個，讓我和陸淇看了都覺得有些新鮮。
「男神研究社？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聽說每個月都會負責幫這個學校的所有帥哥排名，而且有學長姐制、不能跟學長姐搶喜歡的人之類的⋯⋯這個社團到底怎麼通過審核成立的？」
我聳肩以示不知情，這才發現我們不知不覺也繞了一大圈，回到吉他社所在的攤位，被前方簇擁的人群擋住了視線，我和陸淇站到一旁的花台上才看清攤位內的情況。前方人流中，一群女學生伸長拿著手機的手臂，對著自一旁走向攤位中央的、方才幫我搬走音響的主唱學長瘋狂按下快門。主唱學長望向嘈雜聲越漸高漲的她們，神情有些無所適從。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吉他社的最佳門面、冷麵淡定的教學長薑絲和我們一起玩小遊戲！」一旁同為吉他社的學姊拿起麥克風道，現場響起熱烈的歡迎聲，還有不少女學生出聲歡呼，我邊拍手邊疑惑道，「她們為什麼這麼狂熱？」
「只是因為看到薑絲而已，」陸淇將身體重心放到右側，雙手環胸輕蔑的哼聲道，「一群外表至上主義的人簇擁著一個對她們毫無興趣的人，看起來就很可笑。」
她愣了愣，「不對啊，你入學前完全不知道薑絲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眼神心虛地向左瞥了瞥，同時思考為什麼消息一向很通暢的我為什麼會不知道這事，「而且剛剛搬音響的時候還不小心跟他貼的太近⋯⋯唔，希望不要被討厭才好。」
陸淇聞言微笑了一陣，我們看著攤位中央的主唱學長面無表情地伸手往抽獎箱裡摸了摸，他環顧了四周，有些被黑髮遮蓋的眼睛倒映著人群——
——然後望向了人群後的我。
學長的雙眼很清澈，投出的清冷視線就這麼朝我發散而來，我僵直了身體不敢有動作，胸前的心跳因為緊張而突然加快。不過似乎只是眼神一瞬間在我這處定格，學長只是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後便轉動視線朝另一方望去。我暗暗吞了口口水，猶在吃驚之中。
不是吧？他真的認出我了嗎!?
介懷此事，我一直到放學鐘聲響起、人群散去時才暫時將之拋擲腦後，一旁的陸淇見活動結束，便走上前與一旁留著男生頭的學姊說道，「學姊，今天我放學會練習到五點，會跟誰的時間衝突到嗎？」
「時間嘛⋯⋯薑絲或辭恩在這時間也會練，應該不影響妳吧？」
「不會的，謝謝學姊，」陸淇微笑道，轉頭望向我，「我得先去練習了，你也先回家吧，明天見。」
點頭向她揮了揮手，我轉身朝樓梯走去，在思考自己要選哪個社團的同時，腦中不知為何浮現那位主唱學長的臉龐。
搬書真的是件堪比去工地幫忙搬磚的疲累程度的事，通常班上女生都會留在教室自習，所以這項工作往往由大部分的男生包辦——我絕對不是什麼力氣最大的人，抬十本數學講義上三層樓就已經讓我精疲力盡，幸好歷經長達一個小時的午休，目前的精神狀況算是還不錯。
穿越長廊，映入眼簾的是走廊兩側用桌椅併成的各式社團攤位，來往熙攘的學生們整齊劃一的穿著白色襯衫與純黑下身，空氣中卻顯露不同於視覺的喧囂與熱鬧。我盯著一旁烹飪社攤位上的馬卡龍看的入迷，攤位後的學姊冷不防的喊了聲，「想試吃看看來自社長大人精心手工製作的馬卡龍嗎？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喔！」
有些尷尬地接過用小紙杯裝著的粉嫩馬卡龍，原是嘈雜的耳畔頓時響起悠揚樂音。我尋著聲源穿過人群，直至來到人流堵塞之處，伸長脖子往前望，這才發覺是某個音樂性社團攤位的即興表演——臨時搭建的簡約小舞台上，四位學長姐組成的樂團正表演著節奏活潑的輕快歌曲，整個畫面像青春的氣息有了實物般呈現在觀眾面前。
位於舞台正中央的學長似乎是負責主旋律，只見他握著黑色的麥克風架唱著副歌曲調，幾綹短黑髮隨風飄逸，低沉而慵懶的歌聲盪入我的心畔，激起隨之共鳴的浪花。定睛一看，主唱學長右後方的另一位學長正入迷的打著爵士鼓，和主唱學長左後方負責電子琴的學姊相視而笑；站在爵士鼓前方的短髮學姊模樣認真的彈著腹前的電吉他。我被這個畫面震懾的忘了呼吸，直到聽聞人群在表演結束的歡呼聲時才回過神。
「大家好，我們是澄音高中吉他社26屆限定團，謝謝大家願意來看我們的表演，」不知何時，四位學長姐已在小舞台前站成一排，方才演奏電子琴的學姊撥開肩上的微捲髮絲，掬起溫柔而滿足笑容道，「等等整點的時候吉他社的攤位會有摸彩小遊戲，歡迎學弟妹們踴躍參加，也期待你們加入吉他社，謝謝！」
台下再度響起一片歡聲雷動，幾位學生奔上前與留在台上的學長姐合影，讓我一時之間不知往哪裡走。不知如何是好之際，餘光瞥見那位與我同班的少女繞過人群走至小舞台上，拆下音響線、將音響與吉他一同搬到台下。少女看見我後便直率的走上前，臉上並非早上的不耐煩與冷漠，而是融合了輕鬆與歡快的舒坦，「是你啊，可以幫我把旁邊的音響搬到台下嗎？」
「嗯？我嗎？」我以食指指向自己，滿臉疑惑道，一面忖思少女差異如此大的反應一面朝音響伸手而去。正準備將看似很輕的音響放入吉他社的攤位後方之時，我愣了愣，正以為是自己還未施力，卻發覺音響重的根本提不起來。暗惱眼前的音響甚至比十本數學講義還重，我又不甘心地嘗試了幾遍，也顧不上身後踱上前的身影。
「⋯⋯還行嗎？」
拼盡全力也無法順利提起之時，我沒發覺身後早已出現了一抹人影，我連忙抬頭，卻直接撞進一抹深沉的墨色中。方才的主唱學長頭上頂著的黑髮整齊的下垂，深棕眼眸透出幾分淡漠的關心。
「咦？不太行呢，抱歉麻煩你⋯⋯了？」
乾笑了幾聲，我本想趁機從主唱學長右方爬出，誰知這身高高上自己一截的男子面無表情的點了頭後，身子便以超出我思考的速度朝跪坐在地上的他傾下。
見我沒有閃避，那位學長似乎也愣了幾分，他的眼睫微垂，眸子內倒映著午後光線，在瞳孔內閃動如星芒。我在那一瞬間感受到幾絲洗衣精與甜點的香氣竄入他的嗅覺，彷彿凝結了空氣，洗刷周遭的喧鬧，將這股氣息刻印在我的腦海中。
「⋯⋯走開點。」似乎是發現兩人之間難以言明的姿勢，主唱學長這才出聲喚住仍然呆在原地的我。耳際傳來清晰且低沉的聲線劃破我凝滯的神智，我連忙回神，連滾帶爬的走下小舞台。學長舉重若輕的提起音響朝攤位走去，一旁的另一位學長見他連忙叫了聲「薑絲你過來」，男子聞言，放下音響朝遠處走去，高䠷的背影漸漸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回頭望向蹲坐地面、將吉他收進黑色琴盒的少女，我好奇的走向前打算和她打個招呼，本以為她會回復初見時的冷漠蔑視，誰知她感應到我的接近，回頭道了聲，「嗨。」
「呃、妳好，」我仍然困惑於她的反差，「能問妳為什麼前前後後反差這麼大嗎⋯⋯對了，我都還沒問妳的名字呢。」
「可以叫我陸淇，」名為陸淇的少女關上琴蓋道，一手握緊琴盒後方的背袋背在右肩上。她望向我，原是自適的表情霎時蒙上一層不滿，雙手抱胸又道，「誰叫你在我練習的時候打斷我又講東講西，何況吉他又是我最重視的東西，這樣誰不會生氣啊？」
我被她的一番直白堵的喉間梗塞，好一段時間後才有些沙啞的回道，「⋯⋯我很抱歉。」
陸淇伸手撥了撥耳際的短髮，灰色髮絲後的圓形耳環在陽光的照耀下燦出些許銀色光芒，「沒事，你叫魏千展對吧？剛剛有去逛過什麼社團了嗎？」
我伸了伸手上捧著的馬卡龍，陸淇湊近看了看之後伸手拿起小紙杯，毫不猶豫的將馬卡龍放入口中。我仍在不解於她過分主動的舉止之時，她便對另一頭坐在攤位後方、方才負責主持的學姊道，「總務學姊，接下來的活動交給妳了，我先陪同學去逛一下。」
那位捲髮學姊點了點頭，便拿起大聲公吆喝著吸引人群。陸淇索性走到我前方，向前走去。
「對了，我早上好像問過，為什麼妳明明也是高一，卻已經有社團了啊？」我連忙跟上前，問道。
「這個嘛⋯⋯」陸淇一手握住掛在肩梢的琴盒背袋，一面饒富興味地說道，「我國中時期是吉他社的社長，加上是直升到這間高中，所以新生訓練的時候就被學長姊叫進來當教學了。」
她輕笑，再度道，「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呢，感覺我彈的比其他教學都好，只比那個薑絲差一點而已⋯⋯嗯，他真的很厲害。」
「薑絲？」我遲疑了幾秒，這才想到陸淇所說的正是方才的主唱學長，「是我腦子裡的那個⋯⋯會跟燙豬肉片一起出現的東西嗎？」
陸淇自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正想放入口中，聽聞我的話便停下動作笑了笑，「是那兩個字沒錯，不過這是社團幹部的暱稱，我聽說是和他的本名有關係，姜是女部的姜，司是吐司的司。」
理解的點了點頭，我的腦海裡又浮現方才和那位學長在小舞台上的奇怪姿勢，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片疙瘩。
陸淇沒發覺我的異樣，逕自道，「聽說他對吉他的熱愛從很小的時候就存在了，對和弦的熟練程度更是匠人等級，再配上鬆弛慵懶的歌聲，真的足堪整個吉他社的門面。哎，就是有點嫉妒他啊⋯⋯」
會心一笑，我一面隱隱感受到陸淇的坦率一面繼續向前走，她舔了舔唇邊棒棒糖留下的糖粉，突然道，「對了，你有想好要加什麼社團了嗎？」
我尋思了片刻，「應該是籃球社吧，雖然我也蠻想學個樂器之類的，感覺能像剛剛看到的學長姐一樣在台上彈個吉他之類的就很帥。」
「怎麼，你想加吉他社嗎？」陸淇立即抓到重點道。
「啊？我、我嗎！？」我霎時吃驚道，「我家確實是有幾把吉他，但是我不會彈，又怎麼可能加吉他社呢？哈哈、啊哈哈。」
說也奇怪，明明家裡沒有人特別學，我們家卻有著好幾把大小略顯迷你的吉他，與其說是吉他，感覺更像我的兒時玩具。
「家裡居然有吉他？那你更可以加了啊。」陸淇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喜般道，我連忙辯解般的後退了幾步，推辭了幾句之後她才略顯放棄之意，繼續向前走去。
前方的話劇社攤位，一位學姊頭戴小巧可愛的紙皇冠，翹著腿坐在由幾個桌椅併成的王座上，幾位學長手持儀隊的槍整齊有序的來到那位學姊面前，畫面似乎是在演一齣英倫皇室劇。
我和陸淇一面探討為什麼學長沒有戴英國軍人的毛帽一面向前走去，在左方的草皮上，幾位學生男女穿插著一排站開，綠白相間的儀隊上衣配上純白色系的下身，加上整齊劃一的持槍姿勢，讓人不禁懷疑他們平日究竟經歷過多少魔鬼訓練。
繞了一大圈，看到比較特殊的就只有「企管社」、「心理研究社」和「男神研究社」，尤其是最後一個，讓我和陸淇看了都覺得有些新鮮。
「男神研究社？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聽說每個月都會負責幫這個學校的所有帥哥排名，而且有學長姐制、不能跟學長姐搶喜歡的人之類的⋯⋯這個社團到底怎麼通過審核成立的？」
我聳肩以示不知情，這才發現我們不知不覺也繞了一大圈，回到吉他社所在的攤位，被前方簇擁的人群擋住了視線，我和陸淇站到一旁的花台上才看清攤位內的情況。前方人流中，一群女學生伸長拿著手機的手臂，對著自一旁走向攤位中央的、方才幫我搬走音響的主唱學長瘋狂按下快門。主唱學長望向嘈雜聲越漸高漲的她們，神情有些無所適從。
「接下來讓我們歡迎吉他社的最佳門面、冷麵淡定的教學長薑絲和我們一起玩小遊戲！」一旁同為吉他社的學姊拿起麥克風道，現場響起熱烈的歡迎聲，還有不少女學生出聲歡呼，我邊拍手邊疑惑道，「她們為什麼這麼狂熱？」
「只是因為看到薑絲而已，」陸淇將身體重心放到右側，雙手環胸輕蔑的哼聲道，「一群外表至上主義的人簇擁著一個對她們毫無興趣的人，看起來就很可笑。」
她愣了愣，「不對啊，你入學前完全不知道薑絲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眼神心虛地向左瞥了瞥，同時思考為什麼消息一向很通暢的我為什麼會不知道這事，「而且剛剛搬音響的時候還不小心跟他貼的太近⋯⋯唔，希望不要被討厭才好。」
陸淇聞言微笑了一陣，我們看著攤位中央的主唱學長面無表情地伸手往抽獎箱裡摸了摸，他環顧了四周，有些被黑髮遮蓋的眼睛倒映著人群——
——然後望向了人群後的我。
學長的雙眼很清澈，投出的清冷視線就這麼朝我發散而來，我僵直了身體不敢有動作，胸前的心跳因為緊張而突然加快。不過似乎只是眼神一瞬間在我這處定格，學長只是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後便轉動視線朝另一方望去。我暗暗吞了口口水，猶在吃驚之中。
不是吧？他真的認出我了嗎!?
介懷此事，我一直到放學鐘聲響起、人群散去時才暫時將之拋擲腦後，一旁的陸淇見活動結束，便走上前與一旁留著男生頭的學姊說道，「學姊，今天我放學會練習到五點，會跟誰的時間衝突到嗎？」
「時間嘛⋯⋯薑絲或辭恩在這時間也會練，應該不影響妳吧？」
「不會的，謝謝學姊，」陸淇微笑道，轉頭望向我，「我得先去練習了，你也先回家吧，明天見。」
點頭向她揮了揮手，我轉身朝樓梯走去，在思考自己要選哪個社團的同時，腦中不知為何浮現那位主唱學長的臉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