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３　章　　暗源

　　夜深，冷風颼颼，一彎明月當空，微光照射森林。
　　「不要……不要走…………」
　　月黕萩被這微弱的聲音給驚醒，坐起身來，發現離宇恆的手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的手不斷發抖，臉色也是一片蒼白，臉頰上還浮出了一滴滴汗水。
　　月黕萩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把手抽出來，但不料離宇恆反而抓的更用力了。
　　月黕萩慢慢冷靜了下來，設法理解一下眼前的狀況。
　　他這是……做惡夢了？
　　月黕萩不禁為他這個想法感到好笑，之前還在戲弄調侃自己的人，居然轉眼間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惡夢？未免太好笑了。
　　但看到離宇恆那慘白的臉龐，他還是收斂了他的笑意。
　　明明人家在那邊痛苦，自己卻在旁邊幸災樂禍，成何體統！
　　「拜託……放過他們……我願意跟你們走…嗚………放過他們……」離宇恆眼角流下了幾滴晶瑩剔透的眼淚，似乎是在替誰求饒。
　　月黕萩直接傻了眼，腦中不自覺的就浮出離宇恆在求饒的畫面，簡直奇葩極了。
　　他也很想做什麼為離宇恆減輕一些痛苦，卻不知要如何是好。
　　「快逃！快逃啊…………啊！」離宇恆叫的更淒慘也更急迫了，身體更是發抖得厲害。
　　月黕萩實在是不忍心看下去，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往離宇恆那邊靠去，他動作有些生硬的伸出手，遲疑地環繞在離宇恆身後，掌心貼上他那顫抖的後背，輕輕地拍著。
　　這樣真的有用嗎？他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識地想讓對方不要再那麼痛苦。
　　離宇恆似乎也想尋求一點安全感，無意識地往他懷裡擠了擠，雙手緊攥著月黕萩胸前的衣襟，不斷啜泣著。
　　月黕萩僵了一下，本能地想把人推開，但那微弱的哭聲卻讓他停住了動作。
　　……這也不是他願意的，再怎麼說，他現在這副模樣，也實在沒辦法狠下心來拒絕。
　　他嘆了口氣，放任雙手落在離宇恆的背上，既不推開，也沒再抱緊，就這樣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人就維持著這個姿勢良久，離宇恆也漸漸穩定了下來，月黕萩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正當他要慢慢抽身離開時，離宇恆又突然開口了：「……小萩…………快……逃……」眼角又開始濕潤了起來。
　　月黕萩整個人彷彿被施了定身術一樣，傻在了原地。
　　小萩？他是在叫我？不對啊，之前他們又不認識，也不熟，怎麼忽然就喊自己小萩了？還是是其他人？
　　月黕萩滿腦子混亂，完全想不通。
　　乾脆等離宇恆醒來後再問他？也只能這樣了，但應該會很尷尬，還是就不問了？
　　思來想去，月黕萩最後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就先睡覺吧！

　　太陽從東邊緩緩升起，鳥鳴聲漸漸變多，離宇恆的眼睫毛抖動了幾下，接著慢慢睜開。
　　他坐起身，腦海一陣刺痛，他連忙摀住了腦袋，一幕幕清晰的畫面在他腦海裡閃過。
　　嘶……又來了嗎？
　　離宇恆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的神色，但轉眼即逝，緩和下來後，他才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抓著月黕萩的手。
　　月黕萩此刻就在自己身旁，氣息安穩的睡著。
　　他看向就在自己身邊的月黕萩，笑了笑，並沒有急著把手抽開，另一隻手緩緩拂上那漆黑的頭髮，動作溫柔的摸著。
　　「你又救了我呢。」離宇恆輕聲道，似乎是在說給月黕萩聽，但似乎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月黕萩挪了挪身子，可能是因為離宇恆的一番動作驚動了他，沒過一會就也睜開了眼睛，迷茫的看著離宇恆。
　　「早安啊。」離宇恆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
　　月黕萩眨了眨眼，似乎還沒睡醒，眼皮似乎又要再合起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離宇恆笑了起來，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臉，月黕萩皺了皺眉頭，但還是繼續睡著。
　　離宇恆笑的更開心了，俯下身，在他耳邊低聲道：「在不起床的話，我要吃掉你了優～」
　　月黕萩猛然睜開眼，倏地坐起身，雙手放在胸前，警戒地環顧四周，但在看到離宇恆又放鬆了下來。
　　「……別嚇我啊，我還以為有敵襲。」月黕萩有點不高興的說道。
　　「誰叫你不起床呢～嘿嘿。」離宇恆笑的是一個燦爛。
　　月黕萩翻了個白眼，不過一向警戒的他怎麼睡的這麼熟？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突然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他急忙拉住了離宇恆的手，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吧？」
　　離宇恆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用有點戲弄的語氣回道：「你是在關心我嗎？」
　　「才…沒有。」月黕萩撇開了視線，也放開了手。
　　離宇恆又笑了笑，拍了拍他的頭，「好啦，謝謝你，我沒事了。」隨後走出了帳篷，留下月黕萩一個人不知所措。
　　隨後的幾天也風平浪靜，離宇恆讓月黕萩體會到了很多新奇的東西，像是釣魚、賞花或是一些小打小鬧，不時還常常被離宇恆戲弄，雖然有點惱火，卻是十足的體驗到了什麼叫做人情味。
　　月黕萩的傷也恢復如初了，接下來，也就是他最期待的——特訓。

　　「從今天開始，你的訓練由我負責，先學會活下來，再談復仇。」離宇恆嚴肅地看著月黕萩，不像之前的輕浮隨便，「走吧，先去測試看看你的能力。」說完便走向深林深處。
　　月黕萩愣了一下，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離宇恆這麼認真。
　　「……好。」月黕萩應了一聲，腳步不自覺地快了半拍，跟上離宇恆走進森林。
　　踏足在這柔軟的泥土上，不時還會有葉子從上飄落，他們越往深處走，空氣中就越潮濕，還不斷地飄來一股腐爛的臭味。
　　月黕萩皺了皺眉，狐疑的看向離宇恆問道：「我們要去哪？」
　　「討伐暗源。」離宇恆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暗源據說是在黑暗時期，太陽神索蘿娜手下的漏網之魚，如今世上還是有許許多多殘留的暗源，這些暗源身形變化萬千，喜歡躲在一些陰暗潮濕的地方，不管是太陽神教還是反抗軍都有在持續斬殺這些暗源。
　　雖然有在持續討伐，但卻不見數量有所減少，沒有人知道這些暗源是如何誕生的，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完全剷除，只能看一個殺一個。
　　月黕萩在逃亡時期也常常會碰到一些暗源，有的難纏無比，有些卻被他兩三下就幹掉了。
　　看來離宇恆是打算藉由暗源來摸清他的實力。
　　月黕萩不動聲色地走著，心中卻翻湧著掙扎。若是全力出手，便無法再藏起什麼；但若保留實力，又是否會陷入危險？
　　畢竟自己跟他也沒有多麼熟稔，隨便就暴露底牌的話會不會在未來帶來一些危險呢？
　　正想著，前面的離宇恆突然停下了腳步，月黕萩見狀連忙也停下了腳步，差一點就撞了上去，他抬眼一瞧，眼前已經看不見樹林了，只剩一些乾枯的、黑壓壓的枯樹，佇立在荒蕪之地，透著一股無聲的詭異。
　　大地也不再是那肥沃的泥土，一片片都龜裂開來，黯淡且了無生機。
　　聲音似乎在這片區域消失了，沒有鳥鳴聲，也沒有零落的昆蟲在空中飛舞，只有一些悉悉簌簌的奇怪聲音。
　　「到了。」離宇恆道。
　　月黕萩原以為應該會看到幾隻暗源遊走，但到了這卻是連一個會動的東西都看不到，「暗源呢？」
　　離宇恆並沒有回答他，自顧自地道：「等下不必隱藏實力，儘管使出來就是，記住，在戰場上最重要的不是獲勝，而是活下去！」
　　月黕萩狐疑的看著他，對他講出來的這一番話感到奇怪。
　　離宇恆回望了他一眼，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腳下用力一跺，大地猛地震了一下，又恢復了原狀。
　　不等月黕萩反應過來，大地又開始搖晃了起來，然後他看到了一絲絲黑色的、像是液體一樣的東西從那些龜裂的裂縫鑽出，這些東西慢慢匯聚，最終扭曲成一具具奇形怪狀的怪物。有的似人卻多了數條手臂，有的像猛獸卻無臉無眼，更多的是連形體都難以辨認，只知道牠們渴望撕裂生命。
　　月黕萩警惕地看著這些詭異的生物，雙手慢慢附上掛在他腰間的兩把刀。
　　這時離宇恆又開口了：「你不必隱藏實力，我不會洩露你的底牌的。」
　　「……我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背叛了。若是你敢背叛我，我……」
　　不等他說完，離宇恆就插了一句：「嗯，我知道的。」他眼中閃過一個小小的身影，用著一絲緬懷又堅定的語氣說道。
　　月黕萩直視著他的雙眼，帶著審視的味道，似乎要看進他的靈魂深處，看看他是否有任何一絲隱瞞。
　　看了一會，月黕萩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知道就好。」說完便向前走去。
　　那些暗源們似乎也等不下去了，一個個前仆後繼的向他撲過去。
　　月黕萩抽出腰間的兩把刀，緊緊的握在手上，迎上一群黑壓壓的暗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