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

19年前，才剛高中畢業的依晨拉著行李箱及琴盒，氣憤的走出家中。

「大小姐，您真的決意要走嗎？」

「哼！那種爸爸才該走吧！說什麼『為了家族著想，我要妳現在嫁給這個人』，我偏不要咧！誰要跟才剛見面的人結婚啊！莫名其妙！那種人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最好！」

「大小姐……」

站在門口送行的少婦女樸苦口婆心的勸告，卻迎來這樣的結果。

依晨當然知道自己錯了，但她拉不下臉道歉。

「啊啊啊！我要走了！再也不要回來了！」依晨憤怒的踏出腳步，每一步彷彿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百萬一樣的沉重。

「……我知道了，既然您決心離開，我也不會再阻止您了。」

「咦？」

依晨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一看，看見那名女僕低著頭，緩緩低語。

「在您離開前，我想給您一個忠告。」

女僕抬起頭，認真的神情讓依晨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外面的世界並不像您在書上看到得如此自由、美好，您或許會碰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但請務必小心，藏在面具下的可能是極為醜惡的人性。」女僕停頓了一下，再度低下頭，「這就是在下最後想說的了，預祝您旗開得勝、幸福平安。」

「謝謝妳，玉姿……」依晨靜下心來，轉過身去，邁出了步伐。

女僕依舊低著頭，目送著自己服侍了20年的主人離去。

☆☆☆

離開家中的依晨拉著家當，穿梭在大街小巷。

她並沒有一個固定的前行方向，只是漫無目的的四處亂走。

不知不覺，她來到了家附近的車站，沒有多想，便買了隨便一站的車票，接著走到月台等車。

啊……搞砸了……

羞恥心與著急慢慢湧上她的心頭。

她其實並沒有那麼生氣，只是想像往常一樣耍耍脾氣，並得到父親的道歉而已。

就僅僅是這樣而已……

她從沒想過離開家的生活會是怎麼樣的，但她知道，這世道沒那麼好混。

她明明知道的……

但她卻……

「啊！」忽然，一陣碰撞將她從自己的思緒拉回現實。

她來不及站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了，而且還是最糟的頭著地方式。

這一跌，她可能就會死掉了吧？

依晨閉上了雙眼。

就在她消沉的這麼想時，一個溫柔的力道將她拉回。

「妳還好吧？」

依晨緩緩睜眼，一名男子的臉映入她的眼簾。

而下一秒，她意識到自己是以像跳華爾滋的方式被那名男子撐著，才免於跌倒。

「啊！不好意思……」她連忙穩住身子。

「妳身體不舒服嗎？要我帶妳去找人？」

「不用……沒關係。」

「這樣啊……」

氣氛一陣沉默。

依晨重新端詳了男子的面貌。

他留著一頭中分黑色短髮，黑框眼鏡下的眼睛旁有一顆淚痣。

除此之外，他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溫和感，或許是眉毛呈現八字吧？他的表情非常柔和，看起來就是不太會生氣的那種人。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男性香水味，年齡應該在20上下吧？

「啊……那個是小提琴吧？」男子打破沉默，看向依晨手邊的小提琴盒。

「咦？啊……是的……」

「妳會拉小提琴嗎？」男子揚起玩味的笑容。

依晨以為對方在瞧不起自己，沒好氣的撇過頭，「當然會啊！不然你以為這東西是裝飾嗎？」

「哈哈，抱歉抱歉。」男子笑了笑。

依晨被他的笑抓住了目光。

好溫柔的笑……這麼說來，他五官端正，長得似乎有那麼一點……英俊？

紅顏逐漸浮現她的臉龐。

「既然妳會小提琴，要不要來我們酒吧工作？」男子看向她的粉紅行李箱，勾起笑容，「看妳這副模樣，一定是離家出走了對吧？」

「你……你怎麼知道？」

「呵呵……看來我們是同路人。」

男子沒有正面回應，只是又笑了。

這時，遠方傳來了列車到站的聲音。

「啊！來了！」話語未落，列車變行駛到站。

「真巧，看來我們買的是同一站下車的票呢。」男子向她伸出手，「既然如此，要不要來我的店看看呢？到時候再做抉擇也行。」

「……好。」反正她也沒地方去。

雖然父母和老師都教過：不能跟陌生人走，不過她直覺覺得，這個男人並不是壞人。

她握住對方的手，兩人一起走上車廂。

在那之後，兩人作為唯二的員工，共同經營著那間酒吧。

很快的，兩人萌生了愛意，並在依晨20歲、勳熙24歲時誕下一名女嬰，由身為父親的勳熙取名為「羽慈」。


思緒回到眼前，1910病房在勳熙離開後再度恢復了寧靜。

依晨百般無聊的坐在床上，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長嘆。

「羽慈……」依晨撫著自己的左胸。

再一下下，媽媽就能回到妳身邊囉……對不起，讓妳等了這麼久……

只要等到「那個女孩」離開這個世界，她就能徹底擺脫那個男人，好好與羽慈相認了。

「叩叩！」

敲門聲將依晨的思緒喚回。她望向門口，心生納悶。

難道是勳熙？可是……他剛才已經回去了吧？

雖然有些不安，但她還是應了聲「請進」。

然而，進門的，卻是她意想不到的人。

「羽……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