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會談

距離晚會只剩一周的某一天清晨。
黎明的曙光將教堂的地面變成了棋盤。從高窗投進的一格格光源，劃分出白與黑的界線，也切分出方形的面積與邊緣的線條。長椅沿著棋盤的三邊排列，面對彼此，而木椅之間石板地面上甚麼也沒有，只是被形狀筆直的黑暗覆蓋，位於祭壇上象徵睡夢之神的搖籃，輕輕擺動。
已經恢復的菲利克斯和黛芙妮一同坐在最靠近祭壇處的位置，黛芙妮身上灑滿了陽光，斑駁的樹影在她身上倒映，隨風搖曳，菲利克斯則全身皆被陰影壟罩。
「夢包容一切幻想，愚昧之人自沉眠中甦醒。」隨著主教的低沉而溫暖的誦念聲結束，黛芙妮微閉的雙眼睜開，看向身旁專心祈禱的菲利克斯微微愣神。
「主，祢是一切夢之根源，幻想的泡影；祢是黎明的鐘聲，現實的倒影，祢虔誠的信徒，祈求祢的注視，請祢庇佑這座城市的平民。」
「怎麼了……黛」不等菲利克斯把話說完，一段充滿朝氣的嗓音傳來。
「哈！哈！哈！你們依舊這麼準時，甚至比我這個主教還要早到。」主教大人拍了拍已經有些發福的肚子說道。
「那當然囉！我們可是很虔誠的，跟奧古斯都你不一樣！」黛芙妮對著頭發已經有些發白，挺著大肚子的主教做著鬼臉，那模樣很是可愛，讓不愛笑的菲利克斯罕見露出微笑。
「對吧！菲利克斯。」黛芙妮轉頭望向失神的菲立克斯。
今天的黛芙妮將金色的秀髮高高盤起露出潔白細膩的脖頸，一對簡潔的水滴型耳墜閃爍著水藍色的光芒。睫毛向外張開，拱起一道動人的弧線，臉上點了淺淺的脂粉，身著一件簡單的白色長袖襯衫。
「差不多吧……」菲利克斯將頭撇向奧古斯都，無處安放的手搓了搓發白的鬢角，臉頰不易察覺的紅了幾分。
「菲利克斯，好久沒有男人的會談了！陪我走段路吧……」奧古斯都主教凝望著侷促的菲利克斯，有些強硬地要求道。
樹冠被風吹的沙沙作響，和煦的陽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落下來，成了點點金色的光斑，黛芙妮看著兩人漸漸走遠。
兩人踏入街道，匯入喧鬧的熙熙攘攘，與穿著禮服持著手杖的紳士擦肩而過，又同牽著小狗臉上抹粉的女士並肩而行。香水味、煤煙味、垃圾臭味，夾雜著從不知名小巷斷斷續續飄出的木榴油味，在鼻尖縈繞。
「那是第四次了吧！剩下一次了呢……」奧古斯都沉重地說道。
「嗯……」菲利克斯喉頭一哽，頭輕輕點了一下，就一下。
兩人在街道邊漫步，街頭吟遊詩人在朗誦，身材小巧的報童和賣花女從詩人的身影穿出，與菲利克斯期待地四目相對。
「給我來一束滿天星吧！」，「阿也請給我一份報紙。」菲利克斯沒有辜負賣花女與報童期待般的視線。賣花女和報童收下錢後，轉眼又一頭紮進人海，只是步伐輕盈了幾分。
「你要送她嗎？」
「不…在等等。」菲利克斯沉吟片刻，搖了搖頭說道。
「又是這樣，菲利克斯，聽我的忠告吧！不要讓遺憾成為你人生的主旋律。」奧古斯都擺了擺手，無奈地說道。
「她年紀輕輕只有二十三歲，就已經跟我一樣是『導師』了，她很年輕卻又這麼優秀，我很自卑。」菲利克斯苦澀地說道。
「不跟上去嗎？」狄倫的聲音在黛芙妮耳畔邊響起。
「不了……奧古斯都說這是男人的會談，就別打擾他們了。」黛芙妮搖了搖頭，空靈地嗓音透露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