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這持續多久了？妳是怎麼知道的？為什麼我都不知道？」
「兩個月了，陸子爍好像有意不讓你知道，我不知道為什麼。」
「那老師知不知道？」
「只要沒有同學告狀，老師根本不管。大部分的人一個月只要繳個三十塊，根本不困難，忍一忍就算了。可是我真的覺得這樣不對，所以每個月陸子爍他們發給我的錢，我就拿去給我知道被勒索的最慘的同學，這樣他至少不會那麼辛苦。」
下午的斜陽照不進走廊，他一種錯覺，好像照在建築牆上，轉頭就能看見的陽光，離他們很遠很遠。
「最近有些班級開始抗議，陸子爍就提議，推派一個人出來，只要打贏高偉杜，就把所有的錢還給大家，以後也不用再繳零食稅。大家就都欣然同意，反正輸了也沒有損失。開打之前，陸子爍讓大家下注賭誰贏，賭贏的人賭金可以翻三倍。大家想拿回錢，就跟著下注，幾乎是賭高偉杜贏。結局也沒有懸念，高偉杜贏了。雖然失望但有錢拿，陸子爍還很大方的把錢翻了四倍。每個禮拜挑出兩個班級，各個班級派出一個人，兩個人對打，開賭局。大家嘗到了賭博的好處以後，排斥的人居然就變少了。
大家為了錢看他們打架，就夠殘酷了，更可怕的是對手認輸也不會終止，輸的那方會被打到大家高興為止。
後來陸子爍還說，他覺得格鬥賽很有趣，但賭局很無聊，如果不想開賭局，也可以尊重大家的意見，可是大家仍然要開賭局。他們不拯救被打的同學，冷眼旁觀就算了，居然還想從中獲利！不過最可怕的是，打輸的人，還會被那些賭輸的人打。現在連國一國三也有很多人都來參加賭局了。就算已經變得這麼混亂，學校也還是不管。」
學生變得這麼可怕，老師還不知道，誰都很清楚這根本不是不知道，這已經是裝聾作啞了。裝聾作啞的這麼明顯，喬逸淪也不會再去找老師求助，現在他只想去找陸子爍談一談。
陸子爍在教室裡，他身邊照例圍著很多人，那些人一定都是共犯，喬逸淪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義務要替大家討回公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又要故意瞞著我？」
「就只是有趣而已。」陸子爍的臉上有著隱隱的期待，期待喬逸淪能給他什麼驚喜，但那驚喜他想不想要他也不知道。
「我以為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我不覺得我認識的你是這樣的。」
陸子爍笑意昂揚，有種瘋癲感，「你認識的我？你以為你很了解我嗎？」
喬逸淪後退了一步，他真的一點也不認得陸子爍了，「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那你打算怎麼樣？伸張正義？逸淪，這沒有你想的這麼簡單，現在瘋的不只我一個。你知道嗎？經歷過這段時間我才知道，說善良是普世價值，是多麼愚蠢。善良就像在拜神一樣，經過都會虔誠的膜拜，但也沒有任何實質作為不是嗎？誰不崇敬神，誰不高呼善良為最重要的美德，但誰真的會去做？」
他簡直不敢相信陸子爍所說的，「這就是你做壞事的理由？」
「放心這一切會解決的，我差不多玩膩了，等我讓別人做莊，老師就會出面制止，到時候這瘋狂的遊戲就會結束了。」
喬逸淪不敢置信，「你還想全身而退？」
「不是我想全身而退，是我一定會全身而退。」陸子爍又說出讓他更驚訝的事情，「本來這些我也不懂，都是田老師教我的。」
喬逸淪說到這裡停下來，顯然回憶這段記憶讓他非常疲憊，高姳昕不能接受就停在這裡，激動的問：「然後呢？田老師不是壞的人吧，他為什麼要推給田老師？」
他避開這個問題，「我跟陸子爍的仇就是這樣。」
她激動到語無倫次，「陸子爍犯這麼大的過錯，是怎樣他到現在還能這樣？很多人都是從國中部升上來的，為什麼可以容忍他啊！他真的太過分了！我現在真的好想過去揍死他！」
「妳記得，不要告訴任何人妳知道，特別是陸子爍，妳只是受我的命令，不用把妳自己變成他們敵人。」
隱約地知道後續的事情一定更可怕，但她還是想知道，「他們是誰？是他們一起把你變成怪物的？到底是怎麼變的？這真的太惡劣了，怎麼會都沒有人知道，陸子爍到現在還……」
「以前的同學沒有一個站在我這邊。我變成怪物，躲在家裡，這一年，到處求神問卜，也沒有得到變回來的辦法。」他深不見底的眼珠，顯露出深不見底的痛苦，她知道他這一年一定過得非常痛苦。
她不能理解的是：「你的同學不知道你變成怪物了嗎？」
「他們大部分都是陸子爍的同伴，我剝他們皮的時候跟他們說了，很多人都知道了，他們心虛，什麼都不敢講。」
「你班上的同學怎麼都那麼討厭！要是我在你們班絕對不會這樣！不過陸子爍為什麼要牽扯田老師，田老師應該是好老師啊，到底後來發生了什麼？」
他嘆了口氣：「妳沒必要知道這麼多，營火晚會多幫我觀察就夠了。」
看著他落寞痛苦的神色，她非常想知道他受過什麼苦，要是都沒有人知道，他也太過委屈。不過一次回憶完也許對他來說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