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yad day 3

　　『學長……』

　　「怎麼了？」

　　大概是均太故意用玩笑的語氣說話，真名一副要哭出來了，罪惡感更加滿溢，讓真名自責到只有哭腔。

　　姐姐背起他的書包，帶隊似的走向下一個目的地，姐弟倆漫步在騎樓之間。因為他的狀態很特殊，經過的人潮都會多看他一眼。這麼難得的機會，讓均太想要開更多玩笑：

　　「這麼沒有精神，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真名啊。」

　　『學長好壞！學長是壞學長！』

　　「這麼說就對了，我是壞學長，壞蛋是不可能被打倒的。」

　　『這樣的話，真名就來打倒學長。』

　　「妳以為這樣說，我就會投降乖乖地交出驗傷單嗎？」

　　『這樣的話，真名就不斷打給學長，不分日夜，想到就打。』

　　「……真名，妳在說什麼啊？妳這麼說，就好像真的會去做。」

　　『真名已經在做了。』

　　「……姑且問一下，這通電話是妳今天打給我的第幾通？」

　　就在想，為什麼時間這麼剛好，才剛告一段落，真名就抓準縫隙地鑽進來。

　　『三百零九通。』

　　「好恐怖！數字精細到我雞皮疙瘩掉滿地了！離開學校也才幾個小時，就算妳不用上課，也不能這麼專一啊！」

　　『因為學長一直不接真名的電話，真名決定在地上寫「正」字，每次學長不接電話，真名就畫一撇。』

　　均太稍微算了一下，五次沒接電話就是一個正字，三百零九次是幾個正……他暫時沒有想法，明明這是很基本的加減乘除，卻什麼也想不到。

　　『學長想知道真名一共寫了幾個正字嗎？』

　　「畫畫不畫畫，寫什麼正字！趕快去畫妳的漫畫啦！」

　　『學長的事情比較重要，真名覺得學長今天變成這樣，真名也有責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好啦，真名！明天我去學校會幫妳清理Ｆ班的地板！只要不是用油性油漆寫的，什麼都好說！」

　　『真名就是用油性油漆寫的。』

　　「為什麼啊！知不知道這玩意只能以油去油洗掉啊！很麻煩耶！」

　　『要是不這樣，真名就會忘了學長的存在。』

　　「我還沒死，不需要用這種方式憑弔我！」

　　『學長還沒死嗎？』

　　「妳就這麼希望我死嗎？」

　　『就和學長一樣，真名也是在開玩笑。』

　　均太尷尬地差點說不出話：

　　「解釋之前，先把我搬出來，真名，妳越來越會了啊。」

　　『真名現在只想學開救護車。』

　　「我知道了，這是玩笑對吧。真名，妳果然很會開玩笑啊。可惜的是，事不過三，我不會再上當了。」

　　『下次學長再後送醫院，就讓真名幫忙吧，真名不會再缺席了。』

　　看著已經開燈的路燈，附近正攀著幾隻蛾，均太有感而發地說：

　　「真名，請妳記得我接下來說的話，妳只要記得我說的這些話就行了：真名，妳是天才，天才漫畫家，妳是漫畫界最耀眼的那顆星，作為讀者的我，一直很期待妳的新作，所以妳趕快去畫漫畫吧。」

　　『學長。』

　　「喔。」

　　『學長，聽說救護車可以無視紅燈盡情往前開，到時學長一定要坐穩了。』

　　「我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妳還要如此執迷不悟！」

　　『因為……真名真的覺得很抱歉。』

　　「如果妳真的覺得抱歉，就千萬不要亂來。真名，妳去開救護車，我真的會擔心。」

　　『……』

　　「我知道妳還在擔心我，當時妳沒有跟著上救護車，無法在第一時間得知我的傷勢，現在好不容易聽到我的聲音，所以忍不住自亂陣腳亂說話，藉由讓我吐槽，來讓妳的心底好過。」

　　真名認為這件事是她一個人的責任。

　　全都交給她就行了。

　　殊不知，直到現在，均太都沒有對她大罵兩句，這讓真名更加自責，不敢置信的結果，就是挑起均太的神經，就因為她很清楚不管發生什麼事，均太最後都會選擇原諒，所以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主動出擊。

　　「總之，真名，妳不要再哭了。」

　　另一頭的真名哭慘了，從未有過的罪惡感，終於讓她無法把持住，失控地哭個稀哩嘩啦。

　　從打來到現在，真名從未說過她的下落，由此可知她正躲在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均太不認為，以真名現在的狀態，其他人會放著不管，想必又是發揮她古靈精怪的超常性格溜出來的。

　　「真名，妳知道嗎？妳一哭，就讓我想到原來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咦？』

　　「在畫畫方面，妳無疑是一個天才，而且妳又比其他人努力，只要有時間，就會多畫一些，但其實妳和我們一樣，會哭、會笑，也有自己的煩惱。」

　　『真名……』

　　「嗯，本來就是這樣吧？如果不是普通人，又是怎麼畫出讓我們這些普通人喜歡的漫畫呢？」

　　『學長……在說什麼啊？』

　　逞強歸逞強，均太還是聽得出來，真名的聲音依然有一點哽咽。

　　「說得也是，我到底在說什麼呢？或許都是不足為奇的東西吧。」

　　『……』

　　「不過，不就是因為不足為奇，所以很普通嗎？」

　　『這……』

　　「真名，妳既厲害卻也很普通，我只要知道這點就行了，光是這樣就值得我出手拯救。」

　　『學長……』

　　「可以在事後聽到妳繼續直呼我一聲學長，就值得了。所有問題美少女當中，我最擔心的就是妳，不知道妳在想什麼，也很擔心妳的未來，一有想做的事，就不顧一切往前衝，要是衝過了頭該怎麼辦啊。」

　　『真名有工作有收入。』

　　「我不是這個意思。」

　　『比起真名，學長最該擔心的應該是學長自己。』

　　「為什麼要擔心我自己？」

　　『一臉被富婆包養的小白臉。』

　　「我不是小白臉！」

　　『學長現在那麼拚，一直幫真名說話，根本是希望真名可以包養學長，真名在這裡建議學長：要是學長有這個需要，可以試著這麼說，來，跟著真名說一次——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我一點都不想學！話說回來，妳竟然知道這個網路迷因！是畫漫畫找靈感的時候晃到的嗎！」

　　『雖然真名想，就算學長學會了，也沒有人會理學長。』

　　「這更可惡了！給我建議還認為我做不到！」

　　那麼，他要去做還是不去做？真的做到了，感覺男人的尊嚴就會少一半；不去做，又會被可愛學妹踩在腳下。無論怎麼選，都是悲劇收尾，人生果然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