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７章：虛弱的流浪者（２）

　　「是那裡，對嗎？」法比安看著手中的筆記，指著遠處山腰的位置，向一大清早就坐在泰坦肩上，指揮西面大坑填土作業的夏奇薇雅進行確認。
　　「嗯。在那批救災車隊進葫蘆口後沒多久，那邊有閃起一道強光，之後就有一顆火彈射了出來。不過威力不強，還沒命中什麼，飛到半途就晶能散盡消失了。」
　　「好，泰坦，你留在這裡，不然你體型太明顯，會讓對方發現我們。」法比安轉頭，對巨型機甲下令。
　　「是，主人。」巨型機甲以低沉的嗓音恭敬地答道。
　　「泰坦，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法比安挑眉。「不要再稱呼我為『主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好，因為你跟夏奇薇雅還有嚕嚕嚕一樣，都不是奴隸。」
　　「是，夏奇、泰坦、嚕嚕，都不是，奴隸。夏奇是，大姊，泰坦是，二哥，嚕嚕是，小弟。」
　　「嚕？嚕嚕──不、嚕！嚕嚕嚕，大，泰坦，小！」一聽到自己被排在最末，這總是不服輸的小機甲，立刻激動地跳起。
　　「嚕嚕，小──小──小──」然而，他的抗議，卻被巨神兵比出測量大小的手勢給打了回票。
　　「嚕嚕嚕！大！嚕、泰坦，小！」
　　「嚕嚕，小──」
　　「嚕嚕嚕嚕嚕──」
　　「安靜！你們兩個誰再吵，回去就別想聽小傑與小克爬上豌豆樹之後的冒險故事！」眼見這一對體型反差極大的機甲伊奴，開始像互不相讓的小兄弟一樣鬥起了嘴，待在希洛身旁的銀髮少女，忽然向前一步，擋在了中間。
　　「知、知道了，姊姊。」高大憨厚的一方，馬上站直身子，不敢再有下一個動作。
　　「嚕、嚕……嚕嚕，大……」矮小淘氣的另一個，雖然一度還想爭上一爭，但在被追加了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後，調皮如他，也只得乖乖縮回到希洛身後。
　　將他們互動全瞧在眼裡的兩名艾爾，則早已止不住滿腹的笑意。
　　「哈、哈哈！希洛你瞧，夏奇薇雅真有本事啊！一句話、一個眼神，就把這兩個『小弟』治得服服貼貼的。」
　　「夏奇薇雅，辛苦妳啦！我連一個嚕嚕嚕都管不住，妳還多一個泰坦……」
　　「泰坦很懂事的。」夏奇薇雅露出笑容，走向前去，用手肘頂了頂泰坦粗壯的機械長足。得到稱讚的巨神兵，則靦腆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姊姊，說故事，泰坦，喜歡。」
　　嚕嚕嚕不服氣地湊到了夏奇薇雅身邊，指了指自己。
　　「知道知道，嚕嚕嚕……也很有活力，很可愛，你們都是我的好弟弟！」夏奇薇雅順勢將嚕嚕嚕摟進懷裡。「但是現在，希洛和法比安要辦重要的事，所以要乖點，不要吵鬧。知道了嗎？」
　　「是。」「嚕嚕。」兩名機甲一齊乖巧地俯首，法比安與希洛再次相識一笑。隨後，前者將手往前一揮，跨出步伐。
　　「好，繼續前進！泰坦，就照我剛說的，你留在這裡，聽到我的哨音再過來。」
　　「是，主……是，法比。」
　　「嗯，這樣才對，果然懂事。」法比安滿意地點了點頭。

　　太陽，雖然還高掛在西方，但已有逐漸下沉的趨勢。
　　知道時間有限，希洛他們腳下的步伐，全都自行加快了不少。
　　話雖如此，對周遭的觀察與留心，仍是十分謹慎、滴水不漏。
　　更不用說，隊伍裡還有一名眼力過人的神奇伊奴了。
　　不一會功夫，他們就在早上目擊到閃光的位置附近，發現了一堆凌亂的腳印，和一處生過火的柴堆。
　　「大家，提高警覺。」法比安板起臉。「嘖！附近足跡太亂了，這樣根本不曉得有多少個傢伙藏著……」
　　「我覺得可能不多，法比安。」希洛在柴堆旁蹲下。
　　「喔？你怎麼判斷的？」法比安好奇地問。
　　「這火堆太小了，我不認為能提供多少溫暖，附近看起來也沒有其他火堆。晚上在這過夜的話，施法者如果超過四……三個以上，這把小火應該是不夠的。」
　　「希洛，你忘了，伊奴是不太需要取暖的，但伊奴也會施展法術。」
　　「啊……抱歉。」希洛搔了搔頭。
　　「沒事，我能理解。畢竟，你早已習慣把伊奴視為和自己對等的存在。」
　　「還是很謝謝你提醒我，法比安。」
　　「我也覺得施法者不多，搞不好只有一個。」一發現這堆餘燼，就立刻蹲下察看周遭雪地的夏奇薇雅，忽然對希洛的判斷提出了附和。
　　「有什麼發現嗎？來，請說。」知道夏奇薇雅觀察力十分敏銳，法比安很快拿出筆記，模仿記者擺起了追問訊息及準備記錄的架式。希洛則蹲到夏奇薇雅身邊，跟著打量起地面上交錯凌亂的足跡。
　　「腳印，看起來都是同一個傢伙的。」夏奇薇雅指了指足印。
　　「喔？這腳印亂成這樣，妳能判斷得出來？是因為相同的形狀嗎？」雖然提出了質疑，但法比安還是在筆記本上直接寫下了「同一腳印」。
　　「還有距離……嗯，應該說步距，我這樣想對嗎？夏奇薇雅。」希洛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見解，而這回，他獲得了女孩的讚揚。
　　「沒錯唷！大小外型一般大家都想得到，不稀奇，能進一步想到步距才厲害。希洛果然很聰明！」
　　「沒有，我只是碰巧看到好幾個間隔很一致的腳印而已……」希洛臉一紅，法比安則將筆蓋含在嘴裡，含糊地低聲怨了他一句。
　　「希洛，我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怎麼了？法比安。」
　　「沒事沒事，能看出步距，你的觀察力確實不錯。」法比安揮揮手，夏奇薇雅則在一旁竊笑，希洛來回看了他倆幾眼，還是想不通這兩個同伴在打什麼啞謎。
　　「呃……謝謝。不過，仔細多看了幾個腳印後，我又有點懷疑自己講的到底是不是正確的了。」
　　「為什麼？夏奇薇雅不是也說你講得沒有錯嗎？」
　　「這幾排腳印，很整齊規律，但那邊看起來在兜圈的，步距就忽大忽小，沒有很一致，所以我才……啊！嚕嚕嚕，小心點，別把腳印給踩掉了！」希洛指了指距離火堆較遠的位置，而那表面上在進行追蹤，實際上卻是在這些坑洞旁玩鬧的調皮鬼，則正有樣學樣地踩出一個又一個足坑。
　　「如果，這是不同時間點留下的腳印呢？」夏奇薇雅瞧著童心未泯的嚕嚕嚕，抿嘴笑了笑。
　　「不同時間點？」希洛瞪大眼睛。
　　「嗯，不同時間。這些腳印，是留在雪上的，而這裡的雪，是會融化的。」
　　「啊！所以……火堆這邊的腳印，時間點比較早，嚕嚕嚕那邊的，應該比較新。」得到提示的希洛，很快就作出了相應的推論。
　　這樣一點就通的表現，也讓他得到了身旁少女的掌聲。
　　「除此之外，我們還能從這些腳印，看出施法者當時的身體狀況。如果他意識清楚，還能正常行動，腳印就會比較整齊。若感到疲倦、虛弱，那留下的足跡，就會變得……」
　　就在兩名艾爾學生，全神貫注聆聽少女導師的講解時，方才還在遠處踩坑玩耍的小機甲，忽然慌慌張張地奔了回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中斷了這一場小小的課堂，也令希洛他們重新繃緊了神經。
　　法比安立刻在口中比出吹哨的手勢，希洛則一手將夏奇薇雅的頭壓低，一手探進懷裡捏住了施法用的晶元。
　　「怎麼回事？嚕嚕嚕。」
　　「希、嚕嚕、希洛，嚕嚕、嚕嚕嚕，那，嚕嚕、嚕嚕嚕，那。」一聽到希洛的輕喚，小機甲立刻衝了過來，一邊拉扯希洛的衣角，一邊向著他跑回來前所待的位置指了又指，用行動明確表示出了跟他走一趟的訴求。
　　看來他是發現到什麼了……
　　希洛和夏奇薇雅對望一眼，同時點頭，共同做出了前往一探究竟的決定。
　　他們緊靠彼此，小心翼翼站起，隨後一左一右，保持著對周遭的警戒，跟著嚕嚕嚕向前走去。
　　持續做出吹哨手勢的法比安，則自動貼到他們身後，配合他們前進的步調，以倒退的方式，替隊伍進行後方的戒備。
　　逐漸沒入西山頭的夕陽，將他們眼前足印遍布的雪地，染成了一片金黃。美麗、靜謐，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動靜。
　　幾株針葉樹，孤零零地立在上頭，軀幹不算粗壯，枝葉不算茂密，不適合躲藏，因此，沒有埋伏。
　　枝椏上，一隻黃綠色的鳥兒，歪斜小小的腦袋，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靜靜地打量緩步移動的希洛一行，直到他們走近，才振翅飛去。
　　在被自己驚走之前，這可愛的鳥兒是悠然自得地待在樹枝上頭的，換句話說，方才這附近，並沒有什麼會驚嚇到牠的事物。
　　想到這裡，希洛不禁稍稍鬆了口氣。
　　忽然，在他斜前方，一塊微微隆起的雪地，抖動了一下。
　　他心裡一驚，踏出一半的左腳，跟著收了回來。
　　「希洛？」身旁的夏奇薇雅，立刻察覺到了他不尋常的舉動。
　　「那裡。」他壓低聲音，伸手指向那團雪堆，同時瞧見了，領路的嚕嚕嚕，也正搖晃著大腦袋，走向他所指的位置。
　　「怎樣？有什麼發現？」法比安也靠了上來，低聲向他詢問。即使如此，這位團隊領袖仍沒有回頭，雙眼依舊直視後方，保持著警戒的態勢。
　　真是可靠。希洛不禁在心裡悄悄稱讚，同時他自己也效仿法比安，以謹慎的口吻回答。
　　「地上有團雪剛動了一下，嚕嚕嚕已經走過去了。看來他要給我們看的，就是那個沒錯。我們跟上去？」
　　「好。」隨即，兩名艾爾迅速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