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選擇權利》

本章節 7836 字
更新於: 2018-11-18
  最近很忙,沒什麼時間更新,還冒出了好多腦洞想寫。

  轉頭一看,好多坑要補……





  我想要新的樂趣。

  瞭解我性情的老朋友,自然不會攔著我,或者該說,當他們發現,我和他們印象裡的腥紅之月逐漸吻合時,果斷支持我的一切行為。

  「我以為,你們應該很喜歡恣意妄為的時候。」我如此說道。

  身為擁有許多後代,不知道已經是當了曾曾曾曾祖父,還是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的亞瑞克,外貌依然年輕,甚至比他先前被我痛毆過的後代更加年輕。

  如果不是碰面時,他露出一個彷彿四肢疼痛的扭曲表情,我險些認不出他就是當年那名脾氣火爆,屢屢被我打趴在地上,甚至被我將四肢拆解過很多次的蜥蝪人亞瑞克,聽聞我的話語時,他用著一臉不知是麻木,還是不知該如何言語的神情盯著我。

  「是很喜歡,但是裡頭加了個你就不一樣了……」這句話換來古老怪物們的一致認同。

  和人類想像中的不同。

  我們誕生於世的瞬間,就深刻無比的知道,自己是什麼,我們的天性是什麼,我們追求著什麼,但是,怪物與怪物間的強弱,沒有交手之前,誰也無法肯定。

  就好比愛德華知道自己比其他天使強上許多,賽門也知道自己很強,但是,具體強到什麼程度?

  這就是個讓我們感到界線模糊的問題。

  幾乎是每個強大的怪物都曾經有過這樣的疑問,加上我們隨心所欲的本性,讓我們產生疑問時,就作出了決定。

  既然無法確定,到底誰比較強,那麼,索性發動挑戰或是一路殺戮,藉此獲得解答。

  現存的古老怪物,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路倖存,脫穎而出。

  至於中途有誰受害,或是被揍的產生心裡陰影,完全不在考慮範圍,亞瑞克則不然,他一直很想知道,我對蜥蝪人到底有什麼不滿?

  當初拆了他的四肢玩還不夠,連遇到他的子孫,也是把四肢給卸了。

  我就不能換個方式嗎?

  亞瑞克的抱怨,讓我難得的反省了下自己,說的也是,每回都是扯斷他們的四肢,感到厭膩也是正常的,基於多年情誼,我深刻的感到不該,檢討過自己的單一性後,我神色誠懇的告訴亞瑞克,「下回我會記得把頭扭下來。」

  亞瑞克完全不想和我說話的翻了個白眼。

  這個反應讓我覺得有些意外,我所認識的亞瑞克,從來都不是個良善的蜥蝪人,他的個性火爆衝動,說動手就動手,完全沒有半點顧慮,一言不和就讓他壓在地上痛揍的怪物,更是沒有少過。

  我自認方才的言語,已經達到他的動手條件,他居然只是白了我一眼?平靜的讓我以為他失去了爪牙。

  不僅是他,許多與我一同走過那個年代的怪物都是如此。

  明明本性依舊,怎麼也不肯露出爪牙。

  我看著某幾個怪物因為一點小磨擦大打出手,再思考了下他們面對我時的平靜,我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也許,這是我的錯覺。」某些怪物將注意力移到我身上後,我用著有些不確定的語調開口,「我總覺得……」

  「你們在展露本性的方面,是不是對我不太友善?」

  多數怪物露出見鬼似的神情。

  我還想說些什麼,笑得肚子痛的愛德華走到我身邊,攬著我肩膀,「伊安,我們的本性讓我們不顧一切追求足以愉悅我們的事物,但是,我們同樣清楚,和你作對,非但沒有好處,甚至連娛樂也得不到。」

  「能夠自裡頭獲取樂趣的,始終只有你。」

  「所以,你是腥紅之月。」

  我瞇起眼眸,以目光掃過一票怪物,最後,輕笑,「儘管,利利安納許多時候讓我感到不是那麼喜愛,但是,與現在的你們相比,我不由自主想起他的美好。」

  「尤其是,現有的娛樂已經無法使我感到滿足。」

  「找點樂子如何?」

  話剛說完,就有怪物搶先動手了。

    ***    ***    ***

  某方面來說,老朋友就是不一樣。

  一瞬間就能理解我在想些什麼,動起手來也特別乾脆兇狠,壓根不帶猶豫,經過一番適度的休閒娛樂後,我覺得這些生活還是有些期望,並不是那麼的無趣,連帶的,連掛在我臉上笑容也更加真誠許多。

  「親愛的老朋友,玩得愉快嗎?」

  被壓在最底頭,此刻完全爬不起來的亞瑞克,神色扭曲、目露兇光的衝著我大吼,「去你的!」

  亞瑞克的表現讓我感到無比欣慰,對嘛!這才是我熟悉的亞瑞克,他依然是那名性格火爆的蜥蝪人,如果他不是這麼有意思,一點就爆,本能凌駕過一切,以往,我也不會僅僅是拆了他的四肢就算了。

  美中不足的是,亞瑞克累癱了,要是他現在還有體力甩開壓在身上的其他怪物,再次爬起來找我麻煩,我會更加喜歡他。

  我盯著亞瑞克和層層疊疊,宛若積木般壓在彼此身上的怪物,心情愈發愉悅。

  亞瑞克顯然從我熱切的目光裡讀出我的想法,情緒暴躁卻無可奈何的抱怨,「為什麼每次都是我被壓在最底頭?」

  「誰讓你最先倒下?」壓在亞瑞克上中頭的一名怪物端著一張麻木的臉開口。

  「這麼多年,你們還是沒點長進。」拿著酒杯的愛德華不以為然的嗤笑,成功引來趴在地上的眾怪物一片怒視。

  這話嘲諷味十足。

  我們誕生的瞬間,強弱已然註定,壓根沒有改變的道理,唯一改變的,不過是屠戮多了的經驗,這些經驗對人類或許很要不得,對怪物來說,其實沒有太大的影響,充其量,不過是讓我們更加快速掌握與生俱來的能力。

  以賽門為例。

  如果他不是天生強大,哪怕再讓我和愛德華揍翻個幾百次,也不會達到今天的狀態。

  世界就是這麼單純而現實,人類偏偏不懂,總以為自己不斷突破創新、超越自我……連自己本身都無法掌握的傢伙,談什麼強大?

  大家同樣心知度明的情況,愛德華張嘴來個這麼一句,難怪大夥憤怒,可是憤怒又如何,當年他們沒能贏過愛德華,現在同樣打不贏愛德華,更遑論,站立在顛峰處的老傢伙都在,眼前的情況,簡直重現了當年的小打小鬧。

  我看了依然站著,甚至顯得有些輕鬆的幾位老相識,微微一笑,「要不,我們認真試試?也許,能再出個什麼要不得的人物?」

  原本還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怪物們瞬間沒了聲響。

  愛德華笑得不能自制,最後索性趴靠在我肩上,「這比你為了省麻煩,喊小傢伙前輩更加嚇人,你知道嗎?」

  「如果換作賽門,他一定很樂意。」

  「是啊!但他沒這機會。」愛德華雖然笑得沒先前誇張,但掛在臉上的笑容怎麼也消不下去,他拿出手機,舉至我倆前頭,快速的拍了一張。

  他並沒有像之前那樣,上傳到推特,而是特地自聯絡人中找出賽門,接著傳送。

  賽門的回覆來得很快,非常快,快到讓我懷疑,愛德華是不是私下這樣做過無數次,訊息不斷上翻,也許是知曉愛德華根本不會去看他的長篇大論,賽門傳來了無數生動的表情貼圖,而且還非常具有連慣性,簡直可以看圖說故事。

  在生動的表情貼圖支援下,愛德華總算有興趣多看幾眼。

  就是我這個旁觀者也能感覺得出來,賽門氣得不輕,如果愛德華就站在他面前,一定非常有看頭,我瞥了眼靠在我肩上,不時發出笑聲的愛德華一眼,突然有些嫌棄。

  當年我不過揍了賽門一頓,愛德華就專程上門來找我懇談,搞到我揍或不揍都很為難,多年後甚至被纏上了,結果這傢伙,現在居然這麼欺負自家幼崽?「你當年是不是覺得照顧幼崽很麻煩,所以把麻煩推給我?」

  「沒那回事。」愛德華收斂笑容,一臉正經的保證。

  賽門的訊息瘋狂傳到愛德華手機,我在旁邊欣賞了陣子,後知後覺的想起,賽門這陣子似乎安份許多,我已經很久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被他騷擾了,不由得感慨一聲,「你看賽門多惦記你。」

  愛德華一回來,賽門就全心全意找他聊天去了。

  滑動銀幕,欣賞後輩氣急敗壞的愛德華相當瞭解我的意思,他頭也沒抬的反駁,「前陣子我拿了你的手機,把他全部設為黑名單了。」

  我怔了一下,滑開銀幕,確認不管是手機聯絡人,還是推特,所有的聯絡方式,賽門確實在黑名單裡後,抬頭看向愛德華,察覺我目光的愛德華也停下動作,回視我的目光,並且微微挑眉,等待我的下文。

  「做的好。」

  「不客氣。」

  我們的對話吸引了其他怪物的注意,那幾個還不想從地上爬起來的傢伙,甚至掏出手機,維持原姿勢就這麼滑了起來。

  每一名怪物在@賽門後,毫不猶豫的出賣愛德華。

  愛德華毫不在意,他甚至毫不遮掩,定氣神閒的在每一則發文底頭大方承認。

  我一直覺得納悶,以賽門的個性,知曉愛德華歸返後,第一件事,應該是會跑來找人才對,怎麼會至今都沒動靜,只是以訊息騷擾?

  興許是我探究的目光太過明顯,愛德華回覆完最後一則推文後,對我燦爛一笑,「是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麼賽門至今沒有跑來?」

  我瞥了他一眼。

  「我讓跟在他身邊的小傢伙不用客氣,盡可能吸引人類的注意,最好是全天候噓寒問暖,毫不間斷。」

  單是想像那種場面,我就忍不住發出低笑,「真是使人愉悅。」

  「是吧!」

  我沒有繼續欣賞賽門和愛德華間的貼文與回覆,只是對著各自拿出手機圍觀大戲的諸位老朋友低笑,「難得碰面,有沒興趣幫我處理一點小事?」面對他們質疑的目光,我無奈的攤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嘛!」

  「不過是我需要一點額外娛樂。」

  怪物們盯著我不放,誰也沒有同意或反對,最後,被迫成為發言代表的亞瑞克一臉木然的開口,「話說在前頭,利利安納我們可弄不死。」

  利利安納前陣子對我的娛樂下手,還一次兩個,這件事透過半人馬酒館的那些傢伙,還有愛德華,早已鬧得眾人皆知,我放著他不管,原本就不是因為心胸寬大,而是在等待他帶來更大的娛樂,再明白點,就是我想看看,他能為了讓自己感到愉悅,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但我放養,等著收穫的小小娛樂,亞瑞克居然當著我的面說想動手?

  「不覺得太過份了?連我為數不多的娛樂,你們也不放過?」

    ***    ***    ***

  基於多年友情,加上我需要他們做的事並沒有難度可言,平日難得一見的古老怪物最後仍是選擇在這個城市短暫逗留。

  城內治安甚至因此轉好。

  至少,從那之後,不再有人死在連續殺人魔手上,許多人認為這個心理變態已經離開,可以高枕無憂。

  知曉真相的桃樂絲對連續殺人魔感到無比同情。

  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們,總在連續殺人魔下手前,以各種不為人知的方式,自然而不被察覺的將獵物截胡。

  後知後覺的獵物根本不知道自己幸運逃過一劫。

  這樣的事,怪物們做起來極為順手,壓根沒有難度可言,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只有這個可憐的小傢伙到底是怎麼被我選上?

  對於這個問題,我沒有回應,只是讓他們再加把勁。

  務必要將那個可愛的傢伙逼到極限。

  人類不需要知道這些事情,就連安德烈發現,城裡多了許多以前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也不曉得這群古老怪物們做了些什麼。

  有了先前的經驗,安德烈聰明的沒再問我,怪物們打什麼主意。

  他唯一問的,僅是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怪物出現在這裡?按照我以往的說詞,怪物並不是那麼喜歡湊在一塊。

  哪怕真的和其他怪物同城而居,也不會刻意打交道。

  如今,各式各樣的怪物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安德烈依然沒有懷疑我的說詞,或者該說,在這方面,我確實有著良好的信譽,同時,我也沒必要欺騙安德烈。

  為此,他只能直白而不婉轉含蓄的問我,怪物們一窩蜂跑來這裡是為什麼?

  最初,怪物們的接連造訪,裡頭有很大成份得歸咎於安德烈與亞里德,畢竟,當初他們意圖謀殺我的行為,引起無數怪物的好奇。

  與其說他們是為我擔心,不如說,他們更想知道,我到底是選了什麼樣的傢伙作為我這回的伴侶?居然有那個勇氣一而再、再而三的進行謀殺,而且,我還相當配合。

  於是,怪物們打著各種名義出現在我們面前。

  或是探望,或是剛好搬到這附近,無一例外,看戲的成份居多。

  後來,賽門來訪,這群看戲不嫌事大的傢伙再一次進行宣傳,又引來一波看賽門不順眼的怪物,當然,裡頭也有不少是純著看好戲的心態前來,再怎麼說,要是哪天我和賽門真的鬧不和,出手幹掉對方的可能性極高。

  半人馬酒館裡,還有我和賽門到底哪天會動手弄死對方的賭盤。

  先前我經過看了一眼,下注金額高到令人髮指的程度,遺憾的是,打從踏進人類社會,娛樂種類繁多,我跟賽門至今沒有針鋒相對到動手的地步。

  這賭盤,我看再過個千百年也別想收盤。

  再後來,利利安納和愛德華出現,又辦了那麼一場怪物橫行的盛大宴會,凡是出席的老傢伙全被我留下……想到這,我抬頭看向安德烈,這城市會有那麼多怪物盤踞,幾乎都和他與亞里德脫不了關係。

  真有意思。

  人類總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安德烈也不例外,每當看見這樣的他,我就會感到愉快。隨著思緒,我伸手觸摸安德烈的臉頰,在他眉頭緊皺的注視下,輕笑,「安德烈,你身為人類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是人類,怎麼會如此的複雜矛盾。

  安德烈注視我許久,最後,緩緩開口,「你曾經比人類更像人類。」

  「是呢!」

  只要我們有心,可以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扮演人類,毫無破綻。

  安德烈的眼神隨著我的話語轉沉,複雜的情緒在他眼底翻騰,我在這樣的他面前,一字一句堅定的開口,「可是你不想要。」

  所以我展露了真實。

  安德烈先是一怔,接著露出和蘇菲亞發生意外時,極其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神情,「你說的對。」

  彷彿只要一個不流神,那份痛苦與絕望就會順著話語流出。

  也許,安德烈覺得自己隱藏的很好,但是在我眼裡,他的表現再明白不過,事實上,他根本不需要在我面前隱飾或者逞強。

  我很久以前就告訴過他。

  怪物們可以明白,人類為什麼歡喜與憂傷,快樂與痛苦,但是我們無法產生相同的感受與體悟,哪怕我們活過再長的時間也一樣。

  為此,哪怕安德烈真的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對我而言,就和下雨天是差不多的情形。

  或許,會感到些許驚訝,或是有些不敢置信,但是要我產生觸動或是額外的情緒,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以為安德烈會和以前一樣,一臉難受的等著我離開,或是先行離去,沒想到,他卻是一反前態的雙手搭在我肩膀,「伊安。」隨著喚聲,搭在我肩上的手指力道逐漸增加,最後,彷彿是想捏碎我骨頭般,毫無克制。

  安德烈除了那聲呼喚,再也沒任何錶示,只是動也不動的的維持著相同姿勢。

  我沒有掙扎,靜靜的任由安德烈如此作為,順道評估了下,安德烈似乎是用盡所有力去抓住我的肩膀。

  如果我是人類,興許會痛得發出哀嚎。

  我瞥了眼安德烈因為過度施力,關節顯得泛白的手一眼,「安德烈,你想要什麼呢?如果你不說出口,我永遠不會知道。」

  安德烈為之一僵。

  我沒有作出催促,也沒有多說什麼。

  很久以前,我就告訴過安德烈。

  作出決定的,向來是人類。

    ***    ***    ***

  以往,亞里德三天兩頭往外跑,除非把錢花光,不然絕不回家,安德烈則是作為制止的角色,儘管,他根本無法完全阻止亞里德。

  現在,安德烈似乎也染上了夜不歸宿的習慣。

  和亞里德不同,哪怕安德烈半個月沒回家,沒露面,也不會有人認為他浸泡在哪間酒吧,或是與誰一塊摟著女人狂歡。

  他的生活比以前更加規律,只是把生活重心移到教會。

  乍看之下虔誠無比,事實上,不過是種掩飾。

  安德烈依然是我所知道的安德烈。

  拒絕不了亞里德,也沒有攪亂一切的勇氣,

  他當年前往神學院就讀,後來成為牧師,和現在並沒有兩樣,多麼矛盾糾結的人啊!一而再將自己困在網裡,將簡單的事化為複雜,煎熬不已。

  我很愉悅。

  真的相當愉悅。

  愉悅到連狄恩接連造訪,也能面帶微笑的招呼他,不,以某方面來說,狄恩的造訪也為我帶來某種程度的娛樂。

  前幾回,他撲了個空,並沒能和安德烈見上一面。

  後來,安德烈索性在教會住下,狄恩依然來訪,我幾乎要掩藏不住心裡笑意,多麼多麼令人喜愛的人類啊!

  狄恩每回帶來的話題,都具有某種程度的水準,從天文地理、歷史科學、法律人倫、經濟政治,所有領域,他都可以找到一個切入點與我攀談。

  與其說,他在尋找彼此的共同話題,不如說,他非常技巧而隱晦的,試圖自不同的支字片語中剝出我的人格特質。

  我並不在意,我甚至沒有掩飾自己因為狄恩這行為,所產生的內心愉悅。

  與安德烈不同,狄恩非常敏感,幾乎是在我將愉悅顯露在臉上時,他就察覺到我的異樣,興許是梢微接觸到我身為怪物的一面的關係,狄恩顯得有些不自在,「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

  「我真的非常欣賞你。」

  「不管是身而為人,還是其他方面。」

  狄恩顯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露出了帶著些許困惑的神情。

  交談的次數越多,談話的內容越深入狄恩的神情變化就越明顯。

  起初,他可以維持禮貌與我交談,後來,他偶爾會因為我過於尖銳,或者該說,不符合人類規範的發言微微皺眉,但是很快就會恢復原狀,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再後來,他皺眉的次數越來越多,就連基本的笑容也無法維持。

  最後,他常常眉間緊鎖,神情嚴肅的看著我,如果眼神擁有殺傷力,他心裡的我大概已經千瘡百孔,死了無數次。

  有幾回,我清楚看見他拿著瓷杯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好棒的神情。

  如此慾念而直率。

  興許是想瞭解的事,狄恩已經透過無數次的談話中得到答案,他便不再拉著我談論這些深澀的話題,而是引經據典的與我談論宗教。

  談及這類話題,難免會提起安德烈。

  安德烈在狄恩心裡擁有極高的評價,無論是在大學時期,還是出了社會,各奔東西的現在,狄恩始終認為,安德烈如果不是成為牧師,現在也該是名精英份子。

  「聽起來,你對安德烈的評價很高。」

  「安德烈是個優秀的人材,如果他不是選擇了這條路……」發覺自己話語有所不妥的狄恩頓了頓,「我並不是說安德烈的選擇不對,我只是想表達,如果他同我一般世俗,他能得到的絕對比我多,當然,就算他寄身宗教也依然是個傑出的男人。」

  狄恩的話語讓我不能自抑的發出低笑。

  我有些懷疑,狄恩這些話究竟是否真心?又或許,他其實並不怎麼瞭解安德烈這個人?

  如果不是這些年來的修身養性,安德烈從來不曾投身宗教,而是按照狄恩預想的完成學業,踏入社會,安德烈也絕對不會是什麼白領精英。

  以他的性格,別成為什麼黑幫教父,或是智慧型罪犯就不錯了。

  哪怕他一心走在正途,多半也和什麼改革活動脫不了關係,而且,安德烈一定會是衝在最前頭,為弱勢爭取發聲的那一個。

  狄恩顯然對我的笑聲感到不悅,「難道你不這麼認為?」

  「你說的對,安德烈不管在哪都很引人注目。」我將茶杯湊至唇前,喝了口紅茶,「遺憾的是,他選擇將自己奉獻給神靈。」

  「哪怕他再優秀,這輩子也只會是名牧師。」

  成不了主教,也當不了教皇。

  狄恩的憤怒,清楚透過他的雙眼傳了過來,他深吸了口氣,待情緒較為平穩後,再次開口,「我曾經以為你們間的關係是對等的,至少,你有將安德烈視作友人。」

  「難道不像嗎?」

  「如果你真的關心過安德烈,為什麼沒有察覺他的不對勁?」我側著頭,宛如局外人般的看著狄恩,這樣的態度,讓他越發怒不可遏,「對他而言,你很重要!」

  「所以呢?」

  狄恩聞言一愣。

  「你想我怎麼做?」我將茶杯放回桌面,迎上狄恩充滿驚愕與不敢置信的目光,「像哄騙孩子的逗他開心,還是把他揪出來,像體貼淑女的陪在他身邊?」

  「憑什麼?」

  「如果,安德烈想說的話,我自然會傾聽他的話語,但是,他選擇了其他方式,那麼,他想煩惱,就繼續煩惱,他想痛苦,就繼續痛苦,這有什麼不對嗎?」我的每一句話語都像寒風,冰冷不帶溫度,同時真誠。

  狄恩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過度的氣憤,讓他忘了應有的舉止與教養,猛地揪住我衣領,「你就放任他這樣?」

  「那有什麼大不了的嗎?」

  狄恩氣的不輕,雙眼更是因此佈滿血絲,察覺我如此冷血的當下,揪住我的雙手不住顫抖,「安德烈是為了你才去神學院,你知道嗎?」

  「你知道的可真多。」

  狄恩氣得像是巴不得將我弄死,他粗著嗓音,重新問了我一次,「你知道嗎?」

  這回,我沒能忍住笑意,唇角微揚,「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