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著的世界。（之一）

05 變化著的世界

消失的星域：群星閃耀之時

音羽．麻璃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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苳丹人醒得很早，或許農業社會都是這樣跟著太陽作息。當我們在農耕預定地完成準備工作時已經聚起一群圍觀的居民，好奇的觀望。

「真多人啊。」

光莉放下了全息面板望著逐漸增加的人群。

「妳應該很習慣才是。」

我說，一邊用靈力抓住空氣降下懸浮於天空中的灌溉器。經過一個小時的努力，我們終於把所有灌溉裝置架設好，地上也植入了耐旱植苗。

「那不一樣啦，一個是在學妹們面前、一個是在群眾面前，我還沒公開的使用過靈力，還是這種規模。」

「正好呢，我也是第一次，複雜的部分我會完成，不擔心了吧？」

光莉用力的嘆氣，把全息面板用磁吸到腰帶上一幅無奈的抓起金屬杖安卡希耶爾。

「搞砸的話，要幫我喔？」

她抬起一只狐耳要求道，雖然聲音比較像在請求。

「會的啦，別擔心。」

「說好了喔，那麼⋯⋯」

氣壓以光莉為中心出現變化，我可以感覺到空氣正在電離，靜電也讓我們的長髮像在風中搖擺，之後是一陣一陣星閃的炸裂聲，鑽藍色的火星在光莉身邊閃爍直到她手中的安卡希耶爾綻放了一朵盛大的藍玫瑰。

「要來了喔！」

光莉提醒道。她高舉著安卡希耶爾對準了最近的懸浮灌溉器，電流擊發在耕種地上陣列懸浮的無數橢圓形水箱引發連鎖反應，當世界被閃電電點亮，千頓的水滴衝向天頂——就在要被重力給捕捉前被按了暫停，被空氣推著聚合成一百個巨型水珠。她將纏上帶電粒子的安卡希耶爾變成杓，捲動天空這口空氣鍋；電場拉著空氣、空氣拉著水滴，把水珠推到了植苗之上向乾裂的大地注入水流。

冷汗從光莉的臉上滑落，她催促的看著我；似乎是被逼到極限了。

再不做事看下去就有些過份了。我也展開我的靈力舉起手捲起氣流，世界按我的想法成為我靈魂的一部分拉入超維空間中，連同電子裝置都一同覆蓋。

灌溉器亮起開機綠燈，開始噴灑培養液，不過全被我使役的氣流捕獲帶到每一株植苗邊注入，同時我扭曲了時空加快了植物所處空間的時間流速；就像先前與光莉的靈力戰一樣，只是反過來。不是我在自誇，音羽家一系擁有扭曲時空的能力，是共和國指定要我成為調停大使的主要原因，歷史上僅有少數能將我們成為超維生命體的能力如此展現，因為希里絲雖然靈魂是超維生命體但寄宿的肉體仍在三維世界，還要干涉低維度的空間著實困難。

很快培養液流光，我也停下了時間加速，空間扭曲形成的光球消散，揭露了光粒子之後那一片由六種禾本科植苗織成的金色地毯。赫莉安思緹菈為了苳丹的啟蒙工作從宇宙的穀物市場進口了數個有耐旱能力的植物，首先看上的就是能快速提升糧食自給能力的禾本科，也就是我們共和國俗稱的小麥。

「這就結束了！」

剛才被我們壓縮的空氣一解放立刻在田野吹起了一陣狂風，將麥穗的舒服的香氣隨空氣傳播，圍觀的人們讚嘆的驚叫。

這是本該不存在於苳丹的景色，對他們而言一定就像是奇蹟吧？

「啊啊——終於結束啦！」

金屬杖被隨手扔到地上，光莉鬆了口氣的大喊，整個人都癱坐了下去。

「有那麼累嗎？」

「很累啊麻璃亞！妳還真不該問！說過了！我的靈力沒有妳這麼強大！」

光莉抱怨的朝我喊道，說很累但語氣還挺有精神的。

「明明做得還不錯不是嗎？」

我笑著說向她伸出了手。

「我覺得好火大啊⋯⋯」

她一邊抱怨還是握住我的手讓我把她從地上拉起。

苳丹的孩童們三兩拉著彼此的手興奮的跑向開滿麥穗的金色田野，大人們則是拿起農具，他們是沒看過小麥，不過還是看得出來它是可食用的植物。

「神明大人⋯⋯這是？」

站得最靠近我們的居民疑惑的問。

「我們從其它世界帶過來的作物，我想應該很適合這裡的乾燥氣候。照調停大使的意思，這是要給你們的禮物，整片農耕地都是你們的了。」

聽我說完人群再發出興奮的叫聲，是第二次了。

撿起落到地上的安卡希耶爾後，光莉看向人群補充道。

「這種植物通稱小麥，採收時記得不要砍斷植物的根，只採收上半部金色種子的部分。這是被我們基因改造過的小麥，只要留著根在能會自己成長回來，一年可收割四到五次。」

「這比現有的作物還厲害啊！就算是用普洛塔也只能實現一年兩作！」

「居然這樣就開闢了農田⋯⋯奇蹟啊。」

「叫做小麥嗎？真是漂亮的作物。」

「這樣就不用再完全仰賴南方人的援助了，我們也能夠自食其力！」

「太感謝了！神明大人！」

人們看著一片金黃興奮的討論，已經走進麥田開始採收起麥穗那位年齡稍長的男人向還站在原地贊嘆的人喊道。

「好了！所有人都來幫忙！還有那邊的！可別向神明大人跪拜喔！把對待那些混球貴族的禮節對待神明大人可是會令神蒙羞的！」

「是！」

剛才正做出祈求手勢要準備跪拜的男人趕緊打直身體，變成向我們點頭致意，是那種簡單的禮節。

「神明大人，那麼我們先去採收了！」

「去吧，祝豐收。」

光莉向他們揮了揮手。

「那個——」

我想叫住他們，不過人群已經走進了麥田。

「祈禱也沒關係的，很多友邦對我們這麼做⋯⋯不會介意。」

我的聲音並沒來得及傳到他們耳中。

「住在這裡的人，已經不再是奴隸了，那種諂媚的態度是人們不恥的。」

「薩仁？」

「早安，光莉、麻璃亞。」

她走到我們身邊。

「真精彩啊，不管是是看幾次——讓植物快速生長的奇蹟。」

「薩仁很熟悉這種靈力操作嗎？」

「那是伽耶擅長的奇蹟。」

薩仁回道。

「兩位如果沒有必要完成的工作，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城裡走一走呢？」

「當然好啊，麻里亞？」

「我都可以，不過薩仁，不用準備那個什麼⋯⋯迎神會嗎？」

「沒事，都差不多準備好了，我只要出席就可以。在慶典開始前會有市集，我想去帶你們去那邊轉轉，然後可以去公共浴池洗個冷泉再去學校接孩子們。」

「聽起來會很有趣！麻璃亞走嘛！」

光莉興奮的抓著我。

「我又沒有說不去，真是⋯⋯那麼就麻煩妳了，薩仁。」

「交給我吧！」

在薩仁的來領下我們再次往城區走去。沿著街道居民搭起了作為臨時攤販的帳篷，販賣飾品、生活用品還有食物，非常熱鬧，感覺就跟共和國內其它物種居住的星球有的假日市集差不多，只是產品的品質因為技術水準低差了非常多。

「麻里亞，這個香精抹了會痛啊。」

光莉眼角帶淚的說，一邊用靈力治療她紅腫了一整塊的手臂。

「這是妳自己的錯喔，就說別往身上亂抹了、不要解除保護身體的電磁罩，對當地人沒事的成分可能對我們是毒啊。」

「都這樣了就別說教了！至少安慰我一下吧麻璃亞——」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之後正午天氣變熱我們就轉到了公共浴池避暑。

「抱歉，剛才都讓妳出錢，我們沒有事先兌換這裡的貨幣，我回去再換給妳。」

我向雙腳泡在冷泉中的薩仁搭話，一手撐著石板地在她旁邊坐下。

「沒關係，我以前也算大國的公主，加上現在的工作賺了不少錢，再說是我要帶妳們來，沒有要妳們出錢的理由。」

薩仁勾著自己的手舒展了一下身體。

「我記得神國除對土著文明貿易，沒有使用貨幣的歷史吧？這樣就更不該讓你們出錢了，畢竟我們才是被幫助的立場，而且，貨幣很快就會變成廢銅吧？這裡有一天也要導入神國的經濟體系。」

「那我就不堅持了。」

「就好好享受吧！」

「薩仁說得好呢！麻璃亞把自己逼太緊了！要好好享受土著文明的生活！」

「等下！這裡可不是泡澡的浴池——」

我伸手想阻止她，但光莉已經滿臉笑容的張開雙手投入冷泉中，理所當然的水盛大的飛濺到我們身上，三人的衣服都濕掉了。

「光莉！」

「哈哈哈，好冰啊！麻璃亞別坐在那了，妳也下來嘛！」

她開心的撥著水邀請我也和她一起投入水池，看到那個表情想向她抗議的心情都沒了，搖了搖頭也讓身體倒入那個只有及腰深度的池水中。

「很不淑女啊！」

「妳又不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

光莉對我做了一個鬼臉。

「對了！薩仁也一起啊！不怕冷的話！」

最後連薩仁都被煽動跳進了水池中，盛大濺起的水花把我們三人的頭髮濺濕，那個醜態令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光莉和薩仁也跟著笑了起來。或許這不會是一位前公主或是準調停大使在人前該有的樣子，但如果只是偶爾，這樣也挺開心的。

因為沒準備換洗衣物，到浴場簡單的沖洗一下身體後是我跟光莉用靈力喚風把衣服吹乾。畢竟穿天堂棉的我們就算了，薩仁衣服只是由土著文明碰了水就幾乎透明的絲綢製成，總不能讓她這樣帶我們在街上走。

「靈力真是無所不能啊。」

薩仁驚喜的摸著自己因為靜電在風中散開的黑髮。

「是吧，這比吹風機還好用啊。」

「吹風機？」

「只是能放出熱風或冷風的機器，別在意。」

「別這麼說，我很在意。」

「那是利用電流的熱效應與磁效應發展出的產品，藉由風扇將空氣導到通電的電熱絲——」

「麻璃亞啊！別破壞這個悠閒的氣氛啊！」

「啊光莉不滿意了，這樣吧，我之後再像之前一樣把設計團紙傳給妳。」

「這樣啊⋯⋯好吧。」

薩仁略感可惜的說。

如果要說的話，薩仁在某些方面應該和我算是同類型的人，所以吹風機的話題雖然結束了，但直到離開公共浴池到學校的路上我們都在聊著一些步入工業時代文明的發明；光莉看我們的眼神到後來都死了。

抵達學校時距離下課還有一段時間，我們就坐到教室旁一起聽課；教授自然科學的是一名比薩仁年紀還小的男性。

「好了！有誰可以告訴我們，我們所居住的世界是苑裡恆星係的第幾課行星呢？」

「第二顆！是含水的岩質行星！」

「非常好，艾潭菈同學！」

「剛才艾潭菈同學提到岩質行星，那麼有誰還記得我們剛才介紹過的另一種類型的行星呢？」

「氣體巨人；其中又分為氣態巨行星、氣態矮行星、冷氣態行星，像是我們的恆星系就同時存在一顆氣體巨行星與兩顆冷氣態巨行星，而歷史上第一顆被我們觀測到的行星『逆行的白子神』指的就是氣體巨行星雅卡亞。」

「正確！娜仁同學。」

班上年紀最小的女孩在眾人的掌聲下坐回自己的位置。

「沒想到你們已經在教導孩子們有關宇宙的知識了。」

「既然都要與宇宙社會接觸了，這點知識當然要普及，再怎麼說也是我們未來的主權星域。」

聽到我的話薩仁自豪的說，目光看著正拉開繪有星圖紙捲的教師。

「那麼接下來先認識我們周圍內恆星系的四顆岩質行星，首先是苑裡恆星係的第一顆行星——瓦爾圖，與我們的居住的行星體積相仿，也是這個恆星係中僅次於我們世界第二重要的行星。要說為什麼？這是一顆溫室行星，一顆被大量二氧化碳雲層覆蓋的行星，而且和我們的世界一樣都位於移居帶，也就是說當有一天我們擁有足夠的技術時，相比其它行星我們是可以很容易的把瓦爾圖改造成能夠供我們居住的世界！」

「經過我們的世界苳丹，看到苑裡恆星係的第三顆行星阿卡戈漢！這是一顆大小比苳丹大將近2倍的紅色行星，天文學家推測這顆星球有著豐富的氧化鐵礦；而這個假設在神國天船繞行阿卡戈漢時得到確認。」

「來到我們的第四顆行星烏魯，這是一顆約苳丹1.6倍大的白色行星，根據神國提供的情報該星球有豐富的矽礦，就是跟我們在深水洞窟會發現的水晶礦相近的成分。然後是不在我們天文學家觀測紀錄中的苑裡—5，這顆星球是由神國所發現的，目前還沒有得到名字，大小僅有我們世界的一半，但星球的地墁以冰晶態儲存有苳丹將近8倍的淡水資源！如果能將這顆星球的淡水提取，我們可以在苳丹還有瓦爾圖的地表創造海洋！」

一聽到海洋這個詞孩子們興奮的驚呼。在這個沙漠的世界，由水組成的海洋只存在於妄想，因為這個世界所謂的海洋是沙子。如果能將沙漠變成海洋，那是樂園降臨於人間。

「我們有機會看到嗎？」

「海洋！比地底湖大的海洋！」

「是呢，會有機會的，不過聽說神國對於如何解決我們世界的水資源問題有另一個計畫，那已經是神之領域的事情了，不是我們所能想像。」

教師感嘆的說，將恆星係圖拉到外恆星係區。

「好了！回到課程！最後看到我們的外恆星系，剛才薩仁妹妹的提到的氣體巨人就在此，看到我們的第六顆行星雅可亞，就像娜仁所說的，這是第一顆被我們發現的行星——」

可是就當指揮桿停在星圖上的白色氣體巨人時那粗野的怒斥從教室外硬是打斷了課堂。

「褻瀆神明！無恥！」

從側門闖入的男人怒吼道，尤其他兇狠的眼神鎖定了班上年紀最小的女孩。

「娜仁！妳一個女流之輩在讀什麼書！還是這種褻瀆神明的知識！」

我們震驚的看著作出暴言的男人，那種言論立刻喚起我與光莉的不滿，不過還有比我們更生氣的人，那就是薩仁；直瞪著男人的雙眼好像是要把他現場抹殺。

「回去了！別在這裡丟人！」

被男人瞪視的娜仁求救的看著身邊的同學。

「這位先生，我們還在上課，請你出去。」

教師態度堅決站到了娜仁的身邊將女孩藏在他的身後。

「啊？你算什麼？還有教這什麼知識？萬物包括行星、苑裡！都是繞著我們的世界轉的！你把神放哪裡！」

「這位先生，請你離開。」

「褻瀆神明的無恥之徒——」

「你才是該離開！」

就在男人作勢要推開教師時薩仁起身怒斥。

「誰給你權力決定要教什麼課程了，你要在我辦的學校動粗想必你也考慮清楚代價了吧？」

男人停下了動作，惡狠狠的瞪了薩仁，但輸給了她的氣勢很快就把頭轉開。

「南方人⋯⋯」

我看了光莉一眼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跟我一起起身站到了薩仁身邊。

如果男人打算對孩子們做什麼，我和光莉會立刻用靈力放倒他。

「快滾吧，這裡不歡迎你。」

薩仁瞪著男人直到他離開教室。

「那是怎麼回事？」

我看著離去的男人問道。

「那男人是保守派。他反對我們帶來的知識與技術⋯⋯明明被那些貴族統治時也是個奴隸，但有些人受貴族喜愛就覺得自己地位比人高，被『神』給選中，也有貴族的傳承了。他們非常不喜歡我們所帶來的變革，每個城市多多少少都有這樣的人。」

剛才的憤怒已從薩仁的聲音中消去，剩下的只有無奈。

「抱歉讓妳們看到髒東西了。」

「不，也沒有到這樣——」

「他是娜仁的誰嗎？聽起來兩人似乎認識？」

「舅舅之類的人吧？娜仁是某位地方軍貴族跟奴隸侍女的孩子，那男人似乎就是那位侍女的親屬。那太慘了，娜仁的生母在她出生時難產死亡，精神狀態也不允許她蘇生，靈魂被共和國保護起來了，如果蘇生的話應會直接成為共和國的公民，總之是不可能會再回來我們這邊。」

「這樣啊⋯⋯」

剛才逛街時我幾乎要忘記了，但這是一顆剛歷經世界大戰的星球，像這樣的悲劇在這顆星球上一定非常得多，不過我並不後悔問她。

看著安撫孩子們的教師，薩仁拿起無線電轉到警用頻道。

「我是薩仁，剛才有暴徒闖入了學校，我希望能派一些人過來，為確保孩子們安全前往迎神會——」

課程是上不下去了，最後一節課孩子們提前放學，等薩仁與趕來警備隊員交代完工作後我們照原訂計畫帶著孩子們一起前往迎神會。

孩子們有說有笑絲毫沒有受到剛才事件的影響，包括當事人娜仁，與結束基礎數學課的哥哥內爾古翼會合後就很開心的享受迎神會，她正一邊吃著從攤販買來的糖霜果子微笑的看著為了從攤販那贏下獎品展開競技的艾潭菈與內爾古翼雙人組；似乎是一種用彈弓射擊木板賺取兌獎積分的遊戲。相較於臉上沒有煩惱的孩子們，光莉的心情就不太好，她的情緒還是被困在剛才的事件中。

「光莉。」

「光莉！」

「啊？怎麼了？麻璃亞？」

我喊了兩次她的靈魂才會到了身體，沒叫住她的話都要往行人身上撞上去了。

「妳還好嗎？從剛才妳就整個人不在狀態。」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這是真的打過仗的世界啊。」

「這裡當然是打過仗的世界啊？從首席調停大使率領共和國艦隊抵達、正式宣布解放戰爭不是才過不到兩個月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算了⋯⋯」

光莉搖了搖頭，又陷入了那個沮喪的表情。

我第一次覺得跟我一起長大的摯友變得遙遠，我無法離解她的想法、她的擔憂，這讓我也變得有點焦慮。

「光莉！妳看！是鎂棒耶！」

為了將她從負面情緒中拖出來，我模仿她平時充滿元氣的聲音拉著她往小販的方向走。

「看起來跟我們在阿斯加看到的手持煙火是一樣的！」

「麻璃亞別推⋯⋯真的耶！」

看到了捆成捲放在木架上的鹼金屬棒光莉的雙眼亮了起來，一掃剛才的沮喪。

「來玩吧？光莉？」

「妳不總是把工作掛在嘴上的嗎？沒想到會聽到妳這麼說。」

「因為我想玩啊——請給我們兩捆煙火！錢請算在薩仁身上。」

光莉看了我好一會，然後低下了頭。我聽到了身後她那小聲的「謝謝。」。

「麻璃亞，妳還真是一下就挑了挺貴的商品呢。」

趕來付錢的薩仁語帶責備的說。

「抱歉，我不知道這是這是這麼貴的東西。」

「沒事，是我自己說要替妳們出錢的，我只是擔心沒有帶足夠的錢，不過看來還可以——老闆，再給我三捆煙火，我要給孩子們玩。」

我們從薩仁手中接過了煙火，當白金的光芒被靈力點燃，我與光莉都忍不住為它的美麗讚嘆，不過這似乎不是它正確的玩法，在空地那邊孩子們已經借打火機開心的甩起了煙火，用火星在空中作畫。

看著為兩束鎂帶在興奮的我們薩仁做出了感到微妙的想法。

「神國沒有這樣的東西嗎？」

「沒有，聽說在219億年前就停產了。」

我回答，用靈力點燃了另一支煙火。

「219什麼？」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為技術進步的過快，古老的技術就都廢棄了。」

「現在大部分都先進文明都沒有生產煙火點能力。」

「我以爲神國什麼都有呢。電解法製鋁是我們與地方軍在百年戰爭後期為製造更高效的燃燒彈發展出的技術，轉為民生用途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情，費用還是非常的高。」

「鋁熱劑啊。」

那本來是中期工業文明用來焊接的技術，將鋁與金屬氧化物混合燃燒能融化鋼鐵的特性加以利用，但苳丹人把它應用於軍事，創造出了煉獄。所有被鋁熱劑點燃的王宮、軍營註定化為火海；這是只有那些經歷大規模戰爭的文明才會出現這種為了終結絕望，以戰止戰的武器。

「是共和國唯一有裝備的原始武器呢。」

光莉看著手中在發出耀眼光芒後從中間燒斷的煙火說道。

「嗯⋯⋯是啊。」

「麻璃亞可以再給我一支煙火嗎？」

「這裡。」

「謝啦。」

光莉彈指用靈力把新拿到的煙火點燃。

「神國不用煙火的話，慶典是用什麼來慶祝呢？」

「大多數文明都是用全息投影的方式，在共和國有被稱作『光煙花』能投影整片天空的產品。」

「那是什麼？好厲害！這不是比我們的煙火還厲害嗎？」

薩仁聽聞興奮的靠向我，讓我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不過是虛假的啊，也沒有火花的聲音，根這種真實的化學反應無法相比——啊，熄滅了。」

看著手中變成黑色氧化物的手持煙火我略感到可惜的說，這已經是最後了。

「我覺得只要漂亮就好了。」

對此，光莉和我的想法不同。

「果然，從神國居民的著眼點就是不一樣，我一直覺得不斷革新才是好事，但看來也不全然如此。」

「不，我只是在說煙花的感想，這不是有什麼深意的事情⋯⋯」

對於自行理解出一個道理的薩仁光莉露出尷尬的表情，有些好笑。

「我的煙火熄滅了。」

「有準備水桶了，放這裡就好⋯⋯對了！孩子們也是！煙火熄滅後不要亂丟喔！」

我跟孩子們照薩仁的話把廢棄的煙火集中到水桶中。

「我的還有⋯⋯啊，沒有了呢。」

光莉語帶遺憾的說，映在她臉頰上的光芒消失，被燒得只剩下黑色氧化物的煙火再次斷成兩截。

「沒辦法，不過還有很多可以逛的。走吧，麻璃亞，我們去慶典中心。」

把廢棄的煙火投入桶中後，她舒展了一下狐尾，抬頭臉帶笑容的看向我。

「說得也是。」

我們往市中心的方向繼續前進，在那裡有著比白天經過的街道更多的攤販、更多人的氣息，街上還掛起了各色的紙燈籠，那一片金色、綠色、粉色、紅色如花綻放著，為將就要入夜的城市點亮。

很快在人潮中心的我們見到了比我們早抵達正在參與慶典佈置的共和國還有赫莉安絲緹菈人員。

「晚安，宮千代、音羽。」

「伊咲？妳們怎麼在這裡。」

我意外看著正一手抱著全息面板向我們走來的冬月種見習生代表，而光莉則是直接向她提問了。

加上伊咲全員20人的艦隊學院見習生似乎都在這裡。原本是廣場的地方現在架起了公開演講、演唱會用的大型全息投影儀，在金屬銀環的底下見習生們還正用懸浮板搬運運算盒，一邊組裝航天用通訊塔——有什麼大型的工程正要展開。

「我不知我們有工作要做。」

「那是我們見習生的工作，十六夜表示希望兩位享受今天的活動就好了，而且兩位早上已經出色的完成了開闢農耕地的工作了。」

「麻璃亞別緊張，伽耶昨天早就說了要我們享受迎神會就好。」

「我才沒有緊張⋯⋯如果是這樣的話，好吧。」

「請兩位到一旁等待，迎神會很快就要開始，薩仁也是。」

「好，不過，那究竟是什麼？」

薩仁抬頭看著漂浮在廣場上空的銀環。

「就十六夜的意思，這是我們希里絲共和國要送給苳丹文明——苳丹共和國的禮物。」

「伊咲——」

站在航太通訊塔旁的月金種希里絲向她揮手道。

「組裝都完成了！」

「失陪，我先過去了。」

伊咲向薩仁點頭，然後快步的走向見習生們，也是在這個時候全息投影啟動，無數如星星鑽藍色的光粒子憑空出現，在銀環之下閃爍，那副景象令在廣場看到此景的苳丹人都忍不住發出讚嘆。

「伽耶準備做什麼啊？」

薩仁好奇的問我。

「看起來是要展示軌道工程。」

「折躍星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光莉的話音剛落，天空如被墨水渲染，宇宙還有苳丹那由石英沙構成的白色月亮在廣場的上方浮現——那是近月軌道的即時影像，與此同時剛才的月金種希里絲站到了廣場中央，把手機當作擴音器開始向圍觀的人們說明。

『聽得到我的聲音吧？』

女孩清澈的嗓音立抓住了廣場上人們的注意力。

『我是小宮．千夏！我是共和國學院見習生，接下來將由我為你們展示的是共和國的軌道巨構工程——折越星門！』

星門——那是什麼？人們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這個從未聽過點單詞。

『所謂的星門，是一種以天然蟲洞為基礎發展出的空間折疊技術⋯⋯這麼說太複雜了，簡單來說，我們透過這種技術將無數的世界連結。對於今天的宇宙社會，星門是非常重要的發明，奠基了共和國體系的基礎。』

『這個世界距離晨曦之弧星系，共和國現在的首都行星伊樂絲的所在星域有足足有980億光年遠，這是一個非常遙遠的距離。用一個假設來想像，如果我們能以光的速度移動，要穿過沙漠到鄰近的城市是不到一秒的事情，但是如果是要到共和國，直到天上的恆星凋亡我們也無抵達——除非，我們找到比光還快的移動方法。』

『如何發展一個能超越光的旅行方式？這是困擾許多文明難題，大部分文明僅憑一己之力，永遠無法突破技術奇點。為此，我們共和國會為我們的保護國建造能通往宇宙各星域的折躍星門，作為兩國友誼的證明，我們要將這座星門送給你們，我們期待隨著這道星門的建造，它帶領這顆星球，這個文明作為一個新興的主權國家登上宇宙的舞台！請看吧——』

千夏指著天空喊道，隨後看向伊咲以點頭示意她動手。

當指令從控制台敲下，天空中的投影畫面拉進聚焦到近月軌道上漂浮的數個星門模塊，不久一艘衛星級星艦進入鏡頭，從機庫釋出了數架工程無人機，在見習生們透過航太通訊塔的遠端操縱下無人機的機械臂以電磁鐵吸附住模塊開始星門的組裝。

『這座星門直徑有八個樓蘭那麼大，能供大部分的文明的星艦通過，在未來的幾月我們會有這座星門為苳丹運送來自宇宙各星域的援助物。現在，讓我們啟動它——伊咲！讓它旋轉吧！』

模塊間的縫隙被奈米機械補上，在千夏說話的同時構成星門的金屬環生成數個離子推進器，點火，讓星門的角動量增加，穩定衛星軌道。

『我們現在在做的是以一種稱作自旋穩定的模式固定星門的軌道。好了，現在讓我啟動星門！先生、女士們！為你展示我們共和國的首都行星——伊樂絲！』

最一開始只是一道閃光，然後電弧產生的藍火自星門中心像滴到畫布上的水彩暈開，待電弧消失後宇宙另一端的景色浮現。人們驚訝的仰視天空，看著星門另一端被兩極白雪覆蓋的海洋星球與正在接近星門的球形赫莉安思緹菈運輸艦。

『蒲公英號呼叫樓蘭。』

『聽得很清楚，我代表在場的樓蘭居民向你問好。』

『現場有很多的苳丹人嗎？等我，我這就把影像打開。』

語畢艦長的全息投影在天空顯現。

『晚——安啊！苳丹！』

『晚安，艦長先生。』

千夏笑著回道。

『艦長先生，請向大家說明你此次的任務。』

『是，當然，本艦為赫莉安思緹菈的璐娜級中型運輸艦，本次運輸任務將為樓蘭帶來進行第一場人工降雨所需的淡水，共計六十萬立方，還有來自共和國民間的援助物資。』

『這些物資一定能幫到苳丹人許多！艦長先生，那還在等什麼呢？』

艦長回以千夏一個微笑，開口道。

『蒲公英號申請苳丹入境許可！』

『許可同意！』

『引擎點火！』

自艦首開始，貼附在星艦表面的星塵被高壓電點燃，燒成鑽藍色，那就像是雨滴在湖面形成的漣漪，藍火在雪白的球形艦身擴散，直到在艦尾形成一道耀眼的離子噴流，推著星艦向星門移動。

不知道那是誰先開始的，掌聲自群眾中心響起，很快就得到更多人的響應，當星艦通過星門時還有人吹起了口號。

『蒲公英號呼叫樓蘭，我能看見行星了；那真是顆美麗的行星，回歸線的兩道綠洲帶從這裡看得非常清楚。』

『歡迎你到苳丹，艦長先生。』

人群的歡呼來到最高點，就連薩仁也是，雙眼追隨著全息投影中進入近月軌道的星艦，臉上壓不住高漲的情緒。

「簡直是奇蹟，如此遙遠的距離，居然只是一瞬間就能抵達⋯⋯」

「所以人們才說星門是共和國最重要的發明。」

「我不知道該如何用言語形容，這真的很震撼——」

薩仁轉向我激動的訴說她的興奮之情，可就在她轉頭的瞬間人群後方的一聲巨響改變了慶典愉快的空氣。

那聲音聽起來和煙火釋放時的爆炸很像，但不一樣，它顯得更沉悶，像是要穿什麼似的具有威脅性。

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尖叫從人群中心傳來。

「發⋯⋯發生了什麼事？」

光莉不安的看向我。

那並不是我們熟悉的聲音，但我知道，我曾經學過，那是一種原始的武擊發所產生的聲音。

「——槍！槍！」

「趴下！」

群眾中有人喊道、也有人照做的臥倒到地上、還有人跑向建築尋求掩體，整個廣場陷入混亂，不過不管是誰開了槍，已經已經沒有第二聲槍響。

薩仁臉上的興奮已經淡然無存，取代的是拚命壓抑住盛怒的表情。

「⋯⋯薩仁？」

「沒事，麻璃亞小姐、光莉小姐，請妳們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去了解情況。」

「我們也去——」

「沒關係，我們來處理就好。」

薩仁說著向我們行了一個公主禮快步轉身向人群走去，兩位配有步槍的警察也衝進了廣場，與薩仁會合後他們快步的向槍聲的源頭走去。

「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不知道，光莉，我不知道。」

我心中的疑問並不比她少。

只不過幾秒的時間，方才熱鬧的迎神會已經不復存在。從抵達苳丹到現在，那種和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感覺好像也在這一刻被戳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