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陸軍登陸演習
本章節 12411 字
更新於: 2025-01-08
1950年初的冬天,北海道的寒風凜冽刺骨,雪花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飄落,將廣闊的田野和山脈塗抹成一片銀白。駐紮在內浦灣附近的一支部隊正咬緊牙關,在這惡劣的天氣中進行一場規模浩大的聯合演習。
年輕的見習參謀矢崎義勝中尉站在陣地前沿,呼出的白霧在冷空氣中迅速散開。他身上的大衣已經被冰冷的雪融濕,凍得僵硬,但他強迫自己挺直腰桿,注視著前方的演習場地。儘管他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軍官,從未參加過戰爭,但他深知這場演習的重要性。
不遠處,士兵們穿著厚重的白色偽裝服,在寒冷的雪地上艱難地行軍。剛從登陸艇下來的他們沒走多遠就進入了離海灘不遠的雪地裡,步履維艱。此外,坦克的轟鳴聲劃破天空,但受到積雪影響,這些鋼鐵猛獸的履帶和一些士兵的腳步已經開始踉蹌,不過卻沒有一個人一輛車停下。
「矢崎!你要是再像根冰棍一樣杵在那裡,等俄國佬來了,我們就不用演習,直接被他們一槍斃了算了!」一聲粗嗓門從背後傳來。
矢崎轉過身,看到聯隊長北島誠一大佐正站在不遠處,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眉頭緊鎖,臉上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抱歉,北島隊長!」矢崎急忙立正敬禮,但還是忍不住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
北島是個只有三十多歲的大佐,曾是舊日本帝國陸軍少佐。他能在這個年紀達到這樣的軍階,全因戰爭後期日軍傷亡慘重,導致不少年輕軍官迅速被提拔。然而,作為一名經歷過戰爭洗禮的老兵,他那對一切都充滿警惕的目光與年齡並不相符。
「別裝得那麼正經,你小子還是老樣子,死腦筋得很。」北島走到矢崎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的話雖有些刻薄,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親切,「知道為什麼讓你來這兒嗎?」
矢崎微微一怔。他剛從陸軍大學校畢業,原以為會被分到後方的文職崗位,沒想到卻被調到了駐北海道的步兵第18師團第3聯隊,而聯隊長正巧是小時候的鄰居北島敬一。北島小時候是個愛捉弄小孩的大哥,現在則成了冷臉嚴詞的長官。
「應該是想讓我……學習實戰經驗?」矢崎試探性地回答。
「廢話!你以為這場演習只是走個過場嗎?」北島抬起下巴,示意矢崎看向北方不遠處的雪地,「別忘了,北方四島就緊挨著我們,而且俄國人隨時都可能打過來。我們在這兒不是玩泥巴,是在準備真正的戰爭!」
矢崎點了點頭。他當然明白這一點。自從日本在戰後被重新武裝以來,北海道就成為了防備蘇聯的一線戰區。這場演習,是為了確保一旦戰爭爆發,日本國防軍能夠迅速反擊。當然,這是上頭的官方說辭,實際上日本人想的可不止是反擊,還要奪回被蘇聯非法侵佔的領土,要不搞登陸戰演習幹什麼?
雪地上,士兵們正冒著刺骨的寒風進行雪地行軍和登陸戰模擬。步兵第18師團正在美國海軍陸戰隊顧問的指導下,與USMC的兩棲作戰單位協同演練如何從冰冷的海灘上發起進攻。儘管天氣惡劣,許多士兵的腳步已顯疲態,但鮮有人發出怨言。
「這些美國佬真的比蘇聯人懂雪地作戰嗎?」在演習間隙,一個年輕士兵悄聲抱怨。他臉凍得通紅,手中的二十三年式半自動小銃似乎和他一樣在發抖。
「閉嘴,三石二等兵!想被隊長罵個狗血淋頭嗎?好好做好你的事!」旁邊的分隊長低聲喝道。(日軍中的分隊相當其他國家軍隊中的班)
分隊長是舊帝國陸軍的老兵,皮膚粗糙,目光如鷹,與他一樣的軍官和軍曹在第18師團中還有很多,這是一支以二戰老兵為骨幹的精銳師團。分隊長對這些抱怨早已習以為常,但絕不允許任何人因此鬆懈,「他們打不打得過蘇聯人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們不練好,到時候就是被凍死的命。」
演習的間隙,矢崎和北島回到了臨時搭建的指揮所,火爐散發著微弱的熱量,將室內的寒氣驅散了一些。兩人一邊喝著熱茶,一邊透過窗戶眺望著遠處的海面。
北島伸手指向海面上一艘(以陸軍標準來看的)巨大的軍艦:「看,那是輕巡酒匂,你知道她的來歷嗎?」
矢崎點了點頭,語氣裡透出些許敬意:「聽說她是少數從大東亞戰爭中倖存下來的軍艦之一。雖然在海軍的分類中屬於輕巡洋艦,但在我看來,她簡直像座移動的要塞。國防省和海軍派她來一起參加登陸演習,負責對岸支援砲擊的工作。」
「『輕』巡洋艦嘛,」北島哼了一聲,「在我們陸軍的人眼裡,這玩意已經夠大了。你知道她為什麼還能留到現在嗎?」
「因為她擁有優秀的指揮官?功績顯赫?」矢崎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優秀?功績?屁話!」北島笑了笑,「她運氣好。她下水時已經是戰爭末期,我們的艦隊不是沉了就是因為沒油而在港口動不了,優秀的海軍船員也死傷的得差不多了,她卻因為下水晚沒有獲得參戰的機會而逃過了戰火。也許這就是命吧,戰場上有時候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運氣。」
矢崎看著海上的酒匂,心中生出複雜的情感。那艘軍艦的存在似乎象徵著日本軍隊的某種殘存的榮光,但又提醒著人們,那段歷史到底是多麼殘酷。
「矢崎,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北島放下茶杯,低聲說道,「無論是這艘船,還是我們的這支軍隊,活下來的理由只有一個——確保下一次,我們不會再失敗。」
「嗯……」雙方沉默了幾秒,窗外,海風卷著零散的雪片吹向遠方。就在矢崎和北島沉默地注視著海面時,一名參謀匆匆走進指揮所,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聯隊長!空中火力支援演習即將開始!」他用清晰的嗓音彙報。
北島點點頭,拿起掛在胸前的望遠鏡,快步走到指揮所旁邊的臨時瞭望台。矢崎也緊隨其後,想要看清即將展開的空中火力表演。
「來了,來了!」北島突然低聲說道,望遠鏡中的畫面讓他露出些許驚歎的神色。遠處的天空中,幾架銀色的噴射機劃破雲層,發出陣陣轟鳴聲。
矢崎也看到了那些戰機,它們優雅而迅捷地飛來,尾部拖著細長的白煙。他認得那是F-84「雷霆」式戰鬥機,美國援助日本的噴射戰機中的其中一種,現在是日本空軍的主力戰機。
「F-84啊,」北島一邊看著一邊輕聲感慨,「這玩意可是新穎得很。以前我們哪見過這種飛機,渦輪噴射的,還真是時代變了。」
矢崎點點頭:「隊長,這種戰機雖然新銳,但聽說它其實已經有點落伍了,性能可能已經跟不上蘇聯的米格機。現在美國空軍自己都在用F-86了,F-84就只能用來對地攻擊。」
北島輕輕哼了一聲:「落伍?就這種玩意在幾年前我們想都不敢想。回想起來,日本當時哪有什麼空軍,現在倒好,空軍成了單獨的一個軍種。唉,這些戰鬥機以前可是歸我們陸軍的航空隊管的。」
矢崎微微一笑,沒有接話。他知道北島對舊帝國陸軍的依然抱有歸屬感,但時局變化,他早就學會了適應,現在只是偶爾吐槽兩句。
這時,那幾架塗有日之丸國籍標誌的F-84以優美的俯衝動作向遠處的目標山頭撲去,機翼下的火箭彈射出,伴隨著幾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山頭的目標點被硝煙籠罩。緊接著,戰機再次拉升,尾部噴射出一股淡藍色的火焰,迅速回到了俯衝前的高度。
北島放下望遠鏡,嘴角浮現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空軍的小子們練得還不錯,火箭彈打得挺准嘛。」
矢崎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又傳來了另一種更低沉的轟鳴聲。幾架塗著藍色塗裝、帶著美國軍機徽章的隸屬於USMC的F4U「海盜」式戰鬥機低空掠過,接著向目標區域傾瀉了一輪炸彈和火箭彈。慢速的螺旋槳飛機在噴射戰機面前顯得有些落伍,但它的對地攻擊能力卻依然不可小覷。
「海盜式啊,」北島低聲說道,「這些美國佬的飛機倒是夠多的,之前在太平洋可讓我們吃盡了苦頭。」
「還有我們自己的飛機。」
矢崎指向另一邊,幾架塗有日之丸標誌的攻擊機從另一方向飛來,那是流星六二型攻擊機,曾是舊日本海軍在太平洋戰爭時期使用的艦載攻擊機,現在經過多次改裝,雖然仍保留著經典的海鷗翼造型,但已經換裝了引擎、加固了機身並改成了單座,和早期型號的流星差別巨大。
這些「流星」拖著震耳的引擎聲,從低空向目標區域投下了一堆凝固汽油彈,幾秒後,爆炸聲和沖天的火光再次吞沒了山頭。
北島放下望遠鏡,輕輕歎了口氣:「唉,技術進步得也太快了。像這些螺旋槳飛機,以前可是我們最引以為傲的利器,現在卻只能拿來幹對地攻擊的苦差事。再看看那些噴射飛機——我們以前哪見過?」
矢崎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說道:「隊長,這也說明我們的裝備正在趕上世界的腳步。雖然這些流星和海盜看著老舊,但只要還能用,也是一種力量。」
北島沒有接話,而是又看了看遠去的流星,嘖了嘖舌。
兩人靜靜地站在瞭望台裡,寒風將周圍的一切籠罩在冰冷的世界中,只有遠處那輪番響起的爆炸聲,提醒著他們,戰爭的陰影從未遠去。
===============
當矢崎和北島在山頭上的臨時指揮所裡小憩之時,海灘附近,有一位美國人卻忙的不行。
海灘上,寒風夾雜著海潮聲不斷拍擊著人的耳膜。隸屬於USMC的小羅伯特·麥卡錫少校,正站在冰冷的海灘上,耐心地指導一隊日本士兵進行登陸訓練。他穿著厚重的軍大衣,手指凍得發麻,但仍然緊握著哨子,時不時吹響一下,用日語喊道:
「快點!速度更快一些!記住,你們在離開登陸艇後,隊形要保持散開,不要在海灘上靠得太近!敵人可能一梭子機槍彈就能把你們全部撂倒!」
這隊年輕的日本士兵很明顯是戰後入伍的新兵,與率領他們的軍曹和軍官相比動作笨拙,但卻咬緊牙關,努力向前衝鋒。他們背上的裝備和步槍讓本就疲憊的身體更加沉重,但每個人的表情卻帶著一股倔強的執拗。麥卡錫看到這些士兵的拼勁,忍不住露出了一絲複雜的神情。
「這些人,」他心想,「在幾年前還和我們拼死拼活地殺對方,現在卻在這兒讓我教他們怎麼打仗。」
麥卡錫少校今年35歲,身材高大,面容稜角分明。雖然是個白人,但因為多年駐紮東亞的關係,皮膚比一般美國人略顯黝黑。他的家鄉在加利福尼亞的三藩市,然而他的生活軌跡卻因那場戰爭而與日本緊密相連。
在珍珠港事件之前,麥卡錫還是一個醉心於東亞文化的青年軍官。他在大學期間學習日語,對日本文化懷有濃厚興趣。他甚至在夏威夷娶了一位日裔妻子,那時的他從未想到會有一天站在太平洋戰場上,與她的祖國為敵。
然而珍珠港事件讓這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被調往太平洋戰區,在那裡親眼目睹了戰爭的殘酷。瓜達爾卡納爾、帛琉、硫磺島、沖繩——這些戰役的名字至今仍刻在他的記憶裡。他的部隊損失慘重,而他的日語能力也成為一把雙刃劍。在戰場上,他時常被上級要求審訊被俘的日本士兵,有時甚至是執行危險的偵查任務,這讓上級對他刮目相看。然而,這種特殊的背景也讓他的同僚對他產生了微妙的懷疑和疏離,儘管他對當時的日本人早已沒有了任何幻想。
「可能存在親日傾向的美國人,」他想起那些眼神中的暗示,「在戰爭中就是個麻煩。」
戰爭結束後,麥卡錫以為自己終於可以遠離這片陰影,帶著妻子回三藩市生活了。然而,他的語言能力又一次讓他被派往日本,這次是作為顧問,幫助昔日的敵人建立一支現代化的武裝力量。他並不討厭這份差事,但內心卻充滿矛盾。今天站在海灘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這種複雜的情緒。
「麥卡錫少校,您覺得他們的表現怎麼樣?」一個身穿日本陸軍雪地迷彩服的大尉走了過來,身上的防寒衣裹得嚴嚴實實。他的英語很生硬,但麥卡錫聽得明白。
「比我想像得好。」麥卡錫點點頭,低聲回答。隨後用日語對正在列隊的官兵們喊道:「暫停!」
士兵們鬆了一口氣,紛紛停下動作,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麥卡錫轉向身旁的日本軍官,用不算流利卻清晰的日語說道:「他們的協調性還可以,但動作還是太慢。登陸作戰不是在海灘上玩耍,一旦被敵人火力壓制,你們沒有時間糾正自己的錯誤。」
大尉恭敬地點點頭:「明白,我們會再改進。」
麥卡錫看了看這些士兵,有些感慨:「我曾經見過很多像他們這樣的士兵,無論是美國的還是日本的。他們很頑強,知道怎麼咬牙堅持。可戰爭不是光靠頑強就能贏的,還得看戰術和裝備。」
大尉微微一怔,沒有接話。
不遠處,幾輛特七式內火艇和LVT-3兩棲登陸車緩緩駛入海灘,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寒風中顯得格外刺耳。麥卡錫抬頭,看到了天空中盤旋的戰機。幾架噴射的 F-84 飛過頭頂,隨後是幾架螺旋槳的 F4U「海盜」。麥卡錫眯了眯眼睛。
「這些飛機在幾年內也會被淘汰吧,」他低聲說道,「技術的進步總是比人跑得快。」
身旁的大尉問道:「您覺得噴射飛機比老式戰機強很多嗎?」
「當然強,可也不是萬能的。」麥卡錫笑了一下,「戰爭是機器和人的結合。機器越強,人就越要學會怎麼用它,否則就只是堆廢鐵。」
說完,他轉過身,繼續看著那群日本士兵。他的內心湧起一陣矛盾的情緒。他既為能用自己的知識和經驗幫助這些人,並為此感到驕傲,又無法完全消除那些記憶——塞班島的萬歲衝鋒,硫磺島的日軍工事,還有無數不願投降的日本士兵……
「麥卡錫少校!」另一名美國顧問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這個階段結束了,我們該去做總結了!」
麥卡錫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收到了。他最後看了一眼那些士兵,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然後站定,向那群日本士兵鄭重地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那些日本士兵愣了一下,但隨即在那位大尉的帶領下,迅速整齊地回敬了一個軍禮。
麥卡錫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寒風卷著雪片從他身後掠過,而他心中複雜的情緒,卻像這片海灘上的積雪一樣,無聲地堆積著。
===============
「敬禮!」在中隊長藤原和藏大尉的指揮下,日本士兵們整齊列隊,目送著麥卡錫少校逐漸遠去。
剛才的演習中,他全神貫注,腦海中只有士兵的動作、陣型和指令。然而此刻,面對這一片海灘,看到士兵們略顯疲憊卻堅毅的神色,以及遠處的M4A3E8雪曼戰車,他的思緒不禁飄回了遙遠的過去。
1944年的菲律賓戰場,那片潮濕炙熱的叢林似乎就在眼前。他記得自己那時剛剛從仙台陸軍幼年學校畢業,才剛滿16歲,本來要被送往陸軍士官學校進修,然而戰爭早已失控,日本軍人日益匱乏,他還沒來得及接受完整的訓練就被破格提拔為曹長,派往菲律賓前線增援。
「藤原曹長!」他似乎還能聽到當時身負重傷的中隊長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我快不行了,你是隊裡最年輕的,但也是最值得信賴的……快去告訴大夥,咬牙堅持,支援很快就到了!」
支援?美軍的雪曼已經突破了陣地,這裡很快就要失守了。藤原知道所謂的援軍是一句空話。
當美軍反攻菲律賓時,他所在的部隊幾乎被摧毀殆盡。上級接連戰死,他被推到指揮官的位置,最後甚至在不到17歲的時候就像坐火箭一樣被提拔為少尉。然而,這個名義上的「少尉」並沒有多少部下。部隊被擊潰後,他和倖存的士兵散落在叢林中,像野獸一樣為了生存掙扎。
叢林的生活是無法磨滅的噩夢。濕熱的空氣、蚊蟲的叮咬、腐爛的食物……以及對死亡的無盡恐懼。藤原甚至不敢想,那段時間是靠什麼撐下來的。
他在叢林中躲藏了超過半年,直到1945年終戰的消息傳來。他舉著一塊白布,站在美軍的包圍圈裡時,心中竟然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解脫——不是恐懼,而是解脫。他知道,這場該死的戰爭終於結束了。
戰爭結束後,藤原回到了一個他幾乎不再熟悉的日本。街頭的饑荒與廢墟讓他感到絕望,但也正是在這個時期,他對美國人的看法發生了變化。
那些穿著軍裝的美國大兵並沒有像戰時宣傳裡說的那樣濫殺無辜、殘暴冷酷。相反,他們帶來了食物和藥品,組織了醫療隊,甚至在一些地方和孩子們一起踢足球。藤原想起自己被美軍俘虜時,美軍的軍官對他點頭致意,甚至用簡單的日語問候他。
而那些幫助日本重建武裝的美國顧問軍官更讓他感到驚訝。他們比舊帝國陸軍的上級更加平易近人,沒有那麼多虛張聲勢的教條主義。麥卡錫少校就是其中的典型——即便藤原知道,他曾是戰爭中美國海軍陸戰隊的一員,他也很難對這位軍官懷有敵意。
戰後的藤原,對戰爭的厭倦無以復加。他甚至在心底裡承認,若沒有美軍的勝利,這場戰爭恐怕會繼續吞噬更多無辜的生命。他還認為,或許這一切本就該在1941年或更早的時候被阻止。
藤原回過神來,低頭看著自己的軍靴,腳下的雪地早已被踩成了凍土,再抬頭看著士兵們的身影,嘴角微微抿起。
「好了,本階段的演習結束,回去休整。」他對士兵們喊道,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嚴厲。他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氣,背過身,走向連部的方向。
===============
聽到藤原大尉終於下令休整,士兵們立刻都鬆了一口氣,有兩位剛入伍不久的新兵蛋子就更是如此。二等兵山村賢二差點一屁股坐在雪地上,他用步槍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臉上露出輕鬆的表情:「終於能歇一會兒了,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二等兵高橋清之助則站著揉了揉肩膀,沒有直接坐下,表情雖然平靜,但他眼中透出一絲疲憊。他看了一眼遠處的藤原大尉,低聲說道:「大尉真是了不起,他從頭到尾都沒像我們這樣鬆懈過。」
「了不起是當然的啦!」山村踢了踢腿,仰頭看著天空,「聽說他當年才16歲就已經是曹長了,到了菲律賓戰場上還升了少尉。這種事別說我們,連那些老兵都得服氣吧?」
高橋點了點頭,但隨即又疑惑地說:「聽說他所在的部隊的人基本都戰死了,他本人又被困叢林,不得不吃蟲子。經歷過如此慘烈的事,我聽說他對戰爭已經感到厭倦了,為什麼還要重新參軍呢?」
山村聞言也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臉上帶著幾分好奇:「這我也想不通,按理說經歷過那種事情的人應該恨不得離軍隊遠遠的吧?總不能只是因為熱愛吧?」
「你們兩個!」站在旁邊的田邊德一郎軍曹插話了。這位29歲的軍曹戴著一頂舊式的毛線帽,帽檐下露出一張風霜刻滿的臉。他咬著一根煙斗,眼神悠遠地望著遠處兩棲登陸車緩緩駛入海灘的景象,語氣裡帶著幾分老兵的調侃,「瞎猜什麼呢?大尉的事輪得到你們小子議論?」
山村不以為意地咧嘴一笑:「那您說呢,軍曹?在大尉負責這個中隊的時候您就跟著他了,總該知道點什麼吧?」
田邊軍曹深吸了一口煙,吐出一股白色的霧氣,語調平靜中帶著一絲欽佩:「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不過,大尉那種人,他回來肯定有他的理由。可能是責任感吧,也可能是他覺得國防軍跟以前的帝國陸軍不一樣了……唉,誰知道呢?」
山村眨眨眼,好奇地嘀咕道:「怎麼不一樣了?」
田邊轉過頭看了看兩人,忽然輕笑了一聲:「你們知道嗎?我當年在本土守備部隊時,曾經管過一些新兵,也被人管過。那時候的長官,呵呵,可沒我們現在這麼好說話。大尉脾氣算差的了,但最凶的時候也就罵人『糞野郎』『馬鹿(八嘎)』,哪像以前的軍官,動輒就是拳腳棍棒伺候。」
三人間的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田邊換了個話題,指向不遠處的兩棲登陸車說道:「誒,你們看,那些LVT還有我們的內火艇。嘖嘖,誰能想到有一天我們和美軍能並肩作戰?這要是放在幾年前,那時候的我們和美軍恨不得把對方全剁了。現在倒好,他們的車拉著我們的人,我們的內火艇也拉著他們的顧問。真是世事難料啊。」
山村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挺神奇的。不過……也挺好的吧?至少不用再拼個你死我活了。」
田邊點點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但願吧。」軍曹深吸了一口煙,望著雪地中的登陸車,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然後他轉頭看向藤原大尉遠去的方向,低聲說道,「總歸,大尉經歷過的那些,我們這輩子都別想再體驗一次才好。」
高橋似乎被兩棲登陸車吸引了注意力,沒注意到軍曹剛說的話,反而很不合時宜地嘿嘿一笑:「軍曹,那現在您覺得,我們的內火艇和美國人的LVT,哪個更厲害?」
「別問這種蠢問題!」田邊用煙斗敲了敲高橋的頭盔,語氣裡帶著戲謔,「比誰更厲害是過去的事,現在這些玩意不會互相射擊也不歸我管,你問我,我也說不上來。」
幾人圍著話題聊了一陣,話語間透著戰後重建時特有的複雜情緒,既有對過去戰爭的回憶,也有對眼前新局勢的調侃。
遠處,兩棲登陸車的引擎聲依然轟鳴,混合著寒風捲起的積雪,塗抹在整個海灘上。
===============
藤原中隊長回到了連部的臨時指揮所,將大衣掛在旁邊的椅背上。此時演習還沒完全結束,因此暫時不用做太多總結報告,大尉還有一點小憩的時間。
趁著這個時間,他徑直走向一張簡易摺疊桌,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個略顯褪色的小皮夾。從皮夾中,他輕輕取出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上面有他、父母和妹妹的身影。照片中的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彷彿那是他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藤原的指尖緩緩劃過照片上父親的臉,隨後是母親和妹妹。畫面中的他們看起來是那麼和睦,但那些場景早已離他而去。作為一個在滿洲里,當時還叫臚濱縣,出生的孩子,蘇聯入侵的那一天成了他一生的夢魘。他後來聽說父親試圖保護家人,被蘇聯士兵當場槍殺;母親和妹妹的命運更是悲慘,讓他不想再聽下去。蘇聯入侵滿洲時,他還在菲律賓那地獄一般的叢林裡掙扎求生,反而讓他僥倖逃過一劫。即使在戰後平安回到日本,此時的日本也沒有成為他的避風港。他唯一的親人——在鄉下的爺爺,竟然在混亂的戰後被日本國內的赤軍組織以「地主」的名義殺害。
他握緊了照片,眼神複雜。他確實恨透了戰爭,無論如何不想再來一次,但在他看來,戰爭的結束並沒有帶來真正的和平。北方的蘇聯對日本虎視眈眈,而共產主義的浪潮更是席捲亞洲。中共已經奪取了中國的大半國土,日本國內的赤軍也如幽靈般潛伏在暗處,等待時機破壞日本的和平與秩序。
國難與家仇,使得他對戰爭的厭惡即便已經刻入骨髓,也無法容忍自己的國家再次陷入這樣的危機。他撫摸著照片,暗自發誓,無論再多的苦難,他都會拿起武器,保家衛國,與蘇聯人和共產黨戰鬥到底。
正當藤原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門被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那是麥卡錫少校。他腳步略顯匆忙,顯然是有事要和藤原討論,但當他看到藤原正低頭撫摸著一張照片時,停住了腳步。
「哦,抱歉,我是不是打擾了?」麥卡錫用帶著幾分歉意的語氣說道。
藤原立刻被嚇了一跳,匆忙將照片塞回皮夾,但這一切已經被麥卡錫看在眼裡。他的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雖然只是一瞬,但他認出了照片中溫馨的一家人。他以為明白了些什麼,表情頓時變得有些複雜。
「那是……你的家人?」麥卡錫輕聲問道,聲音裡透著一絲猶豫。
「嗯。」藤原點了點頭,語氣平靜,但臉上的神色卻有些微妙。
麥卡錫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然後低聲說道:「我……很遺憾。我知道很多日本平民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特別是在轟炸中……我想說的是,我為那場戰爭感到遺憾(抱歉)。」
藤原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他抬起頭,目光有些困惑:「轟炸?你認為我的家人死於轟炸?」
麥卡錫點了點頭,神情複雜:「對……那是美軍對日本造成的最大傷害之一,特別是在城市裡的平民……」
藤原明白了麥卡錫的誤解。他搖了搖頭,語氣低沉卻毫不遲疑地糾正道:「不,少佐先生,我的家人並不是死於美軍的轟炸。他們是在滿洲,被蘇聯人殺害的。」
麥卡錫聞言愣住了。他沒想到這段故事會牽扯到蘇聯,片刻後,他的眼神裡透出一種更加複雜的情緒:「蘇聯……」他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我聽說過那場入侵的情況,但沒想到……你有家人被捲入其中。」
「那是場屠殺。」藤原的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漠,但很快他提高了聲線,「入侵滿洲的蘇聯軍隊是個狗屁的解放者,他們燒殺搶掠,給當地人,無論漢人滿人還是日本人或是其他什麼民族的人,帶來的只有毀滅。我從菲律賓活下來了,但我的父母和妹妹卻沒有從滿洲活下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他們的所作所為。」
麥卡錫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後,語氣中帶著一絲深思:「我在美國的時候,很少聽到關於滿洲的這些事。很多人都覺得,日本只是一個侵略者,但對你們在戰爭中經歷的……複雜性,似乎並不瞭解……」
藤原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當年我們在珍珠港投下的炸彈又何嘗不是屠殺呢?只是,我覺得,戰爭不是單純的對錯問題,它能讓每個捲入其中的人都或多或少受到傷害,而有些傷害……是永遠無法彌補的。」
麥卡錫點了點頭,語氣裡帶著深深的感慨:「我想,你說得沒錯。戰爭的複雜性,確實超出了很多人的認知。特別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居然經歷了這麼多。」
藤原沒再接話,而是低頭將皮夾收好。他知道,這段關於家仇和國難的記憶永遠刻在他心裡,而這些也正是他重新拿起武器的理由。
麥卡錫沒有再打擾,而是坐下來和藤原聊了一些關於演習的後續安排以及回饋,但這次的交談卻帶上了幾分更加個人化的意味。雖然兩人站在不同的立場,但那種對戰爭的反思,以及對現狀的無奈,卻讓他們在這一刻有了一種微妙的共鳴。
窗外,風雪變大了。
附錄:
步兵班的構成和班組輕武器
入夜後,營地在風雪中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幾座營房裡還亮著燈光。小隊(相當於其他區國家軍隊中的排)裡的新兵被老兵們交代了一項日常任務:在老兵的監督下維護武器。
包括山村和高橋在內的新兵站在一張臨時搭建的木桌前,桌上擺放著拆解開的步槍和零件。昏黃的燈光映照著他們認真工作的神情,而不遠處,幾位老兵靠在牆邊抽煙,時不時瞥一眼新兵的動作。
「嘖……這些傢伙把維護這種事丟給我們,自己倒是樂得清閒。」山村低聲抱怨著,一邊用擦槍布細心地擦拭著槍管,「說什麼『新兵要好好熟悉自己的武器』,這分明是打壓我們。」
「現在已經算好的了,」一名抽煙的老兵聽到了山村的抱怨,「以前在舊陸軍那兒,你們這些新兵蛋子不僅要做雜事,而且動作慢了還要挨打,我當年就沒少吃苦頭,現在國防軍的政策變了,不能打人,所以你們就享福吧。」
高橋在旁邊聽著,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檢查著手中的零件,確保沒有灰塵和積雪影響槍械的性能。他抬起頭看了看擺在一旁的幾支步槍,輕聲說道:「這支23式步槍,聽說可是由我們自己設計的,比以前的九九式強多了。」
「是是是,性能是好,可還是我們扛著。」山村歎了口氣,將槍管重新組裝回槍身,拍了拍桌子,「雖說半自動的步槍確實比訓練時用的栓動式步槍更強吧,但…要是能全自動就好了。」
這時,站在附近抽煙的田邊聽到了兩個新兵的對話,笑著開了口:「你小子,牢騷真多啊,這槍只能裝10發子彈,你全自動不一會兒就打光了?要我說,還是大栓好用,看準了再打,比你們這些新兵蛋子胡亂扣扳機亂射一通效率更高……」
1950年的日本國防軍陸軍步兵小隊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沿襲的舊帝國陸軍的一些編制,但同時又深受美軍的影響。尤其是在換裝了大量的新式武器、拋棄了原本的「窮酸節省」式戰法、接受美軍的火力優勢戰法後,戰鬥力有了質的提升。
以班排為例,1950年初的日本陸軍步兵分隊(班)的標準人員配置為:
1名分隊長,由曹長擔任,配備一支23式步槍或百式衝鋒槍改四型甲/乙;
1名副分隊長,由軍曹/伍長擔任,主武器與班長同,此外配備一門24式擲彈筒;
1名擲彈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配備一支23式步槍和配套的23式槍榴彈發射器,負責攜帶擲彈筒和槍榴彈所使用的彈藥以及協助副分隊長使用擲彈筒;
1名輕機槍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配備一挺九九式輕機槍5型;
1名彈藥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配備一支23式步槍,負責攜帶機槍彈藥,有時也要幫助擲彈兵攜帶榴彈;
2名偵察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各配備一支23式步槍或百式衝鋒槍改四型甲/乙;
1名精確射手,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配備一支裝了瞄準鏡的23式狙擊步槍或九七式狙擊步槍;
4名步槍兵,二等兵/一等兵/上等兵/兵長,各配備一支23式步槍。
這些輕武器很多是在戰後結合了美軍武器的設計由日本自行研發生產的,考慮到通用性而做了很多改進。由於在這個時間線的日本並未經歷被完全解除武裝的階段,因此仍能自行研發和生產武器,不必全部依賴從美國進口或援助。
23式步槍,日文全稱是昭和二十三年式自動小銃,1948年由東京第一陸軍兵工廠參考美製M1「加蘭德」半自動步槍研製而成,研發成功後於次年成為日本國防軍制式步槍。外形與加蘭德相似,也同樣發射.30-06春田步槍彈,但與加蘭德8發漏夾供彈方式不同,23式採用類似於李-恩菲爾德步槍的雙排彈夾供彈,每個彈夾各5發。為了方便,23式的彈夾在攜帶時一般是兩個彈夾為一組,通過彈夾上的卡槽連接,射手在裝填時可以比較容易地一次性壓滿兩個彈夾共10發子彈。
此外,23式也和加蘭德可以安裝M7/M8槍榴彈發射器一樣,可以在槍口安裝管狀的22公釐口徑的23式槍榴彈發射器(昭和二十三年式小銃擲弾発射器),通過空包彈發射槍榴彈,可以與美軍M7/M8槍榴彈發射器使用的彈藥通用。
這型步槍當初在日本國會還引發一些討論,有的議員認為不如直接使用美製的加蘭德步槍,以節約成本,不過最後還是決定採用23式步槍為國防軍的制式步槍。
百式衝鋒槍,日文正式全稱為一〇〇式機関短銃,所謂「百式」可能是一種誤記,但由於使用過於廣泛而成為了通稱。這是一種日軍在二戰時期使用過的經典衝鋒槍。現在國防軍使用的百式是經過改動的改四型甲或乙(一〇〇式改修四型甲/乙機関短銃),都是為了適配新的美製彈藥,以方便與盟友共用統一的後勤。其中甲型是發射.45口徑手槍彈的百式,而乙型則使用9x19公釐帕拉貝魯姆手槍彈,都不是二戰時期的日軍所使用的8x22公釐南部手槍彈,因此改四型甲/乙的百式都無法與早期型號共用彈藥。
後來為了統一名詞使用習慣,改四型甲被改稱為4A型,乙則被改稱為4B型,百式衝鋒槍的正式名稱也從原先的一〇〇式機関短銃改稱為100式短機関銃。
九九式輕機槍,即九九式軽機関銃,也是二戰時期日軍廣泛使用的輕機槍。國防軍目前使用的是經過大改的九九式輕機槍5型,與原本使用7.7x58公釐有坂子彈的前期型號相比,5型的口徑被改成了.30-06以使之能與23式步槍彈藥通用,此外還改進了槍管設計以減輕重量。別的地方就與之前型號的九九式輕機槍區別不大了,包括保留了最經典的30發彈匣位於機匣上方的外觀特徵,而且5型還專門被設計成能與美軍的M1918自動步槍的20發彈匣通用。在有需要的時候,日軍輕機槍手可以直接把BAR的彈匣倒過來安裝在九九式5型的供彈入口上使用,但這樣可能會導致供彈不暢,因此這只能是一種應急手段。
後來為了統一名詞使用習慣,此槍的正式名稱被改成了99式軽機関銃5型。
精確射手使用的是由23式步槍加裝瞄準鏡而改成的23式狙擊步槍,此改型被稱為二十三年式狙擊銃,但是,由於23式和加蘭德的精度和有效射程都不夠好,因此儘管步兵班中的精確射手出於彈藥和零部件通用的考量仍然使用23式狙擊步槍,但火力支援小隊和狙擊分隊中的狙擊手更喜歡使用九七式狙擊步槍(九七式狙擊銃),這款由三八式步槍改進而成的狙擊槍精度高、後坐力小、易於控制,在二戰時期就深受好評,只是在1950年的當下,九七式狙擊步槍使用的6.5x50公釐有坂子彈已經不是國防軍的制式子彈了,因此後勤上可能有些麻煩。
擲彈筒也是帝國陸軍常用的裝備。這種介於槍榴彈和迫擊砲之間武器在二戰時期也廣受好評,因此國防軍也將使用擲彈筒的習慣保留了下來,並將新型的擲彈筒裝備到了步兵小隊。與帝國陸軍一個步兵小隊兩門擲彈筒的配置相比,國防軍將擲彈筒直接配發到了班一級,因此理論上每個分隊都有一門擲彈筒。
目前國防軍裝備的擲彈筒是在1949年定型生產的昭和二十四年式重擲弾筒,簡稱24式擲彈筒。此武器保留了二戰時期被日軍廣泛使用的八九式擲彈筒的便於生產和使用、射程遠長於槍榴彈的優點,除了為其設計的專用榴彈以外,它還能發射目前國防軍裝備的大部分手榴彈和槍榴彈,甚至能投擲美軍裝備的Mk.2手榴彈。
24式繼承了前輩八九式擲彈筒的優點,但缺點也一併繼承了下來。與八九式一樣,24式沒有瞄準具,全憑射手的經驗射擊,對使用者的訓練水準和經驗有很高要求。不過,與八九式相比,至少24式的生產工藝改進了許多,不像前輩那樣比較容易出現損壞甚至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