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靈魂的碎片

轉眼又過去了一年

去年從黑石山莊回來後的半個月，派去東方貿易的船隊回來了，船長一回來就跟利奧波德抱怨了三天三夜我要的東西有多繁雜多難搞

真的不誇張，不論是抱怨三天三夜，還是我的要求，我也承認我想要的東西確實有點誇張了，因為大部分都是植物的幼苗或種子，而且這些植物的分佈從南到北各不相同，有些分佈在海島，有些分佈在大山裡

不過基本上也都找到了，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船隊的這些人

最重要的應該是大豆和棉花，大豆可以做為飼料，棉花則是歐洲中世紀重要的進口作物，九世紀開始在西班牙一代栽種，不過地理氣候相近的奧萊卻沒有，這很令人費解

但既然西班牙有種成功，那奧萊一定也有機會種出來，我可以的，我可是偉大的農學生

棉花是一年生或多年生植物，也就是說從今年開始種植，來年就有機會收成，不過在真正開始種植之前，要先檢查引進的樹苗中有沒有攜帶什麼病蟲害，棉花的常見害蟲是盲椿象、蚜蟲和棉鈴蟲

最恐怖的應該是椿象，極難根除

至於蚜蟲，有寄生蜂和瓢蟲這一類的天敵在奧萊的郊野隨處可見，而棉鈴蟲原產於美洲，暫時還不需要擔心

不過椿象處理起來也很簡單，只要把成蟲挑走，帶有卵粒的葉片摘下就可以解決了，只要不放到野外一切都好說

我這陣子都在港口的倉庫做這種土法煉鋼的檢疫程序，累歸累，但好處是可以不用上禮儀課，也不用被利奧波德脫去練習

而且不只棉花，還有其他的果樹，荔枝、龍眼、枸櫞、檸檬、橘子、桐樹等等

還有大量的需要篩選的種子，不過種子好說，在絕光絕水的情況下基本會一直處在休眠狀態，到時候再用浮水法篩選掉品項不好的種子，然後再用溫水浸泡催芽

後來我挑了一些柑橘類的小幼苗，在利奧波德的允許下送給艾米莉安，讓她試試

春天後再農長找一塊地開始種水稻，還有黑豆和大豆，來年就可以做米酒豆腐和醬油了

回到舒適區後我感覺這一年過得很快，大概也只有看見那些漸漸長大的作物，我才有時間流逝的感覺

再次從黑石山莊回來後不久的一天，我帶著無極和愛坤來到農場邊的小山坡，秋天的氣息將一望無際的原野染上了令人心曠神怡的金色

無極又長大了一個Size，靠起來更舒服了

這時一個身影遠遠的走上來，是克萊兒

「風景好嗎？」「好啊，當然好。」

她也做了下來，「父親說過兩天要出一趟門……妳有聽說嗎？」

我當然知道這件事，事情還要說到大雁鏢局上，因為奧萊境內的生意一直很不錯，就想拓展版圖，把貨物送到王國去，但須要一個熟悉奧萊到王都的路線要能打的鏢師

於是我就把腦筋打到一直有著江湖夢的利奧波德身上，他也爽快的答應了，還給自己取了個化名，換了一身全新的行頭，非常的興奮

「沒有……為什麼要出門？」「父親沒說，這幾天神神秘秘的……」

廢話，因為都窩在我家鏢局啊

之前就聽過一句話：「這世界上只有兩種男人，一種是至死是少年，嘴硬自己不是至死是少年。」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也許是想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

「父親……會這樣嗎？」

「我也只是猜測，每個人的內心就是一個獨立的宇宙，誰也不知道裡面的到底是黑洞還是星雲，是殞滅還是創生。」

「什麼是黑洞？」

「很大的太陽死去時形成的東西，就像漩渦，會把周遭的一切都吸進去，但是在這個漩渦的外邊會形成一個很特殊的現象，妳有沒有聽維科特說過在天上有些星星是弧形的？」

「有。」

「這個現象叫引力透鏡，因為受到引力的影響，導致光線發生扭曲，那個漩渦的引力是無限的，用我們的視角來看那邊的光線會變得越來越慢，無限趨近於靜止，叫做事件視界，那是毀滅與永恆的邊緣。」

當然，廣義相對論不是這麼解釋的，但這樣解釋她聽得懂

「妳真的沒想過去國立學院讀書嗎？」

「才不要，裡面都是像戈爾一樣的人，沒意思……」

我們坐在山坡上一直等到夕陽西下才回到城堡，回城堡的路上還得先薅點蔥和薑回去，明天包個包子吧

晚餐過後利奧波德找我去他的辦公室，除了討論運鏢的問題，還有有關作物的事情

「這次我出門……也是想看看克萊兒火侯到什麼程度了，我知道妳很喜歡她，但在她開口之前請妳不要出手協助她。」

「好……那……這期間有沒有什麼絕對不能做的事？」「妳這麼一說……我開始有點害怕了……」

這當然是開玩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還是有點數

「我知道，不要跟教會起衝突，不要跟戈爾吵架，不要到處亂跑，盡可能待在城裡以防不時之需。」

他無奈的笑了一下，「妳明知故問……那些東洋來的植物都還好嗎？」

「當然，在這方面我可是專業的，不論是選種還是栽種。」

利奧波德笑著點點頭，「確實……那麼，奧來就暫時交給妳們了，我也會盡我可能的完成妳交付的任務。」「好。」

———

等隔天我來到鏢局時利奧波德已經帶隊離開了，於是我就先處理該處理的文件

我都想好了，這幾天大人不再家，帶著克萊兒吃香喝辣，字面意義上的那種，真的，吃得太刺激帕利奧波德接受不了，都不知道自從有了黑豆和黃豆之後我的日子有多快樂，蔥薑也是，我的人生從此有了色彩

鏢局該處理的事相對比較少，無非就是訂單查核和顧客反饋的整理、對帳

鏢局的的事情除裡完去一趟利維坦詢問打字機的狀況，然後回城堡做午餐的包子，去騎士團找克萊兒吃完午餐後去印刷廠看一眼，當初建設的時候沒考慮到紙張的問題，所以規模化的製紙流程也得安排進去，所以又再拖一年的時間

劇場倒是弄好了，但因為各種這樣那樣的問題又被擱置了

至於發電廠嘛……材料的問題一直沒解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搞定

然後再去巡我的田，在山坡上發呆放空直到黃昏再回去

這就是我充實的一天

結束鏢局的工作後，我來到利維坦，這裡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地輕鬆愉悅，經過這兩年的相處，他們也不再躲著我，雖然說話還是一樣囂張，但威脅的感覺倒是沒有了

不去還好，去了發現他們把我種在城外的竹子砍了

這些竹子本來是我要拿來吃和提取製紙纖維的你們知道嗎？結果這群天才拿來當吸管

草……

戈爾也拿著一根細竹觀察

「竹子不行，竹子含有大量纖維素，很容易被細菌蛀蝕。」

果然只能用塑膠嗎……

等等，橡膠

橡膠樹原產於亞馬遜雨林，可可樹也原產於南美，如果可可豆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是一種常見的點心，那就代表其實已經有去往美洲的航線了，這也可以解釋利奧波德房間裡那盆曇花的出現

改天找個一個商人問問

不過不只橡膠樹，印度榕的樹汁也可以用來至製作天然橡膠，今年就雙管齊下吧，先去問商人能不能帶幾顆種子回來，然後再找船長讓他去找

感覺他會殺了我

「行吧，我心裡大概有個解決的輪廓了。」「就不能一起解決嗎？」「那你發電廠的圖紙能和打字機的圖紙能一起給我嗎？」

「嘖……煩死了，妳怎麼還不去找克萊兒？怎麼？嫌腦子被平均掉了過來補一點嗎？」

這傢伙是來月經還是痔瘡出血啊，脾氣這麼大呢

「怪不得覺得有人越來越蠢了……」

不等他發作我就趕緊溜了

回到城堡後我開始準備午餐，現在我每次做飯就會有一群人圍觀，搞得我跟鼎X豐的師傅一樣

「也……不至於這樣盯著我看吧。」「說不定哪次就學會了呢。」「那祝你好運吧。」

之後我帶著包子來到騎士團總部找克萊兒，不過她出去處理事情了，史蒂夫就先帶我去辦公室等她

辦公桌上放著的毫不易外是打探公主下落的密探傳回的報告，看來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不過我一直有個問題，她是真的有打算要找嗎？公主能躲去哪裡呢？她信任的臣子也就那麼幾個，既然拉爾夫「叛變」，利奧波德也沒把她帶回奧萊

那公主到底在「哪裡」呢？

還有「誰」是能被公主信任的呢？

這時走廊傳來腳步聲，我推開窗裝做在看外面海鷗的樣子

「妳來啦。」「我帶午餐來的。」「下次不用了，妳這陣子很忙吧？」「主要是我自己想吃，順便帶一份給妳，不用想太多。」

她笑了笑，午餐吃著吃著，她說起康拉德去南方旅遊的事

「啊？他不是被發配邊疆嗎？」「他已經徹底放棄教會保留的職務，打算尋找公主的下落，順便四處遊歷。」

那這樣就說得通了，克萊兒是更信任康拉德才放心讓他去找的，畢竟康拉德是宮廷教師，出於對權威的信任，要是我也把這份工作扔給他

「妳有沒有想過……也許公主只是躲起來了，而且覺得隱姓埋名的日子過得也還算舒適愜意，冒頭可能會被追殺，還可能影響身邊的人，不如就這樣躲一輩子也挺好的？」

「不……公主不會的。」

也是，她畢竟在價值觀形成的時候就跟利奧波德這群忠肝義膽的人傑再一起

「今天包子的味道還可以嗎？」「嗯，一如既往的好吃。」「喜歡就好。」

利奧波德不再的時候，克萊兒的話相對更多一些，難道他們兩個吃飯的時候都不會說話嗎？

「克萊兒，我問妳個問題……」「怎麼了？」

「妳和利奧波德大人平時會聊天嗎？」「會啊。」「都聊些什麼？除了國事、外交局勢、國家政策……之類的。」

我看克萊兒一臉茫然的眼神就知道，肯定沒有別的話題了，他們也不是會想聽八卦的類型

不過午餐時間也差不多要結束了，「我就先回去了，妳有沒有想吃的？」她搖搖頭，「晚餐就讓廚房準備就好了。」「好。」

回城堡收拾一下東西後我就帶著無極和愛坤去農場

本來這座農場是專為城堡提供食物的，現在已經徹底變成我的農業試驗場了，不過農場一直都有產能過剩的問題，所以割一塊地出去對城堡的供應鏈來說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而奧萊夏季炎熱少雨，農場又位處高地，兩者之下正好符合棉花的生長條件，去年採收的品質很不錯，感覺可以擴大種植規模，至於加工的方式，船隊也一併把軋棉機和紡紗機帶過來了，經由工匠大量仿製應該可以在今年達到一定的規模

本來我是想用一個類似晚霜林場的模式，招募大量單身母親或妓女，便宜還穩定，但利奧波德非常強硬地拒絕了，可能是怕落下把柄給政敵

也許這就是利奧波德能在官場混的如魚得水的原因，善惡放在天平的兩端，他總是會讓天平更往善的方向傾斜，卻永遠不會使托盤落地，既維持了心中的信念和世間正道，也能盡量避免得罪人

到了稻田邊看見達西鬼鬼祟祟的窩在稻田邊

「達西先生，你這是在……」「啊……奧奇德小姐……」

因為利奧波德出門去了，他也剛好得到了幾天假期，可能來這裡散步吧

「我只是路過聽到有鴨子的叫聲……想說是不是有小鴨子困住了……」

「不是，我是刻意養在稻田裡的，這是一種生態農法，鴨子會捕食以稻子為食昆蟲螺類，排出的糞便富含蛋白質和氮、磷等成分，對植物的生長有益。」

「牠們不會吃掉種子嗎？」「不吃，鴨子是水禽，食譜中絕大多數都是魚蝦和水生昆蟲。」

「但是……有鳥的話就不能放稻草人了不是嗎？」「抬頭。」

上面正有兩個細細小小的影子繞著圈

「這附近有不少猛禽，白天有隼、雕、鷹捕食麻雀，晚上也會有貓頭鷹捕獵田鼠，至於烏鴉嘛……還是擔心牠們最近有喜歡搶火腿的趨勢吧，吃太鹹對身體不好……」

他很意外我會了解這麼多動物，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覺得意外

「我當時學農業就是為了這些動物，土地會感受到人的善意長出各種各樣的植物，長勢旺盛的植物會涵養水源，乾淨的水源就會吸引兩棲爬蟲和各種各樣的軟體動物，這些微不足道的蟲孓會引來捕食他們的掠食者，動物會帶來外地的種子，增加這片地區的植被多樣性，如此循環往復，汙濁的泥坑會變成森林，乾裂的旱地會變成草場，人會死去，國家會覆滅，文明終究會時間的輾壓下歲成齏粉……但森林會一直存在，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森林會記住一切』。」

達西點點頭，「怪不得大公喜歡妳……妳的語境中充滿詩意，我父親說大公年輕時也是個浪漫的人。」

「略有耳聞……話說你家在哪？」

「就在城郊，我家境並沒有妳想的那麼好，只是因為我父親和大公有些交情，我才被送過去當男僕。」

「你喜歡這份工作嗎？」「當然，大公個性隨和……」

這時我看到愛坤在刨我的芋頭，「愛坤！¬」

「咯咯咯！」他驚叫著飛到不遠的空地上，但也沒有跑遠

「氣死我了……五穀雜糧不吃跑去吃芋頭，就喜歡吃這種賤民吃的食物……」

這當然是開玩笑，沒有任何鄙視芋頭的意思啊，純粹是一句調侃

達西可能是被我剛才突然爆起嚇到了，往後退了兩步，我乾笑了兩聲

「小孩子不乖我都在教訓了，我養的寵物不乖當然也得教訓。」

而且芋頭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是我拿來做珍珠的，要是被雞吃掉我真的會氣死

「不過這是什麼？」「芋頭，我要做點心用的，要吃嗎？」

他猛地搖搖頭，「不……不必了。」

之後達西就先離開了，巡完田後我也回城堡了，可能是今天晚上回去不是很餓吧，就一直等到克萊兒回來了

眼神空洞渙散，好像很累的樣子

「妳……妳還好嗎？」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晚上早點睡吧。」「好。」

吃完飯後我跑道塔樓上看海，吹吹海風，星星布滿了沒有光害的夜空，這種原始的生活真不錯，發電廠沒搞出來也就算了，這個世界說實話也不是是太需要電燈這種東西

「妳在這裡做什麼？」

薇薇安也上來了，自從年跟利奧波德他去黑石山莊後，她對我的態度就有點「微妙」

她的言行舉止就是讓我感覺我讓她感到不舒服，她到底覺得我沒有分寸沒大沒小，還是擔心我取代她地位？

女人心海底針

「看風景。」

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就下去了，就是這樣我才懷疑她討厭我啊，實在很不了解她過來問這一句的意思，妳想一個人看風景也可以直說啊

轉過頭一看，發現克萊兒辦公室的還亮著光，看來還在挑燈夜戰，不是說要早點睡的嗎

去找她好了

來到門口，薇薇安也在這裡

「這孩……不……」

可惡，聽不太到她們再說什麼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離開了，算了，不跟她一般見識

於是我轉身去城堡地底的蠶室，沒錯，當年也從東方帶了桑樹苗和家蠶回來，準備在這裡試試自產絲綢

其實蠶蛾是一種很痛苦的動物，牠們的誕生純粹是人類為了絲綢馴化而成的，他們絕大多數會在結繭之後丟入沸水中抽絲，剩下的少部分成功羽化，但他們沒有口器，翅膀也無法負荷他們肥壯的身軀，他們無法飛行，在交配產卵後就會立即死去

說到絲綢，也不知道利奧波德那邊怎麼樣了

———

再次回到這座熟悉的城市，利奧波德有了截然不同的看法

從前他在高處的象牙塔俯視人間聲色犬馬，如今他在人間仰望象牙塔尖的金碧輝煌

不過在深入了解這些之前他還有別的任務，先要送貨到指定地點獲得買家的簽名、票據和尾款，然後再去看看王都是不是有合適的店舖能做為另一個據點

與賣家接頭後，利奧波德就先回到旅館休息，在床上躺了一會，聽見窗外樓下吟遊詩人的琴聲，他靠在窗邊靜靜聽著，享受著夜晚的微風

這時樓下走過一男一女兩個人，利奧波德一眼認出了那個魁武的男人，是巴奈特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利奧波德伸手要關門，旁邊的女人突然抬頭，正好和利奧波德對上了眼

他趕緊關上窗戶

臨行前奧奇德才囑咐過行事要低調，王都很多他的老熟人，別被認出來避免節外生枝

這下好了，被艾米莉安看見了，雖然感覺得出來她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但利奧波德心裡還是有點慌，不過他也很快冷靜下來

「萬一被發現呢？」

「所以要捏造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他不用完美，因為人沒有完美的，從出身家庭、成長經歷、親情挫折、情感挫折、事業挫折，興趣愛好、工作、疾病，不論用不用的上，這些經歷都必須補充完全，因為人生經歷會影響到人的個性和決策……」

「是啊，準備這麼周全，沒什麼好擔心的……」

他從行囊中拿出一個小盒子，裡面有用紗布包裹的小份茶葉，雖然無法很好的發揮茶葉的香氣，但好處是方便，不必準備那些茶具，放入杯子裡再加入熱水就行

也只有奧奇德能想出這麼神奇的方法吧，雖然差點意思，但勝在方便

聞著熟悉的茶香，利奧波德也漸漸放鬆下來，但還沒鬆多久，門就被敲響了

「王國騎士團第四部隊查案，請您配合……」

這聲音就是艾米莉安的聲音啊，但怕事情鬧大，也只能開門了

「是？」

艾米莉安看見眼前這個穿著樸素，把頭髮往後隨意束起的男子先是愣了一下，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剛才是看錯了

但聲音確實就是自己熟知的那位騎士團長

「那萬一還是被認出來了怎麼辦？」

「否認，否認，再否認，並在言語中添加一點暗示，觀察對方的反應。」

「我可是奉公守法，清廉正直的好人啊……您是不是找錯了？」

「我有一起案件想找相關人士了解一下。」

「我雷托這輩子第一次來王都……能扯進什麼案件呢？」

「請您配合。」

怪不得奧奇德對艾奎弗利亞領的事這麼上心，艾米莉安的個性和克萊兒簡直一模一樣，不過艾米莉安更懂得在合適的時機示弱，性格也更沉穩一些，但總是沒有下決策的果決

無奈之下，利奧波德只能打開門，「我泡了茶，副隊長想進來喝一些嗎？」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利奧波德打開門，將艾米莉安請了進來，也沖了一杯茶給她

「利奧波德公……」

她一臉不可置信

「呵呵，很多人都說我長得像奧萊大公呢，不過我從未見過他，坐……」

艾米莉安應邀坐下

「我會替您保守秘密……請您告訴我真相。」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孩子也挺單純的，而且能得到奧奇德喜歡的，應該也不是什麼壞人吧

「我叫雷托，雷托．奧利弗，是大雁鏢局的鏢師，這是我離開奧萊城後所用的身分。」

「那……」

「自從上次差點喪命，又看著奧奇德，她讓我想起我年幼時的模樣和夢想，她正好給了我這個機會，我就順勢答應了，以一個全新的樣貌去認識這個世界，她曾經說過一句話……『樹冠上鳥鳴悠悠，樹根下朝蕈蓬勃』也許我曾在高塔上俯視的人間，也是另一番的模樣和際遇。」

艾米莉安低著頭看著茶杯

「您是不是不回來了？」

「其實無所謂『回來』與『不回來』，我一直都在，只是對眼前的不公不義，我已經失去了主動改變的想法。」

「您變了……」

「可能在妳眼裡……在人民眼裡是如此，我的前半生都奉獻給了這個國家，即便我身居高位，有著人人稱羨的榮耀、名望與財富，卻依然沒能改變這個國家那怕一點，腐爛的地方依舊腐爛，那些貪婪與倒反天罡的罪刑在這個國家留下的傷口與膿瘡……我實在無能為力。」

說出這些話，利奧波德才開始明白，為什麼奧奇德如此痛恨王國的一切

她是這麼敘述提埃的：『寒冷與強勁的風催生出了大片的針葉林，它們像柱子㠕然支撐著酷寒的邊界，在這片針葉林中，熊長出了大地的毛皮，雷鳥長出了雪的羽毛，鱒魚長出了波光的鱗片……』

而對奧萊的描述是：『河水割裂的淺灘長出了連綿的蘆葦，與河岸接壤的泥灘有紅樹林為魚苗支起屋樑，等牠們成長，會順著大地的經脈匯入大海，化作千百種色彩的魚蝦貝類，從此不再回來……』

而對普蘭黛大陸略有了解的人就會知道，王都曾經是一片沼澤，天上的國度墜落後掩埋了沼澤，人們則在遺骸上建立了如今的都城

而沼澤卻會困住所有動物，讓牠們一點點在泥濘中熄滅生命

「妳領地的柑橘怎麼樣了？」

「啊……家裡前些日子來過信，說果實長勢喜人，今年的收穫應該很不錯，奧奇德小姐給我的種植手冊寫的詳細且簡潔，囊括了碰上的所有問題，請您替我謝謝她。」

利奧波德笑了笑，「如果是她的話……應該會說『艾米莉安大人的笑容就是最好的感謝……』之類的話吧。」

「是個嘴巴很甜的孩子呢。」

看話題就此告一段落，利奧波德從行李中拿出一個紙片

「如果有需要可以向大雁鏢局預定貨物押運服務。」

她點頭，「謝謝您，那雷托先生，我先走一不了，期望與您再次相遇。」

———

艾米莉安手上把玩著那張紙片，上面有隻在滿月下展翅的鳥，與常見的輝飾不同，上面的標示線條簡約優雅，卻也不失趣味

大雁鏢局
奧萊全境貨物運送 緊急信件郵遞
更多隱藏服務請至 奧萊城 第四街 121號1樓 詢問

這句「隱藏服務」就像一具暗示一樣，吸引著人想去看一看

「手上拿著什麼呢？」巴奈特遠遠地走過來，艾米莉安把紙片地給他，「一家奧萊的商鋪給的，覺得對我有用就收下了。」

「什麼？」「貨物運輸，我的領地去年栽種了新的果樹，如果能賣到奧萊去說不定就能改善眼下的財務狀況。」

「啊……對了，那個曾經在拉爾夫身邊待過的女孩現在如何？我聽勞倫斯說，那一夜她似乎在場……」

「奧奇德嗎？跟利奧波德公一起生活在奧萊，我的一位族弟前年冬天去奧萊時還有遇到她，我領地的新果樹就是她贈予的。」

「是嗎？」

兩人閒聊著來到一棵大樹下，見四下無人，巴奈特問出了一個艾米莉安完全沒想到的問題

「妳見到雷託了嗎？」

眼裡一瞬間的驚愕出賣了她，艾米莉安嘆了口氣，只能吐實

「見到了。」「是嗎……好久沒聽見這個名字了。」「您認識這位先生？」

巴奈特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答覆，只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