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之善》第十七章:夢醒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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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19
    《謊之善》第十七章:夢醒時分。




  當你對我說:「殺了我,只會讓琉格麗特召喚出更強的異世界穿越者出來,對現況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幫助。」時,我才終於頓悟了。

  ——已經沒有別人了。能拯救凱蒂的人已經是非你不可的道理,才終於在我心中堅定。

  那時,你還輕描淡寫地對我說道:「但是啊,如果妳認為殺了我有半點屁用的話,那妳就動手吧。因為,對於拒絕被說服的敵人,即使我不情願,我們走向的終究只能是雙方皆已厭倦的戰火之中。也說不定,下一任異世界穿越者,才擁有真正能使世界和平的能力吧?」。

  ——你不可能知道這幾番話,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何其之重。

  拋棄己身,彷彿就是只為別人而活那般的你,竟在我腦海之中,映照並重疊在了那個只為自己而活的凱蒂身上。

  你們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存在,卻又在某種意義上驚人地相似。

  捨己為人或寧我負人,如今的我,仍是想不通哪一種究竟更接近「善」的那一邊。

  是不是真的非要等這個世界劇烈失衡了,才會如反撲般地召來了你們的降臨?

  你們都是拉了我一把的那個人。

  謝謝妳們,教會了我索取愛和予以愛。

  多留歌˙可可啊,從我的父親死後,我的身邊就再無可讓我抱持著敬意之人。

  謝謝你讓我清醒,並讓我深刻地明白了——何為幫助的真正之諦。

  你以你的方式向我展現出了成熟,既是留有鋒芒的瘋狂;亦是留有情面的溫柔。

  如果我是你的子民,我會追隨你的原因,想必是因為會想要在關鍵的一刻幫助到你的忙吧?

  我緊握著沉睡著的——凱蒂的雙手。

  好想向妳傳達,我就在妳身邊的意念。  

  「求求妳了,凱蒂……放下憎恨吧……」

  我的低語顯然沒有傳達出去,凱蒂的面目依舊猙獰著。

  此時,坐臥在床沿下的多留歌的嘴角,猛地爆出了鮮血。

  *

  琉格麗特緊抓著沉睡著的多留歌的手,一邊向他施以治癒術,一邊出言安慰著凱瑟琳:「妳放心吧,多留歌是不會傷害凱蒂的。」

  「嗯……謝謝妳。」凱瑟琳在昏暗的房間向琉格麗特略一點頭致謝,仔細一看,這個古城頂端的房間內還移動著其他人的身影。

  影和海瑟的雙手沾滿了粉末和鹽,他們神情不耐地將其拍打在身上,想把雙手得清理乾淨。

  「居然讓我這個穿越者畫魔法陣……如果畫錯了該怎麼辦啊?」影的語氣有些無奈。

  「我也是啊,身為騎士團團長的我,為何要做這種像是美術一樣的細活啊……」海瑟吹了吹雙手,神情也同樣不耐。

  手持著記載魔法陣圖解書的雨總算將書本闔上。「檢查完了,應該是沒有問題。」

  琉格麗特也試著緩和著兩人情緒:「抱歉了……由於前陣子的動亂和人員銳減,內政仍處在修復階段,眼下值得信賴的夥伴也只有你們了。請放心吧,即使魔法陣有一點點誤差,我的能力也仍然能使魔法正常運作的。」

  凱瑟琳吞了吞口水,然後看向陷入沉睡的兩人。「那麼……現在能做的也只有……」

  眾人面面相覷,只得在內心向多留歌和凱蒂祈禱著。

  忽然間,影像是想到了什麼似地,朝向海瑟投以了希望的目光。

  *

  畫面倏然轉變。

  在遙遠的諾德薩路易邊界,竟呈現了如未開發國家那般的惡劣景色。

  人民僅有泥濘髒水能夠飲用,甚至種植不出草木,導致了魔物的遷徙遭到了巨大的影響,進而使人民的溫飽產生了重大問題。

  「這些地方到現在都還沒修復!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多留歌˙可可啊!」凱蒂高舉起雙手,頭頂上竟凝聚出了如隕石一般的火球。「這是因為身為壞人的你!仍再無謂地抵抗的緣故啊!」

  多留歌的精神在琉格麗特的治癒術作用下,總算從凱蒂極強的憎恨之中重新復原。

  他掃視著周圍那荒蕪之地,眼神中閃出了憐憫之色。

  「我能夠挽救你們的民生危機。」多留歌信誓旦旦地說道。

  「放屁!」凱蒂怒吼道,隨即朝多留歌的身上甩下了那巨大無比的火球。

  「切!」

  多留歌只得轉身就逃,同時推理出了一個情報。

  ——每個異世界穿越者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能力……或者還有定位。而凱蒂的能力,大概就是能夠接收他人給予的魔法,以至於諾德薩路易的力量能得以在凱瑟琳和凱蒂的身上傳承。

  ——即使我能夠無數次的從這些攻勢當中復甦,琉格麗特又能夠成功替我復活幾次呢?方才甚至一度差點被迫中斷進入夢境並被殺回了現實當中。

  ——我得想辦法爭取能夠對話的時間。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多留歌的手上突然憑空閃現出了兩把武器的形狀。

  「這、這是……!」他定睛一看,手中的兩把武器也逐漸變得清晰而熟悉。

  多留歌先是陷入了一陣迷茫,隨後他很快地就理解了情況。

  ——原來如此。能夠進入凱蒂的夢境者,唯有也跟著沉睡的精神體才得以在魔法的藉助之下成功進入。

  ——然而,擁有自身意志的魔之魔和妖刀˙村正,本就是處於沉睡之中的神劍和名刀!只要這兩件武器能夠願意予以使用者幫助,方能在夢境當中使用自如!

  倏然間,兩道男、女音色,分別於多留歌的腦海中顯現。

  ——握緊我,我會在應該發動斬擊的時候給你提示。

  ——揮舞我,我會在力量的流動之中給你正確指引。

  霎時間,一道呈X形狀的紅藍斬擊交叉閃出,旋轉中的火球驟然分裂成四塊,分別飛向了多留歌的後方。

  「什麼!」凱蒂面露出驚愕神色。她不敢相信,雖然只有諾德薩路易一半的力量,但竟然有人能夠不被這道烈焰得吞噬殆盡,甚至從中存活!

  「凱蒂!毀滅掉維爾果奇亞,只會讓凱瑟琳難過妳知道嗎?如果妳們需要我們的技術,修復妳們的國家就不會是難事!」多留歌奮力朝著凱蒂吼道,語氣堅毅而又誠懇。「琉格麗特的治癒魔法,相信妳也見識過了!請妳試著想一想,如果能用在修復妳的身體之上!那將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閉嘴啊——!」凱蒂整個人浮上了空中。霎時間,落雷、冰錐、火球、土刺、樹之牢籠,在極短地時間內輪番向多留歌的身體瘋狂轟炸。「殺光你們這些壞蛋以後!我再留幾個技術人員來奴役就好了!然後我要洗腦琉格麗特,變成我的新媽媽!」

  聽聞這些話語,多留歌的臉上當即浮現出了慍怒之色。

  ——死小鬼。多留歌心中暗自罵道,並展開了身法。

  「無極絕殺雙劍˙冥府˙魔神……」多留歌的腦中倏然激晃,自己的意識突然像是被從高空中推落一般進入了漆黑的谷底,緊接著,兩股不同的意識當即佔據了多留歌的腦袋。「——冠櫻獅王之怒!」多留歌的眼中糾纏著理智和躁進、力量與速度、動與靜……等多種矛盾的情緒。它們肆意地驅動著多留歌的軀體,宛如把這個肉身當作是供它們擺佈的魁儡一般。

  瞬息間,落雷被劈叉、冰錐失速、火球熄滅、土刺斷裂,連樹之牢籠都像是被野獸撕咬那般被斬成了木片。

  凱蒂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眨眼間,多留歌的身影竟猛地從百米之外縮短到了凱蒂的跟前!

  「什麼!」凱蒂驚慌失措,竟眼睜睜地看著魔之魔和妖刀˙村正兩把神魔造物架在了自己的頸脖上。

  但是這兩把武器,儘管於凱蒂的肌膚數公分之外不斷地顫抖著,卻始終沒有朝著凱蒂的身上砍去,就像是有某種意志在制衡著兩件武器似地。

  見狀,凱蒂束手無策地罵道:「混蛋!你到底想要怎樣!」

  多留歌抬起頭,在近距離之下對著凱蒂說道:「無論付出多麼大的代價……我都會撫平妳的傷痛,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去彌補我們前人所犯下的過錯。」

  對此,凱蒂不屑一笑:「哈!我憑什麼要相信你?」

  「我能夠……證明這點的……」多留歌面露出痛苦神色。他的眼神遊移、牙根咬緊,面目緊繃地像是在抵抗著什麼一般。

  「胡說!別以為我不知道,在你的眼裡,我就是你首要剷除的目標對吧?」

  突然間,魔之魔與妖刀˙村正猛地縮短了與凱蒂之間的距離。

  眼見將其纖細的脖子斬下只差一步之時,多留歌猛地朝天吶喊道:「琉格麗特——!快叫醒我——!」

  伴隨著刀刃和劍鋒彷彿從中綻出了紅花一般,整個夢境所產生的世界開始劇烈地崩塌了。

  *

  「嗚哇啊啊啊啊——!」凱蒂猛地發出了驚叫。從床上彈起的她,驚慌地以雙掌環繞著脖子,以此確定著自己的腦袋還連在脖子上。

  「凱蒂!沒事了!凱蒂!妳沒事的!」凱瑟琳安撫著凱蒂的情緒,但凱蒂一時之間仍是驚魂未定。

  此時,坐在床沿旁的多留歌,禁不住方才意識的拉扯,又再度吐了一口鮮血。

  他面容慘白,卻強行苦笑道:「混蛋……你們兩個平常到底都在揮舞著什麼東西啊?這兩把破爛玩意兒……咳咳咳咳!」語畢,他扔下了手中的魔之魔和妖刀˙村正。 

  不明白在夢境中發生什麼事情的海瑟和影,默默地將自己的武器得收了回去。

  在收回去時,他們頓時從武器的身上感應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和滿足感。

  海瑟和影相視一笑,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看來,你們玩得很開心呀。

  突然間,凱蒂從這陣恐慌之中鎮定了下來。

  她環顧著四周,竟發覺琉格麗特、多留歌、海瑟、影、雨,這些人全出現在了自己和凱瑟琳的房間之內!

  「這……這是幻覺嗎?我還沒有醒過來嗎?」凱蒂嚇得退到了床沿邊,唇齒劇烈地顫抖著:「你、你……你們!是、是要來殺死阿米蒂亞的嗎?救命啊——!爸爸——媽媽——!快點來救救阿米蒂亞啊——!阿米蒂亞要被壞人抓走了啦——!」凱蒂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就像是其精神與十二年前的——與父母分離的自己得重疊了一般。

  面對凱蒂這突如其來的精神崩潰,所有人都保持著靜默。尤其是琉格麗特,她的眼中充滿了哀憐之情,眼角不禁流下了兩行淚水。

  多留歌見狀,只是強忍著悲痛說道:「展開術式吧,琉格麗特。」

  琉格麗特抽泣了一聲後,哽咽回道:「嗯……」

  眾人腳下的魔法陣當即升起了照亮整個房間的強光,凱蒂驚恐萬分地將頭埋在凱瑟琳的懷裡痛哭著,她不知道還有什麼恐怖的事情在等著她。

  *

  令月光都相形失色的永明之石,持續綻放著使街道無異於白天那般通明的強光。

  這道奇景在看多留歌的眼裡,就如轉生前所見的電燈那般不足為奇。     

  但是此時的多留歌,卻在這股強光的照耀下展露欣慰微笑。即使凱蒂仍再不停地痛哭著,但是多留歌相信,等她回過神時,一定會被這副奇景所打動的。

  凱瑟琳搖了搖凱蒂的身體,「阿米蒂亞,起床了!我們到了哦!」她的語氣顯得十分地雀躍,就像是溫柔地搖醒貪睡地孩子一般。

  「不要!我好害怕!我不要!」凱蒂那擔驚受怕的嬌小身軀仍舊顫抖著,深怕睜開了眼,等著自己的又會是另一個地獄。

  「阿米蒂亞,妳再不下車的話,不就會錯過妳最期待的『那個』了嗎?」多留歌突然一改常態,以一副溫柔地口吻向著凱蒂喊話道。

  而從未見過多留歌聲音如此溫柔的影和海瑟等人,一時間竟用一副像是看到鬼一般地眼神看向多留歌。

  「那、那個是……?」凱蒂開始試圖止住自己啜泣聲。

  多留歌瞪了影和海瑟一眼後,仍持續以愛護著小動物般地口吻,持續向凱蒂輕聲喊道:「對哇~我們不是在記事本上,還特別用紅筆圈起來了嗎?」

  凱蒂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緩緩地睜開了眼,然後慢慢地從凱瑟琳的懷中朝外看去。

  只見燈火通明的街道上,處處都設立著發散出異國香氣的食物攤販。

  可供玩耍的遊樂攤販上裝飾著七彩的石子,無論是套圈圈、還是射氣球,甚至是大型的充氣溜滑梯和摩天輪,可謂是應有盡有。

  然而,那些攤販和遊樂設施前,仍還沒有顧客上前光顧,就像是始終再等待著一位主角加入一般。

  在幾個裝扮成小丑的維爾果奇亞居民的帶領下,已就定位的居民們紛紛揚起微笑,以熱烈地掌聲朝凱蒂歡迎道:「阿米蒂亞——!歡迎來到維爾果奇亞嘉年華哦——!」

  此時,凱蒂的神色已不再驚慌,雖然一臉不可置信,但方才那副難過的情緒也已然消散。

  「這幾天與凱瑟琳一直不斷地於半夜進行密談,並得知了許多情報,才得以提前準備的。」多留歌紅著臉,像是對展現剛才那番溫柔地形象感到不好意思:「好在我還留有許多穿越前的記憶,雖然不一定能完全還原妳想像中的嘉年華的形象,但這些懷念的光景妳也很久沒有見到了吧?」

  凱蒂的雙眼忽然盈滿了淚光,她的內心暗自糾正道——不對,是根本從未體會過。

  凱蒂的臉上又再度地浮現出了欲哭泣的跡象,但是這次凱瑟琳卻在凱蒂再度哭泣前,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拉起。

  凱瑟琳將凱蒂拉起以後,自己也站了起來說道:「凱蒂!我們去吃冰淇淋吧!」她牽著凱蒂的手,逕直地走向了一個冰淇淋的攤販。

  多留歌見狀,不禁皺了眉頭說道:「欸?一開始就挑戰這麼高難度的嗎?那個可是很難還原的呢。」

  隨後,多留歌逕直地走到了一攤臭豆腐攤販前,拉了一張椅子坐下:「還是這種比較容易還原的食物,比較不會有誤差吧?」

  見狀,雨、影、海瑟、琉格麗特等人都面露出了嫌惡之色。

  「該說是喜好特殊嗎?還是思想扭曲呢?」雨。

  「我要鄭重聲明,同為異世界穿越者,這個人跟我來自不同國家。」影。

  「本來就覺得你不太正常了,果然是個頭腦破洞的智障兒。」海瑟。

  「果然還是無法理解,當初為什麼堅持要做這個呢……」琉格麗特。

  「喂——!我可是異世界穿越者耶!給我多少尊重一下思鄉之情好嗎?」多留歌拿起了一雙除了影以外,讓其他人都感到陌生的餐具——筷子,然後對眾人發出怒吼。

  不久後,顧著攤販的大叔端著一盤油炸的臭豆腐,走向了多留歌。「那個……異世界穿越者大人……無意冒犯,請問……」他的神情凝重,語氣也充滿了擔憂。

  對此,多留歌打斷了攤販大叔的發言:「夠了,你別再說了。」

  多留歌熟練地使了使筷子,準備大快朵頤。「此等美味,只有我懂就夠了。」

  當晚,只有那個攤販被完全孤立了,成為了人流絕緣體。

  *

  「哼!都拖了十二年之久了!十二年耶!居然讓一個六歲女童等這麼久!我都已經長大了!」凱蒂和凱瑟琳一邊共食著香草冰淇淋,一邊抱怨地說道。

  「凱蒂。」

  「嗯?」

  「我好開心啊!謝謝妳。」凱瑟琳綻放出了打從兩人初次邂逅開始,首次地打從內心發起的一抹笑容。

  好似鮮花;好似煙火,燦爛地就像是為慶祝兩人在此刻相遇而綻一般。

  凱蒂突然驚覺——自己好像鮮少站在她的立場上著想過,明明她是自己心目中如此重要的人。

  「唔嗯……」凱蒂低著頭,突然害羞了起來。

  兩人邁開了小步,走向了一輛以魔法作為主要驅動能,聳立於維爾果奇亞市中心處的摩天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