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1 挖開地下城

小領主帶著一群士兵浩浩蕩蕩奔默斯達爾村而去，唬得那村長趕忙整衣，急匆匆跑到路口迎接，對著騎在馬上的艾琳娜施禮道：

「小人不知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這不是漢斯先生嗎，別來無恙啊，」
艾琳娜下馬還禮，她不習慣被老人家行大禮。她的這種禮賢下士或說待人平等的表現讓很多民眾對其敬愛有加，但不少貴族認爲她太喜歡作秀，

未等村長回話，艾琳娜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漢斯先生，我剛得到一些情報，說這附近有座地下城，您知道些什麼嗎？村莊周圍有什麼奇怪地方的嗎？比如說不自然的土坡、不自然的大樹之類的？」

聽到領主用敬稱，村長受寵若驚，看來傳言誠不欺我，小領主真的很有禮貌。等等，她剛才說了地下城是吧？！聽到「地下城」三字，村長瞬間來了精神，因為他早就聽說，國內另外兩個地下城發現後，原本附近的村民都紛紛改行，開起旅館酒店，發了財。
只能說那兩個地下城所在地的領主盤剝得還不算太狠，要不這發財的機會哪輪得到村民啊。

「您這麼一說還真的有，」
村長眼珠子一轉，馬上想到了什麼，
「您看，湖邊上的那處小土坡，幾年前有個旅行占卜師來這兒，曾告訴我們說那有不祥的氣息，所以自那以後村裏就再也沒人敢靠近那地方。」

艾琳娜順著村長指的方向，果然有座不太自然的土坡立在距離湖岸兩百米左右的地方，看著像一座古墳。有點道理啊，於是辭別了村長，率隊來到了土坡前。

「伊莉莎白，你怎麼看？」

「唔……待我去測試一下，」
伊莉莎白拍馬上前，手執一根「測試法杖」對準土坡，然後繞著土坡走了一圈，很快，當她走到土坡南側時，魔杖頭部的水晶有了反應，開始冒出不祥的黑色霧氣。地下城的魔法屬性是暗屬性，因此會出現這種現象。

「就是這兒！入口在這兒！」

確定了位置，艾琳娜下令開挖，早已摩拳擦掌的工兵馬上開始行動，一部分手持鶴嘴鋤、鏟子上前挖，一部分從馬車上卸下小推車運土，分工有序，秩序井然，能看出他們已被艾琳娜操出了超越這個時代軍隊的平均水準。伊莉莎白帶來的兩個土屬性的法師也沒閑著，上來用法術幫著挪土。
這陣仗，早就吸引了大批村民放下手頭的活兒圍觀。他們每天過著重複枯燥的生活，哪裡見過這場面？

在工兵和法師的努力下，這堆不自然的夯土堆很快被挖開，露出了像墓室一樣的磚石結構，引得圍觀眾人議論紛紛。不久，入口被挖了出來：只見一個高三米寬兩米的入口顯現了出來，沒有門，但有一層泛著藍色光芒的魔法屏障擋在了入口上。村民們哪見過這玩意兒，紛紛交頭接耳，士兵們也驚奇地盯著洞口，有的人則看向艾琳娜，在等領主進一步指示。

艾琳娜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剛挖出入口來的地下城，不知道這魔法屏障是怎麼回事，伊莉莎白也是兩手一攤，表示我不清楚，她沒當過冒險者。沒辦法，艾琳娜對眾人高聲問道：

「你們有誰當過冒險者？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一個身強體壯的工兵上前，對艾琳娜行了一個軍禮，

「大人，屬下曾經是個冒險者。此魔法屏障破之甚易，使用毀滅系法術擊毀即可，只是進入地下城時需非常小心，因為剛開啓的地下城的第一層往往有一頭比較強力的魔物，外號『開門怪』，在公會分類中屬於三級，對新手冒險者相當有威脅。現在我們缺乏照明工具，屬下建議先準備好再打開也不遲。」

聽到工兵的這番話，村民們很是驚訝。在安哈特，平民一般不敢這麼直接對貴族提建議，因為這個國家的貴族大多自視甚高。不過艾琳娜不同，前世受北約體系軍事教育的她在練兵時非常鼓勵軍人的「主觀能動性」，鼓勵士兵軍官要勇於向上級提出質疑，同時強調「軍銜高於頭銜」，只要是在軍中，哪怕是貴族也要接受軍銜更高的平民指揮，大大改善了軍中的氛圍，當然也招致不少小貴族的不滿（稍微高級些的、有世襲爵位的貴族不太可能是個大頭兵或低級軍官）。
不過，艾琳娜同時強調，主觀能動性僅限於戰前討論，到了戰場上需要執行戰術計畫時，必須嚴格遵循下級服從上級的原則，除非遇到了計畫外的突發狀況，在無法與上級取得聯繫時，軍官才可「便宜行事」。
這樣的軍隊需要不少受過嚴格軍事教育的軍官和士官，已經有點接近於近代軍隊了，很可惜目前的軍隊尚未達到如此水準，所以艾琳娜也在積極開辦軍校，培養軍中骨幹。這項改革雖然才剛推行，但已經有點成效了，至少在觀念上。

回到地下城。聽完工兵的話，艾琳娜笑道：

「你叫什麼名字？……嗯，謝謝你的建議，一等兵湯姆，關於怪物你們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

艾琳娜隨即賞了湯姆十枚銀第納爾。然後，她命令伊莉莎白等三個法師和卡爾使用「冰錐術」和「石塊投擲」攻擊屏障，幾發下去，屏障很快就碎了，引得周圍村民拍手叫好。
士兵們沒閑著，在工兵中隊長林登的指揮下，戰鬥工兵拿出長矛，蹲在入口前把長矛呈45度對準入口插在地上，後面站著弩兵，隨時準備射擊。這都沒請示領主，一切水到渠成。看見士兵們麻利的行動，艾琳娜點了點頭，表示讚揚。

洞口黑洞洞的，隱約傳來嚎叫聲，湯姆告訴艾琳娜，那可能是「魔狼」的叫聲，那是一種狼型三級魔物，只存在於地下城內。

剛打開的地下城內伸手不見五指，難以進入清剿。因此艾琳娜下馬，雙手對準地面，須臾，只見三個黑色魔法陣憑空出現在地上，一陣黑色的霧氣騰空而起，當霧氣散去，三隻渾身漆黑、纏繞著黑煙、眼冒紅色凶光的獵犬赫然出現。
士兵們都知道領主是暗屬性，但都沒覺得有什麼，畢竟領主的為人大家看在眼裏。艾琳娜本以為村民們會很驚恐，沒想到他們只是驚訝了一會兒，接著紛紛拍手叫好，甚至有人喊「領主大人萬歲！」，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或許村民看不出這是暗屬性法術，或是艾琳娜名聲不錯，也有可能村民感到害怕吧，但前兩者可能性大一些。

這招是暗屬性召喚系法術「召喚暗夜獵犬」，可召喚三級魔物「暗夜獵犬」。它們比一般的三級魔物體型小，單打獨鬥下甚至無法戰勝四級魔物，但身形靈活，擅長相互配合群起攻之，因此只要聚集三頭以上就會很有威脅。現在的艾琳娜就可一口氣召喚出三隻，持續七分鐘左右。

「去吧！把裏頭的老怪幹掉！」
艾琳娜伸手朝入口一指，三隻獵犬飛快地朝入口奔去。

很快，地下城中傳來的狼嚎變得更明顯了，其中還夾雜著狗叫聲。尖銳且痛苦的嘶嚎聲傳來，聽得一些膽小的人直冒冷汗。

約五分鐘後，嚎叫聲停止了，又過了幾分鐘，三隻獵犬拖著一頭體型比它們大數倍的巨狼出了洞口，在場眾人無不稱奇。獵犬把魔物屍體拖出來後搖著尾巴跑到了艾琳娜面前。

「乖，乖，」
艾琳娜撫摸著狗子，突然聽到眾人驚呼，轉頭一看，「魔狼」的屍體冒著一陣黑煙消失了，看來魔物不能離開地下城，地上只留下一顆鵝蛋大小的閃光石頭……是魔石！

「這麼大的魔石還是第一次見……大人，傳說『開門怪』會掉落大顆魔石，這是真的啊，領主大人洪福！」
在湯姆的帶頭下，眾人又對著小領主吹了一通彩虹屁。

（這麼大顆，用來做魔法道具正好！）

把魔石收好的艾琳娜旋即向村民討了幾個火把，準備帶著兩個法師和幾名士兵進地下城一層看看，雖然她的暗屬性能讓她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晰，但隨行人員很明顯沒這能力。根據湯姆所說，第一層只有一頭「開門怪」，而且不會刷新，至少其他的地下城是如此。雖然可能有危險，但伊莉莎白知道勸不住，只能和卡爾在外待命，隨時接應。

入洞前，艾琳娜還不忘吩咐：
「如果火把突然滅了，或者你們感到胸悶氣短、頭暈目眩就趕快出來，不得有誤！」

這種環境下常見的二氧化碳中毒，艾琳娜沒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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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一般來說，地下城一層內有許多小房間，您看，此處便是，裏頭還有很多石凳石床之類，供冒險者休息；您請看，這是通風口，在地下城被開啟時它們就會被地下城自己的魔法打通，所以不用擔心裡面空氣不流通……」
湯姆走在隊伍最前面，滔滔不絕地為艾琳娜介紹著地下城。他原本以為領主會誇獎他居然知道「空氣」這種東西是真實存在的，甚至得寸進尺地妄想這小女孩會一臉天真問他空氣是什麼，沒想到小領主只是「唔」了一聲並沒多說啥。

很快，眾人走到了一間大房間前，藉助火光，他們看見房前立了塊石碑，上面用古代語寫著「SHOP」。

「哦~哦！女神啊！這是……這是矮人商店！領主大人，您看到這圖案了嗎？！這是矮人商店！」
看到石碑的湯姆興奮不已，要知道，矮人商店只有一個地下城有，沒想到這裡也有。

「那個不是圖案，是個古代語單詞，讀 [ʃɒp]，意思是商店，」

「哦~~對不起失態了，」
湯姆瞬間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確實有些得意忘形，不過領主沒追究他，而是繼續說道：

「嗯…湯姆，既然是矮人商店，那怎麼不見店主和商品呢？房間是空的啊，」

「大人有所不知，據傳，矮人不會馬上出現，那座有矮人商店的地下城是在被打開的兩個月後，店主和商品才突然出現的。」

「Hmm……」

矮人商店就是第一層的盡頭了，走到頭的艾琳娜決定折返，準備等到矮人出現後再來拜訪。

臨回去時，艾琳娜還不忘交代村長，她準備派一隊士兵過來駐紮，問村長有沒有村中出身的軍人，結果還真有一個「分隊長」（相當於班長）是本村出身，於是她要了那人姓名，決定回去後派他帶一隊人過來，還要為他們新建營房。

（很快就會有大批冒險者湧入，治安是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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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前，艾琳娜還不忘回頭看了看這個村莊。

萊佩爾實行的是「相對開明的佃農制」，沒有所謂的大地主作為中間人，農村土地皆為領主所有，農民租種領主土地，然後向直接向領主納稅。王國的農民一般需要繳納產品稅和土地稅，以前常用實物（主要是農產品）繳納這些稅，但隨著商業的發達，大部分領主也允許農民納錢代物。

說萊佩爾「開明」是因為拉爾夫不僅允許租約到期的農民自由遷徙，甚至允許農民有條件地購買土地：只能購買當初租種的土地和宅基地，而且必須要等到租約到期，但購買後地稅可免，而且兩年後可轉售，不可轉租。要知道其他很多地方的領主根本不允許農村土地買賣，有的甚至還實行農奴制呢，而萊佩爾伯爵不僅實行租約制度，甚至允許農民買賣土地，雖然以現代的眼光看租約時間很長，而且地價不僅高得離譜，還會隨著地產價值變動且不會低於最初的定價（簡而言之，就是雖然土地產出越高農民越有錢，但地價也越貴導致不一定買得起；反之，農民越窮還是買不起），但在這個存在農奴和終身佃戶的時代也顯得非常開明了。

如果農民通過各種手段發家致富，也可以進行「土地兼併」，因為法律沒規定農民在購買自己租種的土地後不能購買其他土地。嚴格來說，這些富農算不上傳統意義上的「地主」，因為法律規定他們不能像領主那樣出租土地、擁有佃戶，只能自己耕種或聘請所謂的雇農。如果想改農地為其他用途，那也不行，因為法律規定售出的農地只能用於耕種，除非得到領主恩准。

艾琳娜上臺後積極推行新的稅制，減少了產品稅和地稅，甚至還試點推行聞所未聞的「窮困農戶救濟方案」，讓農民的直接負擔更輕，也難怪農民特別喜歡她，即使知道也看到她的法術是暗屬性，亦不會因此而討厭她。

艾琳娜不知道，默斯達爾村有三兩個圍觀今日工程的農家小少年甚至在看見她後意淫長大了能與領主大人結婚，其中有個傢伙的想法被父母知道了，挨了一頓打。不管怎樣，小屁孩都知道領主是個受歡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