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效果不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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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05
「雲暮,芙蓉花好看嗎?」

「雲暮,披件衣裳,別著涼了…..」

「雲暮,吃個桃花酥配個桃花酒。」

「雲暮,天氣不錯,我們出去走走。」

「雲暮,乖!把飯吃完了,就給你獎勵。」

……….

樂王府內宅時不時傳來樂綏的聲音,十指交握緊緊握住青年勻稱修長的手指,形影不離。

被牽著的青年雙目無神宛如行屍走肉般,對外界亳無反應,只是靜靜的任由少年擺弄。

這些日子以來,樂綏除了早朝,在府中的所有時間,他都與雲暮待在一處,很努力喚醒雲暮的記憶。

但秋雲暮的靈魂彷彿縮在自己的殻裏,看不見亦聽不見外界的聲音。

相較於樂綏的心力全力全意的撲在秋雲暮身上,其他人遠遠的看著連體嬰般的兩人,明顯心思各異。

路欽竹板著一張臉,焦躁地看向兩人如膠似漆的相處模式,差點就要咬碎後糟牙,眼不見為淨,慌不擇路選擇無視的避開兩人。

突然被拍了一個肩膀,路欽竹愣是嚇了一跳,「你做什麼?」

胡不言笑語嫣嫣道:「是你偷偷摸摸的躲在這裡做啥?」

路欽竹臉色不悅回道:「關你什麼事!」

路不言眼神往遠處望去,一幅瞭然的神情,頗有深意神神叨叨地調侃:「你該不會是喜歡我小師弟吧?雖然我小師弟俊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他已經名草有主了,你死了這條心。」

路欽竹聞言恨不得立刻衝向前掐住胡不言的脖子,讓他永久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變態!」,路欽竹怒氣沖沖道。

胡不言不以為然道:「怎麼喜歡小師弟就是變態了?我就喜歡小師弟,不過是師兄對師弟的喜歡。」

接著他挑了挑眉,俏皮道:「你也不用害羞,喜歡就喜歡,我又不會笑話你。」

路欽竹氣的眼角直抽抽,面對胡不言,他總是有將人逼瘋的本事,一時不察口不擇言道:「我才不喜歡男人,我喜歡的是弄月,是弄月……」

就在兩人懟嘴之際,兩人餘光撇過均發現身邊有兩道急匆匆閃過的人影。

一個是故做鎮定,裝作什麼都沒聽到,但腳步卻走的飛快地府醫閔先生,與滿臉尷尬小臉紅彤彤的弄月。

弄月裝聾做啞地心道一切都是虛幻,我什麼都沒有聽見,目前情傷中,謝絕一切感情。

兩人一前一後頗有默契地快速的朝後宅移動,弄月正領著閔先生去給雲暮看診,原本不快不慢的步伐,此刻硬是走出腳底生風的感覺,就怕走慢了一步當場尷在原地。

「弄月…..」

路欽竹對著弄月的背影哀怨地叫喚了一聲,社死的抬起手想要解釋,卻留下弄月加快速度一分一亳都不願停下的背影。

他羞惱又困窘地盯著胡不言,胡不言尷笑道:「不關我的事,喜歡弄月都是你自己說的…..」

路欽竹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怒的雙目發紅腦羞成怒。

本就看到小倆口親親我我,氣本不順,加上胡不言的騷操作,一時間竟讓溫文爾雅的路欽竹壓制不住脾氣。



他一個近身就單手掐在了胡不言的脖子,文弱書生般的胡不言怎麼會是路欽竹的對手。

胡不言被掐後驚愣一瞬,接下來頓時缺氧的漲紅了臉,神色難得出現些許懼意。

看來玩笑開過頭了,他心想。

只是不久被掐著脖子的胡不言脾氣亦上來,漲紅著臉懟道:「路欽竹,你夠囉!開個玩笑而已,這麼暴力,是得不到美人垂青的喔!」

路欽竹憤怒之際被胡不言的話勾起尚存不多的理智,於是反手便將人用力甩了出去。

胡不言唉呦了一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有必要這麼生氣嗎?」,胡不言不怕死的摸了摸有些紅腫的脖梗,又摸了摸摔成兩半的屁股。

「別再讓我聽到那些混話,否則,我殺了你。」,路欽竹目光冰冷地射向胡不言,令他冷顫了一下。

「哼……虎落平陽被犬欺,等遇到魔氣時,就不要求我救你!」,胡不言氣惱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秋意的涼風吹拂帶點些許涼意,稍微的冷意讓路欽竹理智逐漸回籠。

他長嘆了一口濁氣,因激動而微熅的眼眸不經意地挑眼,看到了跌坐地上而狼狽的不堪的胡不言。

心道這人總能嘴賤的將人逼到尚失理智,無心禪師到底是怎麼教出這個混貨。

「對不起……」,路欽竹面無表情道,他朝胡不言伸出手。

確實是自己太過激了,再怎麼生氣,都不該對著救過自己的朋友動粗。

胡不言自認不是小氣之人,適才的場面真的太炸裂,路欽竹確實有些可憐,又見人道歉服軟,訕訕道:「你怎麼回事?一點就炸。」

路欽竹避開弄月的話題,目光灼灼看向一邊遠方親呢的兩人,帶著擔憂地神情正色道:「你難道不覺男人對男人有那種感情很噁心嗎?」

胡不言輕笑,順著路欽竹的目光,神色柔和的望向自家師弟與秋雲暮,不回反道:「世間萬物皆有情,為何男子對男子就是噁心?」

「這本是不容於世間的情愛,男與女,陰陽相合才是正道,男與男,只會被世人所唾棄,樂綏就此以往,將不被世人所認同,將會無緣更進一步,這些你身為師兄都不擔心嗎?」,路欽竹嘆道。

「為什麼要擔心?」

路欽竹不可置信的盯向胡不言的眼底,想看清他眼中的真心實意,只見胡不言眼中澄澈,路欽竹幽怨地看出來,他並未說謊。

「樂綏身為皇子,就該對得起他的身份,為皇子就該為皇家開枝散葉,不該辱沒了皇家身份,他們兩人的關係一旦公開,面對的將是千難萬難的阻礙,這些你也都不在乎嗎?」

胡不言輕拍了路欽竹的肩膀,「再艱難險阻的路也是他們的選擇不是嗎?身為皇子又如何?怎麼他們兩人在一起就是辱沒皇家?兄弟,放寬心,不必杞人憂天。」

「國師亦不反對嗎?」,路欽竹瞪大的眼睛問,他死都不會相信國師大人也能同意這場不倫之戀。

「師父啊~~」,胡不言故做神秘的拉長了音後才戲謔道:「沒有。」

隨著語音話落,路欽竹不可思議再次的睜大雙眼,神情迷惑地喃喃道:「怎麼可能!」

胡不言笑了笑,換了正色道:「不鬧你,師父曾經說過小師弟與秋雲暮之間存在著生生世世的孽緣,只能有一天,兩人斷了姻緣線,小師弟才能證道,回到他該去的地方。」

雖然師父說的小師弟不僅僅與秋雲暮之間有糾葛,尚還有另外一位當事人,三人的孽緣恐怕是不死不休,難以收場,不過這些就沒必要告訴路欽竹,免得節外生枝。

隨後又道:「師父亦曾經試圖介入他們兩人的感情,但成效不佳,索性就隨他們去了,不破不立,若沒有這一段的過程,小師弟只能永遠被情所困,兩人生生世世為情所苦。」

「所以,別再糾結於這事了,一切順其自然即可。」

路欽竹聞言微怔,順其自然…..嗎?

他失落沮喪地的神情肉眼所見,周身驟然散發著頹靡的氣息。

胡不言瞧見他突然就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由好奇問道:「你又怎麼了?不會真的得不到小師弟,才這麼悲傷吧!」

路欽竹怒吼一聲:「滾!」

「唉….兄弟一場,就讓我為你排憂解難,說吧!我聽著。」

路欽竹如洩了氣球,無力道:「樂綏既已無心黃袍加身的希望,我亦失去往日目標,命中使然,我再執著已無用功,不如待我與弄月說清楚,便與樂王請辭,自請回開州去,當一個護守一方的太守。」

胡不言急言道:「哎哎哎….你的鴻鵠之志並不一定要弔死在樂綏身上,依你博學廣聞,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何必為了這等小事放棄你的志業。」

路欽竹喪著臉道:「你不懂…..」

師父曾說過,路欽竹有過人的才能,是古來經世之才,能定國平邦,未來朝堂之上自有一席之地,現在放人回歸山野,便是滄國未來的損失。

是以胡不言有意將人留在京城,至少現下還能幫小師弟出謀劃策,此人不能離開京城。

他故意刺激道:「你該不會只是因為小師弟與秋雲暮那般醬醬釀釀,你就受不了的想要逃走了吧?」

「誰說我是……」,話未落下,路欽竹剎時反應過來,好像也真的是這回事,把樂綏的感情看的太重,好似樂綏與秋雲暮相愛,所有人便是萬劫不復。

他微微抬眼眺望那兩人的互動,肉眼所見雖然秋雲暮失了心志,樂綏仍是不離不棄的跟前跟後的細心照顧,眼中卻是閃爍著從來未見的晶亮。

胡不言調侃道:「是什麼?」,他看得出路欽竹臉上的一絲鬆動,不由的莞爾一笑。

路欽竹自是聰明之人,被胡不言一點撥,雖不能完全看開,但也不這麼糾結了,於是傲嬌的表示,「沒什麼,我再看看情況,若樂綏仍是扶不上牆的阿斗,我轉身就回開州。」

「好..好..好…」,胡不言樂呵呵的回應道。

路欽竹隨即轉身離去,雖然內心有所鬆動,但不代表他馬上便能夠接受這一切。

在他沒看到的背後,胡不言卻是暗自的長吁了一口氣。

還好將人留下來了,師父說過堵不如疏,疏不如引,引不如順,天下可以逆得,但只能順守。

希望有一天,路欽竹及小師弟都能找到自己的康莊大道。

胡不言腦後傳來沈著穩重的男人特有低沈的聲音,「軍師,為了自家小師弟可真是不遺餘力。」

聽到聲音,胡不言立馬便知道來人是何仁恪將軍,徐徐地轉過身,恭敬的拱手一禮,「將軍。」

不知道他適才與路欽竹的對話,何仁恪聽到了多少,但這些都無所謂。

不過一個是對秋雲暮不對付,一個是對樂綏頗有微辭,兩人一前一後的來,感覺令胡不言感到心累,著實有些心煩,不爽卻又不能流於表面,只能笑臉迎人。

唉~更加心煩!

胡不言假笑道:「將軍,為了何事特地來王府?」

何仁恪似笑非笑望向胡不言,話裏話外卻是十分犀利:「我的軍師把樂王府當家,連自己是振武軍的軍師都忘了,我的盟友現下痴傻的也待在樂王府,怎麼我就不能來樂王府探望我的軍師跟盟友?」

胡不言自知理虧地訕笑了兩聲,「樂王府當然隨時歡迎將軍到來。」

何仁恪淡淡掃了一眼,不怒不喜道:「真把自己當樂王府的人了。」

「將軍,就別取笑了,不就因為現在振武軍的軍務不多,況且樂綏需要我這個師兄幫襯,所以就留在樂王府幫忙一二囉!」,胡不言輕巧帶過。

「不愧為軍師之口舌,舌燦蓮花….」

「將軍過獎。」,胡不言回答的心安理得。

何仁恪自知口舌之爭自是比不過胡不言,索性未進一步挑釁,只道:「夜王近來朝堂相逼,時日已刻不容緩,秋雲暮的狀況如何,什麼時候能醒?」

胡不言搖了搖頭,「不知道,目前沒什麼進展。」

何仁恪神色肉眼可見的暗沈了下去,心道要不是東方樂綏,雲暮何故會落入這般田地。

思及致此,目光更是不善的看向內堂另端的樂綏,冷厲道:「盡快讓秋雲暮醒過來,否則,恐怕不久的將來便無法阻止夜王的狼子野心了。」

這些日子以來,何仁恪每回來樂府瞧見的就是樂綏與雲暮如膠似漆的樣子,就算是個傻子,也知道他們倆是怎麼一回事。

從原來的不理解,到後來的瞭然,他憤怒的把氣全撒在樂綏身上,甚至認為一個廢物王爺竟然不顧廉恥的勾引清越脫俗的能臣,對樂綏的不滿更是疊加至最高的程度。

要不是雙方是盟友關係,只怕何仁恪現在想痛揍樂綏的心都有了。

胡不言曾試圖緩解何仁恪的心結,但卻被駡個狗血淋頭,最後乾脆不再多說,反正,何仁恪也控制不了小師弟與秋雲暮之間的關係。

何仁恪沈著一張臉道:「我想見見秋雲暮。」

「恐怕不行,秋雲暮現在只要見到樂綏以外的人就會癲狂,其他人近不了他的身。」,胡不言無奈道。

何仁恪焦燥的扯了扯頭髮,「那怎麼辦?總要給他點刺激,幫助他醒過來,否則真的來不及了。」

「樂綏已經很努力在喚醒他了,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吧!」

「不是我不給他們時間,而是夜王的動作越來越頻繁,再等下去,待太子搬師回朝,恐怕朝堂早已異主了,到時,樂王也討不了好。」

「樂綏在朝堂上的影響力總是有限,若能與秋雲暮相互搭配尚有一爭之力,如今他獨木難支,確實不利。」

「我畢竟是武將,對於朝堂上的政策許多都差不上嘴,且容易落人口風,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對我方極為不利。」

「沒想到事情已經惡劣到了這般地步。」

何仁恪聞言,語帶一絲困惑,沈悶道:「樂王下朝後都沒跟你們提過?」

胡不言凌重道:「不曾。」

何仁恪心中對樂綏亦加不滿,整個面色暗沈如墨,連冷冽的語氣都藏不住,冷冷道:「秋雲暮越早清醒越能早日擺脫困境,你讓樂王不管用些什麼手段,多下些猛藥,讓他盡早清醒。」

胡不言面色凌重道:「知道了,我會找樂綏及閔先生討論秋雲暮之後的治療方針。」

內堂院內,樂綏瞧見閔先生及弄月匆匆而來,面色頗有幾分怪異,心中有些疑問,但並未多問,只是拉著秋雲暮進屋,閔先生及弄月也一同進屋。

雲暮看見外人,眼神中瞬間浮上一絲兇性,看上去就要撲上前將人撕咬一般。

「額……殿下,勞煩您將人看牢,老夫再給秋大人診斷診斷。」,閔先生聲音微顫道,面對秋雲暮目光兇狠的眼神,他心裡實在是有些發怵。

樂綏點點頭,手掌溫柔地遮避住雲暮的眼眸,低聲安撫道:「乖,休息一會。」

秋雲暮被遮蔽了眼睛,抗議般的嗷嗚了兩聲,蹭了蹭樂綏的掌心。

「乖,一會陪你玩。」,另手順著雲暮的背脊輕撫,雲暮自失去記憶之後,平時心志彷彿如幼童般,但發病時又如野獸般兇悍。

少頃,秋雲暮便宛如幼獸尋求安全感般地又蹭蹭了樂綏的臉頰,逐漸的安靜下來。

弄月看此情形,心頭感慨不已,一向強大如廝的秋大人,竟然會有如此撒嬌的一面,等日後醒過來,知道此情此景,大抵會社死的不願面對。

趁此機會閔先生果斷的將秋雲暮的手腕拉出,神情專注地細細把脈。

不多時,閔先生緩慢地放開了秋雲暮的手,不發一語的宛若沈浸於自己的世界。

「怎麼樣了?有沒有起色?」,樂綏憂慮問道。

閔先生神色凌重地搖了搖頭,悶聲道:「除了身體狀況有好轉,但最重要的離魂症病症情況完全沒有起色,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算是白廢了。」

「怎麼會這樣?」

「因為秋大人身體及精神都太過於脆弱,怕下太猛的藥,受太大的刺激,病人會受不了,但現在的狀況卻是沒有進步。」

樂綏接著問:「那現在的意思是他的身體有好轉,是否能承受較大的刺激?夠大的刺激雲暮就會醒來了?」

閔先生沈默片刻後神情嚴肅道:「是也不是,目前尚無法精準判斷秋大人再受重大刺激會有何反應,只怕老夫學藝不精,一旦秋大人應激過度,恐……..」

樂綏眉頭緊皺擔憂道:「會怎樣?」

「恐怕永遠都醒不過來,終生痴傻度日。」,閔先生嘆了一口氣道。

「可是現在他也醒不過來啊!」,樂綏看看懷中的人,心想雲暮誓必也不想這樣過一輩子的。

「若慢慢治,總有機會醒過來,但下猛藥怎麼也都有副作用,雖醒過的機會大,不過失敗的機會也大。」

樂綏失望道:「所以我們現在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靜靜等待他醒過來。」

「是….或者可以另尋這方面的神醫,進行診治。」

「多謝閔先生,我會想辦法。」,樂綏道。

隨後,樂綏交待弄月至秦氏樓找花魁玉紹,玉紹是雲暮精心培養的密探,消息靈通且是個可信任的人,請玉紹代尋名醫確實是最佳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