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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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2-12
風雁山現是一座無人看管的荒山,人人能進,卻人人都不想進。
因為它曾屬於夢繚宮,而夢繚宮擅長用毒,風雁山上的草藥有千百種,有毒植物也有千百種,有些甚至只要沾到一點汁液就能致人於死地。
白麟負手而行,穿過叢生的雜草,如同在自家庭院散步般,愜意的走在已被青苔藤蔓覆蓋的山道上,腳步雖然隨意卻巧妙的控制住力道,腳下的每一棵果子,每一根藤蔓都沒有爆裂。
不時有各種動物從草叢中窺探他的身影,他撿起幾個無毒的果子,往草叢一扔,那些動物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揉了揉一隻跑來蹭他的狐狸的大尾巴,拍了拍狐狸的屁股示意他離開,繼續往上攀登。
有幾隻感覺是中毒身亡的小動物倒在路邊,白麟便用無毒挖了個坑,把牠們埋進去,這些動物以後將成為風雁山的養分,使這座山的生氣更加彭勃,靈氣更加豐富。
雖說風雁山的靈氣不比名草山多,但也不算少,不過能將這股靈氣為己所用之人,則少之又少。正如前面所說,風雁山草藥毒藥千百種,靈氣自然也是毒與藥混合的複雜靈氣,靈氣本身就帶有些許毒性,除非長期接觸,又或者百毒不侵,否則突然大量接收此地靈氣就只能面臨中毒的下場。
他走了兩個時辰,終於到達了他的目的地,風雁山的靈洞。
他慢步走進靈洞內,找了個舒服的位子,坐在地上閉上雙眼,專心一意閉眼打坐修行。
他本來想著用閉關打坐的方式調節體內靈氣,讓身上的傷勢好得快一些,但靈洞已經被自家小師妹佔了,他也只好翻山越嶺跑到風雁山了。
還有,這裡師父絕不會來。
這一坐就是一整天,再睜眼,洞外已經漆黑一片,走出洞抬頭,便能看到了漫天星河,有如寶石般閃爍光芒,將夜空照亮成湛藍色。白麟抬頭望著夜空,心道:「真美啊……」
這一坐也有些賭氣的成分在。年幼時期,他每每被老師罵被老師打,就會把自己關在房裡、洞裡一整天不出來,要他阿娘端著雞湯粥去哄,才能把這個嬌貴小公子哄好。
白麟雙手向上伸了個懶腰,道:「回去吧!」
他又順著原路回去,剛踏進名草派門檻,就被一掌打在地上,在地上砸出了一個足足有三尺深的人形坑,打他的人吼道:「你不修煉又給我跑去哪裡摸魚!」
一般情況下,白麟是不可能被這樣打倒的,他對自己的反應有絕對的自信,但方才因為在思考師父的事而沒注意,加上薛海英修為高深,這才狼狽的陷進地裡。
白麟緩緩從坑裡爬起來,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咳了幾聲,道:「師父……我們有仇嗎?何至於如此,我去除祟找草藥也不行?」
薛海英道:「一整天?你一整天都在除祟?」
白麟道:「師父……咳!你為什麼火氣那麼大啊?你打我也打的那麼凶,你明知道我無法用藥的。」
「我是你殺父仇人還是堀了你家墳?」他心裡生出這種疑惑,但當然沒說出口,基本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以免死得更慘。
他好不容易把自己從人形坑裡拔出來,彎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碎屑,看著漸漸綻放出朵朵血花的校服,心道:「他剛剛一定用了全力,得不償失啊……」
隨便報備完,他便回到了竹舍,一關門就開始破口大罵:「我操!這他媽有沒有搞錯啊!何至於把我打成這樣!操!」
張識本來以為他又是在無病呻吟了,躺在榻上懶洋洋的抬頭,就看見一個渾身是血,髒兮兮的人站在面前,聲音也比平時來得沙啞,彷彿下一刻就會咳出血一樣。
「你……你又幹了什麼?」陸嵐拿出一捲繃帶遞給白麟,又丟了一條毛巾給他。
張識默默的往旁邊移動,騰出一個空間。白麟氣到摔毛巾,吼道:「我什麼都沒幹!」
「媽的,我一定要把那吹口哨的揪出來,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他把毛巾往臉上一擦,擦下了一大片泥土和血,嫌棄的嘖了一聲,又繼續往下擦。
反正腹部,大腿一定也有傷口,他索性把衣服全脫了,坐在地上惡狠狠的擦拭自己,張識用書擋住自己的視線,白麟道:「怎樣?」
張識道:「我不想看一個男人對我坦誠相見。」
白麟道:「現在也沒什麼好看的,東一塊瘀血,西一塊傷痕,哎呦,我額頭上這個會不會留疤啊。」說著他撩起瀏海,拿起一旁的銅鏡一看,又泛起一股莫名的嫌棄。
額頭一大塊傷口,臉頰青一塊,眼睛周圍微微腫起,鼻子不斷的流出鮮血,當真是越看越覺得憋屈又狼狽不堪。
捫心自問,他有錯嗎?有,但罪不至此。
白麟很不想承認,但這一刻他認了,他是名草派最弱的,最不能受傷生病的一個。別人受傷他可以做各種草藥讓他們快上幾天恢復,就算再難解的毒,他都能解,再難治的病,他都有辦法治好。
但他自己呢?他受傷擦不得藥,生病吃不得藥,永遠只能依靠自身痊癒,他也不是特別強壯,受了這種傷也要很久才能好,難道他活該被打嗎?
白麟嘆了口氣,隨便包紮完傷口,穿上乾淨的校服就倒在榻上。
此時外面又傳來了口哨聲,這一次,白麟沒有動作了,張識欲起身去查看,被他一把拉住,道:「別了吧,去了也只會被打,那吹哨和師父很要好,等之後再把他處理掉。」
張識轉頭問道:「怎麼說?」
白麟手背蓋在眼睛上:「方法多得是,只要我知道是誰,我就不會讓他好過的,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陸嵐起身走向外面,猶豫片刻,拔出劍道:「我就去看看。」
白麟擺了擺手,
過了半個時辰,陸嵐回來了。他身上既沒有傷痕,也沒有被罰抄道德經。
白麟緩緩放下手,冷冷道:「你見他時沒拔劍?」
陸嵐道:「有,但馬上收起來了。」
「哈!我就知道!」白麟大笑出聲,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好笑,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懂。
為什麼陸嵐沒被打自己被打?
為什麼張識喝酒沒事自己喝酒有事?
為什麼只有自己會被罰?
這個答案不是很簡單嗎?到底有什麼好糾結的?
不就是師父討厭自己嗎?
什麼走火入魔,什麼性情大變,虧他想找出原因,想幫師父一把,結果呢?換來一身傷,簡直可笑至極,可悲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