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幹！這到底、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那雙彷彿無時無刻都在向四周放電，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迷失在其中的棕色眼眸逐漸染上驚恐，陳君祥一身狼狽的癱倒在地，方才緊緊握在手中的玻璃碎片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面上，看著男孩慌亂地扯著纏繞在腳踝上的黑髮，「為什麼扯不掉，啊男人婆！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剛才就看妳在和那個怪物說話，妳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我到底要怎麼逃離這個鬼地方！」
陳君祥驚慌地質問起和他一同跌倒在地的女孩，不知道是因為眼前的畫面太過驚悚的緣故，還是方才親耳聽見女鬼口中說要殺他們的關係，陳君祥說話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機關槍般搭搭搭，將腦海中所有想問的問題，一股腦地全丟到上官靜身上。
但是問歸問，他動手撕扯那些纏繞在腳踝上，試圖阻止他繼續逃跑的黑髮的動作依舊沒有停下，甚至開始有自暴自棄的傾向，手中的動作越來越粗暴，也顧不得是否會傷害到自己的腳。
對於一個籃球隊隊員，最重要的莫過於那雙手腿。
要是手腳受了傷，別說參加日後的比賽，一個不小心來個後遺症之類的，陳君祥這一生的籃球生涯也就葬送於此。
但此刻的他毫無在乎，他只關心能不能扯掉那團詭異的黑髮，能不能逃離這個鬼地方。
他還年輕，未來還有大把的美好時光等著揮霍，他可不想跟上官靜這個男人婆一同死在這。
「陳君祥你冷靜點！」上官靜也在想辦法解開腳踝上的黑髮，但它們彷彿黏膩濕潤的黑蟒般，緊緊纏繞在腳踝上逐漸往上攀延，就像蟒蛇進食前，會利用身體將看中的獵物狠狠纏繞其中，越纏越緊，直至獵物窒息死亡，「我們……我們會…會沒事的。」
上官靜越說越心虛，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過這一晚，安然無恙地離開學校。
「…玻璃！」上官靜瞧見陳君祥的左側地板上，有塊碎玻璃靜靜躺在那，「你這個白癡，快把那塊玻璃撿起來，割斷頭髮呀！」
陳君祥聽見上官靜的提醒，驚喜地看向身旁。
對呀，他是白癡嗎？既然徒手撕扯扯不斷，那用利器割斷它不就行了嘛！
陳君祥動作很快，沒有絲毫猶豫。
右手扯著黑髮阻止它繼續攀爬至大腿上，身體微側，伸出左手想要撿起地板上的那塊玻璃。
就快拿到了……就快拿到了……。
就當陳君祥的左手即將觸碰到玻璃碎片的那一刻，那道熟悉的女聲又再次響起。
「嘖嘖嘖，這樣不乖呦。」女鬼的聲音充滿戲謔，甜膩的嗓音彷彿要溺死上官靜及陳君祥兩人，「獵物不就是應該乖乖的被殺掉……然後靜靜地被吃掉才對嗎？怎麼……能夠做出這種反抗的舉動呢？」
上官靜那雙如同玻璃珠子般的眼眸中映照著那幅宛若黑潮般蠕動翻滾的畫面，分別朝著她與陳君祥的方向射出數條粗壯如臂的黑髮。
先是左手、右手，再來是腰間及左腳，一男一女此刻就像佇立在農田中的稻草人一般，呈現大字形的模樣一左一右漂浮在半空之中。
「真是的……。」四散的黑霧逐漸在兩人面前攏聚，逐漸幻化成一個女人的身形，「人家本來還想多留你們一段時間呢……畢竟……。」
女鬼刻意放慢說話的速度，就像飄蕩在藍天上的雲朵般，軟綿綿的。
「能夠親眼看見你們為了逃命而耗盡力氣，最後絕望發現無論怎麼跑、怎麼逃都無法逃離我的手掌心。」
墨黑色的霧氣從下而上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女人的身影。
「絕望……多麼令人興奮的表情。」幽幽的嗓音中蘊含著滿滿的陶醉，「啊……光是想到……恐懼漸漸從你們的臉龐上蔓延，只要想到你們眼中那絲不甘逐漸被絕望侵蝕殆盡，就讓我……興奮到……不自覺地顫抖。」
女人赤裸雙足，身著一襲蒼白色的連身裙，素白的衣料上潑灑著一圈又一圈的紅，彷彿是沾染上鮮血一樣。
艷麗面容、膚白細緻，眉毛如月，濃密如林的睫毛彎彎翹翹的，極為好看。
一頭柔順如綢緞的黑髮從上而下傾洩下，宛若崖邊的瀑布一樣。
要說怪異之處，唯獨女鬼臉上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
濃墨色將眼白染成一片幽黑，豔紅色的瞳眸形如尖細宛若一根針般。
任誰一看都能輕易發覺那並非是普通人類應該擁有的眼睛。
宛若活物般的黑髮將上官靜纏得死死的，她試著想要掙脫開束縛，努力擺動身軀、用盡力氣，但都徒勞無功，反而掙扎的動作越大，身上的頭髮就捆得越緊，到最後上官靜直接放棄掙扎，不再做無謂的抵抗。
上官靜靜靜地看著那雙人類不會擁有的眼睛，腦海中又再次浮現出以前小碧噌對她說過的話。
一雙眼除了幽幽的黑暗之外再無其餘色彩，那正是幽魂墮落成惡鬼最大的徵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