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線之隔 6

　　放學鐘聲的敲響，意味著一天的結束。

　　回到班上時，教室已經是一片死寂，然而那是用耳朵去感受，要是睜大雙眼，就會清楚地捕捉兩道人影。

　　織香與冬子一等到他的回歸，就趕緊帶著他的書包一起過來。就算他們現在同居，也不需要這麼光明正大吧。話雖如此，均太還是藏不住嘴角的笑意，以最佳的狀態迎接她們過來。

　　「均太。」

　　「真名怎麼樣了？」

　　均太微微一笑，表示沒事地說：

　　「真名要我先回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渡過危險期了。」

　　從她們的手上接過自己的書包，均太感到惋惜地接著說：

　　「……其實我不應該那麼做的，結果就是在苟延殘喘，對事情沒有實質幫助。」

　　「……」

　　過去的經驗催促著他，然而當事情出現，他終究擺脫不了得饒人處且饒人的慈悲為上精神。

　　頓時，均太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羞恥。

　　「都已經有眉目了，還是這樣，我還真是……」

　　均太猛烈搖頭，試圖藉此加速思考逃避似的忘卻那些錯誤。

　　「喂，你在幹嘛啊？」

　　才剛統一出一個方向，冬子便發出了不耐煩。

　　「偷走真名她們漫畫的，分明是真希。」

　　為什麼當下不說清楚？冬子替這樣的均太感到委屈。要是當場說出來，事情就不會拖到現在了。

　　「不只是冬子，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那個時候的真希怪怪的。」

　　又是掉筆，又是緊張，怎麼看都不正常。為什麼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把均太當成宿敵的真希，今天卻是一聲不吭，即使沒有人說，答案也已經擺在眼前。

　　一想到今天的真希，均太就不免發出難過的笑聲，隨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想要好好聊聊真名與真希的事情。

　　「所以……真名才沒有要我們幫忙找。」

　　要是東西不見了，第一時間想到的應該是這個吧。

　　「結果……真名沒有要我們幫忙。」

　　「因為她也猜到了，這是真希做的。」

　　就因為能夠猜到，所以才更不能去指責不對。這是不對的。

　　「那麼，你要繼續當真希的替死鬼嗎？就算你已經有這個意思，根本沒有的東西，又要去哪裡生？警察抓小偷，除了當場逮捕，還要有證據啊。」

　　要袒護也要有足夠的能力。冬子似乎把他當成了某個濫好人，鄙視一般地別開視線。

　　「水野，我沒有要袒護真希，我只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什麼事？織香與冬子湊了上來，想要一探究竟。

　　「為了避免原稿搞丟，真名一向都有備份，我們看到的紙本全是複印本，而且真名在畫完之後就會掃描原稿，把它上傳至電腦。」

　　「也就是說……連電腦版也被刪掉了。」

　　「所以根本不是我弄的。」

　　這點直接證明了均太是背黑鍋的。

　　「這樣的話……」

　　「話雖如此，我還是有很多接近的機會。」

　　這是不爭的事實。

　　均太沒有聽到冬子說的話，逕自說下去：

　　「除了真名與真希，我是第三個最常出沒一年Ｆ班的人，就算真名沒有事找我，我只要沒事就會過去。我是真名漫畫最忠實的讀者，要是能夠比其他人更快看到最新的連載就好了。看不到也沒關係，能夠看到真名努力畫漫畫的樣子我也心滿意足。」

　　「所以……你沒事就會過去。」

　　「所以，真名的主張是合理的。」

　　不過……

　　「不過，偷走真名原稿的，不是我，不管要我說幾次都行，偷走真名原稿的，真的不是我，而是真希。」

　　實際上，真名和他說漫畫都有備份那天，真希也在場，而且從真希的樣子來看，在這之前並不知道這件事。

　　「然而，真名就是要怪你，還企圖拿椅子砸你。」

　　「這是殺雞儆猴。就因為真名早就知道，犯下今天這起失竊案的犯人是她妹妹，所以才想透過我來告訴真希，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

　　明明已經知道了，在場沒有人不知道……而且只要這麼做，真希就會束手就擒，為什麼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他無法選擇配合演出呢？

　　真希是真名的妹妹，而且她們姐妹從小就相依為命，情感之深不是其他人比得上，她們一起度過了許多難關，只要是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要在第一時間告訴對方。

　　而且，就是因為真希，真名才成為了姐姐，她們在彼此心中是無可取代的重要。

　　真名不可能責備真希，就算真希做錯了事，也捨不得責備，把真希捧在手心，以安慰與糾正來代替責備，那就是她們十多年來的情感證明。

　　「難怪你會那麼無奈。」

　　冬子攤開雙手了，表達她也很無奈。

　　「但是，那是真名與真希一起努力的結晶，和之前只有真名獨立完成的原稿不一樣。」

　　才剛想到是否可以請教請教織香與冬子她們，這個時候會怎麼做，織香就來了這麼一句，均太他們的腦髓都被撬開了，清晰程度一眼就看得見。

　　「初繪，妳……」

　　「怎麼了？」

　　「就是妳說得那樣，為什麼真希連自己的結晶都下得了手。」

　　「真希沒有下手，只是把東西藏到了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或許吧？雖然筆電的原稿被刪了，只要還保留一份紙本，就有機會再次拿回。」

　　總之……均太繼續以沉重的心情說：

　　「總之，真希就是想要獨佔真名。和真名一起畫漫畫是有意義的，這是一種投資，只要最後可以獨佔真名，這個投資就有意義。為了得到真名的信任，能夠在最近的地方接近真名最重要的東西，真希才會答應我的提案。」

　　現在想到，只有毛骨悚然。

　　不管是不是他猜得那樣，他們現在都不能樂觀以對，凡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獨佔……」

　　同樣有姐妹的織香，無法理解這種自私的想法。

　　「我應該早就知道了，明明全都看到了……還以為只要真希以助手的名義和真名一起完成漫畫，就能夠有效地控制真希對真名病入膏肓的佔有欲。」

　　真名一直在畫漫畫，這是均太的認知，也是所有人對真名的第一印象……一直在真名身邊的真希，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真希……到底想要什麼？」

　　明明已經有答案、有共識了，均太還是陷入了另一種迴圈。

　　「均太……你打算一直放任下去嗎？」

　　要是一直放任下去，真名就會放棄漫畫吧？而真希的目的就會得逞，經過中午那麼一鬧，真名整個下午來了一個大罷工……

　　雖然那個時候的真希也不好過，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出來和自己的姐姐搭話，不過和最後的果實相比，這點程度的「等待」是有意義的。

　　「真希還會繼續搗亂。」

　　有一就會有二，除非他們以現行犯的身分當場逮捕真希，這件事就不會結束。

　　「那你……」

　　「有一就會有二，這只是開始，既然我們都已經知道這是誰做的，那就好說了。」

　　均太起身了，帶著自己的書包，證明他已經準備好。
　　
　　以均太為首，三人一起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