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隔天早上，我按照計畫在第一節下課的時候去圖書館蹲點，為了接觸珊珊學妹和她的新男友。

　　但我卻撲了個空。

　　整節下課，圖書館內外都看不到任何影子──更不用說是珊珊學妹和她的新男友了。

　　但我不放棄。第二節下課，我再度前往圖書館。

　　然而我又撲了個空。

　　第三節……第四節……然後是下午第二節。

　　一直到下午第二節，珊珊學妹才現身在圖書館。

　　其實，只要仔細想過就會知道──下午的第二節下課比較久、有二十分鐘的下課時間，在這節下課跟男朋友一起在圖書館幽會也是合情合理。要是我更早察覺到的話，我就不用浪費每一節下課來圖書館堵人。

　　不過過去的事就算了──重要的是珊珊學妹已經出現，我的等待其實也不算真的白費啦。

　　她來了。

　　我站在距離圖書館門口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方，觀察學妹的一舉一動。

　　她正走向圖書館，然後在圖書館外的一張長椅坐下。

　　接著她低下頭──我以為她是正準備拿手機出來滑或者要打瞌睡，但是沒有。

　　她就只是低著頭，等待著。

　　這時，我察覺到事情有哪裡不對勁。正當我上前一步、打算找她搭話的時候，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卻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

　　

　　※

　　

　　「嗨，等很久了嗎？」

　　「沒有。」

　　「那我們走吧。」

　　那個我意想不到的人，跟珊珊學妹說了幾句話後就與她一同離開圖書館門口。

　　我不動聲色，立刻跟上去。

　　我盡可能保持一段距離，緊緊跟在珊珊學妹和「他」的後面。我確定珊珊學妹在跟「他」說話，但這個距離很難聽得到她們說話的內容。

　　同時，我也隱約察覺到珊珊學妹在和「他」說話的時候，完全不和我說話一樣熱烈。她在跟「他」說話的時候很拘謹，完全不像是情侶在聊天的語氣。

　　我繼續跟著珊珊學妹和「他」，並試著不要被她們發現我就走在他們後面。

　　我一路跟著他們經過二年級的教室以及大禮堂，然後穿越花圃、直直地走向操場。

　　我本來以為，他們是打算在操場一處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親熱，但結果他們到頭來卻什麼都沒做。

　　她和他──他們──竟然什麼都沒做？

　　她和他就只是坐在操場正中央的橢圓形草皮上，一直聊天一直聊天，聊到上課鐘聲響起為止。

　　真是太奇怪了。

　　看來，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我躲在司令台的後面，繼續窺看他們。她與她又交談了一陣，然後他便起身、和她揮揮手表示再見──還抱了她一下。她雖然有些驚訝，但似乎沒有抗拒。

　　他們在分開之前，他還摸摸她的頭。

　　她似乎笑了。

　　然後他便離開操場。

　　

　　※

　　

　　他離開後，珊珊學妹先在草皮上獨坐了幾分鐘，然後才起身離開操場。當她接近我的時候，我立刻蹲下來縮成一團，試圖將自己的存在抹殺到極致，順便掩飾自己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但是沒有用。我的存在對她來說似乎太過顯眼。到頭來，她似乎早就察覺到我的存在，直接走到司令台後面佇立在我面前。

　　我嘆了一口氣，然後背靠在司令台的牆坐下來。

　　我將臉上的淚水全部抹乾，眼淚儘可能平靜地問她：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愛他。」

　　「屁啦。」

　　她笑了。我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真的啦學長。誰叫你都不喜歡我，所以我只好找一個喜歡我的人囉。」

　　我啞口無言。

　　她說得沒錯，我當初也是這麼跟她說的。跟喜歡妳的人在一起，比強求不喜歡妳的人跟妳在一起還要來得幸福。所以我根本沒有資格吃她的醋，我也沒有資格生氣，更沒有資格哭。

　　可是，妳為什麼偏偏要和那種人在一起？

　　「妳是真的喜歡他？」

　　「對。」

　　「那……我真心祝福妳們兩個人幸福。」

　　我將一時克制不住滲出來的淚水抹掉，然後對她露出欣慰的微笑。我沒辦法從她臉上的表情判斷她現在到底在想什麼，是在想我們過去相處的種種嗎？還是在想她跟黃建昇那個爛人未來真的能夠幸福然後我跟她還有玟倩學妹三個人的友誼終究到此？

　　我猜我想破頭，肯定也不知道答案吧？所以我很快就不再去想，決定起身離開。

　　「學長！我──」

　　我聽見珊珊學妹在後面喊我，但我只是停下腳步幾秒鐘，就再度向前走。

　　也許黃建昇改頭換面了？也許他知道畢業旅行的時候他做得太過火，所以決定好好懺悔，所以後來珊珊學妹決定接納他，試著和他交往？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也不錯啦。要是珊珊學妹是真心喜歡他，那我衷心祝他們兩人能夠幸福。

　　只不過到頭來，我還是克制不了自己，在空無一人的操場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