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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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1-29
HAZY PARTY過後,以律的憂慮並沒有發生。
但煩惱的事情增加了。
他和許玄的相處非但沒有回到以前的模式,甚至變本加厲地親暱了起來。
連續一個月,許玄的訊息照三餐問候,先是分享自己正在聽的音樂、看的電影和動畫,或是傳一些搞笑影片和療癒的可愛動物影片。接下來演變成日常報備,像剛上學的孩子般,無論生活上發生了什麼瑣碎小事都想回家跟父母講,鉅細彌遺,滔滔不絕。
有時也會心血來潮,沒特別約好就到練團室找以律一起吃頓飯,或是說自己剛好在附近所以來送杯咖啡什麼的。
這時Alice就會用一種看好戲的眼神,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阿傑會謹慎地察言觀色,一旦以律露出困擾的表情,他打算盡團長的職責將許玄遣返出境。
Lewis則是直接扔出震撼彈:「他現在是在追求你嗎?」
「怎麼可能!」以律很快地否決這個猜測。他不敢想,不願留下任何一丁點讓自己失望的機會。
這些都還好。
麻煩的是,許玄愈發頻繁地在半夜無預警打來,很少接電話的以律常常被手機震動聲嚇到,看了來電顯示還是會反射性感到害怕。
他總會盯著螢幕遲疑幾秒,然後在掛斷前接通。結果並沒有預期中那麼可怕,許玄不過是因為寫了一段歌詞、或是對某個事件有感而發,想找人聊天罷了。
取代情緒耗損的是時間消逝,每當掛上電話看見天色微亮,以律都會陷入一種模糊的自我厭惡,被需要的感覺令人上癮,彷彿體現了自己存在的價值,但他同時又覺得這樣想的自己無可救藥。
他搞不清楚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是想陪伴對方,還是渴望對方的陪伴?
不期不待沒有傷害,以律努力讓自己別多想,但只要許玄一靠過來,他所建築的堡壘就不攻自破,心情像風箏盪在空中,隨著許玄一扯一放起伏搖晃。
相較之下,許玄自在的很,他沒有察覺以律的無所適從,每天都開開心心像隻小狗黏著對方,也沒特別想過這樣的行為代表什麼。
就只是單純想靠近以律而已。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但某天以律卻忽然失聯了。
超過八小時未讀訊息,不太對勁。
許玄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等待開演,他反覆點開對話框,那張飯店早餐照片看起來孤伶伶地非常寂寞。
照片是早上10點發的,就算天亮才睡,傍晚也該起床了吧?何況以律的作息並不像自己這麼不正常。
太奇怪了。
難道是地下室網路不通順?還是自己忘了繳費被斷網?該不會他手機掉了?也許他剛好在工作,一整天都沒空看訊息?各種猜測如雪花般從天而降,將一向清澈的思路覆蓋上白茫茫的迷惘。
許玄的個性直率不做作,給人一種勇往直前、有話直說的印象,但不代表他是個熱血笨蛋,反之,他心思細密易糾結,常常會不小心考慮太多,需要有人從旁協助將他拉出泥沼。
於是,觀察到異狀的團員們適時出動了。
「許玄怎麼了?看起來悶悶不樂的?」先發投手陳之寒擅長變化球,為了探測敵方實力,將肯定句偽裝成疑問句投出是他的慣用伎倆。
「他的新男友沒回訊息啦!看他整天抱著手機不放,擔心的咧!」捕手阿力攻守兼備,智勇雙全的他在隊伍中擔任軍師,是引導進攻策略的要角。
「你又知道是男友?搞不好是女友啊!」游擊手木谷的動向令人難以捉摸,當你以為即將安全上壘時,他總會出其不意地從視線死角冒出,殺你個措手不及。
「我有預感是男的,要不要開賭盤?」二壘手阿峰唯恐天下不亂,能將雙殺活用地淋漓盡致的天才非他莫屬,無人能出其右。
「那我賭曖昧對象,男,100塊。」外野手常希是隊內王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閒置時看起來無害,一旦任務飛到眼前,絕對不會讓任何一顆球落地。他立馬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現金壓在桌上。
「我也賭100,男的,交往中。」阿力跟著下注,聚賭這麼好玩怎麼能落人後呢?
「那我賭女孩,曖昧中。」之寒翻找錢包發現沒有百鈔,伸手向一旁的木谷借。
「你們很無聊耶,都不是啦!」許玄無奈地翻白眼,他也知道大家胡鬧是想緩和氣氛,因此不會為了這種事情生氣。
但這群吃瓜民眾不挖出八卦看來是不會罷休的,他想,再不解釋可能會越來越歪,只好從實招來:「是以律啦!」
「你是說,以律沒回你訊息?」正要掏錢的木谷雙手頓住,來不及參與賭盤有點可惜,但遺憾的心情同時被聽到答案的錯愕取代。
「對啊,他不知道在忙什麼,我記得三月兔今天應該沒有活動才對。」許玄對三月兔的行程瞭若指掌,對以律的個人行程也是,只要對方曾經提過,他都有默默記下。
「所以你最近看著手機傻笑,都是在跟他聊天?」木谷怕自己會錯意,再次追問。
「蛤?應該是吧,我最近也沒跟什麼別人聊天。」
「之前那些閃瞎單身狗的約會照片,也都是跟以律拍的嗎?」阿峰早就好奇很久了。不得不說,單身的人對於身旁飄散的戀愛氣味真的像狗一樣敏銳,能從微不足道的蛛絲馬跡中看出端倪。
「嗯?哪些照片?我們只是去吃飯而已。」
「跟以律一起吃牛排配紅酒,還跑去山上看夜景?」阿力也有看到那組照片,他當時想了想,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連這種程度都要禁止的話實在管太寬了,於是決定睜隻眼閉隻眼。
果不其然,那幾張明明只是拍攝食物,卻有意無意讓兩只酒杯入鏡的照片,被網友截圖討論,還有人放大玻璃窗反射的模糊身影,寫了長文憑空揣測那位被許玄寵幸的幸運兒到底是誰。
「呃,對啊,不行嗎?」他們也很常一起吃路邊攤和夜市啊!偶爾吃一次高級餐廳怎麼了嗎?這些人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是沒有不行啦⋯⋯」就只是,這種行程如果不叫約會,之寒還真想不到能用什麼詞彙描述。
「所以你們兩個⋯⋯曖昧中?交往中?」常希很在意自己的賭金是賺是賠,直截了當地問道。
「怎麼可能,你想太多了啦!」許玄迅速否認。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被誤會。但越是如此,越像是急欲隱藏什麼似的,欲蓋彌彰的行為令人起疑。
「咦、不是嗎?但你最近整個人的狀態都很像在熱戀中耶!所以我也以為⋯⋯」阿力有點失望。原本還想說如果是以律的話就太好了,至少跟許玄以往的對象相比,以律實在穩定太多,令人十分放心。
「真的是誤會大了,我最近可是難得單身呢!」話ㄧ說完,許玄隨即愣住。
自己已經多久沒經歷空窗期了?由於懼怕不被愛,他的每段感情都銜接很緊,常在過渡期前後重疊交錯。
只要一感受到原本握在手中的愛好像失去了,他便會由衷感到恐懼,焦頭爛額地匆忙尋找其他願意愛自己的人⋯。但凡發現舊愛還在,又會拋下新歡,或是為了確保不會兩頭空而緊握雙方不放,就這麼在混亂的戀愛關係中無限輪迴。
為什麼這次身邊沒有人對自己說愛,卻不曾感到恐慌呢?
「所以你對以律沒感覺嗎?不然幹嘛一直纏著人家?」阿力不死心地追問,他恨不得燒香拜佛求兩人在一起。
「我們都認識超過十年了耶!」許玄腦中浮現上次跟以律去吃飯,對方低著頭小口小口喝著熱湯,專心聽自己說話的樣子。心動嗎?真的是沒想過。
他只覺得能夠暢所欲言的感覺很輕鬆,不用顧慮會不會得罪人、會不會被接納,在以律面前做什麼都可以,很安全,很自在,他不在乎被以律看見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這不衝突吧?」阿力還在力挽狂瀾:「他只不過沒回訊息而已,你知道你看起來有多失落嗎?」
「以律真的對你很好耶~」「普通朋友的話,訊息愛回不回正常啦!」「對啊,搞不好是人家在約會沒空理你。」「對耶!好像沒跟以律聊過,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胡扯亂聊,直到主辦單位來提醒上台,才各自鳥獸散準備演出。
許玄站在側台暗處等待主持人cue樂團上台,思緒還停留在剛才的話題。
失落嗎?應該不至於,他只是有點擔心,如果以律真的出了什麼事,他該如何得知?如果以律刻意躲起來不跟他聯絡,他將無計可施。
沒有人會告訴他以律的下落。
但以律不會做這種事吧?如果真覺得我煩那直說就好了,非得搞失蹤嗎?所以到底怎麼了?許玄被一大團迷霧困住,他抽出一小部分的靈魂用自動導航模式完成演出,其餘所有的精力都在跟看不清實體的敵人、也就是猜疑中的自己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