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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原紅花-1

本章節 12493 字
更新於: 2024-10-19
「閃爍的橙色雙星,為觀星者帶來光亮......」
「閃耀的藍色雙星,為夜空帶來沉穩......」

明亮的光球帶著不祥的熱度,浮遊在雀兒喜與雪菲爾上空,雀兒喜快速跳開,雪菲爾也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繼續以自己原先擅長使用的冰封鎖對方退路。

「......該死!」

摀著受傷側腹的入侵者眼見狀況不妙,喚出如高處瀑布般落下的水簾,接近到兩人身旁的光球後散發出大量白色蒸汽。對方趁著蒸氣遮擋了彼此視線,冒險從雀兒喜眼前奪路而逃,他奮力朝向冰牆的縫隙衝去,卻一腳踩在不知何時變的鬆軟的地面上,失去重心摔倒。

「雙星環繞,永不分離。」

重疊在一起的灼熱光球一分為二,分別綻放著藍色與橙色的光芒,雙色的光球漂浮在入侵者身邊快速旋轉著,封鎖掉了對方退路。

「雪菲爾!」

冰塊凝結於入侵者的手上,使他的雙手和地面被凍結在一起。

「請和我們走一趟,別輕舉妄動,乖乖配合的話你的手或許還能保住。時間若是再長一些,你的雙手會變成什麼樣子就不知道了。」

雀兒喜已經不是剛入學時那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害怕的自己了,她直面了昔日的恐懼,將那份與死亡相鄰的感受化為自己的力量。

雀兒喜點點頭,將人交給原本負責這區域的守護者後,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如果一開始就讓灼熱的小型星體往人攻擊,這場支援任務早就結束了,時間拖的越長受傷風險就越高,這種理所當然的道理她明白。帶著高溫的火球直接對著人丟去,照理說......不會有任何讓人不適的場面出現,一切會在瞬間結束──

──但雀兒喜始終不願意這麼做。

雪菲爾害怕見到太多血或是重傷的人體──這個弱點她或許在成為守護者之前自己也不知情。一旦與入侵者交戰的時間拉長,雙方受傷的機率就會等比級數的大幅增加──不只是自己,雪菲爾害怕見到的場面發生機會也會變多。但雪菲爾總是默默配合著雀兒喜,兩人一起擔負可能受傷的風險。

「我沒關係的,導都不是說更希望能抓到入侵者進行後續審問嗎?」雪菲爾總是這樣安慰著雀兒喜。真的嗎?雀兒喜心想。這麼久以來,導都不是沒有活捉入侵者過,但從來沒有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三個國家一直以來也都否認入侵者和自己有關連。

她不只一次不安的向雪菲爾確認過,雪菲爾總是微笑著回答。「既然導都是這麼希望的,那我們這麼做就沒有錯,不是妳的問題。」

雀兒喜閉上眼深呼吸──是的,不是她不想下手,導都希望優先抓獲,所以她們配合導都的意思,沒有任何問題。

「還有三天......」

「是啊,明明還有三天,入侵者就已經迫不及待了,真不知道紀念典禮當天會變成什麼樣。」

-

沒有比今天更好的機會了,裘兒追擊著眼前的目標。

使用連喚的許多人常常疏於對身體的鍛鍊,但她可不會如此。就如同教授所說,一旦手邊沒有了素材,他們就只是一般人;一旦同時面對大量對手或是干擾,讓自己無法順利連結自己的想像,他們也只是一般人而已。

若是還在體能上疏忽,那危急時刻更是連一般人都不如。

披著斗篷遮住大部分身體和臉,略微矮小,露出的手腳滿是沾著血跡的繃帶──沒有錯,和守護者內部描述的特徵完全一致,就是跟在白魔女身邊的人。不管傳聞如何,可以確定對方一定和白魔女有很大的關係,再怎麼樣都得抓住才行。

白魔女不在這裡,雖然裘兒自己這邊也是一個人,但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

追逐已經接近導都與鄰國的邊境,越顯荒涼的景色與許多緊閉的門窗,還有已經失去生活氣息的房屋,換成一般人早已不太想接近,不過這對裘兒來說正合她意。

少了保護一般民眾的制約,這更方便她應對眼前狀況。

而對方只是一路往與鄰國的交界處逃跑。

聽慣的鐘聲響起──警鐘聲?這裡離導都中央有一段距離,聲音有些模糊,不過這是通知守護者應對入侵者的信號沒有錯。

先不管了,跟在白魔女身邊的人絕對有著更重要的價值,裘兒如此判斷,無視鐘聲繼續追擊。

對方若奢望她因此調頭好逃脫,那恐怕也只能失望了。白魔女身邊的人出現在導都的範圍內,這毫無疑問的符合緊急狀況的條件。還要向守護者聯絡就太遲了,還是自己追上去更快一些。

逃竄中的斗篷身影沒有要對抗的意圖,但──每當裘兒覺得自己快追上對方時對方就突然失去身影,她無數次的以為自己跟丟了,卻又能在不遠處看到不小心露出一角的斗篷。以敢入侵導都來說,對方藏身技巧還遠遠不夠,若只是一般狀況的話裘兒或許就算了,但既然事情和白魔女有關,她自然是要追擊到底。

「......會是陷阱嗎,哼,有趣。」裘兒冷笑了一聲,最糟情況也就只是追上去後有好幾人埋伏著吧,對她不會是問題,不如說倒還想看看對方除了這招還能變出什麼花樣。

裘兒在心中盤算,回想著記憶中的導都地圖,一旦到了鄰近國境的荒涼平地,她就出手,在那裡視野良好,不必擔心旁邊有一般民眾或不慎破壞週邊建築,就連旅人通行都會快步經過的空曠地域,沒有比那裡更適合發動攻擊的場所。

「一招就把你解決......!」守護者的身份,畢竟不適合直接闖過邊境進入鄰國,在他國領土上會有什麼事發生,就不是她所能掌握的了。

眼見已經接近最後的目標區域,裘兒低語。「赤紅遍染大地,為時已晚的烈火──」

她的話來不及說完,裘兒急忙伏下身體,躲過迎面而來的一道火。無中生有的火焰,只可能是連喚所產生,既然如此──

「還以為你就只會逃跑。」裘兒哼了一聲,試圖挑釁對方,若能讓對方沉不住氣就更好了。「逃跑的技巧撐不上好,可惜連喚技術......就只有靠陰險偷襲的程度嗎,失敗了還真是可惜。」

「......」

對方沒有回話,但看的出來正警戒著自己。

裘兒做好了隨時可以應對突發狀況的心理準備,原以為對方沿路逃跑是因為沒有攻擊能力,沒想到竟然也是能使用連喚做攻擊的人,想讓她在最後時刻大意嗎。無所謂,裘兒又露出冷笑,既然不打算繼續逃跑,也省了自己阻止眼前可疑人物腳步的麻煩。

人影脫下了斗篷,隨手一拋,露出了底下全身纏滿繃帶的修長身軀。

裘兒倒抽一口氣。「......女孩子?」

身上的繃帶不只手腳部分,包含軀體全都沾染著血跡,從繃帶被染紅的樣子來看,絕對不是像傳聞所說被施暴留下的傷痕,這是遠比遭人毆打還要更嚴重許多的出血量。

「赤紅,恐懼。」

原先就提防著攻擊的的裘兒閃過襲來的火焰,雖然她因為一時的詫異而錯過連喚的先機,不過她可不會就這樣在原地遭受攻擊。

少女聲音雖然如瘦弱的外表一樣有些無力,但是語句卻十分堅定,這是對方對戰鬥沒有任何遲疑的證明。

「......有趣,那就來吧。」

也是紅色連喚的使用者嗎,火焰可是裘兒擅長使用的手法,她沒有理由被自己熟悉的招式打倒。裘兒奔跑起來,閃躲著朝她攻擊的火焰。

「──這種程度!」

不知道是第幾道的火焰相互碰撞,化成火星散落消失。少女速度很快,但仍然差她一點,對同時連喚的掌握或許和她差不多,不過──很快的裘兒判斷出對方雖然有和她十分接近的連喚能力,但是顯然沒有多少用在實際戰鬥的經驗,單調又缺少變化的火焰,她甚至不需要動用到連喚反擊就能輕鬆避開。

「沾染血跡的有刺鐵線。」

當然裘兒也沒有隻是躲避的打算,她很快重整好態勢,觀察著對方的應對。而少女雖然成功躲開腳下的帶刺鐵線,但也因此讓她身形有些不穩。

我不會輸,裘兒在心中確信。比起裝備齊全的她,少女只是用身上沾著血的繃帶當素材用,體能看來也和瘦弱外表相符。不管是要用連喚或是體力打持久戰,勝算都在她這邊。

裘兒一口氣取下了數顆裝飾在袖口的人造紅寶石,在她指縫間閃耀著不祥的光芒,她一甩手,將寶石往少女拋去。「──大地震撼,蘊含的火焰散發舞落。」

寶石在空中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數顆往少女所在地落下的小型火球,熾熱的外表帶著並不比剛才的火焰低多少的溫度。

「鮮紅,爆裂四散。」

眼前少女似乎有些急促了,用著更高的音量喊叫,在她自身前方點燃劇烈的火焰擴散炸開,擾亂著小型火球的墜落,她自己卻也被衝擊和氣流吹的接連後退。就是現在!裘兒不再迂迴警戒,直線往少女的方向衝去。

「──嗚。」裘兒不住的停下腳步,她忍著翻湧上來的嘔吐感,明明已經在第一時間錯開視線了,臉上卻還是有數百隻小蟲同時在竄動的感覺不斷傳來。

少女用盡了身上所有剩存的染血繃帶來引發剛才的爆炸。

乾旱了數年後的大地會產生深淺不一的龜裂,少女頸部以下的皮膚全都是這個模樣,皮膚上遍布大大小小裂痕,與其說是蛛網,更像是受到衝擊只差最後一點就要粉碎的玻璃。僅僅只是無意間看見一眼不著片縷的身體,深深裂開的皮膚下方,粉紅、血液結塊的暗紅還有鮮血漸漸滲出的鮮紅就已經烙印在裘兒眼中。

那印在肋骨線條上的好幾條裂痕,彷彿已經侵蝕進整個身體直到下方的骨頭,少女用手按著軀幹上最大的傷口,目光卻依然瞪視著裘兒,完全不在意自己那令人難以直視的身體。

少女咬著牙,用力抱緊自己身體的手指陷入原先就滿是裂痕的肌膚,粗暴的將附著在上臂和側腹傷痕內的暗紅色血塊剝下。

「暗紅,侵蝕一切。」

──她那抱住自己的動作不是在遮掩身體,她是在用傷口上乾掉的血塊當根源......!裘兒咬緊牙根,把還沒痊癒的傷口血塊剝下翻開,讓傷口再次鮮血淋漓的動作看的她頭皮發麻,光只是想像都難以忍受......原本應該擅長速度的裘兒,又一次的錯過發起攻擊的先機。

「嗚──這什麼東西!」

蠢動著的物體,數不盡的紅色小蟲覆蓋滿地表,朝她爬行而來,那怕是被其中一隻啃咬想必都會帶來劇烈疼痛,若是被這些昆蟲一齊攻擊,或許真的足以致命。

「大地流下熾熱淚水。」

熔岩圍繞在裘兒身旁,被呼喚出的昆蟲依然無懼的前進著,最後只是一隻隻的在發出高熱紅光的熔岩中和飛濺出來的火星化為一體。

「弄出一大群蟲子?和妳難以見人的外表真是相配。」

裘兒總算在一瞬間看到少女的表情抽動,她確信了自己的挑撥起到了效果,在少女一瞬間的分心產生的空隙發動更猛烈的攻擊。

少女閃躲的動作雖然笨拙,卻總能有驚無險的迴避掉,傷口的血塊被粗暴刨開的傷口緩緩滲出鮮血,在夕陽照耀下,讓少女宛如全身浸浴在鮮血中。但裘兒則是越來越焦躁,她確信看著少女那身上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傷口嚴重影響了她的想像力,不然她應該能更早取得優勢的。

「緋紅,焚燒殆盡。」

雖然撥弄傷口的動作讓少女也咬著牙扭曲了表情,但她站在裘兒面前的意念沒有絲毫減損,她觸碰著身上到處不停滲出的鮮血作為根源使用,繼續接二連三的呼喚出火焰。

看到少女不惜翻弄自己傷口也要繼續與她對峙時,裘兒便猜想到她接下來會使用自己的血了,但是看著不停撕扯自己傷口的動作,還是讓裘兒滿臉爬滿蟲子的不舒服感覺一路越過頭頂,甚至擴散到全身。

那又如何!體力和根源的優勢都還在她這邊,只要持續攻擊的話一定──

感到後方有什麼東西襲來的裘兒,幾乎是憑直覺的驚險躲開。

「......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少女用自己鮮血喚出的數道火焰在被她迴避掉後,繼續轉換方向追蹤著她。火舌不只看上去比一開始更為鮮紅,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樣。

開什麼玩笑!裘兒在心中咒罵著。鮮血作為根源的性質......流動、生命,的確有生命的印象在,但她從來沒聽過具有生命的火焰這種事,連喚不是任憑使用者無限想像的技術,人類不可能構思出現違反常理的畫面才對!

她往一旁翻滾,躲避從背後襲來的兩道追蹤火焰,裘兒已經有些失去了一開始的從容。就算想像中的自己再怎麼無所不能,想實際呼喚出來照理來說會無法成形才對!但──至少眼前遭遇到的攻擊就是如此,在思考合理性前,也只能先把應對做為最優先事項。

裘兒抽出隨身的紅色小刀,割傷了自己的左腕。沾染血液的紅色刀身反射著更為陰森的光芒,她邊快速念念有詞邊用力的揮動左手,散出的細碎血珠一個個化為火焰,像鞭子畫出圓弧形撞散襲來的怪異現象。

她也試圖想像了一下,用自己鮮血蘊含的生命讓火焰也像具有生命一樣,但火焰並沒有如她想像的行動起來,不知不覺間攻守逆轉,裘兒已經被迫陷入了守勢,只能不停的防禦和躲避。

「......蟲子跟我外表很配......很難看,是嗎。」

少女總算開口說出連喚以外的話語,語調中是悲傷,以及毫不掩飾,直指裘兒的憤怒。她自已喚出的一道火焰如小鳥歸巢般盤旋至她身旁,她毫不猶豫地伸手碰觸。

──她打算用喚出的火焰再當作根源?裘兒曾經想這麼做過,但在手被燙傷後就放棄嘗試了,未知的攻擊讓她躲避之餘更加捏了一把冷汗。少女不知道為什麼和一開始判若兩人,最初的單調攻擊是裘兒能輕鬆應對的程度,但自從開始使用不知道怎麼辦到的未知手法後,就讓裘兒一路陷入被動中。

「翱翔,展翼不死鳥。」 少女話音剛落,全身纏繞著火焰的巨鳥出現在她身邊。

鳥類羽毛本應懼怕火才對,然而巨鳥體表的紅色羽毛卻像是自然而然地與火焰融合,君臨的眼神彷彿在睥睨著裘兒,少女只是微微抬起手,火鳥就立即朝裘兒飛來。

自從成為守護者以來,裘兒第一次的在額頭上滲出焦急的汗珠。神話傳說嗎,至少相比能追蹤人的火焰合理多了,守護者中包含裘兒雖然有數人能夠連喚傳說生物,但所有人的都需要足夠長的語句,才能構築出印象並成功呼喚,簡單一句就能完成的人她從來沒聽過──

裘兒反擊的火焰對體表環繞著高熱的火鳥毫髮無傷,她迅速的改從物理層面做反擊,雖然擊中了,但隨著火鳥的翅膀揮動,身上的傷痕被火鳥自身的火焰纏繞並填補。巨鳥的身體雖然快速被劃上好幾道傷口,但仍像不知道疼痛是什麼般,持續對裘兒甩出燃燒的羽毛。

──該撤退嗎?這有損裘兒的自尊,但若真的在此失去性命,才真的是一切都沒有了。不裘兒下定決心,她已經看到獲勝的可能性,這將會是一場豪賭,但裘兒覺得自己有勝算。

「沾滿鮮血的斷頭台──」

她算準火鳥的飛行軌跡,讓被鮮血染成暗紅色的巨大鐵片落下,火鳥雖然側過身飛行,但巨大的軀體還是躲避不及,整隻翅膀被落下的刀片切斷,發出淒厲的嚎叫墜落後,停下了對裘兒猛烈的攻擊。

而少女很快的也臉色蒼白,開始搖搖晃晃的站不穩腳步,隨著她有些痛苦的嗚咽聲,火鳥的外型很快崩解,只留下餘熱飄散著。

就是現在,裘兒不打算給對方重整態勢的機會,少女一直在用自己身體大量傷口流出的血來連喚,就算不提會有多痛苦,身體一定有極限在。

猛烈燃燒中的小屋子很快把少女包圍住,裘兒打算像先前一樣引發爆炸──雖然說眼前的少女戰鬥經驗明顯還很少,但是能簡單的連喚神話傳說,還有那充滿謎團的追蹤火焰,放任這名少女繼續在伊梅爾達身邊一定很危險。裘兒如此判斷,尖銳的眼神中帶著一些慌張,已經不是考量該不該把對方帶回導都問話的時候了。

「......不要......救命......」

內部傳來尖銳的哭喊聲,很難想像這是直到剛才為止都還一臉凜然與她對峙的人示弱的聲音,那是鄰近生命終結,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表露出來的求救呼喊,光是聽到就令人撕心。然而即便內心深處還殘留著人性的不忍,裘兒依然並不打算停下動作,從充滿恐懼不斷示弱的聲音中,她判斷對方已經失去了戰意。

......這個人究竟怎麼回事?裘兒小聲埋怨著。最一開始的單調手段只像是不擅長戰鬥的人,突然又使用起了她也難以應對的未知技巧,到了最後卻又瞬間失去了敢站在她面前這麼久的勇氣。

果決一點的對手在這時突圍、撲滅火焰逃脫都是經常有的事情,但現在困在火場內的少女,就像是除了哭喊外,已經沒辦法思考任何事一樣,這是被自身恐懼擊倒的證明。裘兒快速解下裙擺上的一顆人工寶石往火場內丟去,準備像一如既往的那樣引發爆炸,但這次她沒有餘裕再做多餘的表演動作,只想快速把這場詭異的對決畫下句點。

平坦的荒涼大地上瞬間被雪覆蓋,暴雪阻擋著裘兒的視線。視野所見全部化為白色,這種範圍大到能強硬覆蓋周遭景色的連喚──

「──白魔女!」

白魔女的連喚最令人畏懼的並不是速度,而是和常人相比大到誇張的範圍,她能夠在絕大多數人還無法觸及的距離外展開自己的連喚,魔女的稱號並不是浪得虛名。

火焰在強大風雪的吹拂中早已熄滅,只剩一團再也燃燒不起來的房屋支架殘骸。裘兒很快的消去腦海中燃燒和爆炸的畫面,警戒著接近中的人影,如果同時要當白魔女和少女的對手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

裘兒假裝自己被強大的風雪吹跑,在撞上不遠處的一顆樹前她飛撲躲到一顆能稍微遮掩風雪的大石頭後,讓連喚出來,與自己身體大小差不多的橘紅色石塊重重撞在樹上,樹梢積雪紛紛灑落下來,把人型石塊埋在下方,白魔女看了一眼,這棵樹周遭的風雪瞬間變的更猛烈。

裘兒用手掌遮擋著不停猛烈抽打著臉龐的雪花,努力從指縫間想看清對方的身影所在。白魔女轉眼間已經跑到少女身邊,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在蜷縮在地,仍然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純白色的絨毛大衣外套立刻被少女身上的大量傷口沾染的全是血跡,但她看起來毫不介意。

白魔女輕輕抱起少女縮成一團的身體,就像是在不捨少女單薄的身體暴露在風雪中一樣的,更加拉緊了包覆住少女的絨毛大衣。「沒事了,露奈,沒事了。」白魔女在少女耳畔輕輕說道。「閉上眼睛。」

突然的強光閃爍,讓因為暴雪努力從指縫間看清前方的裘兒短暫失去視力,白魔女立刻抱著少女離開──

但裘兒的動作早在強光前就快了一步。

「──染血的憎恨刀刃。」

以為只是這麼做就能當她不存在?那裘兒還真的是被小看了,暴雪雖然成功阻止了自己行動,但也在瞬間遮蓋了她的腳印和翻滾痕跡,這是她最大的失策,白魔女將要為此後悔。

暗紅色刀刃無聲的往前飛去,她的目標不是伊梅爾達,而是被抱在懷中,被稱為露奈的那一位少女。

她一個人可能不是伊梅爾達的對手,但露奈太危險了。讓她再繼續增長戰鬥經驗的話,絕對會變成和伊梅爾達一樣棘手的存在。況且原本即將到手的勝利就這樣被阻撓,她也不甘心守護者再被記上一筆遭到入侵卻被人全身而退的事蹟。

如果白魔女只有一人,那麼裘兒一定難以阻攔想全力撤退的她,但現在的白魔女懷中還抱著一個少女,她行動不只受限,還被自己喚出的雪原影響。

「──嗚!」

白魔女咬牙忍住痛苦的悶哼傳來。其中一把直指露奈頸部的刀刃白魔女無法抱著她迴避,轉瞬之間逼近的利器沒有給她足夠的時間連喚抵擋。她卻毫不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手擋在刀刃的路徑上。

追擊著白魔女趕來的許多守護者即便只是遠遠看見,卻也是第一次看到白魔女在戰鬥中屈居下風。用斬開一切物體氣勢飛過去的刀刃沒有如裘兒所願的切開露奈的喉嚨,而是掉在了伊梅爾達身後的地上,雪地上灑下了點點血跡。

還有半截手掌。

失去左手一半手掌的伊梅爾達露出痛苦的表情,風雪因此減緩了一些,但她仍然沒有放開懷中的少女。傷口不停流淌出的鮮血很快在風雪中凍結,幾滴血濺到少女臉上,似乎讓少女無神的雙眼逐漸聚焦。

「散開!散開!」

裘兒聽見守護者遠遠的喊著,他們無一不被綿延到遠處的大雪拖住了腳步,火光在遠處閃爍,或許是有人正試圖用高溫清理出一條路接近。

「嗚啊啊啊啊!」

淒厲的叫喊聲不是來自白魔女,而是看到她左手的少女所發出的,失去了所有手指,那這隻手不就幾乎等於失去了大部分功能了嗎。

少女身上沿著傷口的所有裂痕流洩出淡淡紅光,恢復視力的裘兒用數把刀刃破開風雪朝裘兒襲來,露奈用了與她相同的印象,裘兒喚出的刀刃因為沾染鮮血才是紅色,露奈卻是布滿鏽跡和乾涸的血漬,就像她自己全身上下的傷口一樣。

──數不清的乾涸血塊再次從傷口上剝落,讓襲擊而來的暗紅色刀刃數量遠比裘兒剛才自己連喚出來的還要多上許多。

打算往身旁跳開閃躲的裘兒才察覺到自己的腳已經陷在積雪中,那麼把所有刀刃擊落?不,時間不夠,她腦中一閃而過用爆炸餘波吹散刀刃的畫面,但是這麼做只會讓捲進爆炸的自己重傷。

「......可惡!」裘兒一咬牙,從一旁的巨石竄出數條沾著血跡的有刺鐵線,就和裘兒剛才攻擊露奈的手法一樣,只不過這次目標是自己。

鐵線上的棘刺嵌入了裘兒的皮膚,把她的身體強硬的往一旁的巨石拉去,疼痛讓她忍不住嘴角的哀鳴,被扯出積雪的雙腳在雪上深深印下兩道痕跡,裘兒被有刺鐵線捆著的身體重重撞在岩石上。

衝擊讓她眼前一黑,裘兒還是很快的強忍住暈眩感讓鐵線消散,手臂和身體被棘刺纏繞拉扯的地方都因為猛力的拖動有著不大不小的撕裂傷,但──

她剛才站著的位置散落著一大束她的頭髮,裘兒左側的馬尾被露奈的刀刃切斷,雜亂的散落在地面後逐漸被風雪捲走。

裘兒沒有時間為自己的頭髮惋惜,立刻用巨石作掩護,卻看到露奈卻一臉痛苦的中斷連喚,明顯體力和血液的消耗都到了極限。

「嗚......可惡,只差一點就能抓住她......!」

即便紅色連喚相較其他顏色有著能用自身血液當作根源的優勢在,血液卻也不是能無限使用的東西,體力不支只會給自己招致莫大的破綻而已,就如同眼前的少女。裘兒明明已經把那名少女逼入絕境了,白魔女卻正好出現,讓裘兒感到非常的不甘心。

「可以了......已經夠了......我們回去吧......」

相較露奈的憤怒,失去半截手掌的伊梅爾達本人卻只是用哀傷的表情看著不停喘氣的露奈。

「我向神訴說不被允許離去的悲慘,寒冰降下大地,警告眾人。」

接連趕到的守護者們攻擊紛紛貫穿伊梅爾達所在的位置,卻什麼都沒有擊中,雖然在不遠處看到伊梅爾達的身影,但夾雜在暴風雪中,宛如石頭般的冰塊不斷砸下,只能讓包含裘兒在內的守護者護住頭不斷向後退。

「先保護傷者!」

不慎被猛烈落下的冰塊擊中頭部的人已經失去了意識。裘兒試圖喚出的火焰在這樣的風雪中才剛燃起便熄滅。

「裘兒首席,請先退下吧。」

裘兒不甘的望向白魔女離開的方向,等到暴風雪停止時,遠方早已看不見伊梅爾達兩人的身影。

-

靠近邊境的廢棄房屋中,伊梅爾達默默的看著已經止住血的左手。

鈍痛仍然不停的傳來,肩膀、手肘和手腕都還能正常彎曲,但連帶著半截手掌,她失去了所有手指。即便失去的只是的一小部分,但她的左手已經不再具有最基本的功能,少了一隻手的手指能用,這讓她在替少女清潔身體和包覆上新的繃帶時帶來了非常大的不便。

一回到廢棄房屋內,露奈便像失去意識般沉沉睡去。

為了避免無謂爭端,守護者不會主動離開導都的範圍,而就算不久後三個國家和導都即將大張旗鼓的慶祝和平條約締結五十週年,近年來靠近邊境的居民直覺卻比誰都還要敏銳,他們早早嗅到了不安穩的空氣,紛紛搬離了國境邊界,使的這些地方留下來的只剩無數間破敗的房屋。

「......果然還是明天就離開吧。」

伊梅爾達可不敢保證導都沒有像其他國家一樣,有在影子中行動的組織存在。

這些房屋的使用者不只帶著露奈藏身的伊梅爾達,也時常有著其他與伊梅爾達相同,目標是覬覦導都成果的人藏身在此伺機而動。最初,看上伊梅爾達超群能力的不少人時常向伊梅爾達提出合作竊取導都資料的提案,但伊梅爾達並不認同他們終將引發戰爭的行為,總是拒絕與這些人交談。時間久了,性格高冷的伊梅爾達並不屑與普通人為伍的傳言就流傳在他國暗部之間。

伊梅爾達嘆了一口氣,她並不想破壞和平,但從結果來看,其他人意圖搶奪導都領先外界數十年的技術,難道她自己就不是嗎?不,因為導都總是無法順利抓捕她,說不定正是她的行動鼓舞了入侵導都的舉動不曾停歇。

一旦讓任何一個國家順利取得連喚的研究資料,三個國家之間的平衡就會崩壞吧,導都理所當然能抗衡,但另外兩個國家呢?就算不提這點,三個國家派往研究所的暗部一旦形跡敗露,總免不了要和守護者拼上性命激戰,受到不可抹滅傷害的人已經無法計算,更不用說雙方都有因此失去性命的人。

「......神啊,請寬恕我的罪。」

伊梅爾達知道總有一天,罪孽會反噬到她身上,或許今天失去的半截手掌就是警告。但為了露奈,這條道路就算布滿荊棘,她也依然要繼續走下去。

她溫柔的摸著露奈的頭,祈望著這麼做能減輕露奈的痛苦,就算只有一點也好......從最近照料露奈的情況來看,繃帶染上血跡的速度越來越快,本來就沒有多少地方是完整的肌膚又出現了更多令人頭皮發麻的裂痕,重複著滲出、乾涸、又裂開的循環,她越來越難以想像露奈平常都是忍耐著怎樣的痛苦而活著的。

「嗚嗚......」

「對不起!」

露奈突然一臉痛苦的弓起身體,伊梅爾達趕緊移開還不熟悉如何在沒有手指的情況下包紮的左手。看來只是不小心太大力碰到傷口了,伊梅爾達的手一移開,露奈的呼吸又趨平穩的沉沉睡去。

沒有時間了,再這樣下去,露奈的身體很快就會撐不住。

伊梅爾達只能默默的祈禱,已經背負太多罪惡的她沒有資格為自己失去的手哀悼,但她希望憐憫和救贖能降臨在無辜的露奈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

露奈閉著眼睛,表情擠成一團,在夢中不知道向誰不停的道歉。

伊梅爾達只能不停安慰說著夢話的露奈,即便沉睡中的露奈完全聽不見,但她一定是回想起那一天的事了。

-

露奈做了惡夢。

這一定是那個雙馬尾害的,露奈在被吸入夢境深處前的最後一刻心想。

在那一天,等露奈察覺時,只有她在的房屋已經被火焰包圍。她急忙想逃出去,已經顧不得高溫的門把,但是火焰卻像有生命一樣。露奈想往門口逃去,被燒壞的木製牆壁坍倒下來,不只讓她無法前進,火焰還朝她的方向過來。她急忙向後跑,想從後方的大窗戶離開,火焰卻快速追著她,擋住了繼續前進的道路。她想逃去左邊的大房間,火焰又追著她搶先一步點燃房間的門。

她往左,火焰就往左移動,她往右,火舌就從右邊捲來,就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不奪取她的生命不罷休一樣。露奈最後只能在殘存的角落縮起身體,任憑高溫侵蝕她全身。

她不會痛,露奈已經習慣了每天從裂開的身體傳來的疼痛感,但是乾燥的眼球讓她無法再流出眼淚,乾渴的喉嚨讓她連哭喊也已經做不到。為了躲避逐漸進逼的火焰而緊緊靠著的牆壁角落溫度也越來越高,已經沒辦法再讓身體貼著,再沒多久,身後的牆壁也會崩塌吧,她就真的沒有地方可以逃跑了。

「──露奈在裡面!開什麼玩笑!你們瘋了!」

在暴風雪把火焰盡數吹散之前,露奈只聽到了伊梅爾達的怒吼聲傳來。

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人在了,原本人們安置露奈的屋子已經只剩下看不出原形的支架,一直以來照顧她的大姊姊則是一臉憤怒。

「我們走。」

那一晚,兩人都離開了自己所住的地方,對於自己的故鄉不再回首。

夢境進行到這邊,露奈不停扭動的身體才終於平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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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人叫她白魔女的時期,她早就有耳聞周遭的人是怎麼看待露奈的。

她知道在北之國,因為寒冷導致的皮膚裂開並不是少見的事,但露奈所在的地方並沒有北之國那麼寒冷,也只有她出現了這個症狀。露奈身上的裂痕不僅不見痊癒,還以令人恐懼的速度擴散到全身,從傷口中更不停的滲出鮮血。當地的醫生紛紛宣告束手無策,雖然暫時不至於危及性命,但貼身照顧露奈的她總是為露奈承受的痛苦感到不捨。

不久後,曾幫露奈看過病的其中一位醫師意外身亡,而後又有一名醫師受了重傷不得不停業。

那年夏天雨降的特別少,冬天又特別寒冷。種種巧合串在一起,東之國的人得出了非常簡單的結論。

「修瓦茲家的那女孩會給周圍帶來詛咒。」

這種言論讓照顧著露奈的伊梅爾達非常憤怒,然而她不僅無力阻止,甚至連修瓦茲家也開始疏遠自己的女兒。他們先是辭退了伊梅爾達保護和照顧露奈的工作,接著又找了一間原本是園丁住的破舊小屋,要露奈獨自搬過去。

比起深究原因,人類更在乎有沒有一個能推卸責任的對象,即便那個人還只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少女。

露奈這個年紀,要她獨自生活無異於要她自生自滅,伊梅爾達決定寄宿在附近的教會,繼續照料著怪病纏身的露奈。

但伊梅爾達還是低估了人們的惡意。

「──露奈在裡面!開什麼玩笑!你們瘋了!」

不久後的某一晚,伊梅爾達看見有幾個人趁著夜色搬運著柴薪和乾草堆之類的物品往小屋走去,其中幾個身影她十分確定是修瓦茲家工作的下人。幸虧她趕上了,露奈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她憤怒的使用已經有些生疏的大範圍連喚,在不合時宜的冬意之中,抱著露奈離開。

伊梅爾達本來只是希望露奈至少能有防身的能力才開始教她連喚,意外的發現露奈的天分非常高,幾乎把她教的內容全都吸收了之外,還有了自己的見解。要不是對上了導都首席,伊梅爾達認為說不定她不會輸。

用燃燒中的房屋將人困住的手法,一定又把露奈藏在心底的傷痕給血淋淋的挖了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

伊梅爾達驚醒,糟了,她居然在露奈醒來之前就睡著。她急忙睜開眼,看到了露奈將臉靠在她僅剩半截的左手掌啜泣起來。

「這不怪妳,妳一定是......想起了那一天吧。」

露奈害怕的點了點頭。

「但是,妳為什麼要跑出來呢,我應該說過我自己會想辦法的。」伊梅爾達努力讓自己的語調不要像是在責備露奈,但露奈還是有些害怕的縮了一下身體。

「我想幫伊梅分散守護者的注意力,這樣妳就能輕鬆一點......」

「不,我自己可以──」

「伊梅最近越來越著急了,對吧?」

伊梅爾達沉默不語,儘管她知道這反應和默認是同樣的意思,她還是難以開口反駁。

「......我知道的,身上的傷越來越嚴重了,畢竟......這是我自己的身體。再這樣下去的話......」

露奈苦笑,她試圖舒緩沉重氣氛的笑容卻只是讓伊梅爾達更痛心。

──她才這年紀,為什麼不得不遭遇這些事?

「......在那之前,我一定會幫妳想辦法。」

伊梅爾達咬著牙,到了最後她只能擠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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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的守護者們幾乎都親眼見到了裘兒砍下白魔女手掌的畫面,雖然最後仍然被她逃脫,但這是第一次有人讓白魔女為入侵導都付出代價,也是第一次有人成功傷害到她,這讓守護者士氣振奮了不少。

裘兒雖然心裡仍有些無法接受,她真的強大到能夠同時和白魔女以及她的同伴對戰並取勝了嗎?她總覺得......白魔女的心思全用在救走名叫露奈的少女身上,對於她的攻擊,白魔女的態度更像簡單應付。

一般人若是手斷了,即便沒有當場失去戰意,也應該不停慘叫或哀號才對,伊梅爾達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實際上若不是白魔女的反應夠快,恐怕裘兒早就成功讓那兩人的身體倒在雪地上了......即便心裡仍無法接受,裘兒仍坦率地接受這份守護者的榮耀,畢竟這就是她成為守護者的理由。

裘兒在身上被鐵線撕扯出的傷口痊癒後,她依然不打算改變髮型,繼續綁著左右兩邊長度完全不同的雙馬尾現身。身為女孩子,果然還是不希望像羅薩里歐教授一樣在身上留下明顯的傷痕,對裘兒來說,她那被切斷的一側馬尾正好成為那一天榮耀的證明,以及她不願說出口的,自己還不夠強大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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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給你一個大消息。」

匆匆來到的伊梅爾達失去了以往的沉著,在以往,她總是要一杯酒悠哉的坐下來細說,她今天卻沒有如此的從容,店主察覺到一絲怪異。若是在以前,他手上的工作是不會停下的,但如今伊梅爾達的神情讓他不得不專心應對。

「很快就好。」

伊梅爾達的樣子,與其說是慌張,不如說是......狼狽?店主知道,一定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她一直以來的白色長外套不見蹤影,而是披上了和她身邊小傢伙一樣的破舊斗篷匆匆趕來,這件事本身就不太尋常了。

「說吧。」

「之後導都與三個國家慶祝和平協議簽訂的五十週年祭典,我會在那天全力攻入導都,我不打算像以往一樣還要留心確保自己退路安全,沒意外這是我最後一次行動了。至於你或其他人要怎麼利用這份情報,我都無所謂。」

她沒有時間了?店主心想,很快就注意到魔女自己的左手也纏上了染血繃帶,露出衣著的部分,看不到原先手指應有的長度。

「妳的手......?」

「我沒事。好了,我說完了,值多少就給你判斷吧,錢一樣放你那裡。」

和以往完全不同,今天就只是簡單的幾句話,但內含的情報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多上太多。

伊梅爾達說完後,悠悠的站起身準備離去,

「等一下。」

「怎麼了?」

「這杯招待妳。」

店主將一杯酒推向伊梅爾達面前。

「做為餞別,這杯會不會太窮酸了一點?」伊梅爾達用半開玩笑的詼諧語氣說著。

「好酒等妳回來再招待吧,記得回來喝。」

「那這杯也等我回來再喝。」

伊梅爾達露出苦笑,酒杯輕碰嘴唇,將幾乎沒喝過的酒杯又推回店主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