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重返安普利斯的友誼（３）

　　「咦？我穿錯了嗎？」瞬間的靜寂，讓希洛眼中這如星夜般美麗的女孩，面上很快浮現了疑惑。
　　「不、不，很……很適合。」希洛趕緊嚥了嚥口水，勉強擠出評價。
　　「噗哈！希洛哥哥，你就大方地說──『好看』！不就好了嗎？」露露也隨著他的發言，捧腹大笑了起來。
　　「這……」希洛頰上一熱，將目光從夏奇薇雅的俏臉上移開。「會太寬，還是太緊嗎？」
　　「穿起來很舒服，希洛，謝謝。」
　　「其實要感謝的話，應該是露露……」
　　「咦？衣服，不是希洛去買的嗎？不過，只有這套是黑色，難道說……」
　　「嗯，我挑的都是白色的。抱歉，下次改進。」希洛搔了搔頭。
　　「不，希洛沒有錯。其實、其實我也比較想穿白色……啊！露露，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我懂我懂，要我選，我也要穿跟希洛哥哥一樣的顏色！嘻嘻。」露露微笑打量著夏奇薇雅。「不過，話說回來，薇雅，妳對希洛哥哥說話的方式，好像變了耶。」
　　「妳也注意到了啊？她說話的節奏，明顯比幼體期順暢很多。」希洛點頭附和。
　　「喔，這正常啦！伊奴的生命週期每前進一個階段，各方面的能力都會有所提升，溝通能力當然也算在內。不過，我指的不是這個，而是『稱呼』。希洛哥哥，薇雅居然沒加上『大人』之類的尊稱，直接叫你的名字耶！」
　　「是指這個啊……是我希望她改的，唉！」希洛長嘆一聲，垂下雙肩。
　　「果然是這樣。話說，那個『唉』是怎麼回事啊？」
　　「昨晚……因為夏奇薇雅長大了，我想……讓她以後的日子過得『更自由』一點，所以，做了一些嘗試。」
　　「嘿，有意思。譬如說？」露露瞪大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希洛。
　　「我打算直接作廢逼使夏奇薇雅服從命令的系統契約。」
　　「哇！一上來就搞這麼大！」隨即，在聽到答案的瞬間，她驚呼一聲，倒抽了口氣。
　　「希洛哥哥，你也真夠大膽的。你要知道，某方面來說，我們艾隆和你們艾爾，就是靠這個一生產就綁定一輩子的系統契約，才約束住伊奴的。不然，論體力、耐力甚至是使用晶能的能力，伊奴其實都比我們強。」
　　「這種『契約』，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希洛握緊拳頭，厲聲喝斥。
　　「我知道希洛哥哥你是為了薇雅他們伊奴著想，但是希洛哥哥，你能保證每個伊奴得到了自由，都能像薇雅和嚕嚕嚕這樣與我們和諧相處嗎？萬一其中有些厲害的傢伙，像太奇區域少部分壞蛋那樣造反，那該怎麼辦呢？」
　　露露柔聲說道，隨後雙手一攤，搖了搖頭。
　　「到時候別說我們了，恐怕就連二哥哥，甚至父王，都會一個頭兩個大吧？難怪三稜教總是警告：『自由的伊奴，會毀滅我們的世界！』這樣一想，似乎也不是危言聳聽呢！」
　　「我明白妳的意思，但這樣就要限制他們，甚至命令他們、奴役他們，我……我還是覺得太過分了！」
　　「好啦！是不是該廢除伊奴的契約這點我們先不談了，至少對於薇雅的契約，我也是贊成希洛哥哥你這樣做的！不過，就剛剛的嘆氣來看，結果大概不太順利吧？」
　　希洛沉痛地閉上眼睛，點點頭。
　　「系統否決了這道指令。」
　　「不意外。不過，只要薇雅是跟著你，我想系統契約應該就不會讓她感到束縛了。對吧？薇雅。」
　　「嗯！跟在希洛身邊，很安心。」
　　「嚕嚕！希洛，很好！」
　　聽到夏奇薇雅跟嚕嚕嚕果斷給出的答覆，希洛內心頓時一暖。
　　謝謝你們。他感激地望向自己的兩名伊奴。
　　「是是，嚕嚕嚕也是！你這個過度自由的調皮鬼！然後呢？就決定先改薇雅對你稱呼嗎？」露露繼續問道。
　　「嗯，雖然廢止不了系統契約，但我沒打算就這樣放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幫她把這枷鎖拿掉，讓她得到真正的自由……取消她對我那不必要的尊稱，就是我們邁出的第一步。」
　　「真好，我也希望父王能像希洛哥哥這樣，給我真正的自由……唉，有時候我都會覺得，我的伊奴，還過得比我自在快樂呢！」
　　「是幫夏奇薇雅買衣服的那位嗎？」
　　「喔！對對對，帶牠來就是要介紹給你們認識的。呱呱，進來吧！」
　　沒有鎖緊的門把，再次被轉開，拎著裝滿卷軸的紙袋走進室內的，正是那名圓滾滾的綠毛胖鳥伊奴。
　　見到這外貌可愛討喜的新夥伴出現，夏奇薇雅和嚕嚕嚕立刻湊上前去打了招呼，個子同樣矮小的嚕嚕嚕甚至還刻意比了比雙方的身高。可惜，他的頭雖然和胖鳥的肚子一樣又圓又大，卻沒有幫他贏得勝利。
　　「大家好，我是呱呱！」和待客略顯失禮的調皮小機甲不同，這從屬貴族的胖鳥伊奴，像個小紳士一樣，非常有禮貌地行了個禮。
　　「咦？」「嚕嚕？」但這一句再正常不過的問候，卻令圍在牠身邊的夏奇薇雅和嚕嚕嚕都吃了一驚。
　　聲線好纖細！
　　「難道她是……女生？不、不對啊！她……他請我上車的時候，明明是小男生的聲音啊！」就連已經見過一次面的希洛，也感到了困惑。
　　「哈、哈哈哈！」
　　身為始作俑者，露露則已經在他們身後笑到快岔了氣。
　　她這一笑，也讓夏奇薇雅立刻戳穿了她的戲碼。
　　「呱呱跟露露的聲音一樣！」
　　「哈、哈哈！嗯！薇雅，果然被妳發現了！這是呱呱的天生技──『同步』唷！」
　　「難怪在店裡面我會聽到妳的聲音，原來不是我的幻覺啊！」希洛扶額苦笑。「所以，妳可以透過呱呱說話囉？」
　　「不只聲音，呱呱看到、聽到、摸到的，我都能和牠共享喔！」
　　「好方便！」夏奇薇雅雙手一拍。「這樣露露妳被關在教室的時候，就可以溜出去玩啦！」
　　「薇雅妳真是天才，馬上就想到呱呱最好用的地方了。我可是被關了三天，才想到呱呱可以幫我這樣做呢！」
　　「上課都在跟伊奴同步神遊，成績卻能名列前茅，甚至還鑽研深奧的古文……露露，我覺得妳也是個天才啊！」希洛忍不住吐槽。
　　「哈哈！沒有希洛哥哥想得那麼誇張啦！畢竟伊奴發動天生技是會消耗晶能的，所以，真的只有悶到受不了，才會『稍微』同步一下。好啦！我來正式介紹，牠是生物種伊奴，格查爾，我都叫牠『呱呱』。雖然是鳥，也有翅膀，不過肚子太大，沒辦法飛啦！」
　　露露瞧著呱呱的肥肚與「雙手」，笑彎了眼眸。
　　接著，她將目光移向這胖鳥伊奴拎在手裡的紙袋。
　　「啊！你怎麼把這些文件都拿進來啦？」
　　「咕，小主人要格查爾看好重要資料，所以，格查爾才隨身帶著，呱！」
　　「喔，對，那先放旁邊吧！」
　　這道隨意說出口的命令，是一個失誤。
　　顧著敘舊的露露忘記了，之前舉辦讀書會時，她是負責準備油炸食物，好讓嚕嚕嚕能安分下來的那一個。也疏忽了，從她進房後，這貪吃好玩的小機甲，頻頻朝她投來的期待目光。
　　呱呱手裡的提袋剛放在地板上，立刻就遭到嚕嚕嚕的突襲。
　　「嚕嚕嚕嚕嚕！」
　　「哇哇哇！那是重要的資料啊！」總算意識到自己犯錯的露露，不禁絕望地抱頭大喊。
　　「你這搗蛋鬼！夏奇薇雅，我們幫忙把紙卷搶回來！」希洛也趕緊就戰鬥位置，內心同時擔憂。諸神啊！風暴要來了！
　　「知道了！嚕嚕嚕！別逃！」
　　乒乒乓乓。
　　太誇張啦！這小搗蛋居然還能衝上天花板？這是什麼機動能力啊？
　　好幾次，希洛幾乎都忍不住要動用系統契約的力量，直接讓這小機甲束手就擒，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我不想再命令他們。
　　在一陣堪稱天翻地覆，把旅店房東再次引來催促他們搬離的騷動後，作亂的小逃犯終於在逃跑路線被夏奇薇雅預判的情況下，遭到了逮捕。
　　然而，原本整齊收在紙袋內的卷軸，早已飛散滿地，就連希洛他們同樣放在地上的行李，也遭到了波及。
　　給伊奴自由，似乎真的會傾覆整個世界。
　　此刻的希洛，心裡也不由得有些認同三稜教的說法了。
　　幸好，除了他自己以外，現場還有三個對於整理資料這方面頗為精明能幹的幫手。
　　沒錯，或許是長期受到貴族生活的薰陶，呱呱的「雙手」雖然是一對翅膀，但在收拾文件、翻捲圖紙的速度上，卻一點都不遜色。
　　在替露露重新整理紙卷時，希洛也注意到，這些送貨明細上不斷出現的運貨目的地，那是他曾經耳聞過數次的王國要塞名字──亞羅。
　　卡爾，就在那裡。
　　若不是因為大雪阻絕了道路，他早就能在這座軍事要塞，和他尊敬的大哥見上了面，拯救菲歐娜這個首要任務，也或許可以獲得突破性的進展。
　　但，若沒有來到安普利斯，他就不會結交到雷吉爾這個朋友，不會再次巧遇暴風記者組，不會得知夏奇薇雅就是罕見的圓環種伊奴，不會認識豪氣干雲的海盜王白眼，不會買下嚕嚕嚕，不會和露露──夏洛特公主，一起展開遺跡探險……
　　命運，似乎有意讓他走上不同的路，而現在，又好像開玩笑似地，再次把他和卡爾束成了一線。
　　他瞅著手裡的圖紙好一會兒，才又繼續下個動作。
　　他沒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映在了身旁那一對翠綠色的靈動光輝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