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就是能感覺到彼此的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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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15

「終於醒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喚醒了永生。
他睜開眼睛,迷茫之中意識到自己手腳都被綁住,動彈不得。
「不得不說,你藏的真好。」
眼前的男人讓他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因為他有著一張熟悉的臉龐。
「你是……冰清的。」
「對,小護士。」
那男人穿著一身黑,留著一搓黑鬍子,瘦弱的身形有如當初,吸血鬼般凹陷的臉頰和布滿血絲的一雙狼眼,加上活屍般的蒼白膚色,面對著他,永生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咬穿脖子、開膛剖肚。
「你應該……不是gay吧?」
永生在危急時刻還在開玩笑,他根本不怕這男人,他知道他有多瘦弱,是一推就倒的重病患。
冰清的爸爸打亮了室內的燈,永生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地窖裡,一旁堆滿了紙箱,牆上還有一些線索圖,永生看出這個男人不是只想抓他而已,牆上還有很多陌生的照片。
「原來冰清說的,你在找的男生就是我。」
「對,獵戶座。」
「獵戶?」
木樓梯嘎吱地響,咚咚地走下了一個壯漢,還有那追殺永生的火焰男,原來他們和冰清爸爸是一夥的。那壯漢從袖裡伸出了一隻巨大的黑蟹鉗,瞬間喚醒了永生的恐懼,那不是正常人類的手,醜陋不堪,上頭長滿了大小濃塊,像支畸形的狼牙棒。壯漢高舉蟹鉗,往下一劃,割開了永生的T恤。
「果然,是印記。」火男指著永生左腰上的痣。
「什麼印記,哪裡?」永生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那不過是幾個黑痣而已。
冰清爸從一旁的木桌上拿起了一把弓,那是一把沒有弓弦的長弓,他把弓放到了永生的手上。
「獵戶的神弓,只有獵戶的永生者能夠引出弓弦,讓神弓再現。」
果真如他所說,那弓一碰到永生的手,馬上顯現出了一條螢光綠的弓弦,永生腰上的痣也發出了綠色的光芒,染去了整個地窖。
「炎刑,動手。」
冰清的爸爸面無表情,心狠手辣,命令手下殺掉永生。
「樂意之志,黑紫大人。」
炎刑上前抽走永生手上的弓,扔到一邊,接著站穩腳步,把機械右手往背後一甩,劇烈地燃燒。
「哇喔,你的手不會燙嗎?」
「獅子掌!」炎刑一掌打在了永生的腹部,換來痛苦的慘叫聲。
烈火燒在永生的肚子上,簡直是地獄的酷刑,永生痛到快要昏迷,腦中閃過了一些片段。
我借你我的力量……
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乍現,震飛了所有人,天花板上的燈管爆裂,整個地窖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永生一手扯斷了綁他的鐵鍊,摔到了地上,又他緩緩站了起來,把手一伸,獵戶的神弓自動飛進了他的手裡。他抬起頭,右眼冒著銀光,左眼冒著綠光,全身燒著紅火,成了移動火災,靈力不斷從體內湧出,他一拳打碎了地窖樑柱,地窖開始坍塌,而被靈力震飛的三人都昏了過去,被壓在土木堆下。
永生往屋外走去,不知走了多久,醒來看見自己全身赤裸,火焰燒光了他的衣服。人在深山中,背後一片火光,他往山下跑去,也不曉得方向,只管一直跑,不回頭地。路上一盞路燈也沒有,他只能藉著微弱的月光稍微看清山路,就算踩到了碎石樹枝,還是拖著疼痛狂奔,不敢停下來,也沒有時間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緊抓著手上的弓,就像山裡打獵的野人,只不過他現在是個獵物。
冰清呢?
他突然想起了冰清,要是冰清也在那棟房子裡就糟了,他想回去,腳步卻很誠實地繼續跑著,一直到跑下了山,竟看到了一輛車子向他開過來,他衝到馬路上想攔下它,它卻沒有減速。
看著手裡的弓,永生拉了一下弓弦,弦上竟頻空生出了一支螢光羽箭,從沒用過弓箭的他,下意識地拉開了弓,彷彿身體自己行動,射出了一箭打在擋風玻璃上,才讓駕駛急煞了車。
那男駕駛搖下車窗,永生立刻把駕駛從車窗拽了出來,自己劫車離去。既腳踏車之後,他成了汽車搶匪,他一路加滿油門開回了診所,一下車就衝著醫院喊。
「紀伯!紀伯!」
此時紀伯正趴在桌上睡覺,聽見永生的聲音,驚醒過來。
「怎麼啦?」
他打開玻璃門放他進來,看他滿腳鮮血、一絲不掛,手裡攥著把弓,以為在演原始人。
「有一隻螃蟹,還有冰清的爸爸,火焰男跟黑紫,我從山上跑下來……」他語無倫次的解釋,紀伯一句也聽不懂。
「不是你瘋了,就是我瘋了。」紀伯還以為他在開玩笑。
「我們快點離開這裡,他們知道我們在這裡。」永生拉著紀伯穿鞋,想要逃離醫院,但是醫院裡還有許多病患,紀伯沒有辦法把它們丟下,於是掐住了永生的肩膀,希望他冷靜下來。
匡噹!
蟹爪男和炎刑撞碎了醫院的玻璃門,飛了進來,兩人的後頭還跟著一個生面孔,一個只有右邊留著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右邊的頭上長了根犄角,咖啡色的長袍拖到了地上,像個古代的牧師。
完了。
永生手上的弓沒有放下過,綠色的弓弦再度顯現,像是預判了接下來的危險,紀伯看見這一幕,似乎領悟了什麼。
「死吧!」炎刑的雙手燃起了烈火準備攻擊,卻被山羊男攔住。
「火對他沒用,你退下。」他命令的語氣像是比他們高階。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抓我?」永生擋在紀伯前面,設法不讓他們傷及無辜。
「我是魔羯,蹀血。」山羊鬍的聲音也像山羊,老塵的啞嗓。
「他們是炎刑和崖邊。」
「我們奉命來除掉你,獵戶。」崖邊的聲音則較為低沉,疊了兩層。
「是嗎?原來你們就是那個世界的人。」紀伯走上前,為永生披上他的醫師袍,永生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從那艘飛船、短箭、那些痕跡開始,我們一直以來都在調查你們,一開始我以為你們是外星人,但後來得知,你們是來自於另一個宇宙。」
紀伯偷偷按下了桌子下的按鈕,打開了一個機關抽屜,從裡頭拿出了一把槍。
「老頭,槍對我們沒用,別浪費力氣了。」炎刑不屑地嘲笑著。
人狠話不多,紀伯對著炎刑扣下了版機,沒想到槍管打出的不是子彈,而是一發極具破壞力的雷射砲,直接把炎刑轟出了醫院。
蹀血嚇了一跳,大喊:「是熾槍!」
紀伯又對崖邊開了一槍,但是蟹臂的硬殼擋下了雷射炮,沒有造成太大損傷。
糟糕,因為是晚上,火力下降了很多。
紀伯又扣了幾下板機,但是熾槍已經用光了能量,正在重新充電,蹀血抓準了時機,扔下長袍,衝向紀伯。
「山突!」
蹀血的左腳套著涼鞋,而右腳是山羊腳,蹬起來強而有力,一個肩膀硬狠地撞了過來,直接把紀伯撞飛了出去,撞倒了大廳的醫療架,架子應聲倒下,原本要壓到紀伯身上,好在永生衝過去,一肩扛了下來。
「紀伯!」永生大喊。
紀伯痛苦地在地上掙扎,想要聲吟卻沒了氣,可見剛才那一撞,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崖邊沒想停下,伸出了巨大的蟹鉗,咔咔夾了兩下,永生知道被那巨型蟹爪夾到,肯定會變成肉醬,但是他背上扛著倒下的架子,無法逃走,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手一步步逼近自己。
崖邊體型巨大,速度自然成了劣勢,永生能活到現在,靠的還是他的頭腦,他急中生智、看準時機,在被蟹鉗夾住的前一秒,突然丟下了整個醫療架,蹲了下去,不但躲過了蟹鉗,還順勢讓崖邊為他接住了架子。
「謝啦,螃蟹。」永生揹起紀伯往後門跑去,但是蹀血追了上來。
一手扛著紀伯,沒辦法拉弓,永生靈機一動,賭了一把,用嘴巴咬住了弓弦,一拉,一支腥紅貫通箭就自動在弓上生了出來。
果然,這以也可以。
永生放出了箭,筆直地切開了空氣,不偏不倚地刺進了蹀血的胸膛,還刺穿了,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留出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沒有人穿涼鞋打架的啦,傻瓜。」
永生抱著紀伯,從後門逃了出去,把紀伯放上了救護車的病床上,拿出毛巾摀著紀伯的頭上,那血流如注的傷口。
永生想幫紀伯急救,誰知炎刑已經從那一發雷射中復原,追上了他們,一顆大火球打爛了一半的救護車後門。
「煩死了!」
永生沒有選擇,只好把神弓丟到副駕,發動車子疾駛而去,他非常熟悉附近的路況,想開進小巷子甩掉炎刑,誰知炎刑腳上竟然踏著兩支風火輪,在空中滑步。
風火輪,真的是哪吒?
想起自己的弓,他推測每個人都有自己專用的武器,那間地窖裡,還擺著一些武器,肯定也是誰的。
救護車在怎麼樣也跑不贏風火輪,永生開上大街,繞過許多報廢的車輛,把左後照鏡往上一喬,照到了炎刑,炎刑手上已經凝出一顆大火球,準備要砸過來,還好永生在關鍵時刻來了一個急轉彎,驚險躲過。
「X你娘,怎麼可以攻擊救護車啊?」永生對著車窗外咆哮,炎刑被激怒,又氣憤地生出了一顆火彈。
「去死吧,獵戶狗!」
永生每聽到一次「獵戶」都覺得諷刺,因為自己總是被獵殺的目標,然而,他心裡早已盤算好,只要能把救護車開到另一家醫院,讓紀伯接受治療,自己就能專心對付敵人。
這裡要右轉!
他熟練地甩尾,抄了一條捷徑,雖然街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還是要閃過那些廢墟殘骸,就像障礙賽,他把時速飆到了一百八,後面的瘋火男仍舊緊追不捨,簡直是電玩才會有的情景。
「獅王火球。」炎刑扔了一顆特大號火球下來,算得上是顆小太陽,準確砸在救護車的車頂上,把整個車頂都給掀掉了。
「臭火男,每一招都一樣還取那麼多名字幹麼?」
前方直走就是醫院大道,附近的障礙物都被清除了。永生看到自己車頂被掀了,覺得也是個機會,搬了一台電擊器抵著油門,抓起了弓,對著頭頂的天一陣亂箭,想以數量制衡,但才剛拿到弓的他根本不懂射箭,要在快車上瞄準空中的目標,屬實難如登天。
「X的,電影裡明明射得很輕鬆啊。」
他模仿電影裡的姿勢,怎麼也射不中炎刑,氣急敗壞,把弓扔回副駕,打開了救護車警示聲,通知醫院出來接應,為了閃避炎刑,他沒有把車停在院外車道上,而是暴力地把車直接撞進了大門。
「快來醫生啊,後座病床有人需要急救。」
院裡的護士醫生在一陣驚嚇後都急忙上前幫忙,救人要緊,他們把紀伯從車上抬了下來,永生見紀伯有了著落,又抓起弓,跑到外面去對付炎刑。
他的手上扎滿了玻璃碎片,腳底血肉模糊,方才扛下架子時也撞出了腦震盪。就算傷痕累累,也提著剩下的半條命跟他拚了。
炎刑踩在風火輪上,原本想追進醫院裡,見永生跑出來,二話不說,先用一連火球伺候。
「去死吧,雜宮。」
永生邊閃躲邊射擊,但是炎刑踩的風火輪奇快無比,加上地面火勢漸漲,永生得耐著熱戰鬥,儘管腳底的傷已經讓他痛得失魂,他還是咬著牙,躲過了一波又一波的猛攻。
可惡,腳不能動了。
永生招架不住炎刑的火力,腳底的疼痛讓他單膝跪了下去。
「你完了。」
炎刑凝聚了一顆最大的火球,熾烈的核彈丟向了永生,火焰的強光讓他睜不開眼,只能雙手抱頭,等待天上降下的灼炎將自己焚燒殆盡。
「大泵地!」
地板突然裂開了一道縫,一涓水柱從地底噴射了出來,隨後是更大面積的地裂,和更強力的水柱。那些水柱形成了一道厚實的水牆,一隻烏鴉飛來,停在了永生的肩膀上,水幕之中出現一道倩影,他目不轉睛。
「金剛拳。」
一個男子跳上空中,一拳把炎刑從空中擊落。
是誰?
永生看見一個水藍髮色的女子,穿著一套同色系的運動服,從背後看,只看得到小蠻腰跟翹臀,那女孩轉了過來,美麗的容貌讓他瞬間石化。
好可愛!
她的眉毛濃而細,高山根的微朝天鼻,上翹的淺色紅唇讓她的笑容格外甜美,和冰清不同,是充滿溫暖的燦爛笑容。
他又戀愛了。
「我最討厭霸凌了。」那聲音像糖果一樣小巧甜蜜,叮叮噹噹的打在他的耳膜上,有種舒適感。
水牆落回地面變成了一灘灘的小池塘,永生肩上的烏鴉飛了起來,回到了主人的肩上。
「你的腳,還好嗎?」女孩查覺到永生的腳底,蹲了下來幫他治療,她的手掌發出藍光,一些清水從掌心冒了出來,沖洗他的傷口,減輕了疼痛。
是女神仙嗎?
她接著將手敷在了他的腳底,傷口竟然開始慢慢地癒合。
「好了,你走走看。」
他簡直不敢相信,天底下有這等奇術,不過回過頭一想,風火輪都出現了,這夢遊仙境裡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謝謝妳。」
她不僅治療了他的傷,也治療了他的靈魂。
不遠處一個金髮的男子跑來,他身穿一件名牌衫,褲子鞋子也都是名牌,胸前掛著一條金鍊,兩手腕都有銀飾,手指上也幾乎戴滿了戒指,就像個移動的寶庫,奢華到了極點。
「被他跑了。」他說。
「好吧,先不要追了。」女生說。
突然回過神,永生轉身衝進了醫院,護士看到他,也想送他去急診,但他卻執意要去紀伯的急診室,護士擋不住他的硬脾氣,只好讓他通行。
「你就是開車載他來的男孩子嗎?」醫生正好走出急診室。永生判斷這治療的時間太快,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對,紀伯呢?」永生透著玻璃探了探急診室內,只見到一個蓋著白布的病床。
「紀伯……」
不知是身體灼傷的疼痛,還是崩塌的心房,永生癱軟得跪了下去。
「對不起,送來的時候就差不多了,斷掉的肋骨刺進了肺,腦壓過高而且失血過多,能撐到醫院就是奇蹟了。」
永生沒有流淚,甚至沒有泛淚,此刻的他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好像身心靈都瞬間死去,彷彿世界失去了顏色和聲音,他的感官任由麻木支配,思緒像斷訊的頻道,無法銜接。
呼……呼……呼……
每一口氣都來的太快,他來不及喘,只能用手扶著牆不讓自己倒下。
做夢吧,一定是夢……
他用力的想喚醒睡著的自己,卻怎麼也無法醒來,彷彿置身真空之中,一群人圍著他,令他感到窒息。他只聽見風呼嘯而過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咻……咻……

「我睡了多久?」
晨焰瞇著眼,路燈的光一暈暈地閃過,他靠在車門上彌留,輪胎壓過路面凸起的震動,抖著他坐正。他看見副駕駛座的人,是長直髮,又看了看右邊,只有紀武野,原來月婕移到了前坐,那老師呢?
「現在凌晨四點半,你睡了三小時半。」花花看著駕駛座的時間回道。
「你醒啦。」月婕回頭看他,遞了一瓶水過去,他接過就喝。
「喔,對了,那瓶是公用尿壺。」月婕笑著說。
噗!
晨焰直接吐在了花花的椅背上,其他三人都笑得人仰馬翻,連在車外騎著飛馬的銀河老師都能聽見他們的笑聲。
「哈哈哈,跟你們說吧,他真的會信。」紀武野笑到整個人倒了過來,頭下腳上的。
晨焰從來沒有被開過玩笑,也不知道如何反應,像一根木頭僵硬在那,只剩一臉的尷尬與無奈。
「對了,我們剛剛討論到了一件事,晨焰。」紀武野拍了拍晨焰的肩膀,但是他並不喜歡被人觸碰,皺了個眉頭。
「首席到底好不好當啊?」紀武野問。
「沒什麼特別的。」晨焰看著窗外微亮的天,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
「但是首席有特權啊,特價優惠、優先選課、快速通行,福利多到數不清,你該不會不知道吧?」月婕的語氣透露出了羨慕。
「我知道,我也都有使用過,是滿方便的,但是蛇夫一直都沒有其他人,所以像快速通行這種特權在蛇夫也沒什麼用。」晨焰又喝了一口水,紀武野還在旁邊偷笑。
「也是啦,但我們的首席可厲害了。」紀武野最拿手的就是吹噓。
「我們的首席通常都會直接被老師帶著執行任務。」
「真好,」花花嘆了一口氣,「不過要維持首席的位子還真不容易,水瓶總共有五百多個學生,我在水瓶七十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當上。」
「我也是,天秤的前兩名也都是怪物,我的團隊全部人加起來可能還敵不過他們一個人。」月婕插著手,憤憤地說。
「你們的學院都太嫩了,獵戶才叫可怕。」
紀武野回想著之前系上競爭首席的場面,但是沒有人能看見他的回憶雲朵,只看見他在傻笑。
「對了,紀同學,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次耶?」被花花這麼一問,紀武野尷尬地磨著牙。
「哈哈,那個……我排……第三十三。」他支支吾吾地說。
「三十三?我記得獵戶也才不到四十個人啊。」
「畢竟是日老師的學院,每個挑選進來的都必須是菁英,再加上老師平時日理萬機,根本沒有時間找接班人,所以才這麼少人。」他補充道。
「到底是幾個人,有這麼難算嗎?」晨焰的問題就像一把刀直直的刺進了紀武野的胸膛。
「那個……差不多,三十……三個吧。」他心虛地答道。
「三十三?意思是……你是吊車尾啊?」晨焰心裡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一個首席竟然會被一個吊車尾天天糾纏。
「對……對啊……嘿嘿。」紀武野的聲音越來越小,平時那種自信的氣場蕩然無存。
「喔。」晨焰。
「什麼意思啊,看不起我?」
「也沒有啦,只是覺得,明明是吊車尾,還一直吵著要跟別系的首席決鬥,有點不自量力吧。」晨焰冷酷地直言說得紀武野一身冷汗,但他卻不幹示弱。
「少廢話,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首席的,而且我還會繼承日,讓日的稱號在獵戶連霸,你等著。」
「大話誰都會說,等你當上首席再說吧。」
晨焰一向瞧不起大言不慚的人,噴再多口水都不如留一滴汗,他認為行動才是最好的證明。
「好了,不要吵了,我們到了。」月婕霸氣地阻止了兩人的鬥嘴,身為老大的她習慣性地結束這些小爭小鬥,緩和團隊氣氛。
看著遠方海平面上露出的朝陽逐漸覆蓋大地,賦予萬物生機,一輛小卡車在黃金色的濱海公路上奔馳著,鹹鹹的海風從窗縫吹進來,還有什麼比這更愜意。
「地球的海真漂亮!」花花愛上了這裡的海景,比學院的海多了生氣。
遠遠看見了一棟懸崖上的濱海別墅,銀河老師飛了下來,示意花花靠邊停車。
「好了,再往前會被發現。」老師擠進了後座。
「那棟屋子,是嗎?」晨焰問。
「對,剛剛用望遠鏡看了一下,別墅外有一座大庭院,用鐵欄桿圍著,大門的小亭子裡坐著一個警衛,庭院裡也有很多黑衣人在巡邏。」
「戒備森嚴才有挑戰性啊。」紀武野愛挑戰的血熱了,但是銀河老師卻面如靜海。
他看著四個學生,問:「你們還記得出發時我說的嗎?」
四人一致點頭。
「執行任務的同時,要在過程中累積經驗,互助合作,以最有效的方式完成,並且還要考慮到執行任務的同伴,把失誤減到最小,活著完成任務,才稱得上確實。」老師的口吻還是老師,叮嚀的語句和擔心的含意
看了看自己的手環,他讓花花把車開進樹林裡,下了車,便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作畫。
「接下來我要下達作戰,仔細聽……」
「進入這棟豪宅可以攻堅或是潛入,我想這種情況各位應該都同意後者。」他說。
大家都點頭同意,只有紀武野看起來很錯愕。
「所以,我要確定大家目前能夠使用的星術,我自己先來,飛馬術能夠召喚飛馬騎乘、蛇夫術能閱讀他人的記憶……」
說到這裡,還要說回到森林裡,當時銀河老師就是用蛇夫星術閱讀了黑衣人的記憶,才找到這間位於海邊的豪宅。
晨焰還不會閱讀記憶這招,是第一次聽老師說。
「……還有先前看到的蝘蜓星術之外,剩下的都是一些冷門的術。」
聽完了老師的介紹,晨焰沒有多說什麼,他知道老師一定還有更多絕招沒有用過,也許是為了給他們表現的機會才留了一手。
「換我,我對黃道的星術都有大致的了解,但是都還不夠純熟,蛇夫術除了閱讀記憶,其他的基本功和分支都非常熟練……」晨焰把自己的拿手絕活都解釋了一遍,花了點時間。
紀武野雖然在心裡敬佩著他的實力,但表面上還是裝作不在乎的樣子,承認對方強就等於承認自己弱,單方向的腦子。
「換你了,吊車尾。」晨焰看紀武野模樣癡呆,故意叫他。
「喔……我喔,我最擅長的應該是獵戶系的術,大犬、小犬、天兔、麒麟、獵戶,再來就是輔助的術式,獵犬、天鷹、鹿豹、烏鴉、狐狸,這些分別有追蹤、飛行、瞄準、警覺、加速、偽裝、欺敵等效果。」
「聽起來都很實用呢。」銀河老師誇獎了他。
「那當然,日老師才不會教我們沒用的東西。」
紀武野是不能被誇的類型,一誇就得意忘形,開始用下巴跟鼻孔看人。
「這些都是日大人親自傳授的嗎?你們也太幸運了吧。」
花花至今都還沒親眼見過本人,但對他的癡迷可不輸任何人。
「哈哈哈,只有獵戶術是啦,其他我都是跟學長姐學的。」紀武野說。
「哇,真好。」花花一臉羨慕的樣子,讓紀武野更自滿了。
「五月老師除了水瓶術之外,只教了波江術,讓我們能夠控制身體能量,操縱流體。」說完,花花就用手把空氣中的水蒸氣凝結成了一顆水球。
「剩妳了,月婕?」晨焰說。
「我嗎?我除了天秤就不會其他的了,天秤講究平衡,我除了可以增強攻擊力和改變重量之外,也可以借用同伴或對手的能力,甚至是將感覺平分給別人。」她說。
平分感覺?
晨焰終於明白了,他以為當時肩上的疼痛感是她給治好的,原來只是分了一半的痛過去。
「好,我已經研究出一套潛入方案了,各位聽好,我們這次的行動有兩個目的。」銀河老師用樹枝畫出了整個豪宅和庭院的圖。
「第一是回家,在我閱讀那傢伙的記憶之後,我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棟豪宅的主人,有辦法聯絡到我們宇宙的方法。」
「真的嗎?是什麼方法?」晨焰有點意外。
「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首先是那隻我在森林裡遇到的冥王虎,大概是透過那個方法走私到這裡來的,如果有方法到這裡來,就有方法回去。」
「那目的二就是解決這個走私問題吧,不僅要回家,還要破壞他們繼續走私的途徑,對吧?」花花回道。
「對,但是被我讀取記憶的那些人都只是傭兵而已,並沒有什麼掌握重要線索,所以我打算直接讀取豪宅主人或是他貼身保鑣的記憶,這樣也許能讓我們找到回家的方法。如果可以的話,還要順便把所有走私過來的東西都帶回去。」老師說完,又在地圖上加了五個人,畫上了每個人的星座圖案方便辨識。
「分組一樣一四分,我去找豪宅主人的同時,你們要去各樓層搜尋所有走私品和可用資訊,這棟豪宅有四層樓,兩兩行動,一次一層,千萬不可單獨行動,至於分組就由小隊長分配,明白嗎?」老師的指示清楚,簡單扼要,所有人都瞬間進入了狀況。
「明白。」
「再來就是暗號,發現回家方法的時候,要打出暗號。」老師說。
「對了!我想到了一件事!」紀武野說完,施展了星術,召喚出了一隻黑鳥。
「成功了!」紀武野簡直樂壞了,「烏拉拉!」
烏拉拉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停在了紀武野的手腕上。
「好酷啊,這是什麼鳥?」花花問。
「他是烏拉拉,是我飼養的烏鴉,牠的叫聲非常特別,你們聽。」紀武野讓烏拉拉叫了幾聲。烏嘎~烏嘎~宏亮的叫聲再加上獨特的嗓音,讓所有人都感到驚奇。
「很好,這簡直就是最完美的暗號,」老師說:「你們完成任務之後,就放出烏鴉叫聲,說明任務結束,然後全員集合,一起回家。」
晨焰沒想到紀武野在關鍵時刻,竟然能拿出好表現,也稍微開始認同他了。
「好吧,接下來是潛入,你們誰有想法嗎?」

五人走在地底下,晨焰利用牡羊術將土壤變軟,然後紀武野用狐狸術挖著通道。
「真方便。」月婕讚嘆道。
「不過蚯蚓跟蟲子還真多。」
花花最害怕蟲子,畏畏縮縮地走在最後,還讓烏拉拉站在肩膀上幫忙吃蟲。
「各位,等一下進去之後就要提高警覺,一旦被守衛發現,就要立刻擊倒,不要驚動他們。」
很快的,五人便來到了豪宅的牆邊,晨焰敲了敲牆壁確定位置,接著凝聚大量元能量,把牆面變成了一道綿羊毛製的圓形入口,讓紀武野挖開。
「哇!」紀武野率先進到了豪宅裡,卻被眼前的畫面給整楞了,因為映入眼簾的竟是堆積成山的稀世珍寶,沒想到他這一挖,竟直搗黃龍,挖進了金庫。
「難怪剛剛用了那麼多元能變化牆面,看來是連同金庫的牆也一起變質了。」晨焰抹去了額頭的汗,和紀武野一起跳進了金庫。
沒想到兩人的雙腳剛落地,突然警鈴大作、紅光閃爍,原來這座金庫有內建偵測器,只要一有生物特徵就會啟動警報,並且封鎖每個出入口,那金庫的地板突然打開,所有財寶連同兩人一起掉了下去。
「糟糕。」
銀河老師沒有跟著跳下去,他瞬間畫出飛馬座,從星圖中叫出飛馬,讓飛馬去營救兩人。那金庫底下是一座蓄水池,飛馬在晨焰落水前將他接住,而紀武野本就會飛,他用天鷹的翅膀盤懸在空中,兩人正想往回飛去,不料活動門竟以最快的速度關上了,把兩人困在了金庫下方。
「晨焰,用牡羊!」紀武野大吼。
「我知道。」
兩人飛向了天花板的活動門,想把鐵門變軟好鑽回去,一股強大的氣壓卻突襲式地澆灌在兩人頭上,把他們硬生生地壓了下來。
這種熟悉的窒息感,讓晨焰心裡的恐懼再次被喚醒。
蓄水池裡漂著藍色的幽光,一條鎖斧從水中飛出,綁住了飛馬的腳,把晨焰和飛馬一起拽住,怎麼甩都甩不開,死死纏著。
「什麼鬼?」
「問得好,喝喝喝。」水裡傳來了一個未知的聲音,「在下是水鬼,是在水中溺死之人的鬼魂。」
水鬼以在水渦中現身,面露凶光,身材矮小卻粗壯,裹著一身青色的爛皮膚,手中揮舞著鎖鍊,站在水面上,揚起陣陣波浪。那是聚集了所有溺斃之人恐懼的鬼魂,因為人們想要活命的執念太強,所以死後必須藉由抓交替來滿足這些執念。
那鬼踏腳揚起水幕,隱身於其中,口中呢喃著什麼,感覺一字一句都在啃食他們的心智。晨焰還沒能從靈壓中掙脫,連馬帶人地被水鬼拖了下去。
「喂!」
紀武野想去搭救,卻沒注意到後方飛來的金鏢,直接重擊了他的背部,讓他從空中摔了下去。
可惡,是魂鎖,他鎖住了飛馬的魂。
晨焰之前靈力修練根本沒完成,打坐了半天也沒學會操縱,只好仰賴老師的傳武。他從星圖中召喚出蛇夫劍,斬斷了水鬼的鎖鍊,再讓飛馬救下了紀武野。
「混帳,痛死了。」紀武野搧著翅膀,幾個卡在羽毛裡的金幣掉了出來。
是金幣的飛鏢?
金庫的錢堆中躺著一個藏寶箱,箱子裡閃著金光,突然從裡頭跳出一隻小個頭的鬼,頂著鼓鼓的肚子,戴著尖耳朵,全身鍍成了金色,像個金色的小妖精。
「我是窮鬼,你們這些小偷,想偷我的錢,想都別想!」說完,就從嘴裡射出了幾十發金錢鏢,攻擊空中的兩人。
紀武野想召喚盾牌防禦,卻被晨焰制止。
「這些是鬼,他們用的是靈術,要用靈術對付。」說完便跳起,用蛇夫劍揮出了靈壓,擋下了錢鏢。
鬼……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終於讓他遇上了鬼,還一次兩隻,光是看著兩隻鬼的駭人模樣,就讓他心裡發寒。
窮鬼準備發動第二波攻擊,他跳進了金幣堆中吸食金幣,周圍環境成了他的保護色,要不是那雙大的嚇人的血紅眼睛,根本看不見他在那裡。
「怎麼辦?晨焰!」紀武野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壓力,光是與兩隻鬼處在同一個環境,就讓他喘不過氣。
儘管晨焰有了上次的經驗,但眼前的情況實在太過危險,他在車上臨時抱佛腳的靈力訓練,根本不可靠,頂多能讓他用老師的劍揮出一點靈壓。
但眼前的情況不容許他猶豫,他看見紀武野抓著衣襟,後頸冒著冷汗,恐懼的模樣簡直和平常判若兩人。
「紀武野!」晨焰冷靜地看著他,「要當日的人,怎麼可以輸給區區兩隻小鬼。」
這話就像強心針,是他精神上的即時雨。看見晨焰堅定的神情,他心裡那股不服輸的精神再次湧現,想打敗他的心使他信心大增,終於突破了精神壓制,正常了呼吸。
呼……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把狀態找了回來。
一直以來,他都把晨焰視為勁敵,想與他一較高下,不只是為了月婕,更是為了他一直以來的信念,因為他第一次看見晨焰,是晨焰被排擠的時候,也就是那一刻,他認可了他。
擁有承受孤獨的勇氣,讓他覺得晨焰不是普通人,一直處在壓力的環境中,還要想辦法變強,那是多麼困難的選擇,是多麼痛苦的決心。
然而無論環境再怎麼惡劣,他都沒有選擇放棄,從他的眼神能看見堅強,那是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的眼神,也是他現在的眼神。
「隊長!」他興致高揚地說道:「我們來獵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