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從沒想過他會死,的這麼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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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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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星際學院,是太陽系唯一的學校機構,外表就像一個星球,整個星球上共有八十八個校區,每一個都代表了天球上的星座,而校區的位子正好是每個星座所在的位子,因此也有許多重疊的部分。
晨焰所屬的黃道蛇夫座校區,是個五角形的校區,被巨蛇貫穿,巨蛇與蛇夫互相糾纏,兩個星座相輔相成。海洋大的校區,全都屬於他一人,平常這裡像是個蓋了幾座空樓的孤島,灰沉沉的磚砌高牆環繞整個校園,牆上藤草肆意蔓生,看起來更像座廢棄監獄,而他就是這裡唯一的囚犯。
他習慣一個人到教室上課,時常手環一響,來了通知,他就知道老師又放他鴿子。
他的老師,宇天銀河,是個看起來年輕,實際上已經接近超過百歲的銀髮男子,因為工作的關係,他時常不在學校,因此為了學習,晨焰只好去其他學院上課,這也是他的名聲傳開的原因,因為他是「外來種」。
到其他學院上課並不什麼罕見,他的首要目標,是學會黃道十三宮的全部星術,成為「黃道十三士」,所以黃道的每一個系都知道這號人物,也知道他「保送生」的身分。只因為他終將成為蛇夫「上座」的唯一繼承人,眼紅的人自然少不了,霸凌也隨之而來。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晨焰在即將到來的百年群星會選拔時,能毫不費力的登基為上座,不像其他的人需要透過高強度的競爭來贏得席位。
「保送生」、「蛇夫的」、「作弊狗」這些綽號如雜草叢生,沒人看得起他,認為他不勞而獲,實力一定不怎麼樣。事實是,誰不想含著金湯匙,順風順水,但人生來就準備好被社會和利益的霧霾蒙蔽,明理之人寥寥無幾。
也不知道為何,老師對他情有獨鍾,也許是忙於工作,無暇顧忌,聽老師說,他們甚至是在他工作時相遇,他才陰錯陽差進到了黎明學院,原本晨焰只是個一般市區的孩子,嬰兒時期他就父母雙亡,有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童年,是銀河託人把他帶大的,而那個人就是蛇夫宿舍管理員,秋天阿姨。
這天下課之後,晨焰在天秤座學餐裡找了個最不起眼的位子坐下來吃午餐,因為蛇夫校區只有自己一人,所以很多單位都停止運作了,當然也沒有聘請廚師。他習慣下課後就地解決。
「欸!你看那個人。」一個短髮女學生用叉子戳了旁邊的友人。
「誰啊?」
「蛇夫的啊,孤僻男。」
幾桌外兩個天秤系的女生用著毫不避諱的音量,討論著這個外來種,像兩隻嘎嘎叫的鴨。
「不要這麼大聲,小心他聽到。」
「我就是故意要說給他聽的啊。」
「哈哈,妳真壞~」
「妳才是,哈哈哈。」
這種大媽對話晨焰聽多了,自然磨練出了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力,心上結了一層厚繭,什麼酸言酸雨都進不去。
「反正他又沒有感覺,我跟你說喔,剛才冥教授氣到把他趕出教室,他還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有聽說,敢跟冥教授作對,真的是不想待了,滾回蛇夫好了。」兩個女生越說越過分,但是他們頂多也只敢耍耍嘴皮子而已,沒有想到後面來了一位更大咖的。
「喂!醜男,讓開!」一個讓全場肅靜的聲音,吸引了餐廳學生的目光。
「位子不夠了,吃完就快滾。」
一個女漢蠻橫地穿越人群,身後還跟了好幾隻跟屁蟲,她一腳踩住晨焰對面的椅子,手肘撐在膝蓋上,狠瞪著他,像是要把他吞了。
她的黑長髮垂到兩旁,遮著一件露單肩跟肚臍的斜背心,褲子也是黑的,只包住屁股的部分,兩隻白腿瘦瘦的,卻很精實,一支黑馬靴直接踩在了椅子上,絲毫沒有教養。但最奇特的是她的妝容,厚厚的白底上畫了兩個大紅暈,像個馬戲團小丑,一根手指滑過去都能抹出一層胭脂的感覺,雖然如此,濃妝底下的顏值卻是頂級的,底子是個非常漂亮的美女。
「月婕老大,教訓他。」
晨焰也認出了這個小太妹,月婕,在學校是個名人,外表上就收穫了一票粉絲,成績上更是天秤系的第三名,是個才貌雙全的女人,只是她有一個最不討喜的部分,就是她凶暴的脾氣。
曾因把男生打哭而上了校園新聞,人們遇見她就像遇見末日狼,她要經過的地方,人群會自動分成兩半,摩西式過路。她率領的「婕斐幫」在校園裡更是聲勢浩蕩,但多數名聲是源自於對人們的恐懼,而非敬畏。
今天他們正好晃到餐廳耍猴,找上了孤僻男晨焰。
「蛇夫的,敢在我們餐廳吃飯就識相點,看到我們老大來了還不讓開!」月婕的大跟班酷海最喜歡裝腔作勢,狐假虎威。
他是火星人,紅色皮膚,全身沒有毛髮,卻有滿身的刺青,虎背花臂。平常就愛跟著月婕幹些沒營養的勾當,算是婕斐幫的二把手。
「這下有好戲看了。」餐廳的同學都放下碗筷,一起欣賞餘興節目,全校最孤僻的保送男對上最兇惡的匪幫大姐頭,說什麼也不能錯過。有人甚至開始號外,把全系的人都叫來圍觀。
晨焰依舊用著餐、看著新聞,連一秒都沒有理到她,像隔著一道透明牆,活在自己的世界,這讓她火了,上一個挑戰他的人現在還在住院,現在又被這麼一個外來種看扁,在系上怎麼抬得起頭。她一靴子踏到桌上,半個屁股蛋都露了出來,她的手下把晨焰團團圍住,此時圍觀的人已經佔去了半間餐廳,有人甚至開起了直播,衝流量。
「跟你說話,聾了!」
持續地無視終於讓她忍無可忍,她整個人站到桌上,一手要往他的領子去,卻在得逞之前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別碰我。」晨焰冷冷地,比她更倔。
「好啊,你可終於要理我了,還敢抓老娘的手,活膩了是吧?」
她把手用力的甩開,酷海上前要扁人,被她一手攔住。
「Last chance!下跪道歉,我就饒了你。」她看他就像賤民般,連坐在這的資格都沒有。
晨焰對於整廠鬧劇感到無聊透頂,都已經擎嵐95年了,還有霸凌。這種老學校的幫派遊戲,收保護費、過路費、餐費就算了,下跪道歉是有什麼好處可得?他嚴重懷疑起這幫主的智商。
「狗娘養的,打得你求饒。」混學校的都這樣罵人,酷海也不管老大攔不攔了,一拳送了過來,只是他的拳在晨焰的眼裡是慢動作的,他輕鬆撥開酷海的手腕,再順勢折彎他的手肘,讓他的拳頭打在他自己的臉上。
「啊!」
正中鼻樑,酷海摀著臉跪了下去,痛得哀哀叫,兩柱血從鼻孔直直落下。
「酷海大哥,沒事吧?」一旁的手下圍了上來,見他歪了的鼻,都假關心真忍笑。
只有老大月婕,在一旁氣得冒煙,怒火終於燒斷了理智線。
「好樣的,敢打我的人,今天沒扁你,老娘的天秤就歪一千年!」
她抬腿踢翻了晨焰的午餐,見沒掃到他,於是一個大腳往他踹,卻被他靈活地閃過。
「等一下……」他痛恨暴力,本想制止她,但這女人一旦漢起來,熊都擋不住,她發狂地揮拳,小弟們都在一旁喊聲,卻都不敢插手,深怕遭受波及。不到五分鐘,她已經滿身大汗,但是連他的衣服都沒有擦到過一下。
對於精通拳術、劍術和武術的晨焰來說,這種瘋狗亂咬的招式,比蚊子叮還沒技巧,輕而易舉就能躲開。
「等等,妳先別動。」晨焰說。
「管你媽,叫我別動就別動啊。」她罵了回去。
「妳的衣服。」
「什麼衣服……啊呀!」她害羞地蹲了下來,雙手擋在胸前。
不知道是哪一個大動作,讓她背心的肩帶斷了,整件背心滑到了肚臍眼,她的上空一絲不掛,全場的紳士都暴動了。
「不要看呀~」她害臊地大喊,周圍的小弟背對圍住她,幫她遮擋,卻都回頭偷瞄著。
不遠處,呂紋教授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顯然消息已經傳到了老師耳裡。她是獅子的上座,中年短髮,一身紅格子襯衫、同款領帶,看上去像個管家。在學校裡主要是教導星術力量的控制,晨焰修過一學期,獲益良多,因為教授本身是個厲害的角色。
「你竟敢讓我在這麼多人面前出糗,你死定了。」月婕一手按著胸口的背心,一邊對著晨焰獅吼,吼得他莫名其妙,他不曉得自己怎麼什麼都還沒做,就被她判了死刑。
月婕往後踏出了一步,擺出架式,畫圖開陣,一個三角形的屋頂和下方兩根房體,正是天秤座的星圖,看上去像一個兒童畫的屋子。她的雙手冒出了天秤之術特有的星色,白金閃耀,像握著兩顆鑽石,強大的元能一次性釋出,她打算來真的。
「天秤.震心拳!」她左手遮著胸以防走光,只用了右手蓄力,元能量清晰的從手中溢出光煙,乾冰揮發的樣子。
天秤座恆星的元能,能夠強化施術者的攻擊,讓威力提升至好幾倍,據說天秤的上座,冥教授,曾使用天秤術一拳打碎一顆衝向學園的巨大隕石,拯救了校園。
但晨焰心裡熟知,天秤術的關鍵在於平衡、力量的導向以及重力運用,這些都是他從冥教授那裡學來的,只是後來他們的見解稍微有點不同,所以才產生了糾紛。
月婕拉開了嗓門,吼道:「蛇夫的,如果蛇夫座殞落,你就到冥界怪自己惹到不該惹的人吧!」
她向後平舉著右拳,往晨焰衝過去,但他卻沒有要閃躲的意思,因為在他的眼中,她根本不具威脅性,畢竟那種出招方式毫無效果。
若說天秤術講究平衡,只用一手攻擊,根本無法發揮全力,他只要從旁輕輕一推,她就會因自己的不平衡而摔倒,況且,旁邊的呂紋教授大概會來阻止……
教授!竟然在旁邊吃冰淇淋觀戰!
他沒想到教授只是來吃冰的,甚至坐在觀眾席的第一排看戲。
壓力又回到晨焰身上,他冷靜下來,分析她的動作細節,回想起銀河老師的教學,利用肩膀看穿了她拳頭的路徑,而就在幾秒鐘的反應時間內,他竟轉過身去背對她,接著微微地彎下腰,讓她的拳頭擦過了他的頭頂。
月婕煞車不及,整個身體撞在了他的背上,因為不平衡的能量輸出,她的重量壓在了前方的右手,晨焰輕輕地站直,用肩膀卡住她的腋下作緩衝,她還是整個人摔了出去。砸向了一張餐桌,而她的那一拳,直接擊碎了整張桌子。
「好啊!」呂紋教授帶頭歡呼,餐廳開始鼓譟起來。
的確就像冥教授說的,天秤星術遵循平衡、導向、重力三種型式,但他認為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內心的平靜。
他的頭上出現了回想雲……
「哈哈,你覺得內心平靜重要在哪?」上課時冥教授笑著問他。
「我認為天秤的星術,最重要的其實是內心,也就是控制三者的耐心,維持三者合一之後才出擊,以平靜的心由內往外抒發,才是最主要的關鍵。」
「不,你錯了,天秤的招式,以任一招就能解決對手,根本不需要合一,我向來如此。」冥教授高傲地說。
「教授,那如果你遇到了比你強的人呢?一招解決不了怎麼辦?」
冥教授的脾氣在校內是出了名的差,正是這個問題惹惱了他。他大發雷霆,一拳捶壞了講桌。
「渾小子,這宇宙裡除了日大人,還能有誰比我強,還是你來試試看,看我一拳不把你打出教室外。」
「不用了,我自己離開。」晨焰起身就往外走,也沒繼續聽完教授的碎嘴。
當他認為一堂課學不到東西,那就沒有留下來的必要,這是他的個性,只做他認為對的事,誰都管不了他,他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只需要對得起自己就好。
和眼前的女人是完全相反的人。
月婕緩緩從碎木堆中爬了起來,她的背心跟褲子都紮破了,群眾開始對她指指點點。
晨焰一向對周圍的人事物缺乏感覺,是活生生的木頭,禮儀方面還是懂的,他脫下他的外套給她披上,她只一臉矇地坐在地上,頭髮裡還摻著一些木屑,理不清狀況。
「等等去保健室看看吧。」這是他唯一一句有溫度的話,在她心裡揚起一股暖流。
剛才他幫她披上外套時,兩人四目相對,讓她有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像他是散發光和熱的太陽,逐漸融化她心中的冰牆,被他的外套擁抱著,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晨焰離開了餐廳,沒人敢攔他。
「喔,還有,我不叫蛇夫的,也不叫保送生或是外來種,我叫晨焰,給我記好了。」他用了花花教他的方法,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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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歲那年,晨焰入學,至今已經十五年,他二十五歲。
黃道其他十二宮都已經收了百人多,群星會一來,競爭將異常激烈。不僅如此,外系生也有機會參與,「門票」的形式則不一定,可能是通過考試,或是由上座親自授予。
晨焰入學的這一年是上一代交接後的第八十年,他感覺自己像濫竽充數的,老師前面混了七十年,只收了一個孤兒。距離下次交接只剩五年,好在沒有人跟他競爭席位,不然他這二十年工夫怎麼拿去跟百年的較量。
晨焰入學的第一學期,每天都準時到銀河的班上課,結果常常人到了,鴿子才放到,所以他後來都直接去導師辦公室堵人,賭不賭的到純看運氣。
他如此執著,是因為上銀河老師一堂課的收穫,相當於其他教授的三堂,獲益差距大,他認為那是老師長期在外工作累積的經驗。在他眼裡,他的老師是最強的,甚至在某些層面,要比日大人更強。
晨焰的武術、禮儀、思維、才華,基本上都是他上師親傳,不過還好沒有把時間管理傳下來,自律型的他總是把時間規劃得整整齊齊,滴水不漏,而銀河老師,字典裡沒有負責兩個字,總是隨心所欲,不受拘束,心是浪人。
蛇夫又停課,晨焰在雙子修了堂術課,正要去搭船去下一個校區。
雙子校區非常大,整體像一個歪腰的長方形,而港口就在校區多出來的兩條尾巴上,加起來剛好是雙子座的圖樣。
晨焰到哪都能聽到雜音,不遠處兩個人瞥見他,又犯起了嘴病,好像這裡的學生都是狗仔隊挖角來的,不是上師找來的。
「你有聽說嗎?好像就是他摔了那個天秤的大姐頭。」
「真的假的,月婕嗎?怎麼可能?!」
「真的,昨天在天秤餐廳打了一架,而且還上了今天的頭條。」男生還點開了手環秀出早報,向女友人炫耀。
「哇,這下他不用待了,月婕一定會把他宰了。」
晨焰是鐵製的心腸,從不理會這些冷嘲熱諷,他略過自己的頭條,滑到運動版,等他的船。
「欸!聽說你打贏月婕,是真的嗎?」
一個低沉的嗓音從他的後腦勺傳來,回頭,一眼認出了身後的人,因為那方臉就和體育新聞上看見的一模一樣,那是校園武術大賽的冠軍,獵戶座的紀武野!
「有事嗎?」這是晨焰的內建三字答錄,應付陌生人都是這句話。
「我看了你在餐廳的影片,我覺得你身手不錯,想找你做武術交流。」
紀武野說起話來渾厚有勁,感覺是個裡外都扎實的人。不只這樣,他還是個身高一米八的壯漢,整整高了晨焰七公分,面對面的時候有居高臨下之勢。他的面部方正,寬臉大頭、頭上長了一些粗黑短草,身了件純白涼感衫,深綠色的外衣披在肩上,黑色的功夫束褲,咖啡獵人靴,硬核的簡裝襯托出他的氣概,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硬漢子。
狹路相逢,紀武野老遠看見自己的宿敵,直線地上來搭話。
學校裡傳話的速度就像流感,一傳十、十傳百,開始有人圍觀起了他們兩,但晨焰可不想每天都上發燒一,他起身走開,遠離是非之地。
「你怕了嗎?」紀武野刻意提高音量,想靠人群的眼光刺激他,他太明白武者間的鬥爭之心,藏不住也激不起,高手之間必然要分出高下。
畢竟,誰都想當最強的那個。
「不怕。」
晨焰停下腳步,他雖有鬥志,但心裡目標明確,他曾發誓要打倒那些十惡不赦的傢伙,但紀武野對他而言不是敵人,只是路人,分出高下,非當務之急。
「不怕來啊?」紀武野擺好了架式,挑釁他。
「我有課要上。」他隨便找了個藉口想脫身。
「等你下課。」
「下課後也沒空。」
「別再找理由了吧,算什麼男人?」
「就當我是女人吧。」晨焰還是走了,留下失望的吃瓜群眾和在原地尷尬的紀武野。
一個巴掌拍不響,紀武野的言槍攻不破他的語盾,於是打消了追問的念頭,但他沒有死心,用「總有一天」安慰了自己。
學生就是以流言蜚語為生的種族,這件事還是成了隔天的校報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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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道天蠍校區擁有全校最大的學堂,能夠容納將近全校的學生。
殿堂的外觀設計成了網格狀,模擬蟲洞的壯觀,而內部則裝潢成螺旋型座位,最外圈足足有百米直徑,巨大講堂的正中央立著一個圓形講檯,讓學生能無死角的看到檯上的講者,每一個座位都配有最高規格的投影觸控螢幕,不計成本的學習。
但最大氣的,莫屬於這座學殿的天花板設計,由八千片智慧強化玻璃拼成,能夠創造出巨大的虛擬投影。一隻巨大的天蠍投影就攀附於天花板上,象徵本學系的威嚴,十足帥氣。
既然是最佳學習聖地,自然少不了晨焰,他總是選在週一來天蠍上課,因為相對於週末,人數會少,然而不巧的是,他前腳才踏進教室,就看到了月婕。他想算了,挑了一個離遠的座位,不料另一邊,坐了個紀武野,就算這裡是個可以容納全校學生的大教室,冤家還是特別刺眼,一眼就被晨焰認出。
他猜想自己大概是被調查過了,所以他們才會提前到這裡來堵他。
果不其然,下課鈴一響,月婕和紀武野左右夾擊,沿著螺旋梯朝他走來。左邊來了洪水,右邊來了猛獸,他趕緊矮了自己的視線,快步離開教室。洪水猛獸合成了一場風暴,卯起來追他,晨焰逼不得已,只好躲進他最討厭的下課人潮中避難。
誰知道紀武野竟然會飛,從背上的星圖張開翅膀,飛越人海,搞得他措手不及。
「晨焰!跟我單挑!」
「就說了沒空。」他進退維亟,像欠錢又見了債主似的避逃。
男的就算了,女的也窮追不捨,先是玩起了捉迷藏,隨後變成了鬼抓人,晨焰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索性躲進了男廁,心想如果她還是追上來,那他願意舉白旗投降。
啪!的一聲,一隻手拍在晨焰的肩上。
她真的進了男廁。
他後悔沒早點想到,月婕這女流氓根本沒在乎過規矩,躲進廁所來反而自掘墳墓,這下可好,明天的頭條肯定是「孤男寡女在廁所打交道」。
他轉過身來,絞盡腦汁想著脫身之計,她卻突然把一個東西遞到了他的面前。
「還你。」
他一看,是他的外套,洗過、摺好,還散發著淡淡清香,和她身上是同一個味道。他沒想到她是來還衣服的,徐徐地接過了手。
「謝謝你保護我。」她靦腆地低著頭。
他則楞在了原地,一時半刻無法反應,這溫文儒雅的淑女和昨天的潑婦是同一個人嗎?他懷疑她那一跤把腦袋摔壞了。
「不客氣。」面對女人,他只懂木頭術。
不知為何女人兇起來雷雨交加,靜下來又成了朵花,只見她含苞待放地沉默著,讓他慌了,比那天在餐廳更慌。
「謝謝你,我還以為這所學校沒有好男人了,沒想到……你還不錯。」
無法從驚慌中復原的他,在心裡重複掐自己的肉,確認不是夢。他發覺,女人是莫名其妙的生物,先有花花這種人見人愛的鄰家姑娘,後有月婕太妹變淑女的奇妙現象,他實在不懂,銀河老師從來沒有教過,只叫他避開。
「那個……妳還好嗎?妳是不是生病了?」他問。
她霧著臉還沒回答,突然有人闖進了男廁。
紀武野!
又是一驚,晨焰深覺無路可逃了,麻煩事一個接著一個找上門。
沒想到紀武野看見了月婕,突然往地上一跪,大聲表白:「月婕同學,請跟我交往!」
也不知哪來的玫瑰花束和全套黑西裝,突然來了一個求婚式的告白。
什麼時候換的?
「不要。」月婕冷漠地回應,一道冰風瞬間讓紀武野人花枯萎。
「抱歉啦,晨焰,我先走了。」月婕用手擋著半邊臉,逃離了現場,留下僵直的兩個男生。
紀武野見到月婕的反應如此冷淡,抬頭一看,晨焰也在,他才尋思,原來這兩人偷偷摸摸得溜進男廁,就是來談戀愛的,晨焰果然他的情敵,絕對不會錯。
「晨焰!跟我決一死戰!」
有完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