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哥哈與她所願之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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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11-13
第三章──哥哈與她所願之事

  週四下午前往遊樂園的客運沒什麼人,除了坐在後排的我和伽羅以及開車的司機,就只有四名年約二十歲,在前面打鬧著的男大學生們,他們正捉弄著當中頭髮凌亂,看上去像個鳥巢似,戴著墨鏡的男性。

  現在不是遊樂園的旺季,更不是學校會前來畢業旅行的時節,而且是放學後下午兩點多,到達後離閉園只差三小時,沒有特別的理由或是想省門票錢,通常是不會在這時段來遊樂園。

  坐在靠走道側的我無聊地看向那群男大生們,觀察他們的動靜。

  「你們看,很像耶,那個布魯克啊。」

  「真的,乾!超像的。」

  「吵死了,啊就睡過頭咩,沒時間跟平常一樣弄髮膠。」

  他試圖用手壓下膨起的毛髮,然而在他拚命連壓四、五次後似乎沒什麼效果。

  「要我幫你嗎?」坐在墨鏡男旁邊,穿著休閒的藍襯衫,瀏海往後梳,墨綠色的頭髮,四位中長得最為俊俏的男性朝著左手掌心吐了口水。

  「幹!有夠噁心,滾開啦耖!」墨鏡男踢了他一腳,不過被閃開。

  「別這麼說嘛,就當作是你睡過頭害我們少玩幾小時的懲罰。」他的手掌逐步逼近。

  俊俏男性此時露出的表情我有印象,陰險、恐怖、懷有惡意,和大佑面對會長時偶爾會有的表情類似。

  墨鏡男嚇得從坐位爬起往後面跑,但是絆到其中一排位置的把手,因此一隻手被抓住了。

  「呼哈哈哈──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前方的兩位男性抱著肚子大笑,充分展示何謂損友的正確表現。

  「你別靠近我,滾開!滾開!」

  「我們是好朋友吧,讓親切的我幫你啦。」他「親切地」伸起右手。

  「啊啊啊啊──」

  就在墨鏡男的頭髮要被口水汙染的那剎那,他使出渾身解數從中掙脫,只是因為重心不穩,他一口氣跌到我和伽羅坐的這排坐位的一旁。

  「哈哈──哼哈哈哈──白癡!」

  前方的兩位,不對、變成三位男大生捧腹大笑。

  目光與我和伽羅對上時,他呆滯了幾秒。

  「抱歉啊,抱歉。」

  撿起墨鏡戴上,隨後他笑嘻嘻地向我們道了歉,走回去時回頭看我們一眼,不慎再次絆倒又被他的損友們笑。

  壓低音量,墨鏡男說道:「欸幹……那邊那對情侶,女的超正。」

  「真的假的?」

  「真的啦。」

  他和他們講起悄悄話,雖說如此,由於處在過為安靜的空間,我們這邊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被說成情侶了呢。」伽羅靠到我耳邊,示範了正確的悄悄話。

  我默默點頭,沒特別回應。

  「為什麼想帶我去我和姐姐及你哥哥去過的遊樂園?」

  「我想體驗你體會過的喜悅,還有哥和你姐名為『愛情』的情感萌芽的地方。」

  「果真是只有情感有問題的少年才會回答的臺詞,要更有點情商啦。」

  「比方說?」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

  裝出低沉的男聲,她說道:「我想和妳了解愛,就像我們的哥哥姐姐一樣。」

  「雖然我不太會害羞,但說出這種臺詞還是算了吧。」

  「我覺得昨天聊到一半突然說出『約會』兩個字的少根筋男人沒資格這麼說。」

  「嗯?」

  「就是給我有點羞恥心的意思,昨天我看到訊息時可是臉紅得不得了,別讓我自己一個人害羞。」她賭氣的嘟起嘴,可愛地從我視線中撇開頭盯著窗外。

  最初的形象已經完全消失,伽羅在我眼中跟平凡的普通女高中生無異。

  不過我很明白,事實並非如此,我對她的認識還只有皮毛,知道和她有關的事就僅是哥的女朋友的妹妹、生日九月七日,與是從孤兒院被領養的三件事。

  ──但反過來說,她對我的認知亦不多。

  「劉安裕,高中二年級,生日是八月十一日,媽在我十二歲時因肝癌病逝,爸爸從此埋頭於工作中,飲食的處理與家事和家中開支計算落到我們各差一歲的三姐弟肩上,哥死後加上姐離開家中,爸爸更加投入於工作,我們家的家庭概念不復存在。」

  說出這些話作為我的背景介紹大概就足夠了。

  「突然自我介紹起來,是我錯過幾句對話,還是你的說話思維太過跳躍,劉安裕。」轉過頭,她說道。

  「我希望多了解妳,所以認為應該要先告訴妳我自己的事才對。」

  「哼哼哼──我可以把這個視為告白嗎?」她將食指放在下巴,點了三下頭。

  「隨妳喜歡。」

  談話暫停約莫五秒。

  「對不起,你是個好人。」

  「嗯。」

  「其實我一直想說這句話試看看。」

  「嗯。」

  我還在等她的回答。

  「太狡猾了,擅自搬出自己的事。」

  「我非常理解,妳不想說也沒關係。」

  「對不起,昨天早上對你說了那些話激怒你,還當作就我一個人很可憐的哭了。」

  「那件事我沒放在心上,不用道歉。」

  「即使情感薄弱,內心也是會心疼的,難道不是嗎?要是知道,我就不會糾纏著你說什麼你想發洩對哥哥的死,刺激你的傷疤。」

  伽羅抿著嘴唇,看上去十分愧疚,眨眼的頻率提升,很有可能要哭了的樣子。

  「這種時候笑就好,發自真心的笑容,就是最強的武器。」我輕聲喃喃。

  客運到達遊樂園了,前面的男大生們背起背包,準備下車。

  「你說什麼?」

  一次又一次的,我們看見他人為自己、為別人、為愛情而哭泣、憤怒、煩惱,無數我不理解的情感不停產生。

  伽羅對她姐姐的消沉感傷,溫茹涵為學長和她朋友的死自責,大佑為他對方璇會長的愛情痛苦。

  但是,沒有親人或好友會希望所愛之人永遠為他或她傷心。

  既然如此,為什麼人在這時候非哭泣不可?

  表現自己很傷心,好配合社會的觀感?可笑至極!

  難以置信的荒唐。

  沒有誰有資格為他們而哭泣,就算對他們很了解也是,不如說就是了解他們才更不能哭泣。

  要做讓他們會開心的事才對。

  開心吧!感到喜悅,用笑,用歡樂來迎送死去之人,喜悅就是傳達出自己過的很好,此時此刻很幸福的手段,笑吧!如果有靈魂的話就讓死去之人看見,讓哥知道我活得很快樂。

  在一起的時光、回憶是愉快的,誰會為討厭的人哭泣啊!

  情感障礙的我不會哭泣,是好事,沒錯、我不需要流淚。

  笑容,就是最強的武器!

  「我知道,喜悅是什麼情感了。」

  「蛤?」她面露疑惑。

  「我獲得最強的武器了。」

  「你是不是中二病發作……欸欸──別拉我呀,等等,我的可樂沒拿。」

  「那種東西別管了,我再請你一罐,哈哈。」

  「笑什麼啦,生病啊你。」

  「哈哈哈哈──對!我病了,病得很嚴重!」

  「有病就給我吃藥!」她莫名地露出靦腆的笑容。

  「我──不──要──哈哈哈哈──」

  拉著伽羅的手跑下客運,我發自真心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