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追禍酋 漢軍鏖戰 究敗因 夷魁諉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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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10-05
那位元帥聽完他極無責任感的窘視悄問,不禁也當場傻住了,心想:「媽的,你老兄最初在大王與國相面前拍胸保證會無堅不破,原來---原來只有這點本事而已哦?」

沒錯,除了權貴家世顯赫外,弓馬尚稱嫻熟的袁紹實際上並無什麼領導統御長才或臨機應變之能;決定盜璽運屍去找秦皇陵和投奔高句麗,便如他三國初期當眾與董卓翻臉而遠赴渤海發展一樣,都僅仗著一時血氣方剛的匹夫之勇,至於挾脅陳宮騙劉備到預設埋伏的「蚌塢口」,亦大部份是許攸那反骨仔籌措的計劃,袁紹頂多只提供了包「無色封喉散」罷了,面對這兵敗如山倒的意外困境,他哪裡會有什麼制勝策略?

但儘管內心咕噥,那沙場老將出身的高句麗元帥卻無法放任部眾續遭殲戮,稍加沉吟就提出建議:「現在咱僅剩兩條路走,要嘛即趁早投降,否則便得趕緊丟棄步軍,率領兼『督戰隊』的騎兵團到港灣去跟船艦會合;情況危急得很,再不決定必將全部覆沒。」

知道高句麗國對臨陣怯退的刑律處罰極嚴,縱使很想快快躍上鞍逃命去,然而老毛病發作的袁紹又提防著此君會把這罪名轉栽給自己,就猶豫不決的扭頭問「長白雙鉤」說:「兩位李兄認為元帥之意如何?」

「軍師所言差矣---」那打從心底輕視的李仲亨即諷問著道:「咱於臨行前好像記得國相曾再三的交代,要我們一切按照您的吩咐作戰欸;在這種情況下,身為最高指揮官的軍師---怎麼會問起咱的意見來?」

倒也不敢得罪那勇冠三軍的李氏兄弟;袁紹等尋思片刻,便硬著頭皮說:「若是這樣,你我還是以大局為重先往帶方郡出發吧;那姓劉的一向愛用假仁假義偷矇拐騙,亦未必就會宰光我們的步兵,待與扶桑的聯合戰艦取回了優勢地位,再跟他要人不遲------」

基於殘酷現實面的考量因素,高句麗元帥和李氏昆仲又何嘗不清楚這才是目前最果萬及正確的做法,只不過要等他從嘴巴親自說出口而已;所以甫傳令人數約兩萬多的馬軍悄悄抽離了主戰區,被「嚴密保護」的袁紹即與首撥輕騎迅速撤退,直奔百餘裡外長年不結凍的「膠澳港」;頭一個發現異狀的是孔明、孫策,當看到敵人有不對勁的調動,便立刻撇開早亂成一鍋粥的高句麗右側敗兵,來向也已察覺的劉備回報。

「那傢伙鐵定亦躲在隊伍裡面---」正對這些簡直只能以「待宰羔羊」來形容的高句麗剩餘殘部感到於心不忍,劉備索性就藉機下令道:「叫大夥住手!告訴他們投降不殺,全棄械蹲地的等候處置!」

「禁屠令」一傳達開來,軍紀如山的「特戰師」隨即停止了掃蕩殺戮,而當都已面無血色的對方透過翻譯輾轉得知此訊,哪還敢有所遲疑,立刻鏘啷啷丟下了兵刃與身上的槍枝、手雷,依指示坐在地上靜待整編;而急於捉拿袁紹的劉備只留孫策、郝昭那部人馬善後,已統率補給好械彈的十餘萬將士揮鞭馳騁,復循其蹄踏的足印緊追不捨。

當然,一向小心謹慎的他為避免中途遭遇伏襲,聽從徒兒諸葛亮警告之下便叫兩萬先鋒軍仍裹皮氈護身,縱使曉得已忙忙如喪家犬的袁紹絕不可能有截追氣魄與見識---;但這一來跟遁逃敵人的間距就拉得愈來愈遠了,等大隊追至隸屬帶方郡的「膠澳港」,高句麗輕騎團早已集結在灣埠,甫用火繩槍射退那由關羽帶頭迎戰的萬餘駐地官兵。

在彼端海面上,己陣為數僅五十餘隻的舟艇也已傾巢出擊,正跟逾兩百艘的巨大樓船遙峙互轟,砲彈不停激發此起彼落的洶湧浪柱。

「他們想搭犯境的偷渡船艦脫身!」劉備這時候已明白袁紹潰退至此的企圖,即拿周瑜剛剛的法子傳令前部消耗來敵彈藥,次撥接替的行伍再跟上去用槍砲回敬,最後全軍才掄揮「環首刀」直衝早不成隊形的高句麗戰馬圈;而那硝煙瀰漫的黃海,二夷組合艦隊亦藉優勢數量猛朝漸受圍困的敵船開火,準頭雖沒對方精確,但懸殊比例卻也導致以寡擊眾的漢船隊頗多毀損,有八隻主力軍艦更於突破防守後已逐漸逼近了埠岸!

這是在互相比快了;見援兵抵達,其中兩艘甚至還掛有國相明臨答夫及小碓尊的斗大纛旗,來了精神的袁紹便對高句麗元帥和李氏昆仲說:「我們的艦隊既到,劉漢的狗官兵就不能再囂張,咱得即刻趕去岸邊!」

那已跟二弟會合的劉備儘管亦發現了袁紹蹤跡,但由於得考量受來敵砲攻的可能,無奈之餘只好放棄擒殺此酋機會,欲引部眾先移往安全地界;不過他才剛要下令後撤,卻聽頗不甘願的張飛忽指著另一側海面歡呼道:「大哥快看,是魯子敬的徐荊水師到了!」

眾將聞言皆從他手指處方位望去,果真遙見均飄漢幟的近百艘樓船正急速往駁火區駛來,且一進入射程便向兩邦聯軍密集發砲,陸、海緊張戰局頓時改觀;而赴岸來援的敵國船舟也不敢怠忽,各留一隻保護帥艦後就全部轉舵回頭迎戰,連番砲擊震耳欲聾!

雙方的參戰軍士都把握時間補充火力,劉備並趁此空檔運足了內勁大聲喊說:「袁紹,你已是窮途末路,別再拉這些無辜的高句麗兒郎墊背了;朝廷的海軍支援部隊已經到達,若是條漢子即跳出來承擔一切責任!」

回答他是一聲沒能打到位置的槍響;惱羞成怒的袁紹一丟踩那支短銃,便吼喝道:「舉槍!把這滿嘴放屁的織履編席匹夫給我殺了!」

但僅剩七千多的兵卒卻不曾依令而為;高句麗元帥瞥了瞥亦有共識的李氏昆仲一眼,就向愕然的他冷冷問說:「袁大軍師,國相既已駕到,您還要越權哦?人家講得對極,事既至此,閣下都沒想出面負責嗎?」

「你---你此言何意?」袁紹驚疑不定的結巴問道。

「他的意思是,本初該怎向武尊及老夫做個交代!」一個沙啞的蒼老嗓音已用漢話接口;回過頭的袁紹一見確實是那國相明臨答夫親臨,甚至臉帶病容的倭建命都已下了船,即裝傻的問說:「國相、武尊,你們要---要我交代什麼?」

原來他起先到對弱小鄰國眈視的高句麗、扶桑跟明臨答夫及倭建命毛遂自薦時,這二位當權者看袁紹所提供的祕方真有崩裂山石之能,又聽他信誓旦旦保證劉漢陣營尚未著手研發槍砲的神奇技術,才在不惜耗費本錢大量製造生產之餘,又決定按其策略一塊合作進軍中原,期待遍用那些從所未見的新式武器於漢疆轄境內肆逞席捲野心;哪知剛接觸便察覺強敵不僅也有此類犀利砲火,且威力似乎還在他們之上,兩人頭一個反應就是:糟糕,咱被耍了!

「軍師於出征之日離開平壤及丸都前,老夫記得是給了你十萬餘的子弟呀---;」看到包圍敵兵亦配備較已陣更為先進的槍砲器械,心頭再涼一大截的明臨答夫即又寒著臉追問:「咱們其它的人馬呢?莫非都叫軍師一路上耗光了?劉漢艦隊能精準發射的砲彈是怎麼一回事?那些傢伙手裡拿的---又是什麼東西?」

「我軍因中埋伏,所以兵潰『黑巖林』預設的陷阱中;」含糊以對的袁紹一邊瞎掰強辯著,一邊飛快籌思脫身之策的說:「姓劉的生性狡獪,不知用何卑鄙伎倆剽竊了袁某悟創之祕,尚請國相明鑑並詳查內情。」

明臨答夫暗罵自己聰明一世,到頭來居然會誤信這騙子有真才實學而貿然的發兵中土,導致今天勢必要面對戰敗的窘況;也深自懊惱不該在劉備仍執政時淌渾水的久病小碓尊卻沒像他恁具修養,鼻孔只習慣性的哼了一哼,便驟改先前客氣口吻冷漠的質問道:「袁大軍師的話不太對喲---;閣下當時於宮殿內好像是跟天皇講漢朝並不曉得你有此等技術的啊,如今何來『剽竊』之說?兼之瞧來敵那種駕輕就熟的模樣和武器型態,又豈是倉促間即可速成的?你到底在和咱倆鬼扯些什麼東西?」

「我主力兵馬於『黑巖林』之所以會吃敗仗,倒不是中敵人的陷阱埋伏---」一旁快聽不下去的高句麗元帥這時亦「打臉」說:「實際的情況是,當截堵而反遭殲滅的先鋒殘部在回報前,軍師便已經曉得了對手有比咱倍加厲害的槍砲;但他卻疾呼『若不決死戰,必為所擒矣!』,更令吾軍火速進兵,方使我十萬雄師都蹈於覆滅絕境內。」

恨得不禁從牙縫中「嘶」、「嘶」吸著氣,漠然盯視袁紹的明臨答夫待強忍住一肚皮狂燒怒焰,就盡量控制住情緒的續問道:「本初,老夫委以重任的軍師;他---可有說錯?」

「沒---沒那種事情,這純粹是元帥刻意要---刻意要汙蔑袁某---」魂不附體的袁紹潛意識後退了幾步,又努力辯解著說:「我一心想為高句麗、扶桑締造輝煌盛世,哪知道他們會有恁強大的武器,兩位不可聽信讒言。」

「袁大軍師,小將雖掛帥印,然而調度兵馬之令牌---,卻一直是由您掌管的啊;」以朝鮮語立刻反駁,高句麗元帥又諷問著道:「咱從『黑巖林』撤退至此的弟兄可還沒全死光呢,是誰主張事在人為,砲火猛烈的對方哪有咱士氣如虹,又是誰說偽君子的劉備未必會真宰光步兵殿後隊伍,等與扶桑聯軍取得勝利,再跟他要回倖存的兒郎?」

藉由翻譯聽盡數推卸責任的他果真用這把柄坑害,袁紹不禁眥目咬牙的怒斥說:「鼠輩!我一路上待汝不薄,你竟敢陷袁某於不義!」

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的高句麗元帥正想再打「落水狗」,劉備那可及遠的心戰喊話恰二度朗傳著道:「明臨答夫、倭建命,你我之間勝負已分,又何必為了這無恥的袁紹而全師命喪異域?趕緊交出他來,某放爾等生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