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是真的嚇了一跳。

　　不對！用嚇了一跳來形容我此時此刻的心情還遠遠不夠──這已經不是嚇到的等級了！這是中邪！這是被煞到！是需要去收驚的等級。

　　我完全低估了化妝術的神奇。網路上流傳的那些卸妝後就變了一個人的影片，我原本半信半疑，現在想不相信都不行。

　　坐在我面前的，再也不是那個頭髮像稻草眉毛很濃鼻子很塌嘴唇很薄而且皮膚還又髒又黑像個野男孩的女孩──而是擁有一頭柔順的可愛短髮、細長的眉毛、挺拔的鼻樑、豐厚的嘴唇、黝黑的膚色，再配上合身的純白色無袖連身裙洋裝，彷彿來自鄉下，洋溢著健康且充滿青春氣息的可愛女孩。

　　最重要的是，她的魚腥味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種花的香氣。

　　「幹……你那眼神到底是三小啦……」

　　已經脫胎換骨的玟倩學妹，唯獨開口卻依然滿是粗俗的用語……真是殘念。

　　不過，這反差感也莫名地讓我心動不已。我忍不住大喊：「妳好正喔！」玟倩學妹則是罵了一聲幹。

　　「怎麼樣，學長？我的化妝術厲不厲害？」

　　「很厲害……超厲害的……」

　　「學長我跟你說喔，玟玟她其實還滿有潛力的。雖然她的鼻子扁扁的，但是她的眼睛很大，而且眼型很漂亮。還有她的嘴唇雖然很薄，但其實一點都不大，只要塗點唇蜜看起來就很可口了唷。」

　　「喔……喔……」

　　雖然我幾乎是有聽沒有懂，但我還是頻頻地點頭。

　　「學長我再問你一次哦，你覺得她怎麼樣呀？」

　　「很正！超正的！」

　　「沒有其他的評語了嗎？」

　　「呃……世界無敵正！」

　　珊珊學妹笑了一聲。

　　「跟我比怎麼樣呀學長？」

　　「比妳正多了。」

　　珊珊學妹氣呼呼地嘟起嘴。「學長你給我再說一次。」

　　「妳也很正啦，但是玟倩學妹又是另外一種境界了。妳跟她根本不能比。」

　　「什麼境界呀？」

　　「如果妳是月亮的話，那玟倩學妹就是太陽。太陽跟月亮的美，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珊珊學妹搖搖頭。「學長你就算用太陽和月亮來比喻，我還是不懂。算了！反正學長你覺得我正就好，我只是怕你會不小心愛上玟玟。」

　　我苦笑。我會喜歡上玟倩學妹嗎……？

　　我回想她過去種種的「惡言」以及「暴行」──

　　嗯！應該不會！

　　「不過要是她不開口的話……很難說喔……」

　　珊珊學妹用力打了我的手臂一巴掌。我放聲大笑，玟倩學妹則是皺著眉頭來回看著我和珊珊學妹兩人。

　　笑完之後，我對玟倩學妹說：「妳明天就這樣直接去學校，我保證班上的同學一定會嚇一大跳！」

　　「真的假的……」

　　「真的啦。不然如果妳不相信，妳可以直接頂著這張臉回去給妳爸看，看他有沒有被妳嚇到。要是妳爸也被妳嚇到的話，那妳明天一定可以成功。」

　　「我爸要是看到我變這樣一定會氣死。他會說『妳幹嘛裝成這樣？妳是要去賣是不是？』」

　　「幹應該不會吧？哪有老爸會這樣講自己的女兒？」

　　「我感覺我爸就會。」

　　「妳就這樣回去試試看啦。如果他這樣講妳，妳再傳訊息給我。」

　　「傳訊息給你幹嘛？」

　　「讓我知道啊！讓我知道以後不能再把妳打扮成這樣。」

　　「幹你們以後還想要把我打扮成這樣喔？」

　　我和珊珊學妹異口同聲：「對呀！」

　　「幹我不要啦！穿這樣很不舒服欸……」

　　玟倩學拉了拉身上那件合身的純白色連身洋裝。雖然那間洋裝一點都不寬鬆，但卻也展露了玟倩學妹那乍看瘦小，比例卻近乎完美的身材。

　　「而且臉上塗一堆東西感覺很噁心，有夠不舒服。」

　　「這也沒辦法啦……愛美就是得付出一些代價。」

　　「幹我一點都不想要變漂亮好嗎？還不都是你們要我變的……」

　　「變漂亮然後大家都喜歡妳不好嗎？」

　　「最好是變漂亮大家就會喜歡我啦。」

　　「我就很喜歡妳。」

　　「蛤？」

　　現場突然陷入一片沉默。當我看到珊珊學妹既驚訝而且又生氣的臉，我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幹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妳很正，我很喜歡妳的長相。」

　　「喔是喔？可是我不喜歡你的長相欸，因為你長得很像垃圾。」

　　「幹妳才垃圾咧！」

　　這次輪到玟倩學妹放聲大笑。說也奇怪，她用那張臉不計形象的大笑，竟讓我覺得有股獨特的魅力。

　　我瞄了珊珊學妹一眼。她現在已經不生氣了，正一臉欣慰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也就是玟倩學妹。玟倩學妹則是正激動地對我罵一些難聽的話。

　　我不禁露出微笑，也一臉欣慰地望著玟倩學妹。

　　我開始期待著明天的到來了……

　　「明天妳先跟小珊珊來我家，在我家洗澡，洗完小珊珊再幫妳打扮一次。」

　　玟倩學妹一語不發地點點頭。

　　「然後我們一起去學校，去給那些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