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５６＃家都被偷了

　　風暴是在七月中下旬才來的，在這之前，澄賢過得還是相當愜意。

　　適應工作的期間，他隔空為時予送行，希望他在軍營裡一切順利，顧及要打工的緣故，澄賢無法親自去送，但無論如何，時予都不會讓他來啦。

　　集合地點除了偏遠，跟車站又反方向，而且報到時間超早，光要見面就困難重重，除非同居，否則剩餘方式都只有麻煩兩個字。

　　總之，平心而論不缺這次啦，正常來講就都電話上道別完，然後就自行出發了，待下次說上話時，已是入營後隔天。

　　第一天都得在手機裡裝軍用app，長官不太會開放歸還使用，時予也是這般，再者，若非那程式會阻擋攝影功能，澄賢還真想見見時予的平頭樣，肯定超好笑。

　　不清楚常備役的規則，只了解他們新訓時手機是看上頭要不要給人用，下部隊後，有休息就能滑了，屆時能講話的次數就會多一點，持續久一點。

　　中間沒得聊的幾天，他就繼續和陳樺聊天，也總算讓陳樺逮到機會，趁著話鋒圍繞時予在說時，她順其自然地向澄賢發問。

　　「欸我很好奇欸，你和時予私底下是怎麼相處的啊？」

　　「哈啊？」突然問這是……澄賢略微定神思考後，給出官方答案，「應該就和一般情侶一樣吧。」

　　還好是想法還渾沌時就回的，不然一想起時予時不時纏著他要抱抱，討親親，拒絕就發出嗚嗚聲盧他，畫面美得他整個傻笑到收不起來，哎呀，我家男友真可愛。

　　不過，全世界的情人們都是如此啊，所以他這麼回也無妨，還幫陳樺免了吃狗糧的痛苦。

　　「哦——」起先就有預料他會這樣回，陳樺隨之問得更辛辣了些，「那你們親過了嗎？」

　　「呃……有啊，有親過。」短暫遲疑後，澄賢決定直球回應。

　　會誠實作答，是以前他問過陳樺類似的問題，陳樺有坦誠以對，於情於理得禮尚往來，再說都交往五個月有了，沒親過還挺誇張的。

　　「那他吻技好嗎？讚嗎讚嗎？」喔唷喔唷，她不由深入去問，好難想像時予親人哦，她一邊姨母上身，一邊ＯＳ。

　　「十分裡有九分吧。」澄賢必須給時予長臉，雖說他後面這補充讓情勢變得撲朔迷離，「但我不曉得是他真的很讚，或者我本身太爛，哈哈哈。」

　　大概是兩者兼具啦，何況澄賢只跟時予接過吻，沒樣本數根本分不出高下，想問強不強估計要問交很多任的，他一往這說，陳樺想想也覺得對啦，問她還比較實際。

　　最後，基於點到為止的禮節，陳樺沒再多問，別挑戰底線，從言語裡也早已得知澄賢目前頗現充的，單靠喜事重複獲得驗證，這就夠了。

　　握筆彷彿也多了更多衝勁，她天天奮力向前的同時，澄賢慢慢地在收銀台後站穩腳跟，原本客人一多還時常窘迫，如今逐漸能從容行事。

　　佑妹是高二生，由於她要暑期輔導，下課前會由佑爸或佑媽來補位，跟澄賢配合也算融洽，固然跟佑妹默契最好，她會主動找澄賢聊時下流行話題，這倆昔日就略有交情。

　　於是，澄賢至今算挺滿意來這賺點錢的，店內環境也很棒，外場是寬廣的長方形，地板是大大的白瓷磚，有兩人圓桌、四人方桌、一律靠邊的一人桌，櫃台一類則是黑色石英石。

　　旁掛白布廉的玻璃帷幕上燙著店家logo，阿佑家這間店是自家品牌而非連鎖，且已經做出了知名度，熱賣商品是特製蒙布朗、多拿滋、私廚咖啡系列。

　　陽光漫進淺色牆面，懸掛的畫隨著角度間歇地反光，角落的音響放著lofi音樂，冷氣溫度舒爽，很適合學生或公務員讀書或辦公，澄賢日復一日看著雷同的景象，心裡同樣一陣平和。

　　滑著ＳＮＳ，偶爾還會想睡覺，澄賢唯一會棘手的時候，就客流量突破預期高峰時，例如他剛上班正好會翻桌，會有新的顧客群上門。

　　接著，通常就剩外帶的了，內用桌都會被來前述兩種群體佔據，並且這群人入座就待很久，害他都有種白嫖的心虛，去拖拖地、擦空桌子刷點存在感吧。

　　回家後，賢爸賢媽也不大會碎碎念，精準來說，最常做妖的午後時段他沒在家，而其餘區間就大多都相安無事，儘管澄賢背地裡是很討厭那樣劃分啦。

　　身為家人還得搞得小心翼翼的，無奈也只能那麼做，他排斥跟父母共處一室太久，普遍青少年會出現的狀況，因為雙親多會展現令人牴觸的權威和控制欲。

　　待一塊一談起近況，聊一聊，爸媽就開始「你要怎樣」的語錄連發，多半會害孩子不爽、壓力大，況且澄賢從前是和家裡大吵過才去Ｕ大，走在不被看好的路上，閒言碎語倍增。

　　往昔賢媽瘋狂力推澄賢去電機科，說以後當科技新貴拿高薪，現在也在嘀咕如果有空，去學個ＡＩ技術傍身不錯，妳要妳去啊，整天加班加到爆肝，用健康換薪水的生活他不願去。

　　澄賢曾經委曲求全過無數次，唯獨志向絕對不行改，面對那一看就望得到底的模範道路，哪怕眾人各個都說好，他只感到絕望。

　　因此，現今是該知足了，澄賢就想多陪陪狗狗，明年他也要準備考研了，家庭關係他是從未想過要修補的，畢竟自身是同志，彼此就永存隔閡。

　　就讓這虛假的和平延續到永遠吧，他安逸於平淡的日子，奈何總要有人來搗亂，某天晚上，澄賢正在回時予訊息，佑妹伸手拍了拍他。

　　「學長，外面有個男生一直在往我們這看耶。」

　　她與澄賢同高中，而現下叫本名既有點像裝熟，稱呼上又不搞綽號，總歸平常都爸來媽去，故而叫學長最恰當，澄賢打完字送出後，先看向她，再望向她所指的方位去——

　　「沒事，別理那個人。」神色瞬間冷然，澄賢隨即收回目光，看都懶得看。

　　可後來，他仍然有八卦地和佑妹講些實話，免得她報警抓人，店外站著的是建和，澄賢把彩虹幫對他過河拆橋的故事精簡後表明，聽得佑妹直接炸毛。

　　「馬的，爛人。」

　　呵呵，是爛人沒錯。任佑妹去鄙視建和，剛才沒對視到，他大可裝作沒看見，可惜命中的劫躲不掉，剛過半響，建和就推開門走了進來。

　　「我來應付他，學長你去旁邊躲著。」進門時，佑妹自告奮勇要應對瘟神，澄賢婉拒了，建和明顯有備而來，躲個頭哦。

　　果然，他隨便叫了杯飲料，藉著佑妹轉身忙碌叫住澄賢，場面話好久不見，從限動發現你在雲林就來了，要來聊聊嗎，澄賢當即回絕，他深知建和是打著哪種意圖前來，看到人才馬上冷臉。

　　而目睹建和硬是拜託澄賢撥點空檔的佑妹簡直要吐，好無恥的人，本來想代替澄賢趕人走，手上抹茶潑過去，澄賢卻驀然改變心思，抬手比向某個雙人桌。

　　「好啊，你等打烊去那說吧。」

　　一句話分出溫差，佑妹大驚，建和大喜，等後者走往那桌後，她立刻拍澄賢衣襬，欸，老哥，你幹嘛退讓啊，就該趕走他啊。

　　對此，澄賢僅是往她耳邊耳語幾句，她就釋然了，請她再向佑爸佑媽知會一下，直到確定關店而翻轉營業招牌後，他才到建和對面坐下。

　　佑妹把音響關了，順便幫澄賢代勞清場，即使澄賢會和她分享對話內容，哪有比親身聽更刺激的呢，不料佑爸不看時機，看她拿掃把就叫她進後廚打掃，乾。

　　見閒雜人等離開後，建和這才低落地開口——

　　「臨時來找你很不好意思，可是我完全不知道可以找誰了。」

　　相對澄賢最近養尊處優，容光煥發的樣貌，建和身形比他寬大，眼看卻更顯渺小，旁分瀏海下的眼珠布滿血絲，皮膚暗沉蠟黃，像是遭遇到嚴重打擊……的確啦，家都被偷了嘛。

　　澄賢敷衍地哼出鼻音示意他說，所幸建和還懂鋪墊，硬寒暄了幾番才開啟獨角秀。

　　「這學期起，我發覺宗毅變的怪怪的。」

　　為了轉述給佑妹吃瓜，澄賢才願意聽個兩句，就常見的出軌流程啦，被大學的多彩多姿給迷住眼，而後手機忽然不給看了、通知跑出不認識的、求歡時被抗拒，吵架頻率變多。

　　後續，就建和當場抓包宗毅跟別位學長借做報告的名義，在他倆的租屋處「曖昧」地打鬧，越線是還沒越，但誰想不到呢，若他再回來慢點，或許套子都戴了吧？

　　貴圈玩得挺花啊，澄賢腹誹。接下來進入質問環節，想當然會暫時和好，等到歷經了反覆的原諒、猜疑、對質後，宗毅才會正式送帽子給建和，他延伸的思維全盤正確。

　　「你老是要把情況往壞的想，我也沒辦法。」

　　最終拋出渣男金句，宗毅理直氣壯地拿著行李遠走高飛，想必是去找第三者了，好歹也三年多的感情啊，他怎能說走就走，徒留自己被傷得滿身傷痕呢，建和雙手敲桌。

　　「不懂欸，我真心不懂欸，說句沒新鮮感就行了？」

　　陷入鬼打牆裡，他幾近崩潰地握緊拳頭，眼眶泛淚，而澄賢始終就淡淡地注視他，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不同往日的冷漠令他無比疑惑。

　　就像——絲毫不在乎他被背叛的悲傷，神情中也唯有一片漠然，是啊，他早該明白的，唐突找上人又哪討得來好臉色呢，遑論……他卻偏偏不死心要多嘴。

　　「你……不說點話嗎？」

　　說些能安慰他的吧，他承認他很自私，一心想來討拍，明知做了過分的事，還幻想和澄賢的友誼沒惡化到那種地步，未曾想此話頃刻摧毀了澄賢殘存的憐憫。

　　原先還尚存良心，思忖著這人雖惡有惡報，被戴綠帽也挺慘的，想虛情假意地應和周旋，沒料想竟先被無賴地索取慰藉，他氣急反笑地嘴砲。

　　「我只想說，你被綠是你活該耶。」



１５６．ＥＮＤ



【作者後記】

雖然想直接進正題
中間的生活還是得交代一下
畢竟人家也不是天天都遇到事情
天天都出事的話還活得了嗎（Ｘ

建和一個不請自來
還帶來了壞消息
結果耍白目被嗆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