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凝視彼岸的觀測者 (4)

本章節 2291 字
更新於: 2018-11-12
  三月初的國北市往往下著綿綿細雨,氣溫也難以捉摸地忽高忽低;常常早上出門時冷到讓人披上外套,午後卻又忍不住悶濕的天氣而脫去它,而今天也不例外。

  亨利克一手拎著外套,一手撐著傘,邊咕噥著雨不知何時要停,邊在街角的咖啡廳前停下了腳步。

  他躲到屋簷下,把外套甩到肩上,把傘收起後還不忘抖了抖其上的水珠。不料他要走進咖啡廳之際,裡面一名手捧紙袋的年輕女子就快步走了出來,和他撞個正著!

  「啊!」「危險!」女子手上的紙袋眼看就要摔落,亨利克趕忙往她一靠,趁著兩人的身體卡住紙袋之際,用沒拿傘的手一把抓住它。

  「還好吧?」

  「嗯。」女子看上去比亨利克小五歲左右,打扮時髦、身材姣好、看似有些不合時宜的迷你裙更顯得她皮膚白皙;那一頭金色捲髮即使在雨天同樣奪目。讓亨利克在把紙袋遞回時也忍不住多瞄了幾眼。

  女子撩開紙袋,裏頭兩杯咖啡完好如初,連一滴都沒灑出;她狐媚地笑了聲:「真是好身手。」

  「好說好說。」亨利克紳士地往旁一側讓出通道,目送著女子走到數步之遙,撐著傘的銀髮少年身旁。

  「怎麼了?艾洛薇亞?」

  「沒什麼,多虧那人幫忙──對了,我幫你多買了杯咖啡喲!」

  「喔?還不錯嘛。」

  亨利克不經意地聽著兩人越走越遠時的對話,一抬頭才發現銀髮少年的眼角餘光不知何時開始打量著他,沒想到那眼神卻突地從好奇變成厭惡。亨利克本還想再看清楚對方的長相,但他卻已經轉過身,用純黑的傘面遮住了自己的背影。

  我是做錯了什麼嗎?那眼神。亨利克略略不悅地哼了聲。他看了眼腕上Connector的時間,走進了咖啡廳。

  「教授,這裡!」

  亨利克往角落的聲源望去,朝那裡的渥塔點點頭。在櫃檯隨意地點了杯美式咖啡後,他悠哉地走了過去。

  「呵,我都提早到了,你竟然比我還要更早啊?」

  「法院那邊的事情提前忙完了。」渥塔一手跨在椅背上,語調輕鬆地笑著:「本來前幾天就該找你了,但是要先處理其他案子開庭的事情。」

  「那才是檢察官的本業呀。」亨利克半調侃半自嘲地說道:「像那件案子現在這樣一個嫌疑人都沒有,照理來說應該是刑警的工作,還輪不到檢察官出場呢。」

  「你才是,教授一般不是做研究和教書嗎?竟然跟著我們在查刑案。」

  「托您和不少人的福,我不務正業很久了。」

  兩人說完後,不約而同地苦笑了聲,或許是在幾無進展的搜查中唯一的苦中作樂。

  「那麼就不兜圈子了,你說一定要讓我知道的事情是什麼?」亨利克倏地恢復認真的神情。

  「二月底的時候,我曾經在電話裡跟你說你的預測是錯的,二月二十一日沒有發生事件。但後來結果證明你是對的:那天兇手有所行動。」

  「但模式和以往又不一樣了,對吧?否則你也不會特別把我找出來。」

  「是呀,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之前那起電影院挾持事件裡,嫌犯的動機是為了延遲死刑執行?背後事件的真兇在二月二十一日深夜投案了。」

  「新聞鬧得可大咧。我當時還很好奇,都瞞了這麼多年,為什麼會心血來潮去投案──但是這跟莫比烏斯殺手有什麼關係?」

  渥塔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把臉湊向桌子中間,而亨利克也配合地靠了過去,他才壓低聲量說道:「投案是我們公布給媒體的說法,事實上對方說自己是被人押過去的。」

  「喔?該不會是我們的兇手吧?」

  「值班的警員也沒瞧見押他來的人是誰,加上證詞顛三倒四,說有個黑衣人拿著槍闖進他家,推理出他是真兇,還逼迫他自白和投案,否則就要『制裁』他。」

  「沒頭沒腦地,聽起來實在有點……」

  「呵,起先檢警也認為是精神失常所導致的妄想。但單純從物證再調查來看,投案的人的確很有可能是真兇。而且呢,」渥塔拾起桌上的平板電腦,叫出了普茲莉的相片:「這位是挾持案當天被挾持的五人之一,是名記者。真兇投案隔天她收到一份匿名信,裡面放了存著真兇自白影片的光碟,以及一條黃色的莫比烏斯帶。」

  「所以這次不是殺人呀……」亨利克一手撫著下顎思索著,渥塔則繼續解釋下去。

  「這位記者自己先去找過其他當天也被挾持的受害者,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收到這封信。我想只是隨機的,莫比烏斯殺手最終的目的只是想讓警方知道他有參與罷了。」

  「我倒覺得這部分他有些失算嘍?」「喔?」

  亨利克輕笑了聲:「如果只是想讓你們檢警知道他有參與,直接把光碟郵寄給警方就好了,何必透過其他人跑腿呢?換個方式想,能查出二十年前案件真相的人,應該也能查出挾持案當天相關人員的背景,包括職業。接下來只是我的猜測:這些殺手大概等不及要浮上檯面了,所以想透過記者報導正式曝光。之所以只給她訊息,也可能是給予製造獨家的話題性。但是殺手們沒算到的是,我們這位記者朋友和她大多數的同業不一樣,謹慎得很,沒有把事情報導出來。」

  「教授,你說的聽起來是有一番道理,但是有個缺陷。」渥塔搖搖頭後說道:「知道莫比烏斯帶意義的人始終都只有檢警和少數像你一樣的特殊人士而已。以這種每次行動都會留下標記的兇手來說,應該會想辦法讓那位記者了解標記的意義才對,否則沒提及莫比烏斯帶的報導對他也只是白搭。」

  「嗯,確實呢。」亨利克嘆了口氣,卻又靈光一閃:「那麼投案的真兇有提到黑衣人的特徵嗎?什麼都好。」

  「唔,一來他的證詞實在採信度不高,二來他說對方也蒙著臉,訊息不多。但聽聲音應該是二十歲左右的男性。」

  「二十歲男性……」亨利克愣了一下,腦中浮現出一位幾乎符合條件的人。

  「教授。」那日在演習場,瑞爾聽到可能有人使用Real Mode來犯罪的消息後,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既然那位記者先去找過被挾持的人,瑞爾大概也知道消息了才對,畢竟說到那起挾持案,他也是最有關聯的人之一,而且他那執著的個性也──

  「久等了,兩位的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