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三十五顆泡泡
本章節 7143 字
更新於: 2024-09-07
「我的和牛！」棕髮的男子抱頭哀號，史丹利沒在學生面前，簡直完全是另一個人，完全沒老師的樣子。「搞什麼！弄什麼平局！真沒意思！」
相對於史丹利的失望，對和牛沒什麼興趣的諾亞就十分冷靜，他撥了撥右眼過長的黑色瀏海，瀏海後的另一隻眼睛若隱若現。「拿霸王花的毒來作戰嗎？還真是意想不到。」
螢幕中的安蕭在擔架上似乎對喬伊說了什麼，喬伊露出驚訝的臉朝安蕭揮手告別。
「就說你太小瞧我家的喬伊。」黛瞪鼻子上眼，但顯然有些好奇兩人的對話。
「還不是只有平局而已。」史丹利話中帶刺，他推了推金框眼鏡，眼鏡一個反光。「勝利才是真理。」
「膚淺的蘿莉控。」愛芙繼續進行手中的作業，不斷敲擊著筆記型電腦，還打開了數個懸浮電子資料庫尋找程序需要的資料。「面對禁藥的選手，能戰到如此我覺得值得鼓勵。」
「呀！」黛激動地抱住比她小隻的愛芙，一百八十公分的女子熊抱一百六十公分的少女，背景盛開出美麗的薔薇。
「沒想到愛芙妳這麼懂！我從今天對妳改觀了！」
愛芙被黛的胸器擠的十分難受。
「放手，我還要工作。」
「話說那種禁藥是第一次見，有必要好好調查。」諾亞嚴肅地說，他正啟動通話電子框要求寄一份禁藥的樣本來自己的研究室。
黛露出深不見底的微笑。
「幸好叫安蕭的小夥子保住一命，那種藥吃多了會當場斃命也不奇怪。」
「是啊，幸好安蕭沒事。」
在黛手臂彎裡的愛芙面無表情慶幸，這下其他人又要驚嘆了。
「安蕭也是我的學生，我才想起來。」愛芙懶的聽到他們發問，乾脆直接開口解釋。
雖然她看似只在乎研究工作，卻十分愛護學生。
「他二十九歲了耶！」大聲驚嘆的只有史丹利。「難不成，妳是老太婆了？」他驚恐地指著愛芙。
愛芙面不改色，她的臉龐總沒有情緒波動。
「有什麼好稀奇的，愛芙八歲就是我們學園的講師了。」黛放開愛芙。「史丹利你比較晚來所以才不知道。」
「八歲......」史丹利震驚地打量著眼前約莫十九歲的愛芙，諾亞在旁邊搖頭。
「他一定是在腦補蘿莉教師。」
「變態。」愛芙張口斷言。
史丹利正要開口反駁，而一旁的黛回到座位喜孜孜地擅自把觀看螢幕轉到第三十五顆泡泡的賽場。
「我要來看我家珀婭，你們應當不反對吧？」
這句話有問和沒問一樣，根本沒想要問其他人意見。
「太好了，正在進場呢。」
黛對於自己轉台的時間點十分自豪。
史丹利正要起身揚言抗議，身體看見螢幕卻硬生生僵在那裡。
除了黛的笑容依舊沒有改變，其他三人都如同石膏像放下了動作、失去了言語，眼睛直勾勾盯著螢幕中，被那名叫作珀婭的少女所吸引。
棕色的長髮在砂礫中飄揚，少女睜著一雙桃紅色的大眼，在疾風中毫不掩飾她的怒意。
不出一秒的時間，珀婭的競技，已經結束了。
刷新了歷年來大會的最快紀錄。
時間回溯到珀婭競技開始前的十幾分鐘，珀婭坐在觀眾席的帳篷中雙拳緊握，似乎有點焦慮。
第三十五顆泡泡，是為了仿效沙漠地域而生的競技場，在圓形的場地中，三分之一的圓形場地是鋪著牧草的觀眾席，上面放著數個布製的大帳篷，個個半徑有五十公尺，每一個帳棚都用木樁深深打在場地的泥土中確保安全，必要時也會啟動透明的安全防護牆，另外的三分之二為沙丘競技場，裡面鋪滿了人造砂，建立一個又一個的沙丘。
沙漠，一個早晚溫差大的所在，接近傍晚時刻，氣溫為十九度，天氣是晴朗微風。
天花板依然掛著一個大型的黑色螢幕播放戰況，上面不定時輪流顯示誰勝誰負和積分的訊息，完全沒有任何人性化的資訊，就算有人在競技因此喪生，也要比賽結束，靠研究中心的緊急通知才能知道。
換句話說，不離開沙漠賽場接觸外界，是無法得知選手的確切狀況的。
手心滲著擔心的汗珠，棕髮少女無自覺以跪姿坐在帳篷內，完全沒有心思觀賞眼前的競技，縱使美麗的桃色眼睛緊盯著電子顯示板，然而怎麼看，電子顯示板的資訊還是不會改變。
『667房 希爾 敗北 損失五百積分』
每當這條資訊出現，珀婭的心都會驚顫了一下。
希爾那傢伙現在到底怎樣了，那傢伙老是不按牌理出牌，誰知道她這次是真輸還是假輸，要是真的輸掉，她的傷勢不知道會怎麼樣……
珀婭覺得口乾舌燥，嚥了嚥口水，算算時間喬伊的比賽應當也要結束了，珀婭睜著大眼睛，預感果然應驗。
『667房 喬伊 時限內平局 無積分變動』
這條積分一跳出來，珀婭更慌了，柳眉擰在一起。
什麼樣的狀況才會造成時限內平局呢？同時投降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是兩方同時戰到無法動彈？
簡直快被自己的推理給嚇暈，珀婭感覺眼前景緻天旋地轉，恨不得趕快離開賽場尋找最摯愛的夥伴們一一確認。
身旁全都是坐著預備比賽的選手，一個女生忽然從外面走進帳篷，和坐在珀婭前面一排的其中一名女生打招呼，而那一名女生正是珀婭等一下的對手。
珀婭沒記她名字。
看來走進來的女同學應當是她同宿舍、在上一個時段剛打完的同伴。
「我今天遇到一個菜B，她真可憐，積分好像快沒了。」走進來的女生嗓門很大。
「那妳怎麼做？」坐著的女生壞笑，似乎早就了解同伴的脾氣。
「當然是打爆她，讓她哭著投降，真是爽死了，輕鬆取勝！」走進來的女生硬是擠在珀婭前面的那一排，打算繼續和同伴聊天。
珀婭幾乎聽不下去這麼不入耳的對話，積分歸零意味著要被送去研究所協助翅膀研究，還要背上恥辱之名任人嘲笑，對手多半會主動選擇投降送積分給對方，像自己、希爾或喬伊絕對都會這麼做，同是生活在研究中心的翼人為何要彼此傷害？
「妳還真是幸運，我也想試試吊打別人的感覺，可我今天的對手是常拿第一的667房，還是裡面的珀婭女王，S級翅膀的擁有者。」珀婭的對手看來戰意缺缺。
「667房有什麼了不起的？」怎知她的同伴一臉驚訝否定對方的話。「今天她們是拿不了第一的，一個平局、一個敗北，丟臉死了，她們是靠運氣，有名聲沒實力的典型吧？」女孩悠哉說著風涼話。
「說真的，搞不好今天667房不走運，說不定真的會贏！」女孩越說越興奮還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我剛才打完飛來這裡，看到667房的那兩個在第十二泡泡戰場彼此攙扶的樣子，真的是有夠悽慘。」女孩笑得很大聲，以致於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後面嚇人的視線。
老實說，是感謝的視線，因為她帶給了珀婭想得卻得不到的情報。
「是希爾和喬伊是吧？」珀婭的對手也開心附和。「沒想到她們今次會栽跟斗，真是老天有眼。啊！這場競技快結束了，我先去上個廁所到入口預備，妳等著瞧，我今天就要打敗珀婭女王，創造神話！」珀婭的敵手幸災樂禍完，就鬥志滿滿地起身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方才聊天的對話實在太大聲，不少人都在側目著她們，是帶著憐憫的視線。
珀婭的敵手前腳一走，她的同伴很快樂地坐上空出來的位置，突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幹嘛啦？」女孩不耐煩，見對方不說話，超級不滿轉過了頭。
「妳，和我走一趟吧？」
珀婭的面容依然和在學園生活時一樣沉穩美麗，她盡量釋放和善向對方發出邀請。
由於太過和善導致該名女孩嚇到差點尿褲子，只能一邊顫抖一邊跟在珀婭後面乖乖離開帳篷。
「總之，她們兩人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
珀婭在戶外把女孩逼到角落不讓她竄逃，一個壁咚在外帳外，可謂十分強勢。
「是......是的，您就饒了我吧，珀婭同學？」被壁咚的女孩唯唯諾諾地求饒，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不知情的路人絕對以為珀婭是惡人，怕是在劫財。
「幹嘛怕成這樣，我只不過找妳問話而已。」珀婭主動離開，一頭飄逸的褐色長髮在後背散開，在橘色的連帽前自然搖擺。
「對了，妳？」
雖然對方知道她的名字，不過她沒有興趣知道對方的名字。
怕婭停下腳步回頭，手指沒有客氣指著對方。
女學生馬上立正，肅然起敬。
「是！」
「妳還記得妳剛才說過什麼話嗎？」
「我，我不太記得了，是喬伊同學和希爾同學平安無事太好了，之類的吧？」女同學展現出『睜眼說瞎話』的招數，非常厚臉皮。
「不是那句！」珀婭抬頭，眼神更是蔑視。「妳說過667房成不了第一，我會打破妳這句無聊的預測。」
珀婭信誓旦旦，和女孩告別去戰場的入口做準備，女同學嚇則到腿軟，她雙手合十，嘴上喃喃的是拜託神明的話語。
自私的女同學，是在求上戰場的另一個同伴等一下在受傷後能原諒她。
原諒她的烏鴉嘴。
『下一場競技即將開場，雙方選手進場......』
偌大的圓形場地前後各開了一扇門，選手早已在門後預備。
比賽規則是，雙方腳踏入賽場的一瞬間就開始戰鬥。
閘門緩緩張開，珀婭的桃色眼瞳似某種猛禽閃著冷光，她的視線越過了眼前土黃色的層層沙丘，她正在等待，靜候對面敵手的右腳踏入賽場。
就在敵手的右腳觸碰賽場沙地的那一刻。
場地以珀婭為中心突然颳起了颶風，場地中央掀起滾滾的沙塵暴，彷彿巨型的沙塵猛獸！
一旁牧草上的帳棚也無法倖免於難，木樁被連根拔起，帳篷全變成廢棄塑膠袋在空中胡亂飛舞。
現場悲慘的恍若一場災難片！
翼人們趕緊飛離帳篷，個個十分狼狽。
『緊急啟用防禦牆！』
當隔離牆出現，隔離賽場和觀眾席，眾人頂著一頭亂髮和帳篷一齊安全回到地面。
他們的視線回到賽場，一個個的表情都十分茫然，場內的暴風消失，只剩一個人張開四肢倒臥在沙子堆。
競技早就在前一刻結束。
當時，沙塵猛獸襲向珀婭的敵手，該名選手的翅膀根本不耐在強風中飛翔，夾帶沙粒的颶風威力驚人，如一顆戴著針狀手套的大型拳頭，硬生生朝攻擊對象揍去！
被鎖定的目標只能乖乖被揍飛、貼在後方的玻璃泡泡牆慘遭風壓蹂躪，最後被壓成紙片人，慘慘地面部墜地，而裸露的肌膚也因風中的沙粒造成許多擦傷。
全程僅用不到一秒鐘。
「幸好地面是柔軟的沙丘呢。」
珀婭對著面部著地、在沙地摔成狗爬式的少女說，語氣毫無慶幸之意。
巨型的雪白鳥翼在珀婭的背部展開，幾片雪白的羽毛隨著變小的氣流飄落在沙丘上，在鳥翼中間的美麗少女屹立不搖，她緊握雙拳，睜著怒意的漂亮大眼。
望著珀婭的人們無不都被她吸引，那姿態就像馬賽克壁畫中所虛構的天使，擁有強大的力量和純潔美麗的外表，使人嚮往又敬畏。
光是一邊翅膀展開的翼面就長達一點五公尺，珀婭是大翼型翅膀的使用者，附帶『特殊型』的S頭銜，在這所研究中心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她是整座研究中心的驕傲，唯一一個S型翼人。
大翼翅膀，不僅擁有可以抗衡高海拔的飛行能力、具有極強的物理負重力量，還能掌握自然的力量── 氣流的流動，颳起具殺傷力的強風。
是翼博士的九件最接近夢幻翼的S級翅膀的其中之一！
人們都稱珀婭以及那雙大翼。
『颶風女王』
「哇！！」
「太強了！」
「秒殺！不愧是颶風女王！」
場外一片沸騰，在人聲的鼓譟之中，電子螢幕也浮現了積分結算。
『珀婭 667號房 勝利 5000積分』
珀婭的對手則是得到負分的最高上限，負一千分，正面臨積分見底的危機，但沒人會留意這個。
珀婭這飆高的分數，又給觀眾投下一顆震撼彈，觀眾席的氣氛炒熱到最高點，但作為這場戰鬥的主角珀婭則是收起翅膀，快速離開戰場。
夾帶沙粒的風打在少女堅毅動人的側顏上，起不到任何一絲干擾的作用。
她的雙眸依然堅定直視前方，不理會眾人的簇擁和流言蜚語。
「真好啊，我也想要擁有這種翅膀，日子能過的多輕鬆啊。」
「別做夢了，我們才沒有天之驕子的命呢。」
在眾人的讚嘆聲與羨慕的言語就像是模糊不清的背景聲。
這份巨大的羽翼才不是什麼天神的禮物、更不是混日子的工具。
少女不會遺忘這份力量背後的代價，責任和過去的悔恨。
珀婭咬牙直視前方。
擁有越強大的力量就必須擁有更大的覺悟，少女將肩負著這些重量揮動雙翼，而唯一能讓女孩稍微喘口氣的，或許只有為數不多的、和那兩位友人相處的、寧靜溫暖的時光。
清晨被窗簾外的微光喚醒，第一個起床洗漱、圍上圍裙，凝視著兩位朋友恬靜的睡顏，為她們準備愛吃的餐點、想像著她們因為美味而心滿意足的神情，在吵吵嚷嚷中準備上學，笑著約好再回去那個小窩。
雖然根本不能稱上一個家，確實無比溫馨的、屬於她們的667號宿舍房。
想到此處，珀婭又加速了腳步。
「怎麼樣，你覺得威廉在意的女人，她的實力如何？」觀眾席中有一名髮色和地面一樣、草綠色短髮的清爽少年，達也身上的特點就是後腦杓札了一個刺蝟狀的小馬尾，像是一團俏皮的尾巴，他正詢問身旁的同伴。
他們是唯二在方才一秒的騷亂之中，還能屁股安穩坐在草地上，觀察珀婭攻擊動作的兩名男學生。
「威廉不就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嗎？還飛蛾王子勒。」旁邊比達也小巧的少年是另一位能坐在草地上的觀眾，他頂著栗色的西瓜皮，戴著一副黑色粗框大眼鏡，鼻子也小小的，彷彿隨時會被那副眼鏡壓垮。
「『蘑菇』，你的毒舌還是收斂點，我比完遇到威廉，不知怎的，失魂落魄的。」達也搖搖頭，對於有怪癖好的哥們，他的心胸可謂非常寬闊。
「你不是還要看667的喬伊同學嗎？和你一樣的速型。」
「她剛才在雨林泡泡沒有觀眾席啦，不知她現在好不好……」擁有蜻蜓翅膀的達也臉頰微紅，十分扼腕，他名字的達是豁達的『達』，也是抵達的『達』，他的座右銘是要成為很酷的男人，推翻『欲速則不達的真理』。
蜻蜓，是飛最快的昆蟲，擁有這對翅膀的他，發誓要抵達的終點是──稱霸翼人的速度界！
「總之，下次遇到珀婭同學，我一進去場內就要高喊投降。」被稱作蘑菇的西瓜皮少年，眼睜睜看機器人把躺在地上的人抬走。
「你別這麼說啦，『蘑菇』，你也很強呀！而且你還堅持不用翅膀，用了不是......」
「別說了，我的翅膀太醜了，達也你是不懂的。」被喚作蘑菇的少年沉痛搖搖頭。
此時達也像看到什麼。
「『蘑菇』！你看！你要去入口準備了！電子螢幕顯示你的名字了！『猛男』！」
一個重拳無情往達也的臉正中央揍去，五官凹陷。
「我說過不要叫我的本名！」蘑菇非常凶暴。
「達也你是不懂的，討厭的名字和討厭的翅膀，這該有多痛苦。」外號蘑菇的瘦弱少年恢復冷靜，臉色沉痛，像是背負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命運，少年的真名是猛男，在族語的意思是肌肉發達的高大男子，是和少年本身完全相反的名字。
達也捂著流鼻血的鼻子，盯著少年的西瓜皮委屈抱怨。
「殘暴菇。」
「你說什麼？」
「沒事，比賽加油。」
殘暴菇在下一個場次成功在五分鐘內擊倒對手，威廉、達也和猛男總積分3100，其宿舍房號233房，稱霸男子宿舍。
而女子宿舍，則由667房再度稱霸，珀婭、喬伊、希爾的積分總計4500積分，也是全學園之首。
「哈啊——」黛打了一個大呵欠，深了伸懶腰，恰好擋住背後史丹利的視野。
「喂！女人！看完妳的學生後也要好好觀戰呀！」史丹利很是火大，碎碎念從來沒有停過。「有特殊型S翼人根本就是犯規嘛......什麼五千分，還是人嗎？話說，這樣下去，珀婭十八歲根本確定從軍了吧？」
「她不會從軍唷。」黛的語氣依然很愉悅。「她是孤兒，被研究中心保護的時候簽了終身契，終身投入國家的研究，除非很有必要，我們是不會拿國寶去打仗的吧？」
聽到『終身契』、『國寶』的詞彙，再結合黛輕佻的笑容，令史丹利噤聲。
「妳還有把學生當作『寶』嗎？黛小姐。」真心愛著學生的史丹利，男人的質問隱含著畏懼和深刻的厭惡。
「當然。」黛嫣然一笑。
「啊。」是諾亞和愛芙同時發出驚訝聲，打破了不協調的氣氛。
是由諾亞來解釋，他的電子通話框還開啟，上面浮現紅色警戒的框框。
「妳家的珀婭把第三十五泡泡的外牆給刮壞了，可能是暴風所造成。」
眾人一片寧靜。
「可她攻擊的學生，不是沒有受到重創嗎？」史丹利提出疑問。
「是她行有餘力手下留情，不然以她的能力、再加上持續的成長，搞不好真能打碎整顆泡泡。」身為技術部員扛霸子的愛芙此話一出，由不得使諾亞和史丹利繃緊了臉。
泡泡的外牆是採用斯卡王國的最高科技建造而成的外牆。
「上次弄壞場地是赫斯特選手的事件吧。」諾亞徐徐的說。
殘酷的虐殺事件。
「我是沒實際見識過，但能和『惡魔赫斯特』匹敵的力量，那名少女與其說是天使還不如說是惡魔？」史丹利按著下巴思考。「這下晚上的會議會很嚴峻了呢？黛小姐貌似一點也不為學生擔憂？」史丹利挑眉，眼鏡的反光蓋過男人的眼睛。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也是她們在這座研究中心的最後一場競技，泡泡壞了就壞了，又不用修。」黛笑著聳肩，顧左右而言他。
史丹利沉默，他真心不想再和這個女人打交道。
「總之，我要去慰問我的寶貝學生了，我們就今晚再見。」史丹利起身，不忘拉平他的白袍，維持外表沉穩乾淨的形象。「雖然沒吃到和牛，不過。」
「諾亞、愛芙，還有妳，黛。」史丹利罕見叫起大家的名字，還極為親暱。「這段日子相處得很開心，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四個是一類人。」
史丹利給了三人一個真誠的笑容，狐狸似的雙眼至少看不到謊言。
男人離開，門被闔上。
三人感到莫名其妙。
「一類人？去吃屎吧。」黛不計形象的抱怨，做出吐口水的動作。
「晚上的會議，妳準備好了嗎？」諾亞盯著眼前的螢幕，卻問著黛。
「馬馬虎虎吧，再怎麼說，我們現在也還是個『老師』，對嗎？」
真是個奇妙的反問。
「妳要問我的話，我的答案當是『是』。」黑髮的男人總是語速極快，看似不帶感情，語句裡的話又是另一回事，只有黛能夠聽得懂。
「總之，『今晚』就是新的開始。」黛起身，她拿出放在白袍口袋裡的橡皮圈銜在嘴上，向後紮起了一個紅色波浪捲大馬尾，似乎鼓起幹勁正要去做某件重要的事。
愛芙聽著他們倆的對話，默不作聲關掉程序處理器，點擊被保密的文件夾，她飛快輸入密碼，點擊一個文件。
名稱非常俏皮。
『白色蛋糕爆炸計畫』
而對於大人們的交談全然不知的孩子們，此刻她們的日常仍然在照常運轉。
『S級大翼型，珀婭，編號SG0713抵達房間。』
滿心歡喜的珀婭回到了企盼已久的、屬於她們三個人的房間，在大門打開的瞬間，見到在床上正在相互包紮傷口的喬伊和希爾仍然保有活力，少女那雙超齡、過於堅毅的桃色眼眸這才充滿了稚氣的光亮。
張開雙手，猛然跳起，給朋友們就是一個撲抱。
「妳們兩個！珀婭壓頂！」
「珀婭？欸？哇啊啊！」
「傷口傷口，碰到傷口了！」
「珀婭，喬伊的魂飛了啦！」
少女們在床上摔成一團，而不符合她們年紀的槍枝、刀具、子彈和沾血的繃帶與衣物正四散在床上、地上，可她們無暇整理，她們正確認彼此掌心的溫度、大口呼吸、分享這份能夠重聚的狂喜。
三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心滿意足的相視而笑。
「我們回來了！」
-TBC-
『擁有強大的力量，會被人嫉妒、羨慕和利用，所以需要更堅定的心，去不迷惘，為了守護之物，不斷向前邁開步伐。』---珀婭。
相對於史丹利的失望，對和牛沒什麼興趣的諾亞就十分冷靜，他撥了撥右眼過長的黑色瀏海，瀏海後的另一隻眼睛若隱若現。「拿霸王花的毒來作戰嗎？還真是意想不到。」
螢幕中的安蕭在擔架上似乎對喬伊說了什麼，喬伊露出驚訝的臉朝安蕭揮手告別。
「就說你太小瞧我家的喬伊。」黛瞪鼻子上眼，但顯然有些好奇兩人的對話。
「還不是只有平局而已。」史丹利話中帶刺，他推了推金框眼鏡，眼鏡一個反光。「勝利才是真理。」
「膚淺的蘿莉控。」愛芙繼續進行手中的作業，不斷敲擊著筆記型電腦，還打開了數個懸浮電子資料庫尋找程序需要的資料。「面對禁藥的選手，能戰到如此我覺得值得鼓勵。」
「呀！」黛激動地抱住比她小隻的愛芙，一百八十公分的女子熊抱一百六十公分的少女，背景盛開出美麗的薔薇。
「沒想到愛芙妳這麼懂！我從今天對妳改觀了！」
愛芙被黛的胸器擠的十分難受。
「放手，我還要工作。」
「話說那種禁藥是第一次見，有必要好好調查。」諾亞嚴肅地說，他正啟動通話電子框要求寄一份禁藥的樣本來自己的研究室。
黛露出深不見底的微笑。
「幸好叫安蕭的小夥子保住一命，那種藥吃多了會當場斃命也不奇怪。」
「是啊，幸好安蕭沒事。」
在黛手臂彎裡的愛芙面無表情慶幸，這下其他人又要驚嘆了。
「安蕭也是我的學生，我才想起來。」愛芙懶的聽到他們發問，乾脆直接開口解釋。
雖然她看似只在乎研究工作，卻十分愛護學生。
「他二十九歲了耶！」大聲驚嘆的只有史丹利。「難不成，妳是老太婆了？」他驚恐地指著愛芙。
愛芙面不改色，她的臉龐總沒有情緒波動。
「有什麼好稀奇的，愛芙八歲就是我們學園的講師了。」黛放開愛芙。「史丹利你比較晚來所以才不知道。」
「八歲......」史丹利震驚地打量著眼前約莫十九歲的愛芙，諾亞在旁邊搖頭。
「他一定是在腦補蘿莉教師。」
「變態。」愛芙張口斷言。
史丹利正要開口反駁，而一旁的黛回到座位喜孜孜地擅自把觀看螢幕轉到第三十五顆泡泡的賽場。
「我要來看我家珀婭，你們應當不反對吧？」
這句話有問和沒問一樣，根本沒想要問其他人意見。
「太好了，正在進場呢。」
黛對於自己轉台的時間點十分自豪。
史丹利正要起身揚言抗議，身體看見螢幕卻硬生生僵在那裡。
除了黛的笑容依舊沒有改變，其他三人都如同石膏像放下了動作、失去了言語，眼睛直勾勾盯著螢幕中，被那名叫作珀婭的少女所吸引。
棕色的長髮在砂礫中飄揚，少女睜著一雙桃紅色的大眼，在疾風中毫不掩飾她的怒意。
不出一秒的時間，珀婭的競技，已經結束了。
刷新了歷年來大會的最快紀錄。
時間回溯到珀婭競技開始前的十幾分鐘，珀婭坐在觀眾席的帳篷中雙拳緊握，似乎有點焦慮。
第三十五顆泡泡，是為了仿效沙漠地域而生的競技場，在圓形的場地中，三分之一的圓形場地是鋪著牧草的觀眾席，上面放著數個布製的大帳篷，個個半徑有五十公尺，每一個帳棚都用木樁深深打在場地的泥土中確保安全，必要時也會啟動透明的安全防護牆，另外的三分之二為沙丘競技場，裡面鋪滿了人造砂，建立一個又一個的沙丘。
沙漠，一個早晚溫差大的所在，接近傍晚時刻，氣溫為十九度，天氣是晴朗微風。
天花板依然掛著一個大型的黑色螢幕播放戰況，上面不定時輪流顯示誰勝誰負和積分的訊息，完全沒有任何人性化的資訊，就算有人在競技因此喪生，也要比賽結束，靠研究中心的緊急通知才能知道。
換句話說，不離開沙漠賽場接觸外界，是無法得知選手的確切狀況的。
手心滲著擔心的汗珠，棕髮少女無自覺以跪姿坐在帳篷內，完全沒有心思觀賞眼前的競技，縱使美麗的桃色眼睛緊盯著電子顯示板，然而怎麼看，電子顯示板的資訊還是不會改變。
『667房 希爾 敗北 損失五百積分』
每當這條資訊出現，珀婭的心都會驚顫了一下。
希爾那傢伙現在到底怎樣了，那傢伙老是不按牌理出牌，誰知道她這次是真輸還是假輸，要是真的輸掉，她的傷勢不知道會怎麼樣……
珀婭覺得口乾舌燥，嚥了嚥口水，算算時間喬伊的比賽應當也要結束了，珀婭睜著大眼睛，預感果然應驗。
『667房 喬伊 時限內平局 無積分變動』
這條積分一跳出來，珀婭更慌了，柳眉擰在一起。
什麼樣的狀況才會造成時限內平局呢？同時投降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是兩方同時戰到無法動彈？
簡直快被自己的推理給嚇暈，珀婭感覺眼前景緻天旋地轉，恨不得趕快離開賽場尋找最摯愛的夥伴們一一確認。
身旁全都是坐著預備比賽的選手，一個女生忽然從外面走進帳篷，和坐在珀婭前面一排的其中一名女生打招呼，而那一名女生正是珀婭等一下的對手。
珀婭沒記她名字。
看來走進來的女同學應當是她同宿舍、在上一個時段剛打完的同伴。
「我今天遇到一個菜B，她真可憐，積分好像快沒了。」走進來的女生嗓門很大。
「那妳怎麼做？」坐著的女生壞笑，似乎早就了解同伴的脾氣。
「當然是打爆她，讓她哭著投降，真是爽死了，輕鬆取勝！」走進來的女生硬是擠在珀婭前面的那一排，打算繼續和同伴聊天。
珀婭幾乎聽不下去這麼不入耳的對話，積分歸零意味著要被送去研究所協助翅膀研究，還要背上恥辱之名任人嘲笑，對手多半會主動選擇投降送積分給對方，像自己、希爾或喬伊絕對都會這麼做，同是生活在研究中心的翼人為何要彼此傷害？
「妳還真是幸運，我也想試試吊打別人的感覺，可我今天的對手是常拿第一的667房，還是裡面的珀婭女王，S級翅膀的擁有者。」珀婭的對手看來戰意缺缺。
「667房有什麼了不起的？」怎知她的同伴一臉驚訝否定對方的話。「今天她們是拿不了第一的，一個平局、一個敗北，丟臉死了，她們是靠運氣，有名聲沒實力的典型吧？」女孩悠哉說著風涼話。
「說真的，搞不好今天667房不走運，說不定真的會贏！」女孩越說越興奮還拍了一下同伴的肩膀。「我剛才打完飛來這裡，看到667房的那兩個在第十二泡泡戰場彼此攙扶的樣子，真的是有夠悽慘。」女孩笑得很大聲，以致於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後面嚇人的視線。
老實說，是感謝的視線，因為她帶給了珀婭想得卻得不到的情報。
「是希爾和喬伊是吧？」珀婭的對手也開心附和。「沒想到她們今次會栽跟斗，真是老天有眼。啊！這場競技快結束了，我先去上個廁所到入口預備，妳等著瞧，我今天就要打敗珀婭女王，創造神話！」珀婭的敵手幸災樂禍完，就鬥志滿滿地起身離開，完全沒有注意到方才聊天的對話實在太大聲，不少人都在側目著她們，是帶著憐憫的視線。
珀婭的敵手前腳一走，她的同伴很快樂地坐上空出來的位置，突然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幹嘛啦？」女孩不耐煩，見對方不說話，超級不滿轉過了頭。
「妳，和我走一趟吧？」
珀婭的面容依然和在學園生活時一樣沉穩美麗，她盡量釋放和善向對方發出邀請。
由於太過和善導致該名女孩嚇到差點尿褲子，只能一邊顫抖一邊跟在珀婭後面乖乖離開帳篷。
「總之，她們兩人看起來沒有生命危險？」
珀婭在戶外把女孩逼到角落不讓她竄逃，一個壁咚在外帳外，可謂十分強勢。
「是......是的，您就饒了我吧，珀婭同學？」被壁咚的女孩唯唯諾諾地求饒，眼淚都在眼眶打轉，不知情的路人絕對以為珀婭是惡人，怕是在劫財。
「幹嘛怕成這樣，我只不過找妳問話而已。」珀婭主動離開，一頭飄逸的褐色長髮在後背散開，在橘色的連帽前自然搖擺。
「對了，妳？」
雖然對方知道她的名字，不過她沒有興趣知道對方的名字。
怕婭停下腳步回頭，手指沒有客氣指著對方。
女學生馬上立正，肅然起敬。
「是！」
「妳還記得妳剛才說過什麼話嗎？」
「我，我不太記得了，是喬伊同學和希爾同學平安無事太好了，之類的吧？」女同學展現出『睜眼說瞎話』的招數，非常厚臉皮。
「不是那句！」珀婭抬頭，眼神更是蔑視。「妳說過667房成不了第一，我會打破妳這句無聊的預測。」
珀婭信誓旦旦，和女孩告別去戰場的入口做準備，女同學嚇則到腿軟，她雙手合十，嘴上喃喃的是拜託神明的話語。
自私的女同學，是在求上戰場的另一個同伴等一下在受傷後能原諒她。
原諒她的烏鴉嘴。
『下一場競技即將開場，雙方選手進場......』
偌大的圓形場地前後各開了一扇門，選手早已在門後預備。
比賽規則是，雙方腳踏入賽場的一瞬間就開始戰鬥。
閘門緩緩張開，珀婭的桃色眼瞳似某種猛禽閃著冷光，她的視線越過了眼前土黃色的層層沙丘，她正在等待，靜候對面敵手的右腳踏入賽場。
就在敵手的右腳觸碰賽場沙地的那一刻。
場地以珀婭為中心突然颳起了颶風，場地中央掀起滾滾的沙塵暴，彷彿巨型的沙塵猛獸！
一旁牧草上的帳棚也無法倖免於難，木樁被連根拔起，帳篷全變成廢棄塑膠袋在空中胡亂飛舞。
現場悲慘的恍若一場災難片！
翼人們趕緊飛離帳篷，個個十分狼狽。
『緊急啟用防禦牆！』
當隔離牆出現，隔離賽場和觀眾席，眾人頂著一頭亂髮和帳篷一齊安全回到地面。
他們的視線回到賽場，一個個的表情都十分茫然，場內的暴風消失，只剩一個人張開四肢倒臥在沙子堆。
競技早就在前一刻結束。
當時，沙塵猛獸襲向珀婭的敵手，該名選手的翅膀根本不耐在強風中飛翔，夾帶沙粒的颶風威力驚人，如一顆戴著針狀手套的大型拳頭，硬生生朝攻擊對象揍去！
被鎖定的目標只能乖乖被揍飛、貼在後方的玻璃泡泡牆慘遭風壓蹂躪，最後被壓成紙片人，慘慘地面部墜地，而裸露的肌膚也因風中的沙粒造成許多擦傷。
全程僅用不到一秒鐘。
「幸好地面是柔軟的沙丘呢。」
珀婭對著面部著地、在沙地摔成狗爬式的少女說，語氣毫無慶幸之意。
巨型的雪白鳥翼在珀婭的背部展開，幾片雪白的羽毛隨著變小的氣流飄落在沙丘上，在鳥翼中間的美麗少女屹立不搖，她緊握雙拳，睜著怒意的漂亮大眼。
望著珀婭的人們無不都被她吸引，那姿態就像馬賽克壁畫中所虛構的天使，擁有強大的力量和純潔美麗的外表，使人嚮往又敬畏。
光是一邊翅膀展開的翼面就長達一點五公尺，珀婭是大翼型翅膀的使用者，附帶『特殊型』的S頭銜，在這所研究中心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她是整座研究中心的驕傲，唯一一個S型翼人。
大翼翅膀，不僅擁有可以抗衡高海拔的飛行能力、具有極強的物理負重力量，還能掌握自然的力量── 氣流的流動，颳起具殺傷力的強風。
是翼博士的九件最接近夢幻翼的S級翅膀的其中之一！
人們都稱珀婭以及那雙大翼。
『颶風女王』
「哇！！」
「太強了！」
「秒殺！不愧是颶風女王！」
場外一片沸騰，在人聲的鼓譟之中，電子螢幕也浮現了積分結算。
『珀婭 667號房 勝利 5000積分』
珀婭的對手則是得到負分的最高上限，負一千分，正面臨積分見底的危機，但沒人會留意這個。
珀婭這飆高的分數，又給觀眾投下一顆震撼彈，觀眾席的氣氛炒熱到最高點，但作為這場戰鬥的主角珀婭則是收起翅膀，快速離開戰場。
夾帶沙粒的風打在少女堅毅動人的側顏上，起不到任何一絲干擾的作用。
她的雙眸依然堅定直視前方，不理會眾人的簇擁和流言蜚語。
「真好啊，我也想要擁有這種翅膀，日子能過的多輕鬆啊。」
「別做夢了，我們才沒有天之驕子的命呢。」
在眾人的讚嘆聲與羨慕的言語就像是模糊不清的背景聲。
這份巨大的羽翼才不是什麼天神的禮物、更不是混日子的工具。
少女不會遺忘這份力量背後的代價，責任和過去的悔恨。
珀婭咬牙直視前方。
擁有越強大的力量就必須擁有更大的覺悟，少女將肩負著這些重量揮動雙翼，而唯一能讓女孩稍微喘口氣的，或許只有為數不多的、和那兩位友人相處的、寧靜溫暖的時光。
清晨被窗簾外的微光喚醒，第一個起床洗漱、圍上圍裙，凝視著兩位朋友恬靜的睡顏，為她們準備愛吃的餐點、想像著她們因為美味而心滿意足的神情，在吵吵嚷嚷中準備上學，笑著約好再回去那個小窩。
雖然根本不能稱上一個家，確實無比溫馨的、屬於她們的667號宿舍房。
想到此處，珀婭又加速了腳步。
「怎麼樣，你覺得威廉在意的女人，她的實力如何？」觀眾席中有一名髮色和地面一樣、草綠色短髮的清爽少年，達也身上的特點就是後腦杓札了一個刺蝟狀的小馬尾，像是一團俏皮的尾巴，他正詢問身旁的同伴。
他們是唯二在方才一秒的騷亂之中，還能屁股安穩坐在草地上，觀察珀婭攻擊動作的兩名男學生。
「威廉不就是癩蝦蟆想吃天鵝肉嗎？還飛蛾王子勒。」旁邊比達也小巧的少年是另一位能坐在草地上的觀眾，他頂著栗色的西瓜皮，戴著一副黑色粗框大眼鏡，鼻子也小小的，彷彿隨時會被那副眼鏡壓垮。
「『蘑菇』，你的毒舌還是收斂點，我比完遇到威廉，不知怎的，失魂落魄的。」達也搖搖頭，對於有怪癖好的哥們，他的心胸可謂非常寬闊。
「你不是還要看667的喬伊同學嗎？和你一樣的速型。」
「她剛才在雨林泡泡沒有觀眾席啦，不知她現在好不好……」擁有蜻蜓翅膀的達也臉頰微紅，十分扼腕，他名字的達是豁達的『達』，也是抵達的『達』，他的座右銘是要成為很酷的男人，推翻『欲速則不達的真理』。
蜻蜓，是飛最快的昆蟲，擁有這對翅膀的他，發誓要抵達的終點是──稱霸翼人的速度界！
「總之，下次遇到珀婭同學，我一進去場內就要高喊投降。」被稱作蘑菇的西瓜皮少年，眼睜睜看機器人把躺在地上的人抬走。
「你別這麼說啦，『蘑菇』，你也很強呀！而且你還堅持不用翅膀，用了不是......」
「別說了，我的翅膀太醜了，達也你是不懂的。」被喚作蘑菇的少年沉痛搖搖頭。
此時達也像看到什麼。
「『蘑菇』！你看！你要去入口準備了！電子螢幕顯示你的名字了！『猛男』！」
一個重拳無情往達也的臉正中央揍去，五官凹陷。
「我說過不要叫我的本名！」蘑菇非常凶暴。
「達也你是不懂的，討厭的名字和討厭的翅膀，這該有多痛苦。」外號蘑菇的瘦弱少年恢復冷靜，臉色沉痛，像是背負了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命運，少年的真名是猛男，在族語的意思是肌肉發達的高大男子，是和少年本身完全相反的名字。
達也捂著流鼻血的鼻子，盯著少年的西瓜皮委屈抱怨。
「殘暴菇。」
「你說什麼？」
「沒事，比賽加油。」
殘暴菇在下一個場次成功在五分鐘內擊倒對手，威廉、達也和猛男總積分3100，其宿舍房號233房，稱霸男子宿舍。
而女子宿舍，則由667房再度稱霸，珀婭、喬伊、希爾的積分總計4500積分，也是全學園之首。
「哈啊——」黛打了一個大呵欠，深了伸懶腰，恰好擋住背後史丹利的視野。
「喂！女人！看完妳的學生後也要好好觀戰呀！」史丹利很是火大，碎碎念從來沒有停過。「有特殊型S翼人根本就是犯規嘛......什麼五千分，還是人嗎？話說，這樣下去，珀婭十八歲根本確定從軍了吧？」
「她不會從軍唷。」黛的語氣依然很愉悅。「她是孤兒，被研究中心保護的時候簽了終身契，終身投入國家的研究，除非很有必要，我們是不會拿國寶去打仗的吧？」
聽到『終身契』、『國寶』的詞彙，再結合黛輕佻的笑容，令史丹利噤聲。
「妳還有把學生當作『寶』嗎？黛小姐。」真心愛著學生的史丹利，男人的質問隱含著畏懼和深刻的厭惡。
「當然。」黛嫣然一笑。
「啊。」是諾亞和愛芙同時發出驚訝聲，打破了不協調的氣氛。
是由諾亞來解釋，他的電子通話框還開啟，上面浮現紅色警戒的框框。
「妳家的珀婭把第三十五泡泡的外牆給刮壞了，可能是暴風所造成。」
眾人一片寧靜。
「可她攻擊的學生，不是沒有受到重創嗎？」史丹利提出疑問。
「是她行有餘力手下留情，不然以她的能力、再加上持續的成長，搞不好真能打碎整顆泡泡。」身為技術部員扛霸子的愛芙此話一出，由不得使諾亞和史丹利繃緊了臉。
泡泡的外牆是採用斯卡王國的最高科技建造而成的外牆。
「上次弄壞場地是赫斯特選手的事件吧。」諾亞徐徐的說。
殘酷的虐殺事件。
「我是沒實際見識過，但能和『惡魔赫斯特』匹敵的力量，那名少女與其說是天使還不如說是惡魔？」史丹利按著下巴思考。「這下晚上的會議會很嚴峻了呢？黛小姐貌似一點也不為學生擔憂？」史丹利挑眉，眼鏡的反光蓋過男人的眼睛。
「有什麼關係，反正這也是她們在這座研究中心的最後一場競技，泡泡壞了就壞了，又不用修。」黛笑著聳肩，顧左右而言他。
史丹利沉默，他真心不想再和這個女人打交道。
「總之，我要去慰問我的寶貝學生了，我們就今晚再見。」史丹利起身，不忘拉平他的白袍，維持外表沉穩乾淨的形象。「雖然沒吃到和牛，不過。」
「諾亞、愛芙，還有妳，黛。」史丹利罕見叫起大家的名字，還極為親暱。「這段日子相處得很開心，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們四個是一類人。」
史丹利給了三人一個真誠的笑容，狐狸似的雙眼至少看不到謊言。
男人離開，門被闔上。
三人感到莫名其妙。
「一類人？去吃屎吧。」黛不計形象的抱怨，做出吐口水的動作。
「晚上的會議，妳準備好了嗎？」諾亞盯著眼前的螢幕，卻問著黛。
「馬馬虎虎吧，再怎麼說，我們現在也還是個『老師』，對嗎？」
真是個奇妙的反問。
「妳要問我的話，我的答案當是『是』。」黑髮的男人總是語速極快，看似不帶感情，語句裡的話又是另一回事，只有黛能夠聽得懂。
「總之，『今晚』就是新的開始。」黛起身，她拿出放在白袍口袋裡的橡皮圈銜在嘴上，向後紮起了一個紅色波浪捲大馬尾，似乎鼓起幹勁正要去做某件重要的事。
愛芙聽著他們倆的對話，默不作聲關掉程序處理器，點擊被保密的文件夾，她飛快輸入密碼，點擊一個文件。
名稱非常俏皮。
『白色蛋糕爆炸計畫』
而對於大人們的交談全然不知的孩子們，此刻她們的日常仍然在照常運轉。
『S級大翼型，珀婭，編號SG0713抵達房間。』
滿心歡喜的珀婭回到了企盼已久的、屬於她們三個人的房間，在大門打開的瞬間，見到在床上正在相互包紮傷口的喬伊和希爾仍然保有活力，少女那雙超齡、過於堅毅的桃色眼眸這才充滿了稚氣的光亮。
張開雙手，猛然跳起，給朋友們就是一個撲抱。
「妳們兩個！珀婭壓頂！」
「珀婭？欸？哇啊啊！」
「傷口傷口，碰到傷口了！」
「珀婭，喬伊的魂飛了啦！」
少女們在床上摔成一團，而不符合她們年紀的槍枝、刀具、子彈和沾血的繃帶與衣物正四散在床上、地上，可她們無暇整理，她們正確認彼此掌心的溫度、大口呼吸、分享這份能夠重聚的狂喜。
三個人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心滿意足的相視而笑。
「我們回來了！」
-TBC-
『擁有強大的力量，會被人嫉妒、羨慕和利用，所以需要更堅定的心，去不迷惘，為了守護之物，不斷向前邁開步伐。』---珀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