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辜負期待與背負期待之人（3）

　　現在地點是春貓社一旁教室前的洗手台。

　　哈啊──

　　真爽。

　　本貓此刻感到置身如天國般的幸福。

　　全身上下都是林語涵親手搓揉過後的泡沫，她用那細緻的雙手，溫柔而仔細地搓揉著我全身上下，剛才被個趕著打球的白痴撞倒的憤怒全然一掃而空。

　　隨著她搓揉的位置越來越往下，我腦袋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等一下！那邊不用洗沒關係！」

　　「抱歉抱歉──太習慣了。」

　　「哈啊──沒事。」

　　好險，差點就釀成不知該如何說明的災難。

　　那搓下去，我的小兄弟就會控制不住了。

　　「力道不會不舒服吧？」

　　「不會，恰到好處。」

　　「好奇特的感覺，比幫我家的牛奶洗澡乖多了。」

　　「牛奶是林語涵家裡的寵物嗎？」

　　「是啊，他是一隻布偶貓，碰到水就會想逃跑，每次幫他洗澡都要費很大的力氣。」

　　「很難想像耶，妳奮力壓制貓咪的模樣。」

　　「我有讓媽媽幫我錄下來耶，等一下要看嗎？」

　　「好啊。」

　　「等等給你我的 IG ，有上傳過給大家看，真的超級──麻煩。」

　　「可以啊，但是──雖然 Line 的話我常用，不過我 IG 很少用喔。」

　　「真假？難怪我滑同班同學的 IG 都沒看過你，多用點啦， Threads 也順便。」

　　不、你沒看到我，應該單純是我沒有參與他們的生活。

　　我有追的也就幾個常來問我問題的男生和黃如龍，但黃如龍要打工沒空，其他幾個也沒熟到會找我一起出去。

　　而且重點是──

　　「有點花時間，要經營這些。」

　　得要發限動，回限動，注意個人版面的貼文和氛圍，想想就覺得麻煩。

　　「嗯……那倒確實，不過能被很多人關注會很開心喔。」

　　「如果是像林語涵你一樣外向的人會這麼覺得，但像我一樣偏內向的人只會覺得有壓力。」

　　「不對喔，我也是會有壓力的。」

　　「為什麼？」

　　「儘管只有 3、400 人追蹤，放了些烘焙的成品、牛奶的照片、自拍照之類的，還是會很害怕自己發出來的東西是否符合大家心中對我的期待的啊。」

　　「可是妳明明就很好看，不用在意那麼多吧。」

　　「女生的心思是很細膩的喔，有猜忌心的人也不在少數，沒有人知道別人對我在心目中的評價，當然還是會擔心。」

　　抓著水龍頭上插著的黃色水管，小心翼翼地操控著方向她一邊沖洗我的全身，一邊闡述著她的想法。

　　「我倒覺得僅僅用社交媒體就評斷一個人，是十分粗暴的一種行為。」

　　「很可惜，網路時代就是這樣，會在心裡想著或是更乾脆說出口『哎呀，這個人好久沒出現在妳限動裡了，妳們不好了嗎？』『他在 IG 上好帥，是哪班的？好想認識他』『妳的版面有在整理嗎？好亂喔。』的人可是比想像中多的。」

　　很難得看到她展現出抱怨的一面，看著她模仿著不知道誰對她說過這些話的人的口氣，意外地滿可愛又逗趣的。

　　即使做做樣子，也必須有點回應，訊息不能擱置太久的保持大量朋友關係，那樣的生活不是我能忍受的。

　　即便這是如今我們這些年輕一代的日常，我也無法做到像林語涵一樣。

　　於是我苦笑道：「這麼說來，沒在經營 IG 、 Threads 、抖音、小紅書或相關社群媒體的我，豈不是像個透明人似的？」

　　「哈哈──是不至於啦，班裡的大家除了你成績很好外，對你都沒太多印象而已。」

　　咕──戳中了。

　　雖然我沒有根據，但這句話總有種換句話說「你是邊緣人」的感覺。

　　但是對方是林語涵，我相信這已經是她盡力不傷到我自尊的說法。

　　我有黃如龍這個好兄弟就夠了，不用和班裡其他人打交道。

　　在心裡默默哭泣吧我。

　　幸福的時光過得總是特別快，洗澡洗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用毛巾幫我擦一下就好，吹風機在春貓社裡。」

　　「好～～」她神采奕奕地回覆道。

　　因為我們不像普通貓咪，不會到處亂跑，所以沒有用社費購置烘毛機，只是看舊的吹風機太老舊，因此重新購入了一隻吹風機而已。

　　林語涵拉了兩張椅子，貼得無比靠近，接著走回洗手台用乾毛巾將我抱上左邊那張，然後她再將我的手機及其他衣物等放在社辦的小桌子上後，充滿優雅地先將裙子拉正，再坐姿端正地坐下。

　　她在擦拭著我時，十分仔細而沒有太過粗魯，此刻拿起吹風機吹時也非常注意沒有同一個地方吹過久導致過熱，吹風時是順著我的貓毛在撥弄，而不是隨心所欲地隨意亂抓，從用雙手幫我洗澡到毛巾擦拭，再到用吹風機吹撫都被細心呵護著的感覺實在是很棒。

　　怎麼形容呢？

　　如同農夫用一切細心呵護著他種植的蔬果，從施肥、澆水到摘下，每個動作都無比細膩，無不充滿愛心。

　　更直觀地說，就像是小寶寶似，被母親捧在懷中照顧一般。

　　哈啊──

　　今天能變成貓咪真是太好了。

　　「有哪裡不舒服要跟我說喔。」

　　「不會，非常舒服，謝謝妳呀林語涵。」

　　一邊細微地照顧著我的每一根毛髮，吹著的同時確保沒有黏在一起，她難得無奈地嘆道了：「明明你那麼善良，燕寶也真是的……」

　　看來是昨天帶她回去後，又聊了些什麼吧。

　　如此無可奈何的樣子，大概率高芳燕還在耍脾氣。

　　話是這麼說──

　　「不用怪她，最開始確實是我錯了。」

　　這件事是無可否認的，最開始做錯卻鬧脾氣的確實是我，儘管一部分是受到她的言語影響。

　　「但是你不是故意去偷看的啊，她其實早就知道，況且你也道歉了，就是看你不高興想和你吵架，講都講不聽。」

　　原來在她心裡是這麼想的。

　　「喵哈哈哈哈──林語涵好像她媽媽一樣。」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了。」她笑著回應道。

　　「妳們認識多久了啊？」

　　「我算算……國小三四年級，還有五六年級同班四年，國中同班三年，已經七年了。」

　　「還真是久。」

　　「是啊。」

　　「可以說她從成名前，到成名，再到最近的低潮期，妳都陪在她身邊，很了不起耶。」

　　「沒那麼偉大，我們互相是朋友，沒有誰陪誰的問題。」

　　空蕩的教室當中，當我們兩個沒有說話時，只迴盪著吹風機運轉的轟轟聲，和些許午餐時間裡，來自不遠處學生們的奔跑聲與一段又一段學生間的聊天構成的交響曲。

　　在名為學校的白噪音中，我又再度思考起關於昨天和高芳燕的對話，在那之後的事。

　　當我與黃如龍並肩回家的過程中，另一邊的狀況。

　　「昨天之後，她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

　　「嗯。」她點點頭，接著笑道：「還像小學生般不斷向我告狀了喔。」

　　結果在檢討的只有我自己啊，果然要人馬上改變很困難。

　　「然後我就狠狠地罵了她一頓，要她和你心平氣和地好好把事情從頭再談一次。」

　　嗯？

　　林語涵媽媽？

　　「這個展開我倒是沒預料到，妳們是多年好友的吧，居然不安慰她。」

　　「最近縱容她過頭了，就算她是我的寶，撒嬌還是有限度的，結果說什麼都不肯主動跟你提，還氣得說不跟我好了。」

　　「妳也惹她生氣沒關係嗎？」

　　「沒事，她今天早上已經傳訊息哭著說『對不起，涵寶不要不理我இдஇ』了。」

　　「喵哈哈哈哈哈──這還真是……」

　　一不小心就又笑了出來。

　　仔細想想，高芳燕那牛脾氣，只有林語涵這一個朋友也不奇怪，經過一晚就哭著道歉，這點意外地很可愛。

　　「別笑太開心，白永英你有時候罵她還是罵得太過分囉，身為她摯友的我，終於有機會和你獨處，還是得幫她抱怨兩句才行。」

　　「抱歉啊，確實我的情緒管理也沒資格說她，今天被人撞一下又變成貓。」

　　「情況不一樣啦，要是我被人肇事逃逸肯定也會生氣。」

　　「想像不出來妳生氣的樣子耶。」

　　「我也會的喔，像這樣『嗯嗯嗯嗯──』一樣，大發雷霆。」

　　看著她擠眉弄眼鼓著嘴的表情，我絲毫感覺不到憤怒，腦中只有一個字，純然的「萌」。

　　我努力忍住不露出想笑出來的模樣。

　　「笑什麼？不可怕嗎？」她瞇著眼睛看向我。

　　但看來還是露餡了。

　　「沒有沒有。」我趕緊搖頭假裝否認。

　　與其說可怕，不如說是三個字「超級可愛」。

　　我的毛髮是偏短的，不到十分鐘就烘完了。

　　看著我變得蓬鬆無比的貓毛，她關掉電源並放下了吹風機。

　　「謝謝妳，我下次請妳喝飲料。」

　　「不用啦。」

　　她揮了揮手表示拒絕，隨後將食頭放在下嘴唇上，意有所指地說：「我想要別的。」

　　我腦中已經有有所可能的猜想，但我還是開口回道：「說說看，我考慮一下。」

　　「能看在我的份上，和芳燕和好嗎？」

　　「妳已經是第二個拜託我的了。」

　　「真假！」

　　「黃如龍昨天也希望我們和好，真是的……你們怎麼一個一個都愛多管閒事……」

　　「可能大家都很喜歡你們的鬥嘴吧，以後都看不到好可惜呀──之類的。」

　　「我們整天互相惡搞，苦的是要幫忙善後的你們喔。」

　　「哼哼、那確實，所以我是開玩笑的，可能黃如龍和我想得一樣吧。」

　　「怎麼說？」

　　「看不下去兩個一看就很合得來的好人，而且還都是超級學霸，整天為一個月前的事情糾結。」

　　「我們才合不來！」

　　「我之前這麼說時，芳燕有和你一模一樣的反應喔。」

　　「湊巧啦！」

　　「哈哈哈哈──這句話也一樣。」

　　看她笑得那麼開心的模樣，不得不承認，我跟高芳燕確實在某些方面有點相像。

　　「可能偶爾想法很像，但我在罵人方面明明就比她有藝術多了。」

　　「吵架不好喔，儘管白永英你滿常會避開尖銳性用詞，但還是會傷到芳燕的喔。」

　　「看她整天那副高傲的樣子，有點難想像。」

　　「小時候的她很常哭的喔。」

　　「你騙我。」

　　「現在可能也是喔，誰叫她很會演戲。」

　　「我還是覺得有三分虛假。」

　　「真的啦，剛開始演戲的時候，她常哭著跟我說，因為她演不好戲一直重拍，媽媽對她好兇之類的，雖然她有一陣子沒跟我談心過了，但之前工作越來越少時，也經常傷心地跟我抱怨酸民在網路上怎麼酸她。」

　　「完全沒辦法和我平常看到的她做連接，像是在說不同的人。」

　　「對吧？但我覺得就是因為她有著最脆弱的內在，所以表現出來的外表才會格外堅強，就算是現在的她，我認為內在還是和以前一樣，她只是學會了怎麼包裝而已。」

　　「這樣不太好吧，告訴我這些話。」

　　「如果因為你知道這些後，你們關係好起來的話，就沒有關係了。」

　　「別做奇怪的假設，我不會因為這樣就同情她喔。」

　　「真的嗎？」

　　別用那副誠懇的眼神看著我，我很難辦的吧。

　　別一邊拋媚眼一邊閃閃亮亮的模樣。

　　太可愛了啦。

　　真當我又會因為妳裝可愛就被誘惑。

　　還附帶咬唇，太犯規了啦。

　　可惡！真是的……

　　接連被班上兩大老好人拜託，這下我還能怎麼拒絕？

　　困擾了啊我。

　　想必不可能說不的吧。

　　「好啦好啦──那能幫我跟她轉達嗎？考完試後，我想再跟她談談。」

　　一聽到我的答覆，她開心地挺起身板，雙手握了個拳。

　　「可以嗎？我是想讓芳燕主動跟你提的說。」

　　「不、可以的，既然是我開始的錯誤，就由我先主動釋出善意，這樣才合邏輯。」

　　「我知道了，那我會讓她理性地和你談的。」

　　「謝謝妳呀，感覺更像是被妳幫了兩次。」

　　「不客氣，我很喜歡聽人對我說謝謝。」

　　「那乾脆我多說幾次好了。」

　　她微微搖了一下表示回絕。

　　「沒關係，我想要的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幫助有難的人是我的志向。」

　　「聽起來很厲害。」

　　「一點也不，只是想盡力用我這雙手拯救人而已。」

　　「成為無國界醫生之類的？」

　　「喔──真會猜呢。」

　　「沒啦，剛好猜中而已。」

　　其實多少還是有跡可循，從她樂於結交朋友，同時保持著不俗的成績，與樂於助人的精神就能猜到會是類似的志向。

　　「白永英呢？你有夢想嗎？」

　　她突如其來的一句，嚇了我一跳。

　　經過幾番猶豫，我緩緩吐出幾個字：「平凡地過生活……吧。」

　　「嗯……我覺得很不錯喔，雖然好像老成了些。」

　　並沒有對我的答案表示不解或否定，但她的表情卻帶了一點，沒答到她想要的回應的感覺。

　　「是啊，這樣就好。」

　　「白永英你有什麼樣的興趣嗎？」

　　「讀書學習、一點戲劇、學德文、伸展運動、煮飯，差不多就這些。」

　　「把讀書學習放在第一個答案，真的很喜歡讀書耶。」

　　「其實……也不算是……」

　　「被逼著的？」

　　「也不算吧……」

　　「那為什麼你要努力讀書呢？像我是為了要先成為醫生，才能朝向下一步邁進。」

　　隨著林語涵接二連三拋出關於將來的大概念，我逐漸對自身至今的生活產生疑惑。

　　所以我拋出了那句，每個父母都會說的話。

　　「為了將來找到一份好工作，雖然我還不太確定方向就是了。」

　　她表現得有些失望，或許是我答出了錯誤的答案。

　　「果然是很模糊的未來藍圖。」

　　「果然？」

　　「所以，我剛才問關於『夢想』的意思是──你有想過靠自己的意志去活，去冒險、去不合理過一次嗎？」

　　她的問句一落下，彷彿沉重的棍棒敲在我的腦袋之上。

　　啊。

　　原來今天早上讀書時，我所感受到的空洞，就是這個。

　　這句疑問重重刺痛了我的內心。

　　只是一句平凡無比的提問，卻使我完全答不上來。

　　眼前的同齡少女正為了貫徹大愛的精神努力成為一個無國界醫生，和我關係要好的早熟少年已經在為償還不屬於他的罪孽而埋頭工作奮鬥，而那個高傲的年輕女演員即使有所停滯，仍然在為踏上好萊塢的紅毯做掙扎。

　　而我──

　　沉浸在制式的教科書中，儘管沒有樂趣卻絲毫沒有懷疑過。

　　如今的我，真的稱得上在度過青春嗎？

　　或許小時候的我曾經有過夢想，但在途中遭遇困難，卻毫不猶豫選擇轉頭，朝向對我而言輕鬆的方向退去。

　　一個無趣，但所有家人親戚都會滿意的道路。

　　我的讀書是真的為了成就什麼嗎？

　　還是只是為了保持永遠的「年級第一」，這個虛榮的名號？

　　這條佈滿紅筆畫著的打勾的道路盡頭會有我的答案嗎？

　　想必經過點醒，答案我自己已經清楚了。

　　「沒有，對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親切地擺出那再體貼不過的柔和淺笑，溫文儒雅地說道：「既然沒有，我覺得可以試試看，找一件可能小時候，或是你現在想冒險的目標去嘗試，狠狠地失敗了的話再去過平凡的生活，畢竟青春就是要拿來揮霍的嘛，以上是來自天使小姐給你的建議。」

　　沒想到會從同班同學口中收穫人生建議。

　　「妳也是，真的是高中生嗎？」

　　「哼哼──當然是囉。」

　　「謝謝天使小姐，我會參考的。」

　　「不客氣～」

　　果然林語涵，是個如同媽媽般存在，充滿母性的人。

　　「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妳了。」

　　「那這樣好了。」

　　忽然間，她瞇著眼睛露出有點可疑的壞笑。

　　「請說。」

　　儘管感到危機，但我依然皺著眉頭地許可了，決定聽聽看她的要求。

　　難道說其實她是個腹黑抖 S 的傢伙，打算將我圈養成她的奴隸？

　　還是說冒出個她已經有男友的套路，然後現在會拿著球棒出來把我棒打一頓？

　　但結果卻都不是我那些天馬行空的想像。

　　她只是誠懇地雙手合手，眨了個眼向我拜託道：「借我抱你一下，一下就好。」

　　雖然我確實把你當類似媽媽的個性，但這也有點……

　　太爽了吧！

　　「好！」我奮力點了頭。

　　當然是好的啊。

　　我表面上很冷靜，心裡卻開心地不得了。

　　哎呀──這還真是被我爽賺一波。

　　你看她滿臉同樣興奮的表情，這雙手緊緊握著，將我往懷裡抓過去的姨母笑，她能蹭到我這剛洗好澡的香噴噴貓咪，而我能與她這大奶同級生肌膚無距離接觸。

　　怎麼想都是雙贏啊。

　　呼呦──喔齁──

　　全身都陷了進去。

　　好柔軟的胸部，與外表布丁般的 Ｑ 彈不一樣，更像是掉進草莓大福的懷抱一樣，宛如卡通裡陷入巨大棉花糖的角色般幸福。

　　「嗯？等一下──」

　　呼吸……有點……

　　「呀啊啊啊啊啊──好香的小黑～哪來這麼可愛的小貓咪啦！早就想好好抱一下了！燕寶每次都不給我抱！好口愛呀！誰是最口愛的小貓咪啊？是你嗎？是你嗎！」

　　隨著她最後那句問題，她短暫把我從她胸前的巨大鴻溝中抽出。

　　要窒息了，得傳達出去才行。

　　「我……」

　　我的「我要呼吸不了了」還沒傳達出來，她就「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再度將我塞了回去那馬里亞納海溝當中。

　　「對～嗯嗯嗯嗯嗯──就是你！你就是最口愛的小貓咪！油亮的黑色毛髮，總是擺著酷酷的臉耍帥的傲嬌小貓咪！阿姆，好可口的模樣呀～讓我蹭蹭，蹭一下！！！」

　　空氣……氧氣……死……要死了……

　　會死……

　　不行……

　　「……行。」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不行」中的「不」字，由於呼吸不順暢啞掉了。

　　她一邊不斷用四種語言重複喊著「好可愛」「So cute」「귀여운」「かわいい」地，一邊將我來回從她的雙胸之間和雙頰兩側磨蹭。＊So cute：英文的好可愛／귀여운：韓文的可愛／かわいい：日文的可愛

　　而我則不斷試圖從我能在她雙頰邊呼吸的 0.5 秒與不能呼吸的夾縫中生存，這就是甜蜜的負荷嗎？這是一種窒息 play 嗎？這就是新聞中那些馬上風的人們死前最後一刻的感受嗎？

　　人生果然是很奧妙的旅程。

　　儘管還沒為我這一成不變，只有讀書的一生做出改變，但這一生的最後，我過得很開心。

　　在我眼睛快要安詳閉上的那剎那，林語涵似乎意識到了，匆忙地停止了她的瘋狂貓奴模式，讓我脫離她的胸前，得以呼吸到新鮮空氣，伴隨她接連的真摯道歉，今天的午休便到此結束。

　　俗稱說貓有九條命果然是真的，就在剛剛我由衷感受到只剩八條了。

　　事後檢查被撞到的手機並沒有壞掉，就是由於不正常受擊，所以自動關機而已，因此我就沒有特地去尋找撞到我的犯人。

　　即使林語涵似乎知道他的身份。

　　但反正我也托他的福，在林語涵的幫助下收穫到比我想像中豐碩的回報。

　　與高芳燕的關係正常化有了進展，而我也有了新的目標。

　　──尋找一個值得嘗試的事做為夢想，將心裡那份缺失的拼圖所補上。

　　而我心中對此，已經有一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