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東虎 怒為紅顏 孫太君 嚴斥諸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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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31
「曾這麼考慮,不過卻非今日---」劉備聳聳肩微喘著說:「首先,爾等來到漢域儘管為虎作倀,替許昌父子篡謀吳郡企圖霸佔江東,可是尚未傳出有荼害百姓或顛覆皇室的行為,再者我轄內寇患未靖,倘於此時做翻了閣下,難免要跟遠在千里的扶桑興動干戈,那勢必將危害重振朝廷的根本大計;所以---小碓尊,這即是我饒你一命的緣故。」
額浮激動青筋,險些咬碎鋼牙的他縱聽來刺耳,片刻間卻也沒法子反駁;過了好一會,情緒慢慢平復的小碓尊方續問道:「既已敗在汝手,學藝不精的我亦無話可說;本皇爺只想曉得一件事,你剛使的---,是什麼劍術?」
「任何兵器皆同,若持有之輩能以憂國憂民的慈悲心腸善用它,再平凡的招數都可發揮偌大威力;換言之,倘目的僅單止於逞兇鬥狠,便算勁可斷石撼嶽,終究有竭盡之期---」不怎麼抱教化指望的劉備又耐著性子說:「我一向不太喜歡為招數取名,你若一定要曉得,不妨叫它『仁者之劍』囉。」
小碓尊不禁呆了半響;劉備根本懶得理會他懂或不懂,自行於肩上點了幾處止血穴位後,復補充道:「但我對諸君的容忍僅此一回;若讓某知悉各位仍想打我中原疆域的主意---,下次再見面時就是爾等斷魂之日,即使你們躲在遙遠外海的扶桑京都也一樣。」
瞳眸迅速閃過了一絲怨毒殺機;然而理智的小碓尊到底還是強忍下那一肚子怒焰,僅淡然的答說:「願賭服輸,我既允諾了退離貴境領土之爭,絕不致於出爾反爾;待會一入營帳,扶桑禁衛隊將立刻拔寨登舟。」
語畢,刀亦歸鞘的他只向部眾一招手,便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而群英到了這時方看見小碓尊的後領上,赫然有十餘條交錯的劍痕!
「站住了!那些番奴一個都不準走!」當大夥都以為事情已告了一段落,林外忽有人朗言喝道;群英與忍者們聞聲望去,只見六名勁裝漢正快步朝此前進,領隊者則是位戴赤罽幘的中年持槍男子,著實凜凜威風。
「孫大哥,是你---」趙霖眼尖,早已瞧出是「江東虎」孫堅帶著祖茂、韓當、黃蓋、程普四將到來,而發現他身邊高瘦卻剽悍的少年竟是孫策後,更脫口問說:「啊,還有伯符弟弟,你們幹嘛全在這?」
「我等就是要看那位官拜『大將軍』的玄德公,是如何縱放侵漢外敵的---」跟來自東瀛的小碓尊同樣對貂嬋美貌視若無睹,目光一停留於久違的趙霖臉上後,殺氣騰騰的孫堅頓時溫柔了許多,可是語氣仍略帶責備的道:「霖妹子,妳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
一聽對方的話語中滿是濃濃火藥味,提醒自己須小心應付的劉備即拱著手說:「文臺兄切莫會錯意,此間並不是您所想像的那樣子------」
先阻止個性衝動的長子上前指責,孫堅遂冷哼一聲的質問道:「會錯意嗎?尊駕適才明明有餘裕能宰了這跟許昌賊佞勾結的敵酋;然而手下留情乃某所親眼目睹,又聽你網開一面要私自放他們回扶桑,大將軍還想解釋些什麼?枉費你一身大好武藝,更兼那朝廷權貴要職,如此行徑豈不讓咱盡皆齒冷?」
「是啊,您這麼幹真的不太道地了,簡直叫我們大失所望欸---」向為府中首席將領及智囊的程普亦「嘿」、「嘿」附和著揶揄說:「程某耳聞公擔任『討寇樞密使』時便極著重賞罰分明的軍紀,怎一陞官就換了腦袋瓜?那扶桑賊帥染指我漢疆城郭乃不爭的事實,閣下硬是循私縱放敵俘要犯,假如傳揚了出去---,可不是啥太過光彩的風評吧?」
「不---不是這樣子的;」趙霖聽完大急,顧不得避嫌即忙著緩頰道:「大---大將軍有他更深一層的政治考量,你們都錯怪他啦------」
也提了一桿綻放異彩鏨金槍的孫策怒視東洋眾武士片刻後,忽鄙夷的插嘴問說:「霖姨,那夥矮鬼子殺了咱甚多淮泗兒郎;殊不論劉大人此舉有無庇敵之嫌,倘真放走了他們,叫咱怎麼去跟陣亡者家眷及江東父老交代?」
早抽空吞下「快活丹」的小碓尊正待反唇相譏,劉備已先跨步擋在雙方的中間道:「文臺兄、伯符賢侄,兩軍於對峙過程,傷亡乃在所難免的遺憾;只要咱能依例從優撫卹,如何有難以『交代』之說?備所以釋放他們回歸扶桑,確實是基於國家未來的利益為出發點;漢室甫興,惟今之務需先安內方可攘外,這件事還請諸君多體諒則個。」
頓了頓,他又強調立場說:「當然,我亦非個處處容讓的濫好人;此等化外胡虜倘仍估惡不俊,企圖再為禍中原,劉某雖遠必誅!」
「哼!純粹婦人之見---」瞧心儀紅顏剛替他辯解,沒來由一陣酸苦的孫堅潛意識反駁著問道:「誰不曉得在戰場上若對敵人仁慈,便是對己方將士殘忍的至理?有機會就該斬草除根,讓他們片甲不歸才是;你嘴巴說得倒好聽,但那些傢伙屆時若再萌侵犯的意圖,閣下豈不是還要大費周章的調派部隊征討?真搞不懂你以前是怎麼帶兵的!」
除了心不在焉的出神童淵外,聽這像是教訓晚輩口吻的群英無不面露恚怒之色;強忍住火氣的劉備自也非常懊惱,不過由於清楚此行目的絕不能與那隻「江東虎」撕破臉,他又不願搬出官銜來壓制甚為無禮的對方,即委婉的解釋:「倘依文臺論述,漢室危矣;如今天下仍存若干的動蕩賊患,聖上亦甫親政,咱假使無法先解決各州寇匪叛據的燃眉禍首,焉有餘暇抵擋異族擾境?這中間的緩急輕重,相信諸君應有分辨之智慧。」
「劉大將軍此話有欠考慮喔---」演義中提前被華雄KO掉的祖茂忽提議說:「四方州郡雖尚有流寇作亂,究屬癬疥之疾,我等僅須加速勦殺,或採四面夾擊策略應付之,終能一舉平定,然而那些興師來犯的番奴可不同了;古語云『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一旦叫食髓知味卻僥倖不死的他們有機可趁,怎麼會不捲土重來?尊駕今日不分青紅皂白的輕言放走,這不必要的政治責任---實在難扛啊,勸您不如暫時將其囚禁會較妥當點。」
「萬萬不可;」劉備想都不想便搖著頭斷然拒絕道:「人無信不立,備既已向他們許下了允諾,豈能食言而肥?此事,恕某歉難從命------」
虎目驟睜,孫堅聞言不禁大怒的反駁說:「咱為了幫陳公瑋復奪吳郡城池,不惜拋頭顱、灑熱血,奮力搏戰至今;你初來乍到,只憑了幾句話就要我們眼睜睜看著那些死敵抽身遠颺?這口鳥氣,叫孫某及眾將士如何嚥吞得下!」
終於明白羅貫中為何要給他「勇烈」二字的評價啦;心裡暗呼糟糕的劉備方欲再啟齒安撫,一串極有威嚴的女子嗓音忽然又從樹林那端傳進了耳畔:「文臺、策兒,還有你們這四個有勇無謀的莽撞傢伙,全給我住嘴!」
江東諸將雖立刻乖乖不吭聲,但裡面最震撼的,仍是劉備與童淵父子倆------。
懷忐忑之心和大夥一塊轉頭去瞧,果見三個美婦正朝眾人聚集處所走近;為首那位中旬婦人縱瞧不出實際年齡,不過她右手拄得一根金璧輝煌的盤龍柺杖,卻顯示在孫家至高的地位,而她隨侍身側的兩名兒媳,當中之一則是咱主角舊史裡的岳母:吳國太。
「太君、兩位嫂嫂,妳們---怎麼也來了?」既驚且喜的趙霖知道她們三個對自己最是疼愛,必有助於打破僵局,因此即快步上前迎接。
看「江東虎」父子一個叫娘一個喚奶奶,四將又唯唯諾諾的盡收咄逼氣燄,不用猜亦曉得這便是他們此行要尋覓的對象;可是孫老太太對周遭陌生人均像視若無睹,僅朝趙霖微一頷首就沉著臉斥責起兒孫道:「我一瞧你二人匆匆奔出了寨門口,即推測事有變掛,所以趕緊帶秀蓮、秀荷跟著一探究竟;沒想到你們---,居然是來刁難劉大將軍的。」
「孩兒們不敢;」頓成溫馴家貓的孫堅忙垂手恭稟說:「吳妻舅的哨探當時來報敵營剛在追捕踩盤之刺客,我因擔心盟友的安全,才未向您老人家告知便率恰聚議事的他們輕裝尾隨;豈料到了林中,竟發現------」
講著講著又向情敵蔑橫瞟了一眼,他方繼續告狀的道:「竟發現咱原可劍斃敗俘的劉大人為了一己好惡,正要私縱令我義軍傷亡慘重的倭寇全師;孩兒一時氣不過,因此與其理論,絕無任何刁難之處,請母親明鑑。」
「是啊,奶奶---」孫策也一旁打落水狗幫腔說:「爹講得對,那都是策兒親耳所聞、大夥有目共睹的事實,您千萬不可錯怪了我們。」
韓當見大公子都已硬著頭皮開了口,亦煽風點火的作梗辯道:「就是這話哪---;啟稟太君,若非咱及時阻止,來吳郡搗亂的蠻子兵早已全部逃之夭夭了。」
「統通給我閉上了鳥嘴!」沉喝的孫老太太那雙嚴峻審視眼神,嚇得本想起鬨的祖茂、程普忙把話語又都吞回了肚子中;將盤龍杖尾朝地下用力一敲,她即朗聲問說:「為將之道豈能便恃短暫勝負或肆逞殺戮來做決斷?就我所知,當朝天子儘管英明神武,卻甫登大寶且齒齡甚幼;朝廷倘無玄德公輔佐聖君,各州郡縣的黃巾賊黨焉能迅速冰消瓦解?人家此舉必有深意,爾等恁般的瞎攪和亂猜,萬一有礙於國策的運作或不慎挑起無謂干戈,妄加插手之罪名---你們日後如何擔當?這還不叫有勇無謀嗎?」
同樣意思說法分別出自二者口中,效果卻有恁大差別;孫堅悄向長子、諸將先使個噤聲目光,即順從的諾道:「是,孩兒們知罪了。」
如罩寒霜的臉孔稍為緩和了些;孫老太太滿意的點一點頭,才表情仍極淡漠的朝群英致歉說:「劉大將軍、童師傅,全怪老身家教不嚴,請各位切莫見怪。」
瞧她神色如常,心情激動的童淵父子倆雖納悶卻也不好再講啥逾矩之言;待雙方說完過場的客套對白,她立刻對小碓尊冷冰冰的道:「要不是衝著大將軍面子,必叫你們有來無回;都快點走吧,從此別再踏足中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