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寇吳郡 禍疑東來 論扶桑 喟述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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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31
眾後輩待聽完這段怵目驚心的「往事」,不勝唏噓的童淵已淌著老淚嘆說:「小蝶之所以會選擇跟墜鍊同歸於盡,全怪我沒能及早阻止那野心勃勃的賀柏燦;願上蒼庇蔭她人真是平安在江東,否則,唉------」

由於是趙霖先引帶這令老人家傷痛的話頭,頗覺愧疚的她隨即淚眼安慰著道:「您老放寬心;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爹對闊別幾世的師娘數十年癡情守候必會感動蒼天,保佑你們終在曲阿團聚的。」

「不是『你們』,是咱一家子---」貂嬋忽擦著淚笑說:「到時候啊,霖妹子須改改稱呼囉;『師娘』什麼的,那可聽得人多彆扭。」

齊感尷尬的劉備與趙霖不由得均臉上一紅;而負責巡視警戒的關羽、張飛、趙雲三人也恰巧於此刻併肩而至,嗓門特大聲的張三爺便瞠目問道:「咦?你們在聊啥,大哥及五妹的臉怎紅成像二哥這樣?」

輕輕乾咳以遮蓋掩飾,劉備忙顧左右而言它的問說:「沒---沒聊什麼;三弟,過此江面已是揚州境內,咱去通知刺使陳溫的信差,已有消息了嗎?」

「大哥,目前還沒音訊回覆---」齜牙咧嘴的張飛忍不住心頭上火道:「王州牧派的那老兄可比咱早一天就出了襄陽,坐的是快馬輕舟,這批船航行江上又恁顯眼,照理講陳刺使的迎接隊伍該不致於會錯過我們才是;莫非---,他亦步入了劉焉那老賊的後塵?」

也先設想到這一層的關羽已面露殺氣接口說:「倘如此,待會到了濡須渡時即讓荊州水軍先回航,咱直接摸進歷陽城的州牧府去。」

「但不知文臺將軍在此事立場如何---」似未因樊娟之死而受打擊,且處世愈加謹慎的趙雲見大哥神情略顯猶豫,忽持另一看法的道:「陳大人假如亦存此反念,勢必要拉攏於吳郡甚至江東皆有巨大影響力的孫家;要是他意志薄弱,那咱曲阿之行恐有變數。」

「賢弟們之言均甚為有理;」本想趁著在與「江東虎」碰頭前,藉由這竟提早接替原刺使臧旻職務且決不會再死於袁術手中的陳溫來整合淮、揚散亂局勢,誰曉得才剛踏入揚州即遇上了此等為難的處境,稍一權衡的劉備便果斷說:「也罷!若情況真如咱所料,我等就悄悄潛入歷陽,伺機解決掉那邊的阻礙,切不可令淮揚復落軍閥之手。」

童淵乃是條明辨是非的好漢子,儘管心急著去吳郡,卻曉得現在須先考量國家的統一大局,亦隨即道:「吾兒既蒙聖上破格賜封了『大將軍』,便要以社稷興亡為己任;走吧,咱就先去處理歷陽城的麻煩。」

無奈嘆了口氣,劉備剛欲召荊州的水師將佐交代折返密令,一直和小周瑜在前艙的馬忠忽大喊著說:「啟稟主公,陳刺使的船隊到了。」

大夥忙轉頭望去,赫見十餘艘戰船果真正從對面的航道順此而來,為首舟艦飄揚的帥旗中央更繡有斗大「陳」字;然而由於不曉得其來意是敵或友,群英僅跟著默然不語的劉備同至船頭甲板,以靜待變。

「請問大將軍玄德公可在此間麼?下官乃揚州刺史陳溫,特來迎迓,尚託諸君代為通報一聲。」因那相詢官員打著揖恭恭敬敬的問道,又沒看他身旁衛士有劍拔弩張之異舉,關、張、趙等人於是稍稍寬懷。

「不敢當,區區不才即是劉玄德---」也不擔憂彼船普通水軍會臨時動粗,劉備便上前回禮的說:「在下雖路經陳州牧的轄境,卻不全然是為了欽命公事;理該由我等往赴衙邸候見,怎勞元悌兄親自來接?」

四旬左右的陳溫聽完不由得一呆;早耳聞這短期內就掃平各處黃巾賊且未嚐敗績的劉皇叔非但武功蓋世,更是個極禮遇部屬的青年才俊,不過那畢竟都是轉述,待船隻下了錨又瞧對方長得一副娃娃臉的模樣,心折之餘即忍不住嘆道:「人說將軍面若少年卻是個虛懷若谷的能者,陳某先前還不置可否;今日一見,方知所言不虛------」

「莫信外界謠傳;被政壇前輩的州牧這麼一捧抬,小弟可著實慚愧啦---」亦暗窺其敦厚面相的劉備等確定他並無貳心,便於對方登上樓船又簡介一番後察顏觀色的問:「元悌兄如此急尋劉某,莫非江東有事乎?」

「將軍既已猜知,下官也不再赧隱了;」陳溫一聽那曾直搗鉅鹿賊窩的關羽、張飛、趙雲全在旁邊,就直接討救兵的明稟說:「實不相瞞,我治境的會稽郡中日前有妖人許昌併其子許韶篡逆舉兵,號稱『陽明皇帝』的他不知從哪募來了一支軍旅,人數雖少,可是所用武器和身手都極古怪,連孫文臺及其麾下驍勇四將亦暫無破解他們的法門。」

先與同樣是外來者的父親對望了一眼,劉備又追問著道:「您所講的這些傭兵裝束如何?使什麼兵刃?元悌兄能否詳細的說明一下?」

「那些傢伙大多是黔面紋身,儘管個頭略矮小卻十分剽悍敏捷,而當中幾名黑衣蒙面者尤其厲害,神出鬼沒的身影皆宛似會妖術一般;至於他們的裝束嘛,因陳某未曾與役,這一時半會也形容不出來,不過祖茂將軍之前交接糧草之餘,曾把一個被孫老太太擊斃的帶隊首領和數具戰死敵軍之屍首託送至歷陽,他們的衣物配劍都還在我那裡,玄德公一看即知究竟。」知無不言的陳溫忙據實以答,且誠懇的力邀說。

乍聽「孫老太太」這四個字,精神大振的童淵便接口道:「需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依陳州牧所言吳郡的戰況縱艱困危急,孫將軍卻尚支撐得住,咱不如先往歷陽城走一趟,就清楚那夥人是否為扶桑倭寇了。」

「爹,扶桑倭寇是啥鬼東西?連那隻『江東虎』都拿他們沒轍,竟得靠師---孫老太太出馬方有斬獲?」忍耐許久的趙霖忽問說。

「這夥人麼,唉---;妳大師哥的歷史懂得比我多,還是讓備兒來告訴你們會較仔細些。」由於心亂如麻,童淵說完即逕自步往尾稍。

因瞭解老人家現在的感受,眾晚輩亦不再跟過去打擾他,只一齊望向了大哥;若有所思的劉備先對趙霖溫柔一笑示意她別見怪父親,半響才緩言道:「扶桑是中土以東的狹長型島國,史學家稱為東瀛或『邪馬台』;其遠祖縱使是前朝滅六國之移民和奉贏政指示去採仙藥的徐福官兵後人,但天生具侵略性格,與咱愛好和平的華夏民族迥然不同。」

言詞間頗有技巧迴避陳溫跟那隨行的馬忠、周瑜,劉備又解釋說:「此地居民個頭雖普遍較矮,卻經常藉故鬥狠逞兇,慣用兵刃以鋒銳的『武士刀』為主;元悌兄剛剛轉述黑衣蒙面、身影宛似神出鬼沒的高手,應該是甲賀流或伊賀流的忍者,然而甲賀武士擅於用藥,且對侍主非常忠心,所以這些不速之客極可能是金錢買收的伊賀派浪人。」

「哼!管他什麼甲賀流、伊賀流?若被俺老張逮住,非一個個扭斷那票來咱地盤裡撒野的矮子脖頸!」張飛「磕崩」咬牙著道。

「翼德倘與對方交鋒,萬萬不可輕敵---」想起前世在台灣地下搏擊賽遇見的伊賀忍術傳人菅野瀨鷹,猶有餘悸的劉備不禁告誡諸弟妹:「他們除了刀術精湛之外,流星鏢和輕身功夫也相當了得;總之,將來於戰場中若確定彼軍是這幫倭寇,各位須小心應付。」

同樣是精通長槍、箭法和暗器,子龍兄妹及馬忠不由得心癢難搔;趙雲明白那種感覺,便替他倆出頭說:「來敵縱然兇惡,但咱有大哥您在此坐鎮,欲破之諒有何難;況且我們還有亦擅此術的子凰與致遠,屆時再讓這批化外之民嚐嚐我中華豪傑兒女的厲害。」

恍悟適才略有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己威風的過度謹慎,劉備一拍腦門莞爾的道:「對,愚兄都差點忘了我還有一班實力毫不遜於那票傢伙的勇武弟妹、驍勇戰將;光是子龍,保證就足令他們吃不完兜著走------」

宛若長久重壓的巨石瞬間卸下,一掃陰霾的陳溫即開心陪笑著說:「玄德公既肯屈駕指點迷津和主持大局,咱要破吳郡的賊黨簡直似探囊取物之易耳;下官立刻吩咐安排征師軍需,並通知文臺這樁好消息。」

「元悌兄請稍候;公瑾、致遠---」刻意支開兩人的劉備忽婉轉向他哥倆道:「二位世居江東,均熟悉那邊的山川地勢,你們便跟陳州牧去商討進兵的路線吧,倘能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實屬首功。」

本就對戰略較有興趣,兼之目前正忙著學馬忠的繩鏢密技,周瑜聞言大喜說:「得令!瑜兒及馬大哥一定會找條讓敵軍摸不準的路來。」

待也喜孜孜的馬忠尾隨他一塊登上了陳溫來迎座艦,心細如髮的貂嬋才問夫婿道:「你---是否有些話,不太好向公瑾、致遠言明?」

「他們畢竟不像爾等皆已具未來的時空概念,小師妹的問題點又須從日後發生之歷史來剖析,何況此番出征吳郡尚得仰賴二人的響導,故而即請公瑾、致遠先行策劃---」劉備神色轉為凝重的點點頭說:「之前愚兄曾提到扶桑地緣關係雖與中土相近,然而單薄兵勢始終無法與物產豐盛且人口稠密的本國相抗衡,所以諸多制度均仿傚咱的歷代沿承力求富強;只怪後面統治華夏且亦野心勃勃的蒙古皇帝為其不肯朝貢而發動征戰,託颱風倖存的扶桑便趁元末亂世教唆匪盜侵襲鄰邦朝鮮和吾境海岸線,不勝其擾的百姓因此就慣呼那些嗜殺浪人叫倭奴或倭寇。」

隔了一會,他又續述道:「不過這支號稱『大和』卻性似豺狼的民族可未因咱繼由滿清統治曾加收斂,推翻江戶時期保守政策的改革派實施『明治維新』後因國力大振,即把地大物博的中土視為首要侵略對象,等脅逼軟弱的愚昧朝廷簽下不平等條約,他們除了不停蠶食我離島藩屬外,並開始和西方列強聯手企圖瓜分清朝的領域;而當咱好不容易創建出英明的新政府,終露獠牙的日本併吞動作表現得更是積極,亡華戰爭非但無止休掠奪咱的境內物資,還殺了我一千八百餘萬軍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