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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09/05 18:30　特招生大樓 一樓會客室

室內燈光柔和，莎碧娜坐在沙發一角，目光時而游離，時而凝視前方。對面沙發上的霍爾低著頭，雙手交疊於膝上，父女自見面以來一言不發，兩人間的冷漠氣息，壓抑得令人難以喘息。

沙發旁茶几上擺放著由服務於特招生大樓的適從官們，所提供的玻璃水杯。在一旁的梅英正與柯拉繼續未完的賓果遊戲，柯拉眉頭微皺專注地找尋紙上的數字位置，梅英則是開心地問道：「2457找到了嗎？」

「再等等……，2457……。」柯拉小聲喃喃。

靠近門口的理德悄悄觀察著莎碧娜，察覺到她隱藏不住的焦慮不安。理德走到莎碧娜身旁，俯下身子，側耳輕聲：「妳先回去沒關係，總統若是詢問，我就說，是我請妳先行離開的。」

莎碧娜略顯詫異地看向理德，隨即點了點頭，正準備起身時，霍爾倏然開口：「還以為妳會主動向總統認錯，怎麼，現在準備臨陣脫逃是嗎？」

莎碧娜身體頓時僵住，本能似的緩慢坐回沙發上，不服氣的神情瞪著霍爾的鞋尖處。

理德趕緊打圓場：「我忘記要與總艦長討論航線問題，想著請莎碧娜幫我去開開會。」他的語氣平和，試圖緩解略為尷尬的氛圍。

聽見理德說詞的莎碧娜，右手食指不斷地在扶手上點頓著，神情略帶愧作瞟向一旁的地毯上。

註1-愧作：因有缺點或錯誤而感到不安。

霍爾掃視在場的每一位副官，目光特別停留在梅英與柯拉身旁的兩位〝女性副官〞，才轉而看著理德，譏諷地說道：「昆西‧拿破崙總艦長都是78歲老將軍了，他會不知事情輕重順序嗎？」

莎碧娜閉上雙眼，隱忍著內心的怒火，喑啞生弽地問道：「海洛伊斯上將對我們司令部很有意見是嗎？」

註2-喑啞生弽：喑啞-聲音微弱；生-準備；弽-與射同音，指張弓搭箭。
意旨：說話聲音微弱，內心已做好反擊準備。

會議廳內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進行交流，低語聲、翻動書籍的聲音、撞球擊打聲、偶有輕笑及下棋聲，這些聲音混合在一起。只有靜靜坐在遠處的薩姆，還有站在莎碧娜身旁的理德察覺到他們兩人的氛圍緊張。

霍爾冷笑一聲，尖刻地反問：「哼，妳覺得我不應該對妳們司令部有意見嗎？包養男寵的副司令官？」

莎碧娜怒火中燒，雙拳握得死死指節發白。她無法相信，這樣的話竟然會從自己的父親，霍爾口中說出。她咬緊牙關，努力遏抑內心的情緒，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湧而出。

霍爾明知道莎碧娜最不能忍受這種不白之冤，仍繼續叱責：「不懂得拿捏分寸，才會有今天報紙頭條上的醜聞出現。貴為一區副主官，本就該避嫌，慎選貼身副官不是嗎？」

會客廳內，所有人聽見關鍵字「報紙頭條」後，室內混雜聲剎時驟降，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音量降到最小，偷聽著後續發展。

莎碧娜察覺週遭環境氣氛改變，語氣稍許平和地轉問：「你到底想說甚麼？」

「這期間讓他休假，是想包庇他吧？」霍爾語帶挑釁，同時將音量提高，無疑有將此事公開審理的態勢。

「他只是需要休息。」

「怎麼，是妳對他做了甚麼事，他才需要休息的嗎？」霍爾說這句話的音量，已經提高到在場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莎碧娜臉色陡然一變，聽明白霍爾就是在暗指自己與格雷纏綿床褥，頓時感到極大的羞辱。

眾人皆聽出此話的弦外之音。

理德雖有預料霍爾可能會借題發難於莎碧娜，卻從沒意料到竟是如此不堪入耳的詆毀，他清楚知道，霍爾正在用過激的手段，教育莎碧娜。

理德一邊觀察著，一邊想了無數種替莎碧娜推託或證實的方式，更是想過直接承認是自己推舉格雷成為她的副官。但是，依照理德跟霍爾是多年至交的了解，他現在不過是一個面對自己女兒被排山倒海的負面聲浪衝擊，在平凡不過的父親，任何人解釋再多，都不如莎碧娜的自我澄清來的有用。

柯拉也露出在意的神色關注著莎碧娜的情緒反應。

莎碧娜強忍複雜心緒，目光兇狠，語氣冷硬地追問：「你是去查證過了嗎？還是單憑你那肩膀上的階級就可以在這裡胡言亂語？」

霍爾慢慢走近莎碧娜，蔑視尋釁地詰難：「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看著莎碧娜已經怒目凶光仍繼續侮慢：「這樣的副官無論能力如何，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霍爾苛嘴劍舌地滋傲攻敦：「妳認為除了妳之外，有誰會在意事實真相為何？特招生麗維坦出面證明妳們的清白就沒有妳的事了嗎？妳把特招生當妳的免死金牌了!是嗎？」

註3-滋傲攻敦：滋-更加；傲-急躁；攻-指責；敦-逼迫。
意旨：說話態度更加急躁的指責與逼迫他人。

莎碧娜以斷剛之態回駁：「海洛伊斯上將，清者自清，我不想在這裡跟你多費口舌，能還我清白的，不是特招生，更不是你。我會向上申請調查，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行離開。」旁觀的理德聽候鬆了一口氣，他認為現下莎碧娜的態度及做法，已經超出她年齡該有的表現。

她再次準備要起身，霍爾戟指怒目而道：「清者自清？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去跟妳的副官弄玉偷香，妳說清者自清？」

莎碧娜緊握著椅子扶手，忍著那條快要被繃斷的理智，低喃：「真是夠了……。」

「莎碧娜！注意妳現在說話的態度。」霍爾嚴肅地向莎碧娜威脅，更是譏諷：「不要以為妳姓海洛伊斯就可以為所欲為。」

莎碧娜一開始的隱忍，只是不想在中央的長官們面前以下犯上，如今霍爾卻仗著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推向懸崖邊緣，莎碧娜恨不得現在就撕爛霍爾的嘴。

「沿路上就一直聽聞妳跟妳那副官間私相授受，每夜雲雨之歡，再加上今天早上那張不堪入目的新聞照片，妳是覺得，讓他不出現，這些輿論就能雲淡風輕了嗎？」

莎碧娜終於忍無可忍，將一旁桌上的杯子摔到地板上，杯子碎裂的同時，她怒不可遏地批駁：「每夜雲雨之歡？私相授受？證據拿出來啊！如果沒有證據的話，你憑甚麼……。」理德慌張地趕緊抓住莎碧娜，用手摀住她的嘴：「＠＃＄＠！＄︿＠！放開！＃＄！！」不讓她繼續說下去，因為理德十分清楚莎碧娜被激怒後，口出狂言的能耐並非自己能夠扛住。

「莎碧娜，冷靜下來。」理德用盡全身力量在壓制將要失控的莎碧娜。

梅英實在看不下去如此荒謬的鬧劇，走到他們中間，用疑惑的神情看著霍爾：「沒在客氣阿！就我看來，霍爾你就是覺得准將目前都做得很好，所以在這裡雞蛋裡挑骨頭。」

霍爾臉色陰沉地還視周圍所有人，還來不及辯駁，柯拉就已經站出來，直言正色，論不阿諂：「媒體炒作若在這裡被拿來討論，是不是有失中央上將的格調？」

會客廳內眾人屏息以待，三位上將的對峙顯然不是任何一個人能夠介入其中的。

柯拉神色冷然，正聲厲色地說道：「如果只是因為她是你霍爾‧海洛伊斯上將的女兒，就要將所有事情做到完美無缺，這份壓力，就22歲這年紀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是值得被人讚許。」

「另外，海洛伊斯准將包養男寵一事是否屬實，我中央監察院會特別成立專案小組調查清楚。」柯拉在說這段話時，她的目光直視霍爾，絲毫沒有退縮，她的姿態威嚴而有力量。

「還有，特招生麗維坦，恐怕不是你能在這多嘴的人。」柯拉加重語氣強調立場。

「無論如何，他並沒有怪罪海洛伊斯准將，甚至派人協助支援，那代表著，這頭條新聞是有人在背後操弄。你就更不應該在此肆意宣洩個人不滿，海洛伊斯上將。」柯拉一連串發言字字清晰有力，猶如在向霍爾宣告，她所說的一切皆有據可證。

霍爾面色凝重地盯視柯拉，問道：「柯拉……，妳現在用甚麼立場跟我說這些？」

柯拉矯首昂視，睥睨著霍爾說道：「我沒有義務回應你這個無知的問題。」這說話內容及態度激得霍爾面色一沉。

現場氣氛頓時陷入尷尬的沉默，與此同時里奧將門推開，打破僵局：「請各位長官移動至餐廳，我們已經幫各位準備好餐點。」

所有人順著里奧的引導，移動步伐往一樓的另一個方向前進，同時梅英刻意走到莎碧娜身旁，伸手拍了拍她後腰，和藹地說道：「好孩子，去忙妳的，別管他們那群臭男人。」

莎碧娜眼眶泛紅，心底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仍不忘向梅英與柯拉剛才站出來為自己說話道謝：「謝謝愛德華上將，謝謝佛格森上將的協助。」說完後，莎碧娜快步離開，梅英故意對著霍爾大聲說道：「真是拙劣啊！這孩子真可憐唷～」

跟在後面的薩姆，親眼見證莎碧娜與霍爾相處的方式，大開眼界，頓時想到父親平時對自己的疼愛，無論甚麼事情、東西都有求必應，更不用說在公開場合這樣子詆毀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雖然覺得莎碧娜現在的處境有點可憐，但也覺得是她平時待人處事太過囂張跋扈所造成的結果。畢竟，就薩姆的觀察，莎碧娜跟格雷之間，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所以他認為自己沒有誣衊莎碧娜。

再加上，柯拉剛才無所畏懼的態度，讓薩姆感到刺眼且反胃，這讓薩姆更合理化了詆毀莎碧娜清白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行為。

這間餐廳中央擺放一張長達20人的豪華大餐桌，餐桌表面覆蓋一張長長的白色亞麻桌布，桌布邊緣則以純金絲刺繡點綴，桌子兩側各排列九把高背椅，並於短邊中央擺放一張高背椅。

椅子以深色天鵝絨包覆，雕刻精緻的椅背上著有金色花紋，每個座位前都擺放著一套銀製餐具及白瓷餐盤，右上角整齊擺放著水晶高腳杯，每個杯子都散發著由水晶燭台映照的點點暖光。

每個座位前皆有一張名牌，名牌由厚實的象牙白卡紙製成，上面手寫字體寫著每位蒞臨長官的姓名及官階。名牌背小巧的金色支架支撐著，下方還放置一張小小的香氛卡，散發著淡雅的玫瑰花香。

當長官們踏進餐廳時，響起輕柔的小提琴樂，他們依照名牌入座。高懸於頂的水晶吊燈，在每個人的臉上投射柔和光線。這種規格的接待方式，能夠完整體現主人對賓客的尊重。

不久，易普烈斯走進餐廳，於正中央位置入坐。里奧見所有人皆已就定位後，先從一旁的櫃子上拿了一大疊資料，放到易普烈斯面前，恭敬地說道：「請總統批閱。」

易普烈斯先環視眾人，目光落在莎碧娜空缺的座位上，問道：「海洛伊斯准將怎麼離開了？」

「安布爾總統，我不喜歡這樣的遊戲，所以我讓她暫且迴避。」梅英立刻開口接話道。易普烈斯看了一眼沉默的霍爾後，就明白剛才會客廳裡，霍爾一定是對莎碧娜的敲打過頭，梅英才會這麼直白地表態。

易普烈斯順勢說道：「霍爾做得過分，梅英這是在當面彈劾你的言行。」
「是，職確有過失。」霍爾朝向易普烈斯低頭認錯，易普烈斯便開始翻閱桌上的文件內容。

第一份就是潔西卡的調職令，他沒有多言就迅速簽下〝安布爾‧鄧肯〞。簽完名後，將文件遞給理德示意他檢視內容。

接著，易普烈斯翻閱著另一份文件，是副官協議。他眉頭微皺，仔細閱讀協議內容，眼神逐漸變得嚴肅，看完後，抬頭看向一旁的里奧，說道：「我第一次看到這份內容，怪不得你們如此作為。」

餐廳內暖黃且柔和的燈光照在每一個人身上，名牌閃著淡淡的光芒，映襯出每一個人的面容。氣氛壓抑沉悶，且每個人各自心懷不同思緒，觀察著易普烈斯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