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話.人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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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18
口中吐出白色的霧,漸漸溶化在大氣中消失。這個城市不會下雪,所以縱然很冷很冷,還是沒見到半點雪花飄落。
無盡的天空灰沉沉一片,我的心彷彿被緊緊壓迫,快要喘不過氣。可是我還是沒有離開這片灰色的大地,靜悄悄的、靜悄悄的等待……
沒有戴著手套,指頭的觸覺逐漸變得麻木。
這時背後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把世界所餘不多的光線擋去,令我落入了他的影子中。我茫然地仰高頭,看著他的眼睛,一貫地悲哀、無神,使人無法接近地距人千里。
嗯,他是我的爸爸。
「不用等了,她……永遠不會回來。」其實他大可直接摟住我,強行將我抱回家。可是,他沒有這麼做。
我搖搖頭,卻沒有回答,繼續呆呆地望向天空。而爸爸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拉起我的小手,默默地站著我的身旁,一起等待不會回來的人。
爸爸的手明明一向是偏冷,但當時我感覺到是無比的溫暖。
從睡夢中醒來,我對夢境的印象漸漸減去。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手,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眼角濕潤起霧,我試著用指尖拭擦,滑下的點點淚珠。
然,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
雖然作為姓氏,會有相同沒太大出奇,可是當聽到裴爾桀,新的姓氏是「德川」後,我就忍不住聯想到殺害媽媽的兇手——德川咲。
事實到底是什麼呢?我未能確切知道原因,所以要生出恨意真的很難。
「唉!」深深地嘆氣,我重新軟趴趴地倒回床上。黑夜與白日無法分辨,時間總在不知覺間流走。
自從上次我用頭撞向裴爾桀後,他每天三餐連下午茶都跑來逼我吃!我知道的!他一定是想把我養胖,直到走幾步就要沒氣力的大胖子!
真的是陰毒的傢伙!
不過現在裴爾桀也沒有再綁住我,只是反鎖著房間的門扇,不讓我外出,也不讓我見哥哥。難道他就不怕我拿椅子丟嗎?真猜不透他的想法。
房間的面積有限,放了床舖更是沒多少移動的位置,害我也真的覺得變胖了……
不對!現在真正要擔心,那傢伙要用哥哥和我引爸爸前來!我必須此之前,先行脫出。
不過過去裴爾桀做過的種種,是真的在鬧玩,還是別有用心?我在床上左滾右滾,心情就是沒法子安定下來。
不論是裴爾桀還是卓爾,一開始就令人難以分辨清楚。雖然他們曾經同時間出現,我亦難以分清楚……對我有敵意的真是只卓爾?
沒有記錯的話,來我家當男僕的裴爾桀,態度改變是聽到我媽媽的名字……
我橫躺在床上用手臂擋在雙眼前,在黑暗中思念著哥哥。他現在——
「睡了嗎?」裴爾桀的嗓音倏忽響起,害我即時嚇得彈起來。他是何時跑進來的啊!正當我狐疑地退後之際,他就把手伸來,撫摸我的臉頰。
噁心!
「你到底要我如何?快把哥哥還給我!」這句話我已經不知唸了多少次,可惜他始終只是笑而不答。
「別擔心,我不完全是因父輩的瓜葛而找上你……」
「瓜葛?」我重覆著他的話,感到越來越莫名其妙。
「作為千金的母親,與丈夫以外的人誕下我,如何想也是天大的醜聞吧?所以從小我就被送到孤兒院。」裴爾桀的語音很淡然,沒有憎惡怒恨。
「即使我的生父是被你母親所殺,但這些都與我無關!我不像黑須逸那麼,會想替母親出一口氣,我希望的是……」
「嗚!」始料未及的舉動,使我生痛地哼聲。他究竟是想對我說什麼?幹什麼要把我按住,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你——」我吸了一口氣,正要開罵之際,刺耳的聲音響起!
很想用雙手掩耳,可惜裴爾桀整個人壓住我,而我身上又沒有武器,周遭亦沒有可被我丟掉的東西,真是苦不堪言。
刺耳的電鐘聲響起,比鬧鐘更吵耳呢!難道是爸爸已經來到?
「終於……」裴爾桀喃喃自語,要不是他如此貼近,我也聽不到他的話。他再次凝視著我半晌就抽身,再度離開房間。
我應該留在原地嗎?
用力地甩甩頭。雖然裴爾桀算是沒對我幹出什麼,但我的身份可是「人質」啊!天知道他會否把我和哥哥當作擋箭牌!
細想不如行動!
跑入窄小的洗手間內,我即時將之反鎖。然而,我不是光想留在此等事情結束。站在馬桶上,我把天花通風口的蓋子拆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我終於用牆壁借力以鑽進去。
裡面不單止又黑又窄,更是很骯髒!一會找到哥哥,要想想有沒有別的通道,不然他的氣管弱,一定會咳個不停。
不停地努力爬行,但我不敢太快。始終是金屬製品,光現在我慢慢地蠕動,也發出了不少聲音。幸好下方正亂成一團,我才沒有被發現。
「我怎可能讓不知底蘊的傢伙接近瞳?」這是……哥哥?
「血統有時真的很諷刺。」接著發出是裴爾桀的聲音,更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所以,我已一再提醒你,別做太多小動作!」
清亮的嗓音此刻略帶冷冰,我悄悄地望下方窺看,就見到哥哥竟然在這,而且更持鎗抵住裴爾桀的頭。
呃、哥哥的狀況比我想像中還要好,根本就不需要我擔心……
「你認為我會就此放棄嗎?不會啊!」裴爾桀用不亞於哥哥的冷淡語調吐言,可惜我這角度無法看到他的表情。
聞此,我頓時愣住。隨即不顧骯髒,我將耳朵貼近,更是用心地去傾聽。
「正如我的名字,我是守護她而存在。所以……」哥哥的音調緩和,儘管依舊稍微冷淡,卻恢復點點惰感。
咔!
近乎嗚咽的嗓音從哥哥唇間擠出,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受到陣陣悲傷的刺痛。接著金屬互扣的單音響起,使人心房霎然揪住。
不能再等了!
轉身回頭爬行,轉了幾個彎才找到能打開的蓋子。我用力地將之踹開,再快速地躍下回到地面。然而天花與地板有一定的高度,在沒有任何物品借力下,就只好由雙腿來承受。
「嗚!」腳踝傳來刺痛,也許是扭到呢……但我還是努力爬起來,再往前奔跑。這點的痛楚我可以忍耐,我不希望哥哥殺人啊!
走到轉角的位置,我猛然地退後半步,蹲下身才再探頭看外。
前方處正有三個人及一具屍體,倒在地上的男人,其脖子插上一把小劍,血水從中溢出,可見死去不久。而還在互相攻擊的有兩個男人,及……雨?
被兩人夾擊下,雨顯得有點狼狽。每下的閃避甚為勉強,不過其身段之柔軟,感覺蠻似體操選手。她巧妙地俯身閃避,同時也以迴旋踢來攻擊,可惜力度不足,以致效果平平。
把集中力盯緊地上被放倒的屍體身上,我沉著一口氣按了按腳踝痛疼的位置。如同要在起跑線等待百米跑的神情,我正在等待最佳的時機。
看準空隙我就咬緊牙關直奔,在接近的瞬間準備,再將屍首上的小劍拔出揮舞。雖然是和雨臨時合作,但她的反應比我想像中快,頃刻間就能配合我的動作。
在二對二的情況下,形勢剎那間逆轉。彷彿接力似的,我轉了個身接過雨手上的小劍,插到對手的大腿上,以降低他們的移動力。
這時,腳踝傳來猛烈的刺痛,使我頓時失去平衡力。
幸而雨見我的動作有異,她就由下而上反勾擊倒其中一人,再以小劍貫穿準備攻擊我的那人。轉眼間,敵方均被擺平。
「先離開這裡。」
雨仔細地觀察四周,彷彿有某種不好的事正要發生,她的眉頭深鎖。在她要將我扶起之際,我終於忍不住地問。
「你……為何會在這裡?」
她把視線轉過來,沉默了數秒後,她才開腔吐言。
「德川桀打算用你們,引先生前來……再引爆整棟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