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9/09/05 16:00 東方司令部 警務大樓
櫃檯人員結束電話後,對著三位隨扈用手勢指引道:「樓梯上去五樓,樓梯口右轉,第二個辦公室,就是中隊長辦公室。」
三人隨即動身走上樓梯。他們步伐輕快穩健,金屬扶手在落日熔金的映照下,微微折射閃閃金光。抵達五樓他們依言右轉,幾步後便來到第二間辦公室門前,門邊牆上掛著刻有〝中隊長辦公室〞的標示牌。
其中一人伸手輕敲三下門面,靜待三秒無人回應才接著推門而入。室內燈光明亮,寬敞的辦公室內,辦公桌上好幾疊隨意攤開的文件,椅子斜靠在桌邊。薩姆正站在鋪有一塊綠色人工草坪的地板上,專注地練習高爾夫球的揮桿姿勢。他眼神專注,完全沒注意到三人到來。
隨扈三人相視一眼,彼此間無聲交流在瞬間完成。其中一位隨扈的外貌與其他兩位截然不同,他的面容刻著崧嚴帝國獨有的特徵:淺棕黃膚色、單眼皮與一頭黑直髮。他站在最前方,目光緊鎖在薩姆身上。
薩姆仍專注於自己的揮桿練習,全然不知背後的變化。那位隨扈雙眼微微瞇起,眉頭輕蹙,失望的神情在他臉上掩蓋不住,彷彿無聲地嘆息。低沉的聲音隨之響起,帶著濃厚的崧嚴口音:「屆時千萬莫怪大人無情……。」他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無可奈何的重量,語氣中暗含對薩姆現狀的不滿與譴責。
聽到這名隨扈的聲音,薩姆身體猛然一僵,手中高爾夫球桿停在半空中,他驚訝地轉過身,目光落在三名隨扈身上,起初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片刻後,他的臉上表情變得慌亂,顧不得其他,迅速將高爾夫球桿收好,動作有些倉促,球桿還不慎掉落在地發出響聲。
他隨即收拾好後,快步走向一旁櫃子,打開櫃門,取出一盒精緻包裝的餅乾,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桌上。薩姆因為內心過於緊張與興奮,動作有些不連貫,他的目光不時偷偷瞥向三人,尋找著久違的熟悉感。
最終,他再也無法掩飾內心湧動的忻悅,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語氣中飽含歡快之情:「叔叔們,好久不見!是爸爸請你們過來看我的嗎?」薩姆天真與期待的狀態,已經完全忘記隨扈們來訪的真正原因。
其中一位看著薩姆那純真的模樣,眼神先是迴避地環視周圍一圈後,目光才變得犀利,與薩姆四目相對,他的嘴唇緊抿,壓抑著內心某種感情後,冷傲地說道:「我們早在20年前就與哈里斯先生斷絕任何關係,也包括你在內。」
他的話如同一盆冷水,瞬間澆熄薩姆眼中的喜悅。那男子毫不留情補充道:「這次我們是過來辦公事的。」他微微側身,與薩姆保持著距離。
薩姆的笑容僵在臉上,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消極,他努力維持著那抹笑意,不敢肯定地問道:「溫士頓叔叔,怎麼這麼說呢?我小時候不也是受到你們的照顧嗎?」他的聲音有些不穩,試圖喚醒那些曾經美好的往事。
然而,溫士頓的臉上絲毫沒有軟化的跡象,他的目光冷峻堅定。而站在一旁的另一位隨扈—約克,雙手環繞於胸前,撇著頭,他緊鎖眉頭,明嘲暗諷地說道:「我們20位副官永遠都只有一位主官,當初在尚未得到命令時,我們也只是暫時性輔佐你而已,別太妄自菲薄了。」
儘管面對約克和溫士頓冷漠尖銳的回應,薩姆眼中仍閃爍著不變的期待。他注視著約克,流露出急切盼望之色,小心翼翼地低語詢問:「約克叔叔,所以,他真的在這東方司令部囉?」
約克的神情在頃刻間懷有敵意。
薩姆見狀,眼裡立即燃起希望的火光,雙手緊握成拳,幾乎是在抖動中展現出他的迫切與焦急:「約克叔叔!他為甚麼不來見我?他不會想看看我嗎?」
約克知道是自己那些許的態度轉變被薩姆抓住,內心不奈之何地長嘆,眼神冷酷地瞪視著薩姆說道:「他非常討厭你,是不可能見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的話就是一記重錘,讓薩姆的心情跌落谷底,那強顏歡笑的面具緩緩開裂剝落,露出內心深處的脆弱與不甘。
溫士頓在旁聽著約克的話,雖覺得有些不妥,他的看著薩姆失落的神情,心中隱隱不捨,但已經無法挽回。
薩姆的臉上從最初浮現驚喜與期待,隨著一句又一句尖酸刻薄的話語不斷的刺痛著他的內心,逐漸轉化為深深的失望與痛苦。他的目光來回掃過溫士頓與約克,兩人的面容始終保持著冷漠,宛若在他面前築起一堵無法逾越的高牆。
薩姆的眼神逐漸失去光彩,臉上顯露出不解與困惑,最後轉向最先開口的崧嚴人—蕭恩。此時,他的眼中充滿懇求,猛地衝上前,雙手輕顫地抓住蕭恩的手臂,幾乎哀求般問道:「蕭恩叔叔……,是真的嗎?不是的吧……?我們都沒見過面……,他都不知道我是誰……。不是……,他知道我的存在嗎?蕭恩叔叔?你們有跟他說過吧?有吧?」
他的話語更似急切的求救,眼眶閃著淚光,整個身體緊繃得在顫動。蕭恩的手臂被薩姆緊緊抓住,但他仍保持冷硬神情,臉上毫無任何情感波動,平靜地說道:「哈理斯少校,特招生令。潔西卡‧濱,該員至此開始,將納入隨扈小隊所管理。」
薩姆的手指無力地從蕭恩的手臂上滑落,整個人後退幾步,他萬念俱灰眼底的希望徹底破碎。其後,他低下頭冷笑幾聲,那笑聲充滿辛酸與苦澀,語氣中滿載不甘與嘲諷:「特招生令?會不會太可笑了,當司令跟總統都不存在就對了?」
三位隨扈神態依舊,溫士頓語氣平靜冰冷地回應:「我們來這只是傳達命令,並且給予你的主官面子而已。」
「給我主官面子?海洛伊斯准將?」薩姆怒目圓睜地瞪著他們。
「是。」約克果斷地回答。
薩姆的理智線瞬間被約克的回答徹底扯斷,他臉上青筋暴露,脖子上也因憤怒而繃緊,痛斥著:「他是不是重女輕男啊?從以前到現在,他扶植的哪個不是女的!?難道他因為我是男的才討厭我嗎?這難道也是我的錯嗎?」
溫士頓冷眼地看著薩姆在他們面前撒潑打滾的樣子,照樣從懷中拿出一旨命令遞到薩姆面前,詢問:「你簽不簽名?」
薩姆更是燃起兇猛怒火,豪不退讓地回應:「叫他親自跟我說,不然我死都不會簽字,少了我的簽名,我看他能調誰走!」
溫士頓默默地將命令收回,臉色凜若秋霜,眼神冷如寒冬,他緩緩開口,語氣中滿帶警告:「不簽名沒關係,但,你要知道麗維坦是誰。」三個人轉身準備離開,動作決斷乾脆。
薩姆的怒氣瞬間爆發,他雙眼通紅,猛地衝向前,試圖伸手抓住他們,阻止他們離開,約克隨即轉身,手中凝聚出一股墨綠色氣流彈,將薩姆彈開。薩姆的身體被強大的力量後推而跌坐在地。
約克滿含敵意地要挾道:「你最好安分一點,你拿甚麼威脅佛格森,別以為我們不知道。」
薩姆被約克的話徹底激怒,臉上充溢著憤恨與絕望,猛然揚起頭,狂暴地咆哮:「你們都只會維護婊子!柯拉就是個婊子!她只是個沒人要的孤兒!失敗者!憑什麼升上將!」
他的聲音如同雷鳴般迸發,震撼整間辦公室,回聲在走廊裡迴盪,似乎要將整棟樓都震碎。每一個字都帶著無法抑制的怒火和痛苦,好像要讓所有人都聽見他心中的不平與怨憤。
薩姆怒吼過後,辦公室內的空氣瞬間變得詭異而凝重。他感到一股強烈的視線正在看著自己,不安地朝門口望去,驚訝地發現易普烈斯和理德正站在門口。理德的臉上寫滿錯愕,雙眼緊盯薩姆,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易普烈斯臉色嚴峻,目光如刀般掃向莎碧娜詢問:「海洛伊斯准將,妳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況?」
莎碧娜啞口無言,眼前的混亂讓她一時語塞。她深知自己失責,只能滿蘊歉意地向站在一旁的柯拉道歉:「是職的疏失,關於哈理斯出言不遜,我會給予相關合宜之處分。」
柯拉冷澈雙眸凝視著惶恐的薩姆,目光中帶著無盡的輕蔑,用高傲的眼神瞪著薩姆說道:「我不會介意的。」
薩姆的視線慌張地四處張望,他注意到以總統為首的長官們,足足有二十多位都站在辦公室門外,各個臉上都寫著震撼及不滿。再加上柯拉對此事的神情及回應,他感到自身最後一絲尊嚴被無情剝奪,羞憤之下,不顧一切地大聲辯駁:「我剛剛說的都是事實!你們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反駁嗎?」
莎碧娜忍無可忍,厲聲喝道:「還不住口!」從聲音中能夠聽出她正在抑制憤怒。
然而,易普烈斯早已察覺薩姆心緒不穩,見他正欲反駁,便轉而對莎碧娜嚴厲指責道:「我常聽說妳領導方面有問題,今天這一看,果然如此。」
他的聲音不大,但那股無形的壓迫感如同一塊沉重的巨石,悄然壓在眾人心頭。辦公室內外瞬間陷入死寂,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空氣中凝結一層無法明見的緊張,讓人窒息。
理德、莎碧娜及薩姆三人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血色盡褪。他們眼中閃過難以掩蓋的膽寒,身體僵硬如石,連抬頭的勇氣都被那股無形的威壓剝奪。他們垂下視線,不敢正視易普烈斯。
梅英在這股壓力壟罩的沉默中,毅然走向莎碧娜,眼神堅定而認真地說道:「凱特很帥,我的最愛。」
莎碧娜頓時愣住了,驚詫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對話。她的表情從錯愕轉為迷茫,眼神四處飄移,不知該如何回應這突如其來的交談。她嘴唇微微張開,試圖尋找一個可以回應這話題的出口。
梅英不等莎碧娜的回應,當即轉身對著易普烈斯,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用肯定地語氣說道:「海洛伊斯准將是個耿直的人,呃……那個……。」
「安布爾。」易普烈斯輕聲補充道,聲音平靜溫和,語氣裡帶著理解與安慰。
「對,安布爾,你看她那麼年經,幾歲來著?」
「22。」莎碧娜一邊回答著,一邊緊張地看著眼前這位慈祥又落落大方的老人家—梅英。
「對,22……,22?」梅英震驚地再次轉頭確認莎碧娜的外貌,再看向不遠處的霍爾,拍了拍胸口說道:「還好不像。」
易普烈斯耐心地提醒道:「梅英,妳是不是又偏題了?」
梅英這才想起來說道:「對對對,那個……,准將才22歲,我22歲的時候還在迷戀凱特,每天都會跟我同寢室的室友說他很帥,他還教我騎馬,你們看阿!我22歲才會騎馬耶,多美好的時光。」
梅英繼續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年輕時的回憶,她的語調輕快,宛若回到那段青澀歲月。她的描述讓本來僵化的氣氛變得輕鬆許多,縱使對多數人來說,這故事明顯前言不搭後語。
莎碧娜困惑的神情隱隱顯露,她試圖理解梅英話語裡的內容,卻完全沒有意會過來,梅英沒有在言語中所說出的袒護。
站在一旁的理德則是心領神會,明白梅英是在緩解氣氛,拯救莎碧娜所落入的困境中,他的肩膀微微放鬆。
「梅英?」易普烈斯再次提醒地喊了她的名字。
「對對對,安達倫,我跟你說齁~女人本來就是要維護女人,對吧?」梅英義正嚴詞地轉向一旁對著里奧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堅定和自信。
易普烈斯聽了她說的話後,忍不住露出無如之何的笑容,同時嘆口氣說道:「是安布爾,梅英是說……,海洛伊斯准將還年輕,還需要歷練。」
「是不是,我跟你說,凱特真的超帥。」梅英再度打亂眾人注意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往事中,情不自禁地說道。
易普烈斯在一旁微微點頭,表示認同,這讓他顯得親切又耐心。儘管如此莎碧娜仍倍感迷惑:為甚麼梅英‧愛德華上將能夠如此隨意說話,而總統居然依著她?難道只是因為她的年紀大?若真是如此,讓她退休不是更合適嗎?
正當莎碧娜陷入沉思時,梅英興奮地喊道:「柯拉,我好久沒有被牽手了,妳牽我走。」
柯拉微笑著點頭,溫柔地答應:「好。」她伸手輕輕握住梅英小小的手,這一瞬間梅英臉上露出孩子般喜悅的笑容。
梅英拉著柯拉的手往樓梯方向走去,她們的步伐輕快愉悅,好似兩個無憂無慮的孩子,在陽光下奔跑。梅英的笑聲迴盪在樓道間,她們開心地擺動著大臂,臉上洋溢著純粹的快樂。
梅英及柯拉的兩位女性副官,立刻快步跟上前去,生怕離她們太遠。
易普烈斯靜靜凝望著這一幕,臉上浮現寬慰的笑容,緩緩轉過身來,對著身邊的人說道:「讓她們先去。」
說完這句話,他眼神變得冰冷,如同一把刀劃破剛剛升起的暖意。薩姆感受到這股冷意,立即低下頭。
易普列斯冷冷地說道:「年輕是不錯,錯在不懂得尊重與服從。」
易普烈斯轉頭對里奧說道:「我們現在就去特招生大樓,里奧,你通知一下麗維坦。」
「是。」里奧立即回答。
易普烈斯正要轉身離開時,卻突然停下腳步,刻意回頭冷冷地注視著薩姆,那雙眼睛如同刀刃般刺入薩姆內心,讓他渾身一顫,易普烈斯冷笑一聲後說道:「哈理斯少校,跟我來。」
薩姆聽見後,疑惑與不安地緩緩抬起頭。
「我要讓你親眼見證,甚麼才是特招生麗維坦的特權。」易普烈斯諷刺地說完,便踏出步伐離開。
里奧與其他三位隨扈無聲地相互對視後,默契地跟在易普烈斯身後。
薩姆站在原地,神情呆滯,內心的情緒如同翻湧的海浪,無法平息。總統親口說要讓他見識麗維坦的權力,這句話的深意令他困惑不已。易普烈斯的話到底在暗示什麼?薩姆腦中重滿疑惑,同時,一股隱隱的期待開始在他的心底萌芽—他渴望見到麗維坦,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還期待著。
懷著複雜心情,薩姆默默跟在總統隊伍的最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