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光
本章節 2311 字
更新於: 2018-11-10
等帕卓白瑪再醒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沙灘上，而是在柯爾克溫暖的臂彎裡。他摟著她靠在牆邊，在海面上隨著浪輕柔搖晃，就連浪潮打著船的聲響也聽來如此寧靜。
她遲鈍地翻了個身，彷彿還沒搞清楚狀況。
「妳醒了？我正想叫妳。」柯爾克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溫柔的氣息在耳畔響起。
「啊！」她整個人彈了起來，結果整個身子撞上牆，讓她驚叫連連。
白瑪的反應使柯爾克不斷發笑。他們躺在房間裡，但以房間而言又太狹窄了，而且不斷晃動。「沒事，這裡是芭溫家的船屋。反正機會難得，我請芭溫讓我們在船屋上過夜。」
「船屋？我睡很久了嗎？」她揉揉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
「沒多久。而且妳似乎是一邊打盹、一邊被我牽上來的。我本來以為妳醒著，結果一坐下後妳就再也沒反應了。」
她滿臉通紅，希望沒被柯爾克看見。「對，對不起。」
「為什麼？」他微微一頓。
「因為我……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會嗎？妳今天很累了，睡著也很正常吧。」柯爾克似乎沒注意到她的低落語氣，伸手比向被布簾遮起的船艙入口。「往外頭看看吧，應該可以看見不錯的風景。」
白瑪疑惑地看看布簾，然後才掀開布簾爬向船頭處。
這艘船並不大，像是以獨木舟改良搭上屋棚的。只見芭溫蹲在船頭順著潮水划動船槳，笑著和她打招呼。
「奧欣！白瑪！」她似乎是學會了白瑪的名字，一見到白瑪就開心地炫耀。在月色的映照下，芭溫的雙眼也反映著波光，有如無瑕的珍珠。
「啊……庫、庫利姆。」白瑪連忙回應，讓芭溫驚喜地大笑起來。
「凱呀！」芭溫爽快地朝她揮手，似乎是要白瑪到旁邊坐著。
她爬到船首處坐到芭溫旁邊，才發現他們已經搭著船屋離開村莊好遠，海灣的形狀模糊不清，四周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海洋，將銀月的光芒在水面上切割成片片碎鑽，而在海底深遂的暗處，也隱隱散發出點點白光。
「海水裡也有星星！」白瑪驚訝地彎身望向海面，看著那些光芒在水中飄浮搖動，像是反射出夜裡的星空。
「那是巴海海灣的特色。」柯爾克也來到船首，似乎對白瑪的反應感到有趣。「這片海域的水在夜晚時會帶著點點螢光，有人說是小魚為了求偶發出亮光、也有人說是珊瑚產的卵，不過巴海人普遍相信這是海神的庇佑，也是這片海域充滿生機的證明。」
「好像兩片星空。」她著迷地望著水面，伸手想撈起那些螢光，卻只撈到冰涼的海水。「它們有稱呼嗎？我是說，在巴海族語裡的名稱？」
「這些光點在巴海語裡叫做陶特，意思是海中的美好──還記得船夫早上和妳說的話嗎？意思就是『願陶特保佑妳』。」柯爾克也看著水面，若有所思地說著：「當初我在這裡也待了一陣子，和其他學者一起來的。他們告訴我，巴海族有一百多種關於海水的詞彙，從海上的浪花、深處的暗潮、或是不同月份的潮汐都有其專屬的稱呼……」
白瑪抬起頭來，看著眺望遠方的柯爾克，他的頭髮被風輕輕吹動，眼神中帶著某種獨特的情緒，那眼神也觸動了她，讓她胸口又狂烈跳動起來。
「我覺得，能夠透過語言去瞭解他族的文化，以及他們的生活和感官，是一件很……唔。」柯爾克突然頓了頓，對接下來的用字感到害臊。「──很浪漫的事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看著柯爾克的側臉，忽然覺得為之著迷，卻又有些慚愧；她一直以為他是腦筋聰穎的關係，才能精通無數種民族的語言。「我也這麼覺得。」她忍不住開口，不管那是不是一時情緒的附和。
「──白瑪、白瑪。」芭溫突然喊著她的名字，笑著說道：「吉羅庫姆勒奧陶特！」
柯爾克突然「噗嗤」輕笑出聲。
「啊？什麼、什麼？」白瑪興奮地看著兩人。「芭溫在說海裡的光點嗎？」
「不，這次她是說妳的頭上都是曬乾的鹽巴，看起來像抹了鹽的藍吉魚。」
「什麼！」白瑪頓時漲紅了臉，芭溫又說了什麼，讓柯爾克笑得更大聲了。「──啥？她現在又說了啥！」
「現在是抹了鹽的螃蟹……哈哈！」
「才沒有！騙人！」她尖叫起來，連忙遮起自己的臉，卻讓兩人反應更熱烈了。
看來離語言的學習，她還有很大一段路啊……白瑪抱著頭，忍不住發出羞慚的嗚咽。
◈ ◈ ◈
等逛夠了以後，他們的船屋回到海灣邊，芭溫將船固定好，便任由他們兩個在船屋裡過夜，自己則回到屋裡與家人一起休息。白瑪將被單披在身上，坐在船首癡迷地望著海灣的夜景，像是要將這寧靜的畫面刻印在腦海裡。
雖然一整天下來，很難稱得上是場有趣的旅途，有無聊的時刻、不安的時刻，也有美好的時刻，尤其光是這夜晚的美景，便讓白瑪覺得值得了。
「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白瑪拉著柯爾克的袖口，恍然大悟地看著他。「所以下午你和芭溫聊了那麼久，是在問能不能載我們去看陶特？」
柯爾克似乎愣了一下，沒想到白瑪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唔，不全是。啊……怎麼說呢……」他別開眼神，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其實她是問我為什麼不等她領成年禮，當然，我想那只是個玩笑話。」
「啊？」
「對不起，當下實在很難翻譯，又怕沒時間和妳解釋。」他露出困窘的模樣，緊緊握住她的手。「妳在吃醋嗎？」
「啊？」白瑪僵硬地張大了嘴。
「我很難不注意到，從妳見到她之後……所以，我盡量不去找她談話，也坦白告訴芭溫我來這裡是為了辦事，不是和她敘舊。」
「咱……」她臉紅了起來，「不對、咦……等等，我……我在吃醋麼？」
「我和她聊天時，妳的表情似乎都特別緊張；而且還抓我的衣服，一直問我們聊什麼，所以，我以為……所以，妳沒有嗎？」
「我、我沒有嗎？」她愣愣地反問。
柯爾克先是驚訝地沉默了會兒，然後擔憂的表情轉為放鬆下來的微笑。
她這下真的被搞糊塗了。「笑什麼呀？」
「覺得妳的反應很可愛。」
「什麼──」白瑪聳起雙肩，對這突如其來的直白發言給嚇著了。
他沒有說話，反而是伸手褪下白瑪身上的被單，從背後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她遲鈍地翻了個身，彷彿還沒搞清楚狀況。
「妳醒了？我正想叫妳。」柯爾克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不清，溫柔的氣息在耳畔響起。
「啊！」她整個人彈了起來，結果整個身子撞上牆，讓她驚叫連連。
白瑪的反應使柯爾克不斷發笑。他們躺在房間裡，但以房間而言又太狹窄了，而且不斷晃動。「沒事，這裡是芭溫家的船屋。反正機會難得，我請芭溫讓我們在船屋上過夜。」
「船屋？我睡很久了嗎？」她揉揉眼睛，口齒不清地說著。
「沒多久。而且妳似乎是一邊打盹、一邊被我牽上來的。我本來以為妳醒著，結果一坐下後妳就再也沒反應了。」
她滿臉通紅，希望沒被柯爾克看見。「對，對不起。」
「為什麼？」他微微一頓。
「因為我……我好像一直在給你添麻煩。」
「會嗎？妳今天很累了，睡著也很正常吧。」柯爾克似乎沒注意到她的低落語氣，伸手比向被布簾遮起的船艙入口。「往外頭看看吧，應該可以看見不錯的風景。」
白瑪疑惑地看看布簾，然後才掀開布簾爬向船頭處。
這艘船並不大，像是以獨木舟改良搭上屋棚的。只見芭溫蹲在船頭順著潮水划動船槳，笑著和她打招呼。
「奧欣！白瑪！」她似乎是學會了白瑪的名字，一見到白瑪就開心地炫耀。在月色的映照下，芭溫的雙眼也反映著波光，有如無瑕的珍珠。
「啊……庫、庫利姆。」白瑪連忙回應，讓芭溫驚喜地大笑起來。
「凱呀！」芭溫爽快地朝她揮手，似乎是要白瑪到旁邊坐著。
她爬到船首處坐到芭溫旁邊，才發現他們已經搭著船屋離開村莊好遠，海灣的形狀模糊不清，四周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海洋，將銀月的光芒在水面上切割成片片碎鑽，而在海底深遂的暗處，也隱隱散發出點點白光。
「海水裡也有星星！」白瑪驚訝地彎身望向海面，看著那些光芒在水中飄浮搖動，像是反射出夜裡的星空。
「那是巴海海灣的特色。」柯爾克也來到船首，似乎對白瑪的反應感到有趣。「這片海域的水在夜晚時會帶著點點螢光，有人說是小魚為了求偶發出亮光、也有人說是珊瑚產的卵，不過巴海人普遍相信這是海神的庇佑，也是這片海域充滿生機的證明。」
「好像兩片星空。」她著迷地望著水面，伸手想撈起那些螢光，卻只撈到冰涼的海水。「它們有稱呼嗎？我是說，在巴海族語裡的名稱？」
「這些光點在巴海語裡叫做陶特，意思是海中的美好──還記得船夫早上和妳說的話嗎？意思就是『願陶特保佑妳』。」柯爾克也看著水面，若有所思地說著：「當初我在這裡也待了一陣子，和其他學者一起來的。他們告訴我，巴海族有一百多種關於海水的詞彙，從海上的浪花、深處的暗潮、或是不同月份的潮汐都有其專屬的稱呼……」
白瑪抬起頭來，看著眺望遠方的柯爾克，他的頭髮被風輕輕吹動，眼神中帶著某種獨特的情緒，那眼神也觸動了她，讓她胸口又狂烈跳動起來。
「我覺得，能夠透過語言去瞭解他族的文化，以及他們的生活和感官，是一件很……唔。」柯爾克突然頓了頓，對接下來的用字感到害臊。「──很浪漫的事吧。我是這麼認為的。」
她看著柯爾克的側臉，忽然覺得為之著迷，卻又有些慚愧；她一直以為他是腦筋聰穎的關係，才能精通無數種民族的語言。「我也這麼覺得。」她忍不住開口，不管那是不是一時情緒的附和。
「──白瑪、白瑪。」芭溫突然喊著她的名字，笑著說道：「吉羅庫姆勒奧陶特！」
柯爾克突然「噗嗤」輕笑出聲。
「啊？什麼、什麼？」白瑪興奮地看著兩人。「芭溫在說海裡的光點嗎？」
「不，這次她是說妳的頭上都是曬乾的鹽巴，看起來像抹了鹽的藍吉魚。」
「什麼！」白瑪頓時漲紅了臉，芭溫又說了什麼，讓柯爾克笑得更大聲了。「──啥？她現在又說了啥！」
「現在是抹了鹽的螃蟹……哈哈！」
「才沒有！騙人！」她尖叫起來，連忙遮起自己的臉，卻讓兩人反應更熱烈了。
看來離語言的學習，她還有很大一段路啊……白瑪抱著頭，忍不住發出羞慚的嗚咽。
◈ ◈ ◈
等逛夠了以後，他們的船屋回到海灣邊，芭溫將船固定好，便任由他們兩個在船屋裡過夜，自己則回到屋裡與家人一起休息。白瑪將被單披在身上，坐在船首癡迷地望著海灣的夜景，像是要將這寧靜的畫面刻印在腦海裡。
雖然一整天下來，很難稱得上是場有趣的旅途，有無聊的時刻、不安的時刻，也有美好的時刻，尤其光是這夜晚的美景，便讓白瑪覺得值得了。
「那個……我可以問個問題嗎？」白瑪拉著柯爾克的袖口，恍然大悟地看著他。「所以下午你和芭溫聊了那麼久，是在問能不能載我們去看陶特？」
柯爾克似乎愣了一下，沒想到白瑪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唔，不全是。啊……怎麼說呢……」他別開眼神，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其實她是問我為什麼不等她領成年禮，當然，我想那只是個玩笑話。」
「啊？」
「對不起，當下實在很難翻譯，又怕沒時間和妳解釋。」他露出困窘的模樣，緊緊握住她的手。「妳在吃醋嗎？」
「啊？」白瑪僵硬地張大了嘴。
「我很難不注意到，從妳見到她之後……所以，我盡量不去找她談話，也坦白告訴芭溫我來這裡是為了辦事，不是和她敘舊。」
「咱……」她臉紅了起來，「不對、咦……等等，我……我在吃醋麼？」
「我和她聊天時，妳的表情似乎都特別緊張；而且還抓我的衣服，一直問我們聊什麼，所以，我以為……所以，妳沒有嗎？」
「我、我沒有嗎？」她愣愣地反問。
柯爾克先是驚訝地沉默了會兒，然後擔憂的表情轉為放鬆下來的微笑。
她這下真的被搞糊塗了。「笑什麼呀？」
「覺得妳的反應很可愛。」
「什麼──」白瑪聳起雙肩，對這突如其來的直白發言給嚇著了。
他沒有說話，反而是伸手褪下白瑪身上的被單，從背後溫柔地將她擁入懷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