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惜英雄 劍伏纏刃 招良將 君解腕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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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10
他正口沫橫飛的說著,人群裡一個大漢忽拍馬掄刀的越眾而至,並於暴喝「毀義之徒,尚敢多言?」聲中直取李傕、郭汜二將!

因事發突然,這對哥倆連來者是誰都還不及瞧清楚,就已給那人虹光一閃的刀鋒攔腰斬作四截,花花綠綠的傾洩臟腑頓時流淌了滿地;而追隨其叔的李暹、李別二昆仲見狀,亦各拎槍桿躍出大罵說:「狗娘養的華雄,你竟殺俺的叔父?咱跟你誓死不共戴天!」

兩柄銀槍即隨奔馳座騎猛往這名叫華雄的漢子左右胸脅刺去------。

短髯醜臉上儘是不屑的冷漠笑意;他這刃緣兀淌滴血珠的闊口斬馬刀卻在瞬間又化作了橫切冷芒,於槍尖夠上襲擊的位置前更再度砍下了二者腦袋!

「好殺才,讓張某來會會你!」看此人居然連劈四將,無名火起的張繡便緊挾馬腹揮他那桿「虎頭鏨金槍」衝至,迅捷的勁風居然先使敵人氣息微微受阻;如今可不能再等閒視之了,牛眼驟睜的華雄把刀鋒斜擺,也策馬以迎的開始跟對方激鬥,金鐵交鳴的罡猛撞擊聲頓時震耳欲聾。

俯瞰這兩牛人較量的劉備倒暗暗替同門師兄弟擔起心來------。

原因無它,張繡的「百鳥朝鳳槍法」雖快、狠、準兼俱,但華雄的刀勢亦不算慢,且力道與招式之精似乎還略勝一籌,時刻若長必定會使那後勁稍遜的張繡吃大虧;趙霖像也已瞧出了此一環節,忙悄聲問他道:「大師哥,咱們要不要下去助張師兄一臂之力?」

劉備正待回答,忽聽彼端張濟麾下一員持鎚的步將又出陣「哇呀呀」大吼著說:「張將軍勿憂,我胡車兒亦來幫你掂掂這傢伙的本事!」

語罷,那健走如飛的胡車兒就舞著鎚柄直接撞進兵刃暴風圈裡!

面對聯手夾殺的華雄卻夷然不懼;斬馬刀奮勇格擋間非但防得毫無破綻可循,久戰之餘更逐漸反守為攻的猛擊兩人換招之疏漏處。

三百回合彈指即過------。

由於也剛看穿張繡內息不繼的弱點,華雄此時便準備冒險力拚,決定採各個擊破戰術先剪除一名難纏對手;所以,當他甫低脖頸堪堪避開胡車兒巨號「八角鐵鎚」的狠摜,就藉鏨金槍迴縮空隙猝轉刃鋒,施展「拖」字訣倏往尚在重運勁氣的張繡肋部要害劈落!

但他可漏算了輕功亦甚強的胡車兒駭世膂力;這如山神般的異人看張繡危殆,即不顧經脈震傷的抑收鎚勢,也逕朝對方背心再度暴砸!

眼見此番拚搏必以三虎皆傷的局面了結,半空中那黑白錯映的兩束冷電居然恰恰切進刀鎚力道隙縫;「龍淵劍」不僅硬是黏阻胡車兒鎚球的進擊,另抹似墨劍芒更以巧勁引得磕偏大刀壓住了趁戳槍尖。

此人正是自箭樓凌空而降的劉備!

「諸公且聽在下一言;」他待迫使三將均無法抽取紋風不動的兵器,並確認已暫免駁火衝突後,方收劍的道:「爾等全是我漢疆保國衛民的熱血男兒,何苦為擅作威福的謀權政客而自相殘殺?今日儲君已登大寶,盼各位珍攝虎軀,替瀕危社稷盡一份心力------」

「若這新天子又像前面的骯髒皇帝一樣倒行逆施呢?」縱使佩服對方的武藝與感激他此番相救之德,鐵定曾因苛政受累吃苦的華雄仍於鞍上橫持著刀柄,一副不屑神情的問說:「倘依舊如此,華某幹嘛為其賣命?」

劉備正思考怎麼幫被萬民唾罵的劉志、劉宏擦屁股,劉辯卻已立於城牆邊朗聲接口道:「先皇從前確實有做了不少令十三州百姓流離失所的糊塗事,朕在此先向天下鄭重致歉---;不過那是因為我父親識人未明,且奸佞當朝以致民不聊生,而朕如今左右皆得賢臣輔佐,諸公為何不再給我一個贖罪良機,讓劉某有時間可以彌補過去的遺憾?」

抬頭仰視,華雄一瞧皇帝是位少年不禁愣了愣,但聽他談吐竟又甚具條理,忍不住又問了句:「我們怎知道你會不會又言而無信?」

學師父一躍而下,然而大袖揮舞的劉辯則是緩緩優雅落地;他先對滿城報以熱烈喝採的敵我將士行了個四方揖禮數,才走到一臉詫異的華雄座騎前方篤定說:「劉辯現在以項上人頭向各位保證:有生之年若不能讓大漢子民安享豐衣足食的太平繁榮,漢嗣非但自我而絕,『少帝』二字更為天下英雄之公敵;倘違此誓言,人神共棄之!」

扔刀下馬,華雄終於拜伏著道:「某---願為聖上竭誠效忠!」

此話一出,後方五萬雍涼兵亦同時跪地的說:「萬歲、萬歲、萬萬歲!」

見事情圓滿落幕,極感欣喜的劉備本想先邀同門張繡私敘,不料緊握鐵鎚瞧著他發呆的胡車兒卻忽問道:「你---剛使得是---啥功夫?」

微笑望向這怪有意思的渾大個;劉備剛要回答,隊伍裡忽奔來一人並急喊著說:「哥,你沒事吧?那天殺的華雄可有傷著你?」

「大哥還行,多虧有這位---呃,這位長官相助,否則我與張將軍便出糗啦;」胡車兒瞥了瞥一直想跟牛輔當差的弟弟,勸誡的道:「阿赤,你該慶幸未曾隨牛爺進皇宮裡幹殺頭的勾當,不然咱哥倆就真無再見之日了。」

向稱謝的胡氏昆仲回禮後,謙遜的劉備即對他嘉勉說:「兄台能日行七百里,力負五百斤,乃我軍難得猛將;尊駕若對劉某適才劍招有興趣,咱再找時間仔細研討------」

曾跑幾天江湖的人都曉得剛最後那兩句話絕不能隨便講出口,否則勢必引起軒然大波;可是打內心欽佩的胡車兒一聽卻喜不自勝,立刻躬身揖道:「太好了;俺老胡自藝成下山後,哪見識過如此神妙的武功?您要是肯指點一二,我就終生受用不盡啦!」

待安撫妥了胡氏昆仲,劉備即轉頭對早在一旁拱手的張繡說:「大師兄,可想煞小弟了;還請原宥劉某未曾遠迎之罪。」

這時候,觀戰掠陣的趙霖也已過來相見;張繡先把懷內的弓兒奉還給那素未謀面的小師妹,復向貴為權臣的劉備道:「繡與二位儘管初識,但一則此弓確為家師手創之物,再者閣下所使之劍術隱含的正是本派『飄絮定山掌』掌力;張某離開已數年,實不知二位是何時進入我門中學藝的,但恩師既託大人代為執掌,某便凜尊師訓,尊公為大。」

聽得出他話語的酸味;其實劉備並不怪表面恭敬的張繡會有這種態度,自己尚未來到漢末,此君畢竟是父親收的首席大弟子,且享有「北地槍王」之美譽,今日對付那籍籍無名的華雄本欲在人前露臉,卻與胡車兒聯袂都差點命喪刀下,最後居然還須靠從所未聞的『掌宗大師哥』出面解圍,這股窩囊氣多難消受就可以想像得到------。

「備雖比張師兄入門較早些,不過那是---牽連複雜的往事了,難以一言道盡;」仍保持微笑的劉備又說:「您的『百鳥朝鳳槍』已得恩師真傳,只是華文安的刀亦快且沉,張師兄只要把咱們厚增內力的『天元功』練到一定火侯,他下回可未必是您的對手。」

張繡這才想到當初與師弟堅持下山之際,師父也曾告訴他倆須勤練此項功夫改進槍法的缺失,否則遇上了力猛之輩即萬分危殆;不過因方出道便在那廣闊關北闖出名堂,自恃其勇的他就將這能無止境增加修為之「天元功」丟在腦後,如今憶起不禁冷汗涔涔。

「恩師他---還好麼?」念及教誨的張繡終於解開了心結問道。

「師父身子骨還很硬朗,而且前陣子才剛率門人到荊州、江東辦幾件事情,您別擔憂---」偕他朝小皇帝的位置踱去,劉備邊走邊說:「等他一返回,咱們再安排個時間讓大夥聚一下;現在,小弟領您去見師侄。」

「師侄?」張繡呆了呆,卻看那甫登基的少年新君正召籌策之賈詡和叔父張濟、另名統兵將領樊稠在一旁敘話------。

待宣謂完「平身」的制式節儀,即換暫時卸下君主架子的劉辯向他揖禮道:「大師伯,小侄因俗銜纏絆,本門見禮且容日後補行------」

心想難怪這小皇帝適才躍落之身法恁的眼熟;驚喜交集的張繡先連稱「不敢」,方悄聲對一旁謹肅的賈詡問說:「文和先生,此間大事既定,那被咱們一直矇在鼓裡的徐延武---,是否能法外施恩,網開一面?」

啞然失笑著,賈詡便溫言以慰的道:「張兄弟放心,徐將軍秉性忠義,乃我主須加重用的人才,某豈會忘之?您瞧,他不是來了嗎?」

張繡回眸一望,恰見兀遭縛綁的徐榮已由本部兵帶至此處。

因早已得到師父的事先提點,劉辯忙迎上前替他解縛的安撫道:「委屈您了,徐將軍;朕知公對故主心懷赤誠,為免您遭受無妄之災,不得已方請賈先生出此下策,盼將軍寬宏大量,勿再念及舊怨------」

徐榮剛看他君臣倆技壓全場的精湛武藝本認定必屬旁門左道,哪知這甚為謙恭的少年皇帝跟自己說話時,手上堅韌粗索竟被他輕描淡寫的隨意崩斷;怔怔凝視那親切微笑的劉辯良久,心悅誠服的徐榮才趕緊叩跪於地說:「陛下宅心仁厚;徐某就算粉身碎骨,亦難報我主的知遇大恩!」

猶如適才攙住華雄般,忙扶他起身的劉辯先環顧周遭數萬對心折目光,即語調誠懇的道:「今得各位鼎助襄佐,真是社稷與朕莫大的福澤;盼諸公續振虎威並群策群力,善保有用之軀捍衛我邊疆萬千輒受夷虐的中華子民,讓四方胡虜難以再有染指的侵犯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