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迴-ACHT- 爭持-CONTENTION- (01)

本章節 7238 字
更新於: 2018-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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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才剛過去兩個多星期,但對國王阿洛西斯來說,就好像已經過了幾個月一樣,從新年第一天開始,他每天需要處理的公文就多得像山一樣高。他早已忘記這些日子都做過些甚麼,彷彿每天都只是在書桌前批改公文和會見臣子,連覺都沒怎樣睡過。

  他要批改的公文,全部都是來自各地郡主的年度報告,以及稅款。

  年末到年初,是各地領主們上繳稅款的日子。安納黎的領主貴族們除了要負責管理郡內事務外,還需要替國王向民眾收取稅款。同時,如果有一些領主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例如跨郡的建設,或者國防上的事,他們又會藉年度報告向國王提出。阿洛西斯在這些日子每天不停地批改公文,就是為了早日完成審視各郡的狀況,那麼他才能適當地調整政策,令民眾得益。

  其實他大可以每份文件只看兩眼,簽個名便算數,或者請歌蘭幫他批改,但這位年輕國王一向親力親為,一定要自己過目所有文件,絕不假手於人;而且他不只是看,還會仔細研究內容,並提供最好的改善建議或實行方法。如果他發現某些貴族的報告和稅款有不足的地方,他必會調查,如果發現有貴族中飽私囊,他必會嚴懲,絕不徇私。因此,登基不過十年,他已經改善了不少前任國王遺留下來的財政和民生問題,而廣受民眾歡迎。在人民眼中,他是為國為民的年輕皇帝,跟上任那個任意妄為又揮霍的蠢皇帝相差太遠。但在三十歲的他面前,還有很多的障礙要跨過。

  嚴密監察每個郡的民況及稅收,只是這位年輕國王的計劃第一步。他想做的,是改變以前的制度,慢慢從領主們手上取回地方的部份控制權,集中在作為權力中心的自己手上,以方便制定統一的國策,這樣才能適當地運用國家的資源,安納黎才能真正邁向富強,與鄰近國家競爭。但問題是,由貴族直接管理其郡的系統一直行之有理,擁有既有利益的貴族們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權利,而在背後又牽涉到安納黎長久以來遺留下的歷史問題,因此才難以解決。

  安納黎立國之前,這片土地其實存在著四個國家──除了精靈之國和多加貢尼曼王國,就是精靈之國南部,由康茜緹塔家管理的「亞凡嘉利王國」,和精靈之國以北的「諾威登王國」。在甄珮莉娜曆前三十年,諾威登王國因為皇室絕後,根據該國的繼承法,便由身為遠房外戚的時任康茜緹塔家當主暨亞凡嘉利國王亞雷斯‧尤利亞斯‧康茜緹塔繼承國王之位。亞雷斯依靠諾威登王國裡的兩大家族──霍夫曼家和威爾斯家的支持,令境內其他貴族都順服於他,並將兩個國家合併為「亞凡嘉利─諾威登王國」。

  南北方歸順於康茜緹塔家的原因,一直是因為他們把權力下放的關係。南方的領主們因為一直都效忠康茜緹塔家,推行改變的話或者會比較容易,但北方就不同了。一天安納黎的行政中心仍處於南方,他們對北方的影響力就依然會有限制。康茜緹塔家一直以來都以領主制度收買北方貴族的心,並以隻眼開隻眼閉的形式默許他們濫收稅項,以換取他們不反抗。在權力未完全鞏固的開國初期,這也許是必須的,但問題長久不處理,反而變成了國家前進的毒瘤。尤其當國家需要錢時,民眾的錢沒法落到國家手上,而是給貴族們揮霍,最後輸家會是國王和民眾。阿洛西斯決心要處理這個問題,但他知道不可以硬碰硬。

  舉個例子,阿洛西斯知道蓉希郡的前領主一直向郡內的子民徵收超過上繳數量的重稅,以及暗中跟海盜勾結,藉機獲取更多油水。要懲處,當然是要褫奪其領主的地位,再將郡交給自己人,但如果他一下子下手太重,誓必會引起關連勢力,以及附近領主們的反彈。當他還在盤算該怎樣辦的時候,幸好在兩個多月前,蓉希郡主突然被刺客殺害,而郡的繼承人剛巧是親康茜緹塔家派的,因此阿洛西斯算是少了一個煩惱,可以慢慢處理蓉希郡的問題。但附近其他郡,例如哥莉莎郡和普加利亞郡,那裡的領主對皇家的態度一向比較強硬,阿洛西斯還在想該用甚麼辦法擺平他們。

  在貴族眼中,他只是個新上任又大搞改革的天真小皇帝,所以他必須擺出硬姿態,以證明自己的決心。

  除了北方貴族們,三大公爵家的現況也令人頭疼,當中以溫蒂娜家為最麻煩。當年亞雷斯成立亞凡嘉利─諾威登王國後,立刻意識到有一個必須解決的嚴重問題──南北之間的陸路交通。當時,精靈之國的版圖剛好擋在理德加利斯王國和諾威登王國之間,如果不把精靈之國納入版圖,那麼南北之間只能像以前一樣靠水路互通,位處南方的康茜緹塔家自然較難控制北方的貴族勢力,增加了北方叛變的機會。一直希望擴充版圖的亞雷斯於是決定,先接收日益衰落的多加貢尼曼王國,再接收精靈之國,除了可以確保南北交通,也可以獲得精靈之國和多加貢尼曼王國境內豐富的資源,同時消除這兩個國家的對自己的威脅。

  雖然亞凡嘉利─諾威登─多加貢尼曼王國擁有強大的軍力,兩邊軍力差距懸殊,但精靈並不能小看。明明當時精靈之國剛經歷完內戰,但他們對外的攻防依舊強勁,雙方一直爭持不下。眼看再繼續下去會變成長久的消耗戰,精靈女王亞絲特蕾亞為了保護國民和環境,決定跟人類停戰,並跟亞凡嘉利─諾威登─多加貢尼曼王國簽訂和約。在協議之下,精靈之國將併入亞凡嘉利─諾威登─多加貢尼曼王國,成為新帝國「安納黎」的一部份,而精靈女王也會成為安納黎的其中一位公爵,全權管理安凡琳郡──原精靈之國,也擁有安納黎的王位繼承權。精靈們會在安凡琳郡裡開放一條貫穿南北的道路供人類使用,但除了那條公路之外,其他地方皆由精靈管理,人類不得隨便進入。亞雷斯本來打算,今天他們使精靈讓出了一條公路,他日人類就可以從那裡慢慢侵蝕,漸漸控制整個安凡琳郡,怎知精靈的能力超乎他的想像,幾百年來一直堅守著承諾,沒有鬆懈,到現在仍對安凡琳郡擁有強大的管治權,人類完全沒有插手的機會。

  在國家需要進步的前提下,阿洛西斯當然希望精靈們能夠提供人力物力,但奈何幾百年前的契約幾乎等於互不侵犯條約,在溫蒂娜家完全無意跟人類合作的前提下,說甚麼都是徒勞。不過溫蒂娜家現存唯一的繼承人參加了「八劍之祭」,換言之,祭典的結果有機會影響到安納黎和精靈之間的關係。如果水精靈一族的領導者絕後,那麼奪下精靈王者之位的會是土精靈,還是火精靈一族?也許他們不會像溫蒂娜家的態度一樣強硬,也許一樣,甚至更甚。在未掌握到精靈四族表態的現在,胡亂猜測,未免太魯莽。

  至於齊格飛家,情況也一樣麻煩。當年亞凡嘉利─諾威登王國跟多加貢尼曼王國訂下的停火協議是,齊格飛家將擁有郡的全面管治權和安納黎的王位繼承權,同時需要負責安納黎東面和東南面的邊境防衛。雖然他們不能像精靈一樣禁止其他人進入,但仍對郡內的資源調配擁有絕對的話事權,加上本身強大的軍力,他們憑藉這兩點,一直影響著安納黎的政策,有時還會用軍力作要脅,不讓自己的利益有絲毫受損。而且跟與世無爭的溫蒂娜家不同,齊格飛家可是一直對王位虎視眈眈,同時希望終有一日能復興多加貢尼曼王國,多年來國王們都曾努力削弱他們的勢力,但直到現在都不怎樣見效。

  歌蘭表面上對阿洛西斯表示順服,但每次一談及影響到齊格飛家利益的政策時,他的態度就變得強硬;跟阿洛西斯關係緊密的路易斯當上了領主也許是件好事,但他只是個新上任的小鬼,重要決策一定有歌蘭在背後指示,不容他有乘機藉路易斯獲利的機會。就算路易斯不幸在祭典中落敗,歌蘭仍然在生,而且還有路易斯的二哥羅倫斯可以繼承家族。到現在阿洛西斯還未清楚到底羅倫斯是親歌蘭的,還是個會認同阿洛西斯理念的人,不穩定因素實在太多。

  除了兩大公爵家,協助康茜緹塔家穩定北方的兩大家族──霍夫曼家和威爾斯家也是隱憂。威爾斯家的問題比較少,因為他們幾百年來一直完全效忠,但霍夫曼家就不同了。雖然他們表面上效忠安納黎,但阿洛西斯知道,他們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當祭典的結果令齊格飛家和溫蒂娜家的影響力下降後,他們便能崛起,以其強大的軍事力量在國家決策上獲得更多話事權。現在安納黎的軍隊裡最優秀的要數霍夫曼家訓練出來的士兵,所以此事真的發生,阿洛西斯可說是會被勒著頸,沒法輕易抉擇。就算霍夫曼家的長子舒伯特在「八劍之祭」一開始便被殺害,依然影響不到霍夫曼家的權力。老霍夫曼公爵仍然在世,他膝下還有數位年輕有為的兒子,阿洛西斯在這場博奕裡的不利形勢依然沒有改變。

  總而言之,安納黎要變得更強大,就必須改變一向的管理方針,把權力和財產集中到國王手上。歷史的問題,令阿洛西斯不能快速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必須一步一步來;但鄰國亞美尼亞斯的壯大和軍事上的威脅,又逼使他不得不儘快取得相當成果。

  唉,他對著眼前的公文嘆氣。該做的事還是要做,有甚麼辦法。

  「殿下,北鵝侯爵求見。」

  此時,他聽到安德烈求見。阿洛西斯知道安德烈前來,一定是關於一些重要事,立刻放下手上的筆,等待他的報告。

  「坐吧,不用太客氣。」等他輕輕低頭行禮後,金髮國王便請他坐到書桌對面的椅上,並問:「是關於跟亞美尼亞斯的紛爭的嗎?」

  「是的,殿下。剛剛收到消息,我軍已成功在妮惇妮亞郡的邊境擊退企圖侵襲村莊的亞美尼亞斯軍。」安德烈簡短地報告。他作為阿洛西斯的直屬騎士團團長,以及他的心腹,一向負責處理國防方面的事務。

  「是嗎,那就好。把這件事告知天下,讓民眾慶祝一下,有助提升士氣,」聽見我軍打勝仗,阿洛西斯頓時鬆了一口氣,但他頓時想到別的問題:「對方有追擊的意思嗎?」

  「暫時未有,但領軍的亞丁頓將軍推測,對方短期內可能又會有動作。」安德烈立刻回答。

  阿洛西斯登時緊皺眉頭,甚是煩惱:「最近他們總是在騷擾我們的邊境,被打退後又不會立刻還手,只顧做些小動作,感覺好像在背後計劃著某些大事呢……」

  亞美尼亞斯一直以來都不是安納黎的盟友,但也不是敵人。曾經,安納黎以優秀的軍隊、武器性能和地理優勢取勝,但近年隨著對方新將軍的上任,他們開始有了侵略意識,經常騷擾安納黎的邊境,大大小小的仗已經打過幾場,雙方有贏也有輸。暫時仍是安納黎比較有利,但阿洛西斯一直擔憂著,對方是否在等一個全力進攻的機會。

  安德烈點頭認同:「亞丁頓將軍也有此想法,所以他希望殿下能增派兵隊駐守邊境,他恐怕敵人會從水路進攻。」

  安納黎和亞美尼亞斯共享著妮惇娜河,因此如果亞美尼亞斯要從南面進攻,除了陸路,最快的要屬水路了。

  「的確,從妮惇娜河潛入是最容易的,」阿洛西斯也同意此想法。兩國邊界一帶的妮惇娜河地勢平坦,同時因為流水量巨大,就算流量在冬天有所減少,但也不會冰封,因此從水路潛入是有可能的。「好的,多派兩支騎兵團過去,以及一支海兵隊,守住陸路水路,又不要讓對方覺得我們有大軍部署。」

  「需要調動霍夫曼將軍的部隊嗎?」安德烈問。

  「請他繼續守住西面海邊的邊防吧,敵人也有機會從普加利珍海進攻。對了,還有請歌蘭加強郡內的邊境防衛,雖然利亞諾斯是我們的盟友,但東面和東南面的防線也不能鬆懈。」

  利亞諾斯帝國,位處安納黎東面,威芬娜山脈以東的國家,多年來一直都是安納黎的盟友。

  「不是應該對威芬娜海姆公爵說嗎?」安德烈想起威芬娜海姆郡的負責人不再是歌蘭,立刻提醒。

  「啊對,」阿洛西斯這才醒過來,他一時忘記了現在的威芬娜海姆公爵是路易斯,不再是歌蘭:「兩邊都知會一聲吧,我想歌蘭比較熟悉這一方面的運作,但也要讓路易斯知道這件事。」

  雖然名義上路易斯是繼承了齊格飛家,但實際控制著一切的應該還是歌蘭吧。阿洛西斯十分清楚,以歌蘭的性格,他是不會輕易放手的。

  不過路易斯會想反抗嗎?

  他想起昨天才收到的,來自路易斯的邀請帖,就不禁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這次齊格飛家的舞者竟然不是歌蘭,而是路易斯,真令人驚訝。」安德烈由衷地說。「他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小鬼啊?」

  「這並不意外,從來沒有人知道神在想些甚麼。例如前兩屆,神居然從齊格飛家裡挑選了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參戰。當時齊格飛家好像因為女性繼承權的問題而爭吵了很久,直到女孩輸掉還未有結論。我總是覺得,神是為了想看他們爭吵而故意選她的吧。」阿洛西斯只是輕輕一笑,彷彿早就接受事實了。「不過說起來,今年的『八劍之祭』形勢很有趣,起碼有兩位舞者都是來自某家族的未來唯一繼承人。」

  溫蒂娜家和雷文家,他們的代表都是家族嫡子,而路易斯也算是半個嫡子──誰知道羅倫斯是否還在世。最有趣的是溫蒂娜家,一旦布倫希爾德輸掉,到底會對精靈四大種族的現況做成怎樣的衝擊?

  而雷文家……一想到這裡,阿洛西斯立刻記起一件重要的事。愛德華!

  「對了,安德烈,到現還未有雷文伯爵……愛德華的消息嗎?」阿洛西斯急忙問。雖然愛德華跟他父親的稱號不同──基斯杜化是希蕾妮亞男爵,而愛德華現在是雷文伯爵,但因為姓氏一樣,他怕安德烈誤會自己想說前者,因此改以直稱少年的名字。

  安德烈對阿洛西斯突如其來的大反應有點吃驚:「還未有,外面仍然遙傳著他已經死去。」

  「你認為他真的被『薔薇姬』殺死了嗎?」阿洛西斯問。當初向他報告愛德華死訊的,以及他死前行蹤的,正是安德烈。

  「從客觀證據上來看,是,但我的直覺卻不是這樣想。」

  「我也有同樣想法……但沒死的話,他現在到底在哪裡?不會是跟『薔薇姬』在一起吧?」

  「這個應該未必,我不認為『薔薇姬』是這樣的人。」

  那個夏絲妲從來不會放過對決的對象,在她的世界裡,不是對決者死,就是她亡,從來沒有第三個選擇。在這個世界裡,大概只有我最清楚夏絲妲的為人,安德烈心想。

  「嗯……總之繼續留意,有消息再向我報告。」

   「殿下為何要如此著急要找雷文伯爵?」安德烈疑惑地問。祭典開始後才剛過幾天,阿洛西斯就立刻想召愛德華入宮。當他知道愛德華生死未卜後,非但沒有放棄,而是命令安德烈繼續留意關於他的消息,一有消息要立刻告知,而且每隔幾天便會像今日那樣詢問。安德烈不明白,皇上到底有甚麼要事要找這個黃毛小子?難道因為他被那個夏絲妲看中了當對決對象嗎?還是因為他是雷文家的後人?但肯尼斯的能力跟這個小鬼無關的吧?

   「我有要事要找他。」阿洛西斯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看來他並不打算把原因告訴眼前這位重臣。「那麼其他舞者呢?」

   「威芬娜海姆公爵和安凡琳公爵健在,將於下月訂婚,夏絲妲……伯爵行蹤未明,奈特伯爵好像在蒂莉絲莎璃郡裡,利歐斯伯爵回到了他在歌莉莎郡的家,而霧繪伯爵也一樣行蹤不明。」

  「是這樣嗎……好的,謝謝你,」阿洛西斯托著腮,嘆了口氣。

  「殿下,不知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待阿洛西斯點頭後,安德烈繼續說:「為何您會如此關心祭典的進展?難道殿下真的相信神的承諾?」

  「可能聽上去只是個虛構故事,但安德烈,我只在這裡跟你說,那個承諾是真的。」阿洛西斯收起了笑容,沒再托腮,看來是認真的。

  作為康茜緹塔家的人,從亞雷斯留下來的文件中,他知道承諾一事不是虛構的;也因為他知道內情,所以現在祈求的,是「八劍之祭」儘快得出結果。

  據說當年亞雷斯跟神立下的契約是,只要「八劍之祭」成功舉辦,能夠在期限裡得出勝利者,那麼神就會繼續保佑安納黎平安無事。幾百年來安納黎一直依靠這個承諾平安活到現在,曾經試過有一屆祭典舉行時,剛巧有風暴襲國,正當所有人都以為會出現重大傷亡時,祭典得出勝利者,然後風暴突然減弱,就好像神出手保護安納黎一樣;也有一屆祭典舉行之際,東北方的柏拉提塔王國的將軍正計劃入侵安納黎北方,但當祭典結束後,柏拉提塔出現了一場瘟疫,全國多人受到感染,就連那位將軍也受到感染而死,侵略計劃自然就流產了。這些事要用巧合來解釋的話,也太勉強了。

  對阿洛西斯來說,每一次的祭典,猶如向神提出續約,而每次祭典舉辦時,就好像契約的能力變弱,總會有大事發生。現在安納黎正受到亞美尼亞斯的威脅,如果祭典能夠成功舉行,神又會否出手幫助呢?

  「難道殿下相信只要祭典有結果,亞美尼亞斯就會放棄,或者某些理由令他們放棄可能在背後計劃的侵略大計?」安德烈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一向腳踏實地的國王,竟然會相信這種天馬行空、毫無根據的事?

  「只能相信了。」阿洛西斯答得淡定。

  說實話,他不想相信,也不想依賴契約,但現在他有選擇嗎?沒有。

  「國王陛下,」這時,阿洛西斯的管家走進房間,向他報告:「希蕾妮亞男爵已經前來,正在接見室等待。」

  「好的,請他到翠綠會客室等待,我將會過去。」

  「希蕾妮亞男爵?為什麼?」安德烈很是驚訝,他完全沒聽過基斯杜化被阿洛西斯接見的消息。剛剛才談過愛德華的事,現在國王要找他的父親到底所為何事?

  「只是一些小事而已,」阿洛西斯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但安德烈知道一定不會這麼簡單。

  「既然沒有甚麼事,那臣子就先行回去,去找歌蘭……」見要談的話題都已經完了,安德烈打算回去繼續工作。怎知他說到一半被阿洛西斯叫住:「對了,歌蘭昨天已經離開了皇宮,你現在恐怕找不到人,要找人傳話了。」

  「昨天?這麼突然?發生甚麼事了?」安德烈有點驚訝,歌蘭很少會這麼突然請假的啊?

  「你這幾天沒有聽說嗎?」阿洛西斯只是掛著一副不為所以的微笑,從抽屜裡取出一張邀請帖,上面寫著路易斯和布倫希爾德的名字。「齊格飛家和溫蒂娜家的訂婚典禮將在下月初舉行。」

  「這個我知道,但有甚麼關係?」

  「哈哈哈哈,」安德烈疑惑的反應,令阿洛西斯笑得更開懷:「安德烈,就算你跟歌蘭共事的時間不長,但你應該猜到他是那種需要部下絕對聽從他,不讓任何人有機會破壞他計劃的人吧?你難道覺得他對家人會是另一種態度?」

  「嗯……啊!難道是因為路易斯的婚事……」安德烈終於猜到了。「但就算如此,也不用這麼大反應吧?」

  「自己的棋子居然不照自己的計劃行事,還有機會毀掉整個棋局,反應不大才出奇啊。」阿洛西斯的口吻,彷彿他完全摸清歌蘭的行事為人,以及他跟路易斯的關係。「搞出這麼大件事,我真想知道路易打算怎樣完場啊。」

  「恕我潛越,殿下您好像樂在其中似的?」安德烈有點驚訝。在他眼中,這刻的阿洛西斯就像期待著甚麼大事發生一樣,彷彿最好是見到二人有一場大戰。

  「當然,難道你不覺得有趣嗎?」阿洛西斯輕笑兩聲後,只是轉過身,帶著若有所思的微笑望向窗外:「故意繞過老爸自行下這麼大的決定,事前還要不通知他,我很好奇歌蘭到底會氣到甚麼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