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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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8-03
最喜歡哥哥那溫暖的手，珍重彼此地緊繫；很喜歡爸爸那偏冷的手，總是溫柔地輕撫我的頭頂。在我而言，已經很足夠了。只是……如今為何有一雙熾熱的手，正緩緩向我接近呢？
始料未及的沉重壓力迎面而來，害我與他一併倒在地上。幸而地上有厚厚的枯葉，才不至於受傷。看著眼前這位受傷的少年，我再一次想起兒時的往事。
山郊的樹木生長得異常茂盛，頭頂上的天空已被枝葉所淹沒。清晨五時正，太陽還沒有升起，四周黑壓壓一片。踏在枯乾的枝葉上，發出脆弱的破裂之聲。四面八方更有不知名的叫聲，鳥聲？蟲鳴？或是什麼生物呢？
如此陰霾的氣氛，實在教人感到懼怕。年僅七歲的我倆，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縱使惶惑萌生，仍偷偷地跟在爸爸的後方，一起往山上走。
無法分辨出方向，我害怕這片暗黑的空間，雙手不禁抖擻。與哥哥互相凝視，肩膀靠得更貼近，緊繫的手中，傳遞快要熄滅的暖意。
走到一個視野開揚的地方，悽冷的月色，讓我們能看清楚前方。爸爸於一個墓前止步，將懷中那鮮艷的花束放下，單膝蹲下來。
仿如逝者就在面前，爸爸倚靠著墳碑。一面輕輕地喚出媽媽的名字，與之「對話」；一面拿出一張接一張的相片，代替衣紙燒毀。眼睜睜看著如斯的情景，內心為之卻步。長年的疑問解開，亦終於見到「媽媽」，只是我一點也不開心。
後來從姨媽口中得知，媽媽是死於失血過多的……縱使眼前只是陌生的路人，但叫我如何能棄於不顧呢？
竭力地將少年推開，讓他平躺在地上。我把手挽袋中的「隨身用品」拿出來，一面觀察著他的情況。對方紊亂的呼吸底下，傳出模糊的呻吟，時間已經很緊迫。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將他的上衣脫去。用清水稍微沖洗傷口，便將繃帶取出，包紮壓迫以達致止血。這是以前學過的直接加壓止血法，沒想到真的有用得著的一天……
不過這只是暫時性的緊急治療，還是要將之送到醫院比較妥當。再次打開一片混亂的手挽袋，努力地把我的手提電話搜索出來。將之握在手中之際，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便慌忙接聽。
「小瞳。」一把清徹卻虛弱的男聲，從電話另一側響起。是哥哥！
「你沒事就好了……」得知他已經醒來，我不禁喜極而泣。以嗚咽的聲線，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在醫院附近的公園，快要－－」
一語未畢，手中的電話被粗暴地搶去。拉扯間的力度，讓我倒在地上。
帶著萬分的錯愕抬起頭，在逆光的情況下，我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不過那頭眩目的金髮，令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剛才所救助的那人。
這是什麼回事？我無法理解現狀，唯有皺起眉頭盯著他。相對而視良久，他將我的手提電話，用力地摔在地上，更怒氣沖沖地緩緩走近。
「不許動。」少年以充滿磁性的聲音，恨恨地自說自話。「那些傢伙以為找個小妞來，我就會掉以輕心嗎？」
危險意識湧起，坐在地上的我一面緊盯著少年，一面往後退。這時他突然以暴躁的手法，強行將我拉起來。我的頭髮被他狠狠扯住，痛楚叢生。溢出的淚水，讓我視線變得模糊。
不過少年沒有因此而住手，反而於褲袋中取出一把墨黑色的手鎗。他蹙起眉頭，以怒目瞪著我，將鎗口直迫我的頭顱。那種金屬獨有的冰凍感，令我忍不住冒出冷汗。或許是自身過於惶恐，我打開雙唇卻無法發聲。腦海中一片空白，連出聲求援也做不到。
我要死在這裡嗎？雖然爸爸曾教過哥哥和我防身用的攻擊，但是在算無經驗下，實在不知如何作出反應。全身變得僵硬，害怕地緊閉雙目，靜候下一刻的來臨。
「嗚……」少年忽然發出低聲的悲嗚，金屬墮地之聲亦隨之而起。
預計的痛楚遲遲未有出現，內心有如懸浮在半空中。悄悄地瞇著單眼偷看，原本貼著我的手鎗已經落在地上，旁邊更有一滴滴如同冬日薔薇般的赤色血水。我心頭一震，眼皮緩緩地張開。
只見少年按著正在出血的手，視線轉移到遠方。跟從他的視線遠望，一個不可能的畫面嚇然地出現於面前。
「哥哥！」我站起來，高聲叫喊著。
從赤色的楓樹間，哥哥以輕巧的腳步往這裡走近。亞麻金色的髮絲下，臉蛋依舊蒼白。他步步進逼，卻沒有露出任何錶情。以熟練的手法，為手中的手鎗上膛。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嗎？從他一身醫院的病人服中可得知，這是無容置疑的事實。如同被什麼附身般，他的腳步由慢轉化為急，沒有絲毫猶豫地直奔。
我身旁的少年亦不甘示弱，迅速地重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鎗。他的身軀扭回頭的一瞬間，哥哥已經來到面前。二人互相以鎗枝直指對方的頭部，看似石雕般對峙。凝重的氣氛讓我為之窒息，我要如何出手制止他們呢？
然而在我作出行動之前，哥哥指頭輕動，像是要扣下機板般。我反應不來，唯有愣住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哥哥卻突然改變目標，直接飛撲過來。金髮少年未有所及，錯開身體以作閃避。短短的一瞬間，他才明白到自己被剛才的假動作所騙。可惜發現之際已經太遲了。
身體衰弱的哥哥有如病發般，發出連聲的咳嗽聲。只是他仍舊以自己的身軀以作保護墊，擁抱著我在地上翻滾了幾個圈，遠離金髮少年，便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過如此的情況不到片刻，他勉強地止著咳嗽，把我扶起來一同逃跑。
在如此激烈的運動下，哥哥的臉色變得更是青白。但是我們完全沒有停下腳步，他更一面牽著我的手奔走，一面拿出自己的手提電話，撥打給爸爸，告知自己溜了出來。不知爸爸對此有什麼反應呢？只見他們通話了數分鐘就掛線了。
擔憂地凝望哥哥那青白之顏，連平常那些微的血色，仿似已消失不見。突然他把臉轉向我，眼神互相接觸。像是把我的心情看透，他竭力地打起精神，堆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沒事……」他勉強地擠出聲音對我說。本來是希望令我安心，但是聽到這麼的音調，只會把我對他的擔心有增無減。
眼見出口就在前方，我倆便加快腳步奔跑。只是還沒走到一半，哥哥就再次暈倒。幸而我及時將他扶著，才不至於倒地。
始料未及的沉重壓力迎面而來，害我與他一併倒在地上。幸而地上有厚厚的枯葉，才不至於受傷。看著眼前這位受傷的少年，我再一次想起兒時的往事。
山郊的樹木生長得異常茂盛，頭頂上的天空已被枝葉所淹沒。清晨五時正，太陽還沒有升起，四周黑壓壓一片。踏在枯乾的枝葉上，發出脆弱的破裂之聲。四面八方更有不知名的叫聲，鳥聲？蟲鳴？或是什麼生物呢？
如此陰霾的氣氛，實在教人感到懼怕。年僅七歲的我倆，沒有因此而停下腳步。縱使惶惑萌生，仍偷偷地跟在爸爸的後方，一起往山上走。
無法分辨出方向，我害怕這片暗黑的空間，雙手不禁抖擻。與哥哥互相凝視，肩膀靠得更貼近，緊繫的手中，傳遞快要熄滅的暖意。
走到一個視野開揚的地方，悽冷的月色，讓我們能看清楚前方。爸爸於一個墓前止步，將懷中那鮮艷的花束放下，單膝蹲下來。
仿如逝者就在面前，爸爸倚靠著墳碑。一面輕輕地喚出媽媽的名字，與之「對話」；一面拿出一張接一張的相片，代替衣紙燒毀。眼睜睜看著如斯的情景，內心為之卻步。長年的疑問解開，亦終於見到「媽媽」，只是我一點也不開心。
後來從姨媽口中得知，媽媽是死於失血過多的……縱使眼前只是陌生的路人，但叫我如何能棄於不顧呢？
竭力地將少年推開，讓他平躺在地上。我把手挽袋中的「隨身用品」拿出來，一面觀察著他的情況。對方紊亂的呼吸底下，傳出模糊的呻吟，時間已經很緊迫。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我還是將他的上衣脫去。用清水稍微沖洗傷口，便將繃帶取出，包紮壓迫以達致止血。這是以前學過的直接加壓止血法，沒想到真的有用得著的一天……
不過這只是暫時性的緊急治療，還是要將之送到醫院比較妥當。再次打開一片混亂的手挽袋，努力地把我的手提電話搜索出來。將之握在手中之際，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我便慌忙接聽。
「小瞳。」一把清徹卻虛弱的男聲，從電話另一側響起。是哥哥！
「你沒事就好了……」得知他已經醒來，我不禁喜極而泣。以嗚咽的聲線，斷斷續續地說道。「我在醫院附近的公園，快要－－」
一語未畢，手中的電話被粗暴地搶去。拉扯間的力度，讓我倒在地上。
帶著萬分的錯愕抬起頭，在逆光的情況下，我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不過那頭眩目的金髮，令我可以肯定，他就是剛才所救助的那人。
這是什麼回事？我無法理解現狀，唯有皺起眉頭盯著他。相對而視良久，他將我的手提電話，用力地摔在地上，更怒氣沖沖地緩緩走近。
「不許動。」少年以充滿磁性的聲音，恨恨地自說自話。「那些傢伙以為找個小妞來，我就會掉以輕心嗎？」
危險意識湧起，坐在地上的我一面緊盯著少年，一面往後退。這時他突然以暴躁的手法，強行將我拉起來。我的頭髮被他狠狠扯住，痛楚叢生。溢出的淚水，讓我視線變得模糊。
不過少年沒有因此而住手，反而於褲袋中取出一把墨黑色的手鎗。他蹙起眉頭，以怒目瞪著我，將鎗口直迫我的頭顱。那種金屬獨有的冰凍感，令我忍不住冒出冷汗。或許是自身過於惶恐，我打開雙唇卻無法發聲。腦海中一片空白，連出聲求援也做不到。
我要死在這裡嗎？雖然爸爸曾教過哥哥和我防身用的攻擊，但是在算無經驗下，實在不知如何作出反應。全身變得僵硬，害怕地緊閉雙目，靜候下一刻的來臨。
「嗚……」少年忽然發出低聲的悲嗚，金屬墮地之聲亦隨之而起。
預計的痛楚遲遲未有出現，內心有如懸浮在半空中。悄悄地瞇著單眼偷看，原本貼著我的手鎗已經落在地上，旁邊更有一滴滴如同冬日薔薇般的赤色血水。我心頭一震，眼皮緩緩地張開。
只見少年按著正在出血的手，視線轉移到遠方。跟從他的視線遠望，一個不可能的畫面嚇然地出現於面前。
「哥哥！」我站起來，高聲叫喊著。
從赤色的楓樹間，哥哥以輕巧的腳步往這裡走近。亞麻金色的髮絲下，臉蛋依舊蒼白。他步步進逼，卻沒有露出任何錶情。以熟練的手法，為手中的手鎗上膛。他真的是我的「哥哥」嗎？從他一身醫院的病人服中可得知，這是無容置疑的事實。如同被什麼附身般，他的腳步由慢轉化為急，沒有絲毫猶豫地直奔。
我身旁的少年亦不甘示弱，迅速地重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鎗。他的身軀扭回頭的一瞬間，哥哥已經來到面前。二人互相以鎗枝直指對方的頭部，看似石雕般對峙。凝重的氣氛讓我為之窒息，我要如何出手制止他們呢？
然而在我作出行動之前，哥哥指頭輕動，像是要扣下機板般。我反應不來，唯有愣住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哥哥卻突然改變目標，直接飛撲過來。金髮少年未有所及，錯開身體以作閃避。短短的一瞬間，他才明白到自己被剛才的假動作所騙。可惜發現之際已經太遲了。
身體衰弱的哥哥有如病發般，發出連聲的咳嗽聲。只是他仍舊以自己的身軀以作保護墊，擁抱著我在地上翻滾了幾個圈，遠離金髮少年，便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不過如此的情況不到片刻，他勉強地止著咳嗽，把我扶起來一同逃跑。
在如此激烈的運動下，哥哥的臉色變得更是青白。但是我們完全沒有停下腳步，他更一面牽著我的手奔走，一面拿出自己的手提電話，撥打給爸爸，告知自己溜了出來。不知爸爸對此有什麼反應呢？只見他們通話了數分鐘就掛線了。
擔憂地凝望哥哥那青白之顏，連平常那些微的血色，仿似已消失不見。突然他把臉轉向我，眼神互相接觸。像是把我的心情看透，他竭力地打起精神，堆上一抹淡淡的笑容。
「我……沒事……」他勉強地擠出聲音對我說。本來是希望令我安心，但是聽到這麼的音調，只會把我對他的擔心有增無減。
眼見出口就在前方，我倆便加快腳步奔跑。只是還沒走到一半，哥哥就再次暈倒。幸而我及時將他扶著，才不至於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