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記事簿（上）
本章節 2363 字
更新於: 2024-08-02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為習慣了，所以變成理所當然；因為習慣了，所以不會隨意離開；因為習慣了，所以不能獨自存活。猶如共享一對翅膀，一同承受喜與悲。在這條螺旋的道路上，背負相同命運，並肩前進。
天空是一片沈重的黑幕，化作淒清的寧靜。規律地跳動的指針，猶如永恆的細語，見證當下的現在。倚背而坐的我倆不作一語，唯獨靜心傾聽，彼此那微弱的心跳聲。無法分別你我，交疊的雙手依賴著彼此的溫暖。
從五歲開始，我們都會在天亮前起床。縱然心底懷著不同的情感等待，如一的是願見爸爸歸來。
背對哥哥的我，眺望著窗櫺外的黑暗。或許是失去母親，便不自覺把親子之間的情，全數放在爸爸身上。
清水徹是爸爸的名字，現時是無業者。不過在我們眼中，他是事事皆精、溫柔且可靠的父親。不過他心中存在一根刺。縱然很痛苦，卻不欲任何人將之拔去。
一道光芒把夜空劃破，日光緩緩地浮現眼前，令天邊泛起淡淡的橘色光芒。晝夜交替的瞬間，有如相思花般，花葉互相追蹤著彼此的存在，卻無法一起得到「永遠」。只要看著爸爸，就更明白這份感受。
爸爸站在我們的身邊，眺望遙遠的天際，進入無法介入的思潮中；夜裡獨個兒時，拿出上鎖的記事簿翻閱，仿如在思念誰。只存於心中的無聲飲泣，沒法落下半點淚珠。我們在遠處看著一切，唯有把「媽媽」從語言中消去，共同守護這個夢。
滑下的淚珠被晨光照亮，反射出閃爍的光輝。這時哥哥放開我們之間的一對手，逕自站起繞到我的面前。
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我們高矮一致，如今差距漸漸拉遠。偏差的指長，無法如昔重疊。不過縱使外貌隨歲月改變，但是仍然如同鏡中的分身，二人有著如一的內心。
熱淚盈眶，我睜大哭腫了的眼睛，迷惑地仰望哥哥。他對我露出淡淡的微笑，拿出手帕半蹲下來，細心地為我抹去臉上的淚水。
「哥哥在家也帶著手帕啊？」我以哽咽的聲音說道。看著哥哥衰弱而溫柔的臉容，內心的不穩漸漸平復下來。
「因為小瞳愛哭。」他以微弱而清雅的嗓子簡短地道出。
什麼的話嘛！好像我很沒用的樣子。氣鼓著臉，我扁起嘴巴，表面上裝出生氣的模樣。然而還是感到高興，因為自己最喜歡的人，能如此貼心。
瞇起眸子，哥哥發出輕輕的笑聲。接著他再次保持沉默，重新站起來，隨便地摸摸我的頭頂。
我們相對而笑，藏匿於心深處的突兀，卻仍舊令我感到纏繞。沒有說出口，不代表不在意。除了知道媽媽是失血過多致死外，我對她的事所知不多。知道又如何？也許只是希望得到「答案」。
為了如此的念頭，我抓著頭頂的那隻手。
「來幫我一個忙，好嗎？哥哥。」我用撒嬌意味的語調，對著他說。
語畢我離開座位，站立於哥哥的面前，使勁地拉扯、搖晃著他的手。他先是一臉無奈，最後還是對我投降，帶著苦笑頷首。見此，我開心地繞著他身旁跳來跳去。然後挽著他的手臂，拉著他走上二樓。
「幫我開鎖！」走到爸爸的書房門前，我指著門扇，以認真的神情對哥哥說。
原本正在微笑的哥哥，露出些微錯愕的神色。張開微薄的雙唇，欲言又止地動搖。
「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悄悄地溜進書房，偷看爸爸的記事簿那件事。」為免哥哥出言阻止或放棄，我加把勁地說著。「有媽媽照片的記事簿……哥哥不想看嗎？」
聽到「媽媽」一詞，哥哥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哀傷的情感，目光飄遠，看著不知名的方向。
「哥哥？」我再次出聲呼喚他。隨即他抖擻了一下，回個神來。
「等我一下……」他刻意避開我的目光，走到門扇前。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難道哥哥知道有關媽媽的事，而我是不知情的？凝視他的背影，我默默地想著。
哥哥從口袋中，拿出繞為枝狀的鐵絲。隨即以熟練的手法，將之探進門鎖中。不需片刻，門扇就被打開了。他驀然回首，示意我一起進去。
走進書房中，晨曦的光芒已射進來，細小的房間頓時被照亮。我左顧右盼，從回憶中找回那份印象。這裡如昔般，沒有任何的變改。
兩側分別是右面的書櫃，及左面則是入牆櫃。我瞄向左側，看來類似百子櫃般，但是每個也有特製的鎖，而其抽屜的大小亦不一。看似放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吧？然而我們的目標並非這些櫃子。
把視線轉向哥哥，他已經走到正前方的書桌旁。他靜靜地垂下頭來，悲傷地盯著桌面。有什麼東西在桌子上嗎？我的好奇心叢生，便走近哥哥，低頭看看桌上的東西。
只見桌上放了很多照片，全數看來均是偷怕的照片，而主角全都是同一人。相中的少女，看來只比我略為年長幾年。在烏黑色的長髮下，有雙柔和的眼簾。白裡透紅的臉龐上，浮現起甜蜜、幸福的笑容。
我是知道，知道她是誰……曾經在爸爸的記事簿中，我看過這人的照片，她是我們的媽媽。強忍將要缺堤的淚水，連指尖都在抖擻。
這時哥哥蹲下坐在地板上，看似下定決心般，把書桌上鎖的抽屜打開，從中抽出一個上鎖的盒子。
鎖中有鎖啊……看來盒子中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這個形狀與大小看來，內裡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記事簿。哥哥並沒有停下手腳，反而變得一臉認真，聚精會神地解碼。
是太緊張嗎？我的手心也冒汗，屏息以待。終於「咔」的一聲響起，鎖頭打開了。
哥哥急不及待地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果然是那本記事簿。回想小時偷偷將之拿出，裡面除了媽媽的照片外，還有很多字。對於五歲的小孩子來說，實在很多字都看不懂……
打開第一頁，就看到張媽媽的正面照，而在旁邊則寫上一些基本資料。不過我還沒看完，哥哥卻直接往後翻，好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似的。
我有點擔心地凝望他的臉容，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下，青白的雙嘴在微微抖擻。翻到記事簿的中間，他便停下手來，把目光轉移到書本上。
「我們約好了，明天再一起到『某處』吧……」我依照記事簿的字句唸出來，眼淚更是不停地流下來。
可惜我還未及時把句子看完，哥哥便忽然把它合上。隨即以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唇上，示意我不要作聲。大屋內回復一片寧靜之際，我聽到一點聲音，是樓下的大門被輕輕關上。
糟了！是爸爸回來了！
想到這一點，我便嚇得站起來，要先把爸爸擋著，不然會被發現我們偷偷溜進來。用雙手把臉上的淚水抹去，我便跑出書房。
天空是一片沈重的黑幕，化作淒清的寧靜。規律地跳動的指針，猶如永恆的細語，見證當下的現在。倚背而坐的我倆不作一語，唯獨靜心傾聽，彼此那微弱的心跳聲。無法分別你我，交疊的雙手依賴著彼此的溫暖。
從五歲開始，我們都會在天亮前起床。縱然心底懷著不同的情感等待，如一的是願見爸爸歸來。
背對哥哥的我，眺望著窗櫺外的黑暗。或許是失去母親，便不自覺把親子之間的情，全數放在爸爸身上。
清水徹是爸爸的名字，現時是無業者。不過在我們眼中，他是事事皆精、溫柔且可靠的父親。不過他心中存在一根刺。縱然很痛苦，卻不欲任何人將之拔去。
一道光芒把夜空劃破，日光緩緩地浮現眼前，令天邊泛起淡淡的橘色光芒。晝夜交替的瞬間，有如相思花般，花葉互相追蹤著彼此的存在，卻無法一起得到「永遠」。只要看著爸爸，就更明白這份感受。
爸爸站在我們的身邊，眺望遙遠的天際，進入無法介入的思潮中；夜裡獨個兒時，拿出上鎖的記事簿翻閱，仿如在思念誰。只存於心中的無聲飲泣，沒法落下半點淚珠。我們在遠處看著一切，唯有把「媽媽」從語言中消去，共同守護這個夢。
滑下的淚珠被晨光照亮，反射出閃爍的光輝。這時哥哥放開我們之間的一對手，逕自站起繞到我的面前。
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我們高矮一致，如今差距漸漸拉遠。偏差的指長，無法如昔重疊。不過縱使外貌隨歲月改變，但是仍然如同鏡中的分身，二人有著如一的內心。
熱淚盈眶，我睜大哭腫了的眼睛，迷惑地仰望哥哥。他對我露出淡淡的微笑，拿出手帕半蹲下來，細心地為我抹去臉上的淚水。
「哥哥在家也帶著手帕啊？」我以哽咽的聲音說道。看著哥哥衰弱而溫柔的臉容，內心的不穩漸漸平復下來。
「因為小瞳愛哭。」他以微弱而清雅的嗓子簡短地道出。
什麼的話嘛！好像我很沒用的樣子。氣鼓著臉，我扁起嘴巴，表面上裝出生氣的模樣。然而還是感到高興，因為自己最喜歡的人，能如此貼心。
瞇起眸子，哥哥發出輕輕的笑聲。接著他再次保持沉默，重新站起來，隨便地摸摸我的頭頂。
我們相對而笑，藏匿於心深處的突兀，卻仍舊令我感到纏繞。沒有說出口，不代表不在意。除了知道媽媽是失血過多致死外，我對她的事所知不多。知道又如何？也許只是希望得到「答案」。
為了如此的念頭，我抓著頭頂的那隻手。
「來幫我一個忙，好嗎？哥哥。」我用撒嬌意味的語調，對著他說。
語畢我離開座位，站立於哥哥的面前，使勁地拉扯、搖晃著他的手。他先是一臉無奈，最後還是對我投降，帶著苦笑頷首。見此，我開心地繞著他身旁跳來跳去。然後挽著他的手臂，拉著他走上二樓。
「幫我開鎖！」走到爸爸的書房門前，我指著門扇，以認真的神情對哥哥說。
原本正在微笑的哥哥，露出些微錯愕的神色。張開微薄的雙唇，欲言又止地動搖。
「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們悄悄地溜進書房，偷看爸爸的記事簿那件事。」為免哥哥出言阻止或放棄，我加把勁地說著。「有媽媽照片的記事簿……哥哥不想看嗎？」
聽到「媽媽」一詞，哥哥的臉色變得更為蒼白。他的眼中閃爍著異樣哀傷的情感，目光飄遠，看著不知名的方向。
「哥哥？」我再次出聲呼喚他。隨即他抖擻了一下，回個神來。
「等我一下……」他刻意避開我的目光，走到門扇前。
到底是什麼一回事？難道哥哥知道有關媽媽的事，而我是不知情的？凝視他的背影，我默默地想著。
哥哥從口袋中，拿出繞為枝狀的鐵絲。隨即以熟練的手法，將之探進門鎖中。不需片刻，門扇就被打開了。他驀然回首，示意我一起進去。
走進書房中，晨曦的光芒已射進來，細小的房間頓時被照亮。我左顧右盼，從回憶中找回那份印象。這裡如昔般，沒有任何的變改。
兩側分別是右面的書櫃，及左面則是入牆櫃。我瞄向左側，看來類似百子櫃般，但是每個也有特製的鎖，而其抽屜的大小亦不一。看似放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吧？然而我們的目標並非這些櫃子。
把視線轉向哥哥，他已經走到正前方的書桌旁。他靜靜地垂下頭來，悲傷地盯著桌面。有什麼東西在桌子上嗎？我的好奇心叢生，便走近哥哥，低頭看看桌上的東西。
只見桌上放了很多照片，全數看來均是偷怕的照片，而主角全都是同一人。相中的少女，看來只比我略為年長幾年。在烏黑色的長髮下，有雙柔和的眼簾。白裡透紅的臉龐上，浮現起甜蜜、幸福的笑容。
我是知道，知道她是誰……曾經在爸爸的記事簿中，我看過這人的照片，她是我們的媽媽。強忍將要缺堤的淚水，連指尖都在抖擻。
這時哥哥蹲下坐在地板上，看似下定決心般，把書桌上鎖的抽屜打開，從中抽出一個上鎖的盒子。
鎖中有鎖啊……看來盒子中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這個形狀與大小看來，內裡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記事簿。哥哥並沒有停下手腳，反而變得一臉認真，聚精會神地解碼。
是太緊張嗎？我的手心也冒汗，屏息以待。終於「咔」的一聲響起，鎖頭打開了。
哥哥急不及待地把裡頭的東西拿出來，果然是那本記事簿。回想小時偷偷將之拿出，裡面除了媽媽的照片外，還有很多字。對於五歲的小孩子來說，實在很多字都看不懂……
打開第一頁，就看到張媽媽的正面照，而在旁邊則寫上一些基本資料。不過我還沒看完，哥哥卻直接往後翻，好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似的。
我有點擔心地凝望他的臉容，斗大的汗珠從額頭滑下，青白的雙嘴在微微抖擻。翻到記事簿的中間，他便停下手來，把目光轉移到書本上。
「我們約好了，明天再一起到『某處』吧……」我依照記事簿的字句唸出來，眼淚更是不停地流下來。
可惜我還未及時把句子看完，哥哥便忽然把它合上。隨即以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唇上，示意我不要作聲。大屋內回復一片寧靜之際，我聽到一點聲音，是樓下的大門被輕輕關上。
糟了！是爸爸回來了！
想到這一點，我便嚇得站起來，要先把爸爸擋著，不然會被發現我們偷偷溜進來。用雙手把臉上的淚水抹去，我便跑出書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