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
本章節 4144 字
更新於: 2024-08-02
至少拉曼沒有遲到，順利搭上接駁的車輛。
拍賣會的位置處於三角地帶的交界，委託人負責接下來的交通。
波爾多藏佔據其中一個位置，絲毫沒打算隱瞞對拉曼的不喜，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刻意的針對本該被視作亂源，而一切放在拉曼身上又顯得合乎情理。放置帶來的效益大於處置，過度的旺盛精力集中到一個人身上不全然稱得上壞事，格夫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畫滿符號的白板。
以拉曼為主力的作戰計畫已經不是第一次，承擔大部分責任的少年不會有任何意見。這次參與的拍賣會的人龍蛇混雜，羅貝爾家族並沒有立場上的問題，但也無意樹立更多敵人，格夫再次強調不允許對無關的參與者出手。
錯綜複雜的關係牽扯不清，帶著動物面具的參與者來自世界各地，來自各個家族與勢力。拉曼仔細地記住內容，格夫的聲音與車子行駛的轟隆聲響交雜在一塊，白板上的簡易地圖與收到的資料並沒有不同，更多的空白處需要自行探索，而他們只有幾天的時間能夠探索。
這種資訊不對等的任務理應被拒絕，波爾多暴躁地提出更多質疑，諸如內部人員配置與接應的時機，「自由發揮」放在其餘時候可以當作上層對於實力的信賴。而現在？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哪怕是敷衍了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不知道、不清楚、毫無紀錄。作為最大的拍賣會組織，他們擁有自己的手段能夠阻止資訊外流，堪比螞蟻窩的內部構造即使是工作人員也只能記住一小部分。距離拍賣會場有一段隔離帶，堪比沙漠地帶的地形實在不用指望有地方能夠躲藏，拍賣會蓋了好幾座暸望塔，機械與人力的結合能夠最大限度避免老鼠的入侵。
「要不是他們用軍用網路，我早就入侵他們的系統了！」波爾多罵了幾句髒話。
格夫瞟了一眼拉曼：「當作開眼界吧，過去之後你們就知道為什麼沒人想接。」
無論有沒有成功都沒關係，委託人已經付完全款。
說來可笑，劣跡斑斑的叛徒之子就連家族內部的成員也無法給予全然的信任，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來者不拒的紅眼殺手接下所有一切利於家族的委託，這並沒有讓他的名聲變得多好，毫無底線則原則的謠言流傳出去，更加割裂他與羅貝爾家族的關係。
誰能相信他與重視家族情誼的羅貝爾擁有相同的血脈？
「面具裡面有特殊晶片驗證身份，委託人只提供了三副。」格夫將黑色的面具分給三人，上頭沒有半點裝飾，卻能最大限度的隱蔽身分，「波爾多與薩達你們負責從內部協助拉曼。」
波爾多不情願地應了聲，哪怕他再厭惡拉曼，也不會在執行任務的期間扯後腿；而另外一位協助者薩達表情淡漠，注意到拉曼的打量，也僅僅只是點頭致意。
他對拉曼既沒有興趣，也不想牽扯更多，抱持著盡快完成任務盡快結束合作關係的心態。模仿與潛入是他的拿手好戲，作為家族的新人，他並不意外被派來參與。成功了可以當作功績，失敗了也無妨，畢竟塞給拉曼的任務與刁難毫無差別。
幾天的路程並沒有讓三人的感情變得多好，進入拍賣會後，他們便分開行動。
薩達負責潛入負責管理「拍賣品」的管理部門，花費了三天的時間才終於摸清位置。他將資料提供給兩人，簡易的地圖再交會的瞬間便塞入兩人的手中。任務目標在最裡面的房間，很難想像拍賣會內部居然有類似衛兵的存在，三批人馬分批輪班，交接的時間約為五分鐘。
波爾多擅長資訊的蒐集與整理，他並沒有多少機會能夠直接碰到電腦，卻能夠藉由網路竊取周圍的資料情報。夜晚是他的工作時間，狹小的員工宿舍稱不上多麼私人的空間，所幸員工之間的關係生疏又漠然，即使波爾多會在半夜擺弄手機，也只被當作手機遊戲的成癮患者。
天知道俱樂部與員工的僱用關係是怎麼產生的？波爾多在內心腹誹，還得小心翼翼地抹除自己的痕跡，最終鎖定了幾名可能購買的買家，推導出委託人孩子的拍賣日期。
「十五號、二十一號與二十七號這三天任務目標都有機會展示，展示結束以後會有一小段空檔可以轉移目標。」波爾多說，「向外傳遞訊息還需要一段時間，至少還要三天才能破解網路。薩達還在確認哪裡適合攻堅，行動暗號跟之前討論的一樣，如果失敗了我不會幫你收拾爛攤子。」
今天是十三號，能夠挑選的時間先被排除一個。
他們各自攜帶簡易的聯絡裝置，然而拉曼的文盲可能造成資訊解讀的落差，為確保萬無一失，波爾多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方式聯絡。他忍不住諷刺幾句拉曼堪憂的學習程度，無關痛癢的話語被拉曼視為無用的資訊拋到後頭，面具遮擋住他們的表情，好歹沒讓單方面的爭執更進一步。
其他員工從旁邊經過，波爾多換上另外一種口氣把托盤上的餐點整理乾淨，香檳放置在托盤上，接著端給拉曼：「六零六房的客人點餐，麻煩了。」
短暫的會面結束，波爾多推著推車離去。
今天是拍賣會開始的第一天，不少人被拍賣會招待，通道上時常可以看見不同動物外貌的面具，遮住臉的賓客不用擔心身份曝光。拉曼混入人群之中，巧妙地避開可能發生地交談，貴賓房內的端著盤子，上面放著兩杯香檳，凝結而成的小水珠從玻璃邊緣滑落。
左轉，接著右拐，數字標註在通道，鋪上紅色絨布的地面盯久了會讓人感到不適，同樣打扮的人為房內的客人送上購買的新商品——寶石、畫像、歷史文物，或者人類。監視系統並沒有預期中密集，轉角處有不少能夠當作斷點的位置，某些角度能避免被鏡頭拍攝到面孔，腦中在模擬的同時也記錄著地形，香檳最後送進最後一間房間裡頭，裡面正上演的荒唐的狂歡，女孩爬到門口，哭著朝向拉曼求助。
她哭的淒厲，小腿被扭曲到正常人無法擺出的角度，白得毫無血絲的嘴唇張闔，與嘴角的豔紅形成強烈的對比。痛苦讓她的表情扭曲，大量冒出的冷汗不斷滑落，把身上的衣服浸染。她又爬了幾步，白得病態的皮膚可以看見暴漲的血管，她花了一點時間才抓到拉曼的褲管，濃烈的異味讓拉曼想起兒時的記憶。
他記得這種味道，逃避戰爭的士兵總會服用這種藥物。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您……」
「哎呀，討厭，這孩子在說些什麼呢。」聲音出自一位妖嬈的女子，她扭動著腰際，踩在女孩的手上，「真久，我都等到不耐煩了？」
香檳被女子拿起，另外一杯則澆在女孩身上。她喝了一口，玻璃杯上印上大紅的唇印，托盤與酒杯最後放置在一旁的櫃子上頭，女子挑出拉曼的領帶，邀請的意味濃厚。
拍賣會中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連同服務生也是有價的商品。
拉曼低垂著頭，忍住後退的衝動，被面具遮住的臉看不見表情，就別提外貌是否符合女子的審美，她看了幾眼，摸了摸對方結實的腹肌，最後嘖了一聲。
幾張鈔票塞到拉曼的領口之中，簡單的調戲無果便也作罷，興致缺缺地將人趕走。
「跟你的希望說再見？沒人會救你，小可憐蟲。」
女孩的眼神逐漸絕望，絕望過後是再熟悉不過的怨恨。
那雙烏黑亮麗的眼睛不再擁有其他顏色，慘白的嘴唇上下閉合，拉曼知道這個口型所代表的含意。
——去死。
碰！
門被關上，隔絕了所有的一切。
拉曼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六零六房距離放置商品的房間不遠，幾天的時間不夠確定最佳的逃跑路線，卻能知道哪些位置人力相對薄弱。除了人員的配置，偌大的建築也有相對薄弱的牆面，隨身藏匿在身上的火藥能夠製作幾枚炸開牆面的炸彈，但這還不夠。
除了商品，拍賣會儲藏的武器肯定比名面上更多，不需要太多，一點點的化學藥品或者手榴彈就足夠讓他吸引所有的目光。
在薩達給予的地圖中，有一處暗門沒有監視器。
他們都懷疑那裏藏有一部分的武器。
沒有人會將所有的武器集中放置在同一個倉庫，那樣與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雞蛋有什麼區別？隨時可能入侵的老鼠不會乖乖待在武器庫周圍，哪怕擁有足夠的火力，落落長的運輸時間就足夠發生無數種變數。
感謝拍賣會的盛況，拉曼順利混入了下一層樓。
人跡開始稀疏，地面原先舖滿的紅地毯已經失去蹤影，皮鞋踏在地面，發出微弱的聲響，第二步，拉曼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少數帶著白面具的人與拉曼擦肩而過，帶著動物面具的人寥寥無幾。
下一層樓是只有特別人員才能進入的空間，而拉曼能正常進出的樓層就到這裡為止。拉曼翻開手機，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到午夜，拍賣會相當於某種不夜城，正好是最適合狂歡與縱慾
的時間。
活動還沒有結束，鬼鬼祟祟的人可不止拉曼，更別提他的試探界於有跟沒有之間。感謝這巨大的拍賣會，受到邀請的人愉快的享受盛宴，不受到邀請的人則覬覦那些取之不盡的財寶。有人試圖偷得拍賣會的東西當作功績，也有人夢想著一夜致富，這些不在名單上的來客是獵人既是獵物。
拍賣會的主人來者不拒，拉曼聽見帶著動物面具的人說著晚上的壓軸就是幾名失敗的潛入者。
而目前拉曼似乎別無選擇，他看著手中的機械，波爾多提供機器能讓監視器暫時失去作用。
確切來說，是讓監視器的畫面定格。
原理太過複雜，拉曼只記得結果——為了避免被察覺異樣，畫面暫停的時間最多只能維持十分鐘。
巨大的風險伴隨而來的還有益處，拉曼並不打算這麼快開始行動，拍賣會巴不得所有人都來內部參觀的姿態太過異常，比拉曼潛入的所有組織都還要異常。太早掀開手牌並不是明智的決定，隱約之間似乎漏掉了什麼，危機感在腦中轟鳴作響，然而現在卻由不得拉曼選擇。
薩達開始行動了。
手機傳來的訊號越來越急促，震動的頻率與危急的程度形成正比，發送訊號的位置距離拉曼並不遠。
拉曼吸了一口氣，迅速移動。
十分鐘的時間稱不上充裕，卻足夠讓拉曼找到自己的隊友。
感謝發現薩達的守衛是個大嗓門，或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同伴，又或者單純的威嚇？薩達被逼退到角落，臉上的白面具就快要被掀開——他們擁有的身份可經不起推敲，哪怕薩爾多早就在第一天侵入系統竄改過資料，也不代表能夠欺騙到行動日的到來。
三步併作兩步，拉曼的攻擊乾脆俐落，手刀擊頸對於大多數的人都有足夠的效果。薩達向後退了幾步，白面具放在衣服內的證件被迅速掏出洗劫，他反手奪下對方的面具，儀器對準上頭的晶片紀錄。
藍光反射在薩達的臉上，拉曼沒有馬上將人放下，轉而勒緊對方的咽喉幾秒後才鬆開。
「……謝謝，我沒想到你會來。」
「嗯。」
「我沒猜錯，前面右轉的第三間房間裡面有放置武器，有前輩擅長的炸彈。斜對角的第八間房間牆壁薄弱，還有幾間房間沒有確認。任務目標在」薩達迅速地說，他將面具按回去昏迷的人臉上，往後退了幾步，「他叫了援軍，請小心。」
在藏匿人與處理後續的經驗薩達遠遠不及拉曼，比起等著被一鍋踹，直接離開更不會造成雙方的負擔。
拉曼看著薩達毫不猶豫地離開，突如的信賴讓他一時間有些錯愕。他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著失手摔到通道上的人。白面具的行為還來不及造成更大的問題，短時間更不可能醒來對他造成性命上的威脅，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可以藉口殺死對方。
他確實有無數種處理方法。
……僅限死人。
拍賣會的位置處於三角地帶的交界，委託人負責接下來的交通。
波爾多藏佔據其中一個位置，絲毫沒打算隱瞞對拉曼的不喜，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刻意的針對本該被視作亂源，而一切放在拉曼身上又顯得合乎情理。放置帶來的效益大於處置，過度的旺盛精力集中到一個人身上不全然稱得上壞事，格夫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畫滿符號的白板。
以拉曼為主力的作戰計畫已經不是第一次，承擔大部分責任的少年不會有任何意見。這次參與的拍賣會的人龍蛇混雜，羅貝爾家族並沒有立場上的問題，但也無意樹立更多敵人，格夫再次強調不允許對無關的參與者出手。
錯綜複雜的關係牽扯不清，帶著動物面具的參與者來自世界各地，來自各個家族與勢力。拉曼仔細地記住內容，格夫的聲音與車子行駛的轟隆聲響交雜在一塊，白板上的簡易地圖與收到的資料並沒有不同，更多的空白處需要自行探索，而他們只有幾天的時間能夠探索。
這種資訊不對等的任務理應被拒絕，波爾多暴躁地提出更多質疑，諸如內部人員配置與接應的時機，「自由發揮」放在其餘時候可以當作上層對於實力的信賴。而現在？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哪怕是敷衍了事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不知道、不清楚、毫無紀錄。作為最大的拍賣會組織，他們擁有自己的手段能夠阻止資訊外流，堪比螞蟻窩的內部構造即使是工作人員也只能記住一小部分。距離拍賣會場有一段隔離帶，堪比沙漠地帶的地形實在不用指望有地方能夠躲藏，拍賣會蓋了好幾座暸望塔，機械與人力的結合能夠最大限度避免老鼠的入侵。
「要不是他們用軍用網路，我早就入侵他們的系統了！」波爾多罵了幾句髒話。
格夫瞟了一眼拉曼：「當作開眼界吧，過去之後你們就知道為什麼沒人想接。」
無論有沒有成功都沒關係，委託人已經付完全款。
說來可笑，劣跡斑斑的叛徒之子就連家族內部的成員也無法給予全然的信任，對於某些人來說卻是最後的救命稻草。來者不拒的紅眼殺手接下所有一切利於家族的委託，這並沒有讓他的名聲變得多好，毫無底線則原則的謠言流傳出去，更加割裂他與羅貝爾家族的關係。
誰能相信他與重視家族情誼的羅貝爾擁有相同的血脈？
「面具裡面有特殊晶片驗證身份，委託人只提供了三副。」格夫將黑色的面具分給三人，上頭沒有半點裝飾，卻能最大限度的隱蔽身分，「波爾多與薩達你們負責從內部協助拉曼。」
波爾多不情願地應了聲，哪怕他再厭惡拉曼，也不會在執行任務的期間扯後腿；而另外一位協助者薩達表情淡漠，注意到拉曼的打量，也僅僅只是點頭致意。
他對拉曼既沒有興趣，也不想牽扯更多，抱持著盡快完成任務盡快結束合作關係的心態。模仿與潛入是他的拿手好戲，作為家族的新人，他並不意外被派來參與。成功了可以當作功績，失敗了也無妨，畢竟塞給拉曼的任務與刁難毫無差別。
幾天的路程並沒有讓三人的感情變得多好，進入拍賣會後，他們便分開行動。
薩達負責潛入負責管理「拍賣品」的管理部門，花費了三天的時間才終於摸清位置。他將資料提供給兩人，簡易的地圖再交會的瞬間便塞入兩人的手中。任務目標在最裡面的房間，很難想像拍賣會內部居然有類似衛兵的存在，三批人馬分批輪班，交接的時間約為五分鐘。
波爾多擅長資訊的蒐集與整理，他並沒有多少機會能夠直接碰到電腦，卻能夠藉由網路竊取周圍的資料情報。夜晚是他的工作時間，狹小的員工宿舍稱不上多麼私人的空間，所幸員工之間的關係生疏又漠然，即使波爾多會在半夜擺弄手機，也只被當作手機遊戲的成癮患者。
天知道俱樂部與員工的僱用關係是怎麼產生的？波爾多在內心腹誹，還得小心翼翼地抹除自己的痕跡，最終鎖定了幾名可能購買的買家，推導出委託人孩子的拍賣日期。
「十五號、二十一號與二十七號這三天任務目標都有機會展示，展示結束以後會有一小段空檔可以轉移目標。」波爾多說，「向外傳遞訊息還需要一段時間，至少還要三天才能破解網路。薩達還在確認哪裡適合攻堅，行動暗號跟之前討論的一樣，如果失敗了我不會幫你收拾爛攤子。」
今天是十三號，能夠挑選的時間先被排除一個。
他們各自攜帶簡易的聯絡裝置，然而拉曼的文盲可能造成資訊解讀的落差，為確保萬無一失，波爾多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方式聯絡。他忍不住諷刺幾句拉曼堪憂的學習程度，無關痛癢的話語被拉曼視為無用的資訊拋到後頭，面具遮擋住他們的表情，好歹沒讓單方面的爭執更進一步。
其他員工從旁邊經過，波爾多換上另外一種口氣把托盤上的餐點整理乾淨，香檳放置在托盤上，接著端給拉曼：「六零六房的客人點餐，麻煩了。」
短暫的會面結束，波爾多推著推車離去。
今天是拍賣會開始的第一天，不少人被拍賣會招待，通道上時常可以看見不同動物外貌的面具，遮住臉的賓客不用擔心身份曝光。拉曼混入人群之中，巧妙地避開可能發生地交談，貴賓房內的端著盤子，上面放著兩杯香檳，凝結而成的小水珠從玻璃邊緣滑落。
左轉，接著右拐，數字標註在通道，鋪上紅色絨布的地面盯久了會讓人感到不適，同樣打扮的人為房內的客人送上購買的新商品——寶石、畫像、歷史文物，或者人類。監視系統並沒有預期中密集，轉角處有不少能夠當作斷點的位置，某些角度能避免被鏡頭拍攝到面孔，腦中在模擬的同時也記錄著地形，香檳最後送進最後一間房間裡頭，裡面正上演的荒唐的狂歡，女孩爬到門口，哭著朝向拉曼求助。
她哭的淒厲，小腿被扭曲到正常人無法擺出的角度，白得毫無血絲的嘴唇張闔，與嘴角的豔紅形成強烈的對比。痛苦讓她的表情扭曲，大量冒出的冷汗不斷滑落，把身上的衣服浸染。她又爬了幾步，白得病態的皮膚可以看見暴漲的血管，她花了一點時間才抓到拉曼的褲管，濃烈的異味讓拉曼想起兒時的記憶。
他記得這種味道，逃避戰爭的士兵總會服用這種藥物。
「我不想、死……救救、我……求、求您……」
「哎呀，討厭，這孩子在說些什麼呢。」聲音出自一位妖嬈的女子，她扭動著腰際，踩在女孩的手上，「真久，我都等到不耐煩了？」
香檳被女子拿起，另外一杯則澆在女孩身上。她喝了一口，玻璃杯上印上大紅的唇印，托盤與酒杯最後放置在一旁的櫃子上頭，女子挑出拉曼的領帶，邀請的意味濃厚。
拍賣會中只要有錢什麼都買得到，連同服務生也是有價的商品。
拉曼低垂著頭，忍住後退的衝動，被面具遮住的臉看不見表情，就別提外貌是否符合女子的審美，她看了幾眼，摸了摸對方結實的腹肌，最後嘖了一聲。
幾張鈔票塞到拉曼的領口之中，簡單的調戲無果便也作罷，興致缺缺地將人趕走。
「跟你的希望說再見？沒人會救你，小可憐蟲。」
女孩的眼神逐漸絕望，絕望過後是再熟悉不過的怨恨。
那雙烏黑亮麗的眼睛不再擁有其他顏色，慘白的嘴唇上下閉合，拉曼知道這個口型所代表的含意。
——去死。
碰！
門被關上，隔絕了所有的一切。
拉曼沉默片刻，轉身離開。
六零六房距離放置商品的房間不遠，幾天的時間不夠確定最佳的逃跑路線，卻能知道哪些位置人力相對薄弱。除了人員的配置，偌大的建築也有相對薄弱的牆面，隨身藏匿在身上的火藥能夠製作幾枚炸開牆面的炸彈，但這還不夠。
除了商品，拍賣會儲藏的武器肯定比名面上更多，不需要太多，一點點的化學藥品或者手榴彈就足夠讓他吸引所有的目光。
在薩達給予的地圖中，有一處暗門沒有監視器。
他們都懷疑那裏藏有一部分的武器。
沒有人會將所有的武器集中放置在同一個倉庫，那樣與放在同一個籃子的雞蛋有什麼區別？隨時可能入侵的老鼠不會乖乖待在武器庫周圍，哪怕擁有足夠的火力，落落長的運輸時間就足夠發生無數種變數。
感謝拍賣會的盛況，拉曼順利混入了下一層樓。
人跡開始稀疏，地面原先舖滿的紅地毯已經失去蹤影，皮鞋踏在地面，發出微弱的聲響，第二步，拉曼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少數帶著白面具的人與拉曼擦肩而過，帶著動物面具的人寥寥無幾。
下一層樓是只有特別人員才能進入的空間，而拉曼能正常進出的樓層就到這裡為止。拉曼翻開手機，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到午夜，拍賣會相當於某種不夜城，正好是最適合狂歡與縱慾
的時間。
活動還沒有結束，鬼鬼祟祟的人可不止拉曼，更別提他的試探界於有跟沒有之間。感謝這巨大的拍賣會，受到邀請的人愉快的享受盛宴，不受到邀請的人則覬覦那些取之不盡的財寶。有人試圖偷得拍賣會的東西當作功績，也有人夢想著一夜致富，這些不在名單上的來客是獵人既是獵物。
拍賣會的主人來者不拒，拉曼聽見帶著動物面具的人說著晚上的壓軸就是幾名失敗的潛入者。
而目前拉曼似乎別無選擇，他看著手中的機械，波爾多提供機器能讓監視器暫時失去作用。
確切來說，是讓監視器的畫面定格。
原理太過複雜，拉曼只記得結果——為了避免被察覺異樣，畫面暫停的時間最多只能維持十分鐘。
巨大的風險伴隨而來的還有益處，拉曼並不打算這麼快開始行動，拍賣會巴不得所有人都來內部參觀的姿態太過異常，比拉曼潛入的所有組織都還要異常。太早掀開手牌並不是明智的決定，隱約之間似乎漏掉了什麼，危機感在腦中轟鳴作響，然而現在卻由不得拉曼選擇。
薩達開始行動了。
手機傳來的訊號越來越急促，震動的頻率與危急的程度形成正比，發送訊號的位置距離拉曼並不遠。
拉曼吸了一口氣，迅速移動。
十分鐘的時間稱不上充裕，卻足夠讓拉曼找到自己的隊友。
感謝發現薩達的守衛是個大嗓門，或許是為了吸引更多的同伴，又或者單純的威嚇？薩達被逼退到角落，臉上的白面具就快要被掀開——他們擁有的身份可經不起推敲，哪怕薩爾多早就在第一天侵入系統竄改過資料，也不代表能夠欺騙到行動日的到來。
三步併作兩步，拉曼的攻擊乾脆俐落，手刀擊頸對於大多數的人都有足夠的效果。薩達向後退了幾步，白面具放在衣服內的證件被迅速掏出洗劫，他反手奪下對方的面具，儀器對準上頭的晶片紀錄。
藍光反射在薩達的臉上，拉曼沒有馬上將人放下，轉而勒緊對方的咽喉幾秒後才鬆開。
「……謝謝，我沒想到你會來。」
「嗯。」
「我沒猜錯，前面右轉的第三間房間裡面有放置武器，有前輩擅長的炸彈。斜對角的第八間房間牆壁薄弱，還有幾間房間沒有確認。任務目標在」薩達迅速地說，他將面具按回去昏迷的人臉上，往後退了幾步，「他叫了援軍，請小心。」
在藏匿人與處理後續的經驗薩達遠遠不及拉曼，比起等著被一鍋踹，直接離開更不會造成雙方的負擔。
拉曼看著薩達毫不猶豫地離開，突如的信賴讓他一時間有些錯愕。他眨了眨眼睛，沉默地看著失手摔到通道上的人。白面具的行為還來不及造成更大的問題，短時間更不可能醒來對他造成性命上的威脅，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可以藉口殺死對方。
他確實有無數種處理方法。
……僅限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