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一切都會更好

　　正午的陽光刺眼，這場爭鬥維持得不算太久。

　　經歷比半天還多一點點的時間，帝卡村曾經的基柱已經消失，與城鎮差不多大小的村莊將近一半遭到摧毀，剩下一片廢墟。越靠近長老會的位置越嚴重，滲入土地裡的詛咒以目前的人手需要數個月才能完全驅逐。倒塌的房屋需要重建，重傷的村民需要治療，哭天喊地的攤販財損嚴重，道路需要大量翻新。

　　焦黃色爬上枝葉的邊緣，綠油油的植物只剩下乾枯的脆弱殘骸，手指一碰就會碎裂。不見天日的地牢被毀得差不多，底下被禁錮的亡靈在聖職者吟唱的聖歌下獲得安息，那些冒險者的死法無從追究，檯面下的事情只會被掩蓋在黃土之下。

　　總歸來說，檯面上的死傷只有被嚼成一團肉塊的第三代村長。他的屍骨混合了詛咒，骨頭與臟器混合在一起，即使是教宗也無法讓靈魂回到如此悽慘的屍體上。知情者對此隻字不提，一切歸咎到了因公殉職，為了拯救村民英勇就義……冠冕堂皇的名目持續掩蓋真相，受害者對此沒有意見。

　　更確切一點，一隻正黏著自己的新主人開心地享受撫摸，另外一隻受制於老古板，拒絕待在村莊裡頭，以免自己忍不住想要再咬死幾個人——長老會的成員對此毫無異議，同樣用著災後復原的名義躲避見面。

　　出自於恐懼心態，第三代將大部分有關雙龍的物品存在長老會中，這些東西被毀得連殘骸都不剩。第四代翻了很久，才在長老會的建築殘骸下找到父親其中一項遺物，歷代傳承的其中一樣寶物由龍的眼睛製成，由勇者轉交給在村外休息的塔季楊。

　　那枚眼珠屬於塔季楊，芬爾用高級治癒術給重新裝回眼睛的窟窿裡。照理需要最少一個月的適應期放在巨龍身上只剩一週，恢復視力的塔季楊與第四代見了一面。大魔導師對此還有些緊張，不共戴天之仇的後代與受害者能夠心平氣和的對話嗎？這個疑問沒人解答。

　　岡薩雷斯不在乎，甩著尾巴跟小雞似地跟在勇者身後，他的身上可以看見苦難與痛苦留下來的痕跡。是因為長生種對時間的認知天生與短命種不一樣嗎？第四代無法理解，塔季楊的反應更讓他無所適從。

　　原本憤怒的惡龍看著自己，曾淪為裝飾品的龍眼中間豎起狹長的一條線，第四代坐立難安，蒼白的文字與歉意在顫抖的聲音中傳達，莫名強烈的愧疚讓眼淚不斷流出。

　　這場莫名其妙的對視持續了一個鐘頭，直到最後，惡龍嘆了一口氣。

　　算了，塔季楊說。

　　這出乎第四代的意料之外，從有意識起，父親總是耳提面命：「邪惡的龍總有一天會毀了整個村莊」，事情的發生與結束同樣突然，彷彿一切已經命中注定。

　　歷史會這麼容易翻篇嗎？第四代有些恍惚。

　　災後的重建需要人手，王國基於人道主義從冒險者公會委派任務，新的冒險者出現在村莊中協助重建。勇者一行人同樣成為其中的勞動力，剷除毒龍的任務已經完成，接續的任務便是完成善後。

　　無論他們想不想，都還得彼此相處一段時間。

　　好消息是勇者一行人並不需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金錢上的責任。

　　在商討時拉姆羅斯不動聲色地捏緊自己的錢包，隨時做好捲鋪逃亡的準備。

　　在善惡與對錯之前，法律大公無私，即使百年血債終於償還，過程中的戰鬥激昂得可以編寫出一整套舞台劇，童話故事的完美結局放在現實卻殘酷的令人髮指。勇者陪伴著第四代清點總共造成的財損以及需要承擔的責任，上腦的熱血終於真正意義的冷卻下來。

　　到底是哪個混帳同意大魔導師的計畫？

　　喔，是他自己。

　　王國的任務完成後還得撰寫報告書，報告書的內容將決定了業績獎金的多寡。作為村莊的主要加害者，勇者理當全權賠償帝卡村一萬一千一百二十枚金幣，龐大的金額讓拉姆羅斯一下子忘記通用語該如何使用，阿巴阿巴地說些無能人聽懂的話語。

　　暫時失去作用的隊長大人與吟遊詩人接棒，芬爾訴說了另外一個版本的故事，真不愧是與創作者最能心靈相通的職業——你無法說芬爾的話語中帶有謊言，那充其量只能當作一點點美好的修飾，誇大的部分更不值得一提，難道大魔導師的攻擊不夠華麗嗎？畫面不夠凶險嗎？村莊都成為戰場了！

　　大魔導師的攻擊是為了消滅潛入村莊裡的毒龍，存在村莊底下的祕密被刻意省略，吟遊詩人以保守秘密此作為交換，免除了天價的賠償金。
　　「請別誤會，我並非否定你希望負責的心情。」精靈在第四代開口前補充，「人類的壽命已經夠短了，你的生命才剛開始呢，先祖們的罪孽不該由你一個人獨自承擔。」

　　更何況帝卡村百廢待興，在這種狀態下失去領袖的村莊會發生什麼事情？難道你要拋下這一群人，選擇最輕鬆的選項嗎？在精靈族中還有些年幼的芬爾活的歲數依然超過大部分的短命種，她說了幾個故事，那些故事相較於前面的故事更加普通而平淡，卻讓第四代沉默地抹去臉上的眼淚。
　　他選擇背負。

　　第四代依然願意用性命償還過去前人所犯下的錯誤，也會承擔起重建村莊的責任。

　　他答應芬爾的提議，雙龍的存在被隱瞞，一切都是該死的魔族所為。

　　此時的塔季楊待在距離村莊一段距離的森林中，被毒龍污染的森林還不適合普通人進入，新任的契約者大魔導師正在努力試圖讓惡龍敞開心房，最難搞的一人一龍沒有參與這場會議，多虧如此，這場談判才能如此順利。

　　事情有了完美的落幕，拉姆羅斯呼出一大口氣，忍不住捏住岡薩雷斯的雙臉，這隻該死的春藥散發器得承擔百分之九十九的責任。

　　此時的毒龍已經換上嶄新的衣服，寬鬆的衣服由吟遊詩人製作，在如今的村莊裡頭要找到便宜又實惠的衣服可不容易。拉姆羅斯不打算趁火打劫，同樣也不願意當盤子，只好從布商殘存的貨物裡面買了最為便宜的布料。

　　塔季楊的服裝由朱利安準備。大魔導師的私房藏物眾多，恢復視力的惡龍東挑挑西揀揀，顏色不好看、沒有魔力的東西只是殘次品、布料摸起來不舒服……等等理由，拒絕學人類套上一層衣服。

　　直到第四代拿了一件魔狼的披風，大魔導師才免於攜帶一隻裸奔使魔繼續冒險的悲劇發生。

　　「你收下第四代的禮物，是因為聽了我的話，決定懷抱未來了嗎？」

　　「如果你再廢話，我現在就吃了你。」

　　「好吧。」

　　岡薩雷斯的那一口可沒留情，大量的毒滲入塔季楊體內，短時間之內可別想輕易消化。大量消散的魔力更需要時間復原，比起弟弟岡薩雷斯的活動自如，沒留後路給自己的塔季楊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於是大魔導師念起了自己最喜歡的魔法史第七冊，第七冊剛好提到了古代魔法的運用以及理論。

　　順帶一提，魔法史總共有兩百七十三冊，目前還在更新中。大魔導師不愁兩人之間沒有話題，這個不行就換下一個，深信滴水能穿石，遲早有一天能感化塔季楊。

　　人形的龍看上去更加難受，他躺在一塊石頭上，手指將巨石摳出一大條裂縫。

　　將視角重新放回勇者與毒龍身上。

　　原先住宿的旅店很幸運地保留下來，距離事發地有一大段距離，提前布置好的說詞讓他們免於被同仇敵愾的旅店老闆掃地出門。巨龍維持人形，被稱作後來的夥伴，失去大部分龍族特徵的兩人看上去就像某種混了其他種族血脈的蜥蜴人。

　　這說法被成功採納，作為村民眼中的大功臣，勇者的聲望短暫升至最高。聲望高的好處顯而易見，人們相信拉姆羅斯的說詞，絲毫沒有把他們與破壞破家園的龍聯想到一塊。

　　拉姆羅斯正在幫岡薩雷斯洗澡。

　　失去雙眼的龍沒辦法「看見」毫無魔力的東西。

　　凹陷的眼眶被用繃帶遮掩，撇除掉被高價買走的眼珠子，放在村莊內的龍眼睛還有兩枚。比起兄長的幸運，被加工完成的眼球在討伐的過程中毀損，連渣都找不到。

　　岡薩雷斯戳著浮於水面的泡沫，比起蜥蜴人，他更像混到犬科的獸人血脈的大型狗。他會乖巧地聽從指令行事，喜愛各種肌膚接觸，獲得稱讚時將尾巴甩出殘影，跟愛撒嬌過頭的狗一樣，興奮時還會將人壓在地上瘋狂舔蹭。

　　簡直太不合常理、不正常到了極致。

　　把對方當成砲友預備役的勇者完全不理解這傢伙的熱情從何而來？總不可能是自己的屁股太舒服，讓他一試成癮，二試傾心，正在努力討好自己力求上位？這想法讓拉姆羅斯打了冷顫，撇除意外被開發的屁股以外，勇者自認他的性向正常，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

　　可這話也沒法驗證，難道要直接了當問自己的新契約夥伴是不是看上自己？

　　開發成功的身體並沒有隨著淫毒的消退恢復正常，正常男人不介意用自慰來宣洩過多的壓力，在商討村莊財損的前一晚，拉姆羅斯選擇將手伸向屁股而不是陰莖。聞聲而來的毒龍興致勃勃地提供了自己的陰莖，他們做了一整個晚上，契約吸收毒龍散發的帶毒氣體，淫毒堆疊在勇者體內，哪怕有女神的祝福也無法抗衡。

　　前半夜，毒龍的技術好得讓勇者忍不住呻吟了好幾聲夠爽。

　　後半夜，勇者騎在毒龍身上，堆疊的淫毒讓拉姆羅斯比發情的兔子還要纏人。

　　多虧擺放在桌子上的解毒藥還沒收拾乾淨，感謝藥水本身具有的魔力，這讓毒龍還有機會把解毒劑跟體力藥劑偷偷掉包。

　　性愛可不是人生的全部，高強度的性愛具有十分危險的成癮性，拉姆羅斯對於自己的未來感到深深的擔憂。

　　少數的優點只剩下一邊隨著性愛不斷成長的抗性了。

　　拉姆羅斯拿水沖掉毒龍頭髮上的泡沫，原本雜亂的頭毛在巧手下已經整理得差不多，身為未來的農場主，幫忙把動物打結的毛髮打理乾淨可是最基本的技能。他滿意地看著自己花費一整天整理的結果，撇除營養不良造成的顏色黯淡，現在這頭長髮一出場肯定會收穫所有婦女羨慕的眼光。

　　飄逸！蓬鬆！又柔軟！就比他家眷養的羊隻絨毛差了那麼一點而已！

　　「勇者大人，您的心情感覺很好？」

　　「喔，沒啥。」拉姆羅斯想了想，「等回到王國，再幫你跟塔季楊辦歡迎會吧？」

　　岡薩雷斯用力點頭，力道大得差點栽進水中，接著說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