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氣馭劍 力挫呂布 論邊患 義獲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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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20
兩人皆已汗透衣衫。
額冒青筋的呂布是滿臉珠漬,彷彿剛淋完雨或恰從池塘游上來一樣;牙根緊咬的劉備則是面孔蒼白,頭頂不斷騰現著嬝繞氤霧。
又是數串清脆密集的金鐵交錯聲響起---;驀然,呂布就藉劉備幾個大旋身避開戟牙絞鎖劍刃的空檔,忽十分違反傳統力學概念的把「冷月」揮舞成一團藍色光球,且連人帶戟的撞向了對手懷側!
看來求勝心切的他確是在拚命啦;這一式乃「月魔屠靈」戟法非到不得已才會使的絕技,亦屬偕敵同亡的自殺招數:「盈月滅百州」!
雙劍如鐵鑄般交叉於胸,將全部機能發揮至極處的劉備這次也不再閃躲了;猛吸一口真氣護體後,「霍」聲陡展的渾圓裹身光柱即似帶著萬道毀天雷殛,瞬間與敵人迎面撲噬的球狀刃影攪在一塊!
廳上群豪無不凝神等候勝負結果的出現;不過當他們目覩那陣柱型劍圈因劉備的「龍淵劍」脫手飛拋而歪曲消散時,不及救援的關羽三兄弟便如同見到天塌下來般錯愕,并州諸將則爆以響亮的歡呼。
「大耳賊,受死吧!」志得意滿的狂笑呂布就在暴喝聲中,又掄氣收成束且復挾強烈螺旋內力的「冷月」戟,朝劉備胸口猝然傾刺!
令人難以置信的意外變化,即在這時候發生了------。
似乎已技窮力竭的劉備此刻居然沒急於迴磕戳來之碎鼎戟尖,反倒以慣性原理揚舉著「墨陽劍」黏住下墜的「龍淵劍」柄,並用新悟得之馭氣劍法將一道後發先至的如矢銳芒,以炫璨的弧型射向了呂布面門!
「奉先小心!」丁原等人齊聲驚叫;但為時已晚,閃躲不及的呂布才堪堪劃破斜避對手之前襟,右頰卻已被割裂了一道寸許淺細血痕。
「呂兄,還有興致較量下去嗎?」倏振手腕握回了那柄沾血的「龍淵劍」,劉備趁機挪退一步問著怔在當場的他道。
任由頰旁傷口的血珠涔涔滴落;呂布先是愣瞧那猶如幻化成怪獸的劉備,接著又眼神茫然遍掠表情呆滯的并州諸將,最後方從吃驚不已的丁原臉龐再定格回劉備瞳眸,良久方垂著畫戟沙啞的問:「你為何沒---沒殺我?」
「切磋武藝乃我輩常有之事,既分勝負,點到為止便行---」用瀟灑的手法劍歸雙鞘,微喘的劉備笑著說:「咱都是護衛大漢的友軍,幹嘛為言語上的些許不愉快就搏生鬥死?何況當真要殺,備亦只殺殘害我同胞的賊寇或侵略異族;自己人,沒這必要。」
似有所悟,頓覺慚愧的呂布隨即低著頭道:「是我---是我輸了。」
「奉先無需介懷;能與你印證武學,亦是備生平一大樂事---」劉備心想反正已達到了恫嚇成效,倒也不必太過令他難堪,等順勢安慰了幾句話,便轉身對丁原拱手說:「敢問丁州牧,適才承諾如舊否?」
「當然、當然---」宛若大夢初醒,從椅子上回神的丁原連忙對曹性囑道:「聽見沒有,還不趕緊去把高順、張遼二人帶來這裡?」
「末將---領命。」仍佇於階下的曹性不知是看傻了或者是在想些什麼,隔一會才朝主公抱拳稱諾;而當他繞經劉備身邊時,兩眼卻仍偷瞟這剛打敗呂布的朝廷欽差------。
識貨的劉副局長當然曉得此人亦是個射箭高手,要不然後來怎能廢了夏侯惇一隻眼睛?只不過礙於情面,剛剛不好尋隙拐帶罷了;但如今見其臉色有異,逮著機會的劉備就忙攔住他說:「曹將軍,還請留步。」
依言停在丈許外,曹性恭揖的問道:「不知欽差大人有何示下?」
這話倒令劉備愣了好一陣子;幸虧他的應變能力極強,思緒飛轉中已亂抓了個藉口說:「您客氣了---;備耳聞曹將軍箭無虛發,與奉先均具百步穿楊之能,文遠既得獲尊駕提攜,未審此術可有公之精妙?」
聽人家提到他的強項,鬱鬱寡歡的曹性彷彿難得遇上了知己,忍不住自豪的挺胸回答:「大人過獎;此君年紀雖輕,可是在雁門郡時即盡得曹某箭法神髓,且為武藝卓絕之將才,否則性焉敢徇私濫薦?」
「哦?原來文遠的箭術乃尊駕親授?」不意竟探出苗頭的劉備愈聽愈奇,忍不住繼續問道:「那曹將軍祖籍---也是在雁門郡嗎?」
曹性又答說:「是的,文遠係馬邑縣人,末將則世居廣武縣郊。」
「貴鄉地靈人傑,怪不得二位這般俊彥出眾---;」劉備順口又誇了他一句,因瞧丁原及所屬人等皆在旁邊,很多話不便明講,只好向曹性拱手道:「曹將軍辛苦了,就勞煩尊駕領張、高兩人來此一敘。」
豈知曹性並未馬上行動;但見他又垂首默佇了好一會,方鼓足勇氣的抬頭說:「劉郡守,末將斗膽,想向大人請教一事------」
「好說;將軍有話,儘可直言。」拿不準他用意的劉備回著禮道。
「敢問大人---,您徵召張遼、高順二將,真是為了要抵禦蠻夷的入侵嗎?」講到後面那句時,原本支唔的曹性目光卻顯得堅毅炯銳。
亦肯定的點點頭,劉備故意提高了音量,即是要讓其它人也聽個明白:「番邦趁機劫掠我中原疆境,由來已久,前朝秦嬴政雖暴虐無道,倒也究悉狼子野心之異族乃邊患根源,才承諸侯舊制從臨洮重建長城串結至遼東,我文、宣二帝更將規模擴築到內蒙戈壁絕域;然則若無經營關隘之良方,一昧扼守僅得治標,終非解決問題之策------」
看著曹性,另有深意的劉備又續道:「依備之淺見,先擇深黯韜略的猛將令此左紉胡虜不敢正覷,待我民強國富,再提數師勁旅分頭誘戰,徹底打垮其危害漢室之籌碼,天下百姓方得長久太平;匈奴、鮮卑是這麼做,烏桓、羌越及蜀蠻甚至海外的倭瀛、高句麗又何嘗不能比照之?」
表情顯得有些激動,腰已挺直的曹性忍不住追問著:「劉大人的意思是---您不但要抵禦匈奴犯邊,更想將其打趴打殘的鏟除掉囉?」
「當然,但犯漢境者,雖遠必誅!」再次明確的點頭,劉備鏗鏘有力的回答完,忽反問說:「然而不知曹將軍---為何有此一問?」
「他一家二十餘口,皆死於匈奴人手中;」曹性還沒說話,便聽長嘆一聲的丁原已代其解釋著道:「二十年前南單於率親族部眾襲破了雁門並血洗多縣百姓,曹家村除了他訪師習藝而倖免於難之外,全遭屠戮。」
說到這裡,向來不怎麼提往事的曹性已是淚盈虎目,朝丁原哽咽的說:「請主---主公恕罪,末將---末將失態了------」
數次拒絕曹性調守雁門郡的丁原早對這部屬長年心結頭疼不已,剛才見他舉止異常,心中就有了預期準備;於是他略一擺手,只語氣淡漠的道:「你先下去帶他們過來吧,此地有我和欽差大人做主。」
二度稱諾,這傷心漢方拭著眼淚默默出廳------。
「劉使君,您真好心計、好口才啊,三言兩語間即又拐走了我一員將領---」丁原等曹性一步出廳門,方苦笑的說:「他為了向匈奴報此仇恨,把表字都改成了『誅夷』;唉!看來以後您只要打著征討異族旗幟,縱使要他跳油鍋,這傢伙鐵定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已聽懂話意的劉備也不矯飾,便爽朗的問道:「丁大人,肯割愛否?」
兩手一攤,徹底輸到家的丁原又嘆口氣說:「算了,使君就帶著他一塊走吧;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何況丁某之前僅知阻擋他去尋夷狄的岔子,哪能像您還清楚此人的箭法了得?這三位打今日起即託您多多照顧啦------」
氣氛便在兩人的談笑聲中化干戈為玉帛---;但因磁場與這四兄弟天生不對盤,話不投機的呂布過沒多久就藉口要檢視稅賦而先行離開了,移往偏廳的筵席中,只剩下侯成等五將陪著丁原款待他們。
不一會,曹性也已領著張遼、高順二人跟著入座------。
剛升為幹部的張遼年紀與關、張相若,虎背熊腰加上一張嚴肅臉孔,給人一種天生革命軍人的感覺;皮膚黝亮的高順則是個齒齡稍長的平凡漢子,要不是壯健肌肉上有著累累傷疤,相貌實與常人無異。
然而兩者卻全俱有同樣特質:滿臉英氣勃勃的精悍之色!
只是現在他們都顯示著一種彆扭神情;沒錯,無論是誰突然得知被自己主子過戶給別的老闆,任何人的面容都不可能好看到哪裡去,即使曹性一路上已先告訴二者這新東家的武功深不可測與有打算掃滅番虜之偉大理念。
「文遠、德超,你們待會用過飯便趕緊收拾行李---」席間作簡略介紹的丁原等交待了張遼、高順後,又轉頭向曹性道:「誅夷,你也去準備一下吧;今後三位就好生追隨著劉使君,他會領你們建功立業。」
張遼正打算發飆,性格穩重的高順已先暗中拉住了他;一旁的曹性則是大喜過望,忙向丁原抱拳致意說:「多謝主公成全。」
丁原倒是豁達得很,點完頭後即坦白直言道:「不能助你達成復仇雪恨的心願,還盼誅夷多體量一下我這舊主的立場;劉使君年輕有為,且是朝廷重用的欽差要臣,應可使曹將軍一展殺盡胡夷之抱負。」
頓了頓,他又對張遼、高順說:「你們的感受我很能理解,但劉使君既指名要二位隨行往征,相信有過人之處的文遠、德超日後必能大放異彩,不致埋沒於丁某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