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我絕對不會答應

第十四集、我絕對不會答應

新治市私立實驗小學內，張凱軒和他的女生同桌乖巧的坐在面對校門口的長椅上，等待家人接送。

「小凱！你哥哥今天也會來嗎？」

一提到哥哥，張凱軒心花怒放的笑道：「會啊！大諾和祐會來接小凱！」

也許是被張凱軒的笑容感染，女孩跟著笑道：「好好哦！我也好想我的哥哥和你的哥哥一樣！小凱很喜歡你的哥哥吧？」

「對！小凱很喜歡大諾和祐！」

從張凱軒出生起，他幾乎在張諾軒和張祐軒的百般呵護中長大。雖然他和張諾軒相差7歲，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哥哥們的兄弟愛意。

他看見張祐軒出現在校門口，立刻背起書包對女生說：「拜拜！」

「嗯！拜拜！」

張凱軒走出校門口抱著張祐軒，左看右看，卻沒看見張諾軒的身影。

「祐，大諾呢？」

張祐軒料到三弟會這麼問，搬出提前想好的說辭回答：「大諾要在學校做作業，所以今天不陪我們一起回家。」

張凱軒信以為真，主動牽著張祐軒的手一起回家。

他們平時總是沿著同一條路上下學，他會因為每天欣賞路上各不相同的風景而開心。

有時，他會幸運地看見天空中絢麗的彩虹；有時，他們會撐著雨傘，踩著水窪前行；有時，他們會在路邊遇見可愛的小浪浪們，只不過礙於媽媽和小幺對貓毛過敏，不然他肯定會先摸小貓為敬。

他想抬頭看空中有沒有彩虹，卻只看見停留在電線桿上，嘰嘰喳喳的麻雀。

看著麻雀們依偎在一起，他有些委屈的低下頭，小聲哭道：「祐，大諾好久沒陪我們一起回家了…」

張祐軒又一次預判到三弟會說的話，他輕輕摸著張凱軒的頭說：「對啊，但是大諾和祐每天早上會送小凱一起去學校啊！」

「可是…」

張凱軒還想說些什麼，張祐軒裝出可憐巴巴的模樣問道：「小凱不喜歡祐帶你回家嗎？」

張凱軒不舍哥哥傷心，搖頭笑著回答：「喜歡啊！小凱喜歡大諾！也喜歡祐！」

張祐軒輕輕搖了搖牽著張凱軒的手笑道：「我們快點回去吧！洗完澡一起看《森林聖地》！」

聽到《森林聖地》，張凱軒開心的說了聲：「好！」

張祐軒很清楚，他除了是【張諾軒的弟弟】，他還是【張凱軒和張睿軒的哥哥】。

就像張諾軒一樣，他也會細心地愛護弟弟們，因此無論如何，他不願看到他們傷心難過。

張諾軒啊張諾軒，你就好好想想要怎麼賠償小凱他們吧…張祐軒心想。

他想著的這個人，目前像小弟弟一樣，跟著楊玟宇走進一座馬蹄形外觀的十層建築。

那是孟天嬌一手創立的公司——天高文化演藝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天高公司」。

張諾軒以為天高公司和他在娛樂圈BL裡看到的大公司差不多，而事實證明，他的想法完全正確。

踏入天高公司的那一刻，一股清爽的冷氣迎面而來。前檯布置簡約利落，卻不失效率感，處處顯露出這家公司井然有序的運作節奏。

來往職員步伐輕盈，神情專註卻不顯疲憊；進出的藝人面帶微笑，交談之間透著自在與融洽。

這裡沒有壓迫的氣息，只有恰到好處的從容與專業。

他從沒進過這種公司，甚至連自己父親的公司都沒踏進過一步，忍不住驚嘆：「玟宇哥，你每天都會來這裡嗎？好酷啊…」

楊玟宇有足足一兩個月沒進公司，他看了張諾軒的反應，只給予微笑回應。

按道理來說，張諾軒這種外人是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這，主要是因為孟天嬌想見他。

他不知道為什麼母親想見張諾軒，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要他來公司一趟。

他們來到電梯口，電梯門剛一打開，他們看見裡頭站著一位熟悉的面孔，那人懷裡還抱著一個裝滿文件的大箱子。

「宇文？你怎麼在這？」

那是楊玟宇的經紀人陳松赫，他驚愕的看著他家藝人說：「我手頭也沒有合同要你簽…」

「我沒打算要簽，純粹是我媽想見阿諾。」

一聽到這個名字，陳松赫立刻看向藏在楊玟宇身後的張諾軒。

「阿諾，你還記得阿松嗎？」楊玟宇轉頭看向張諾軒問道。

張諾軒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陳松赫。

要不是陳松赫上次明裡暗裡的在新治電視台化妝室威脅他，不準和楊玟宇過於親密，他怎麼會輕易忘記陳松赫那厭惡的眼神。

和他想得沒錯，陳松赫又露出那張厭惡的神情。

楊玟宇轉過頭，陳松赫已經換回人畜無害的表情。

楊玟宇注意到箱子裡裝滿了寫著數字和符號的文件，他指著那些文件問道：「阿松，你手上這些文件是什麼？」

陳松赫神色慌張的把盒子藏在身後，結結巴巴地回答：「沒什麼，拿去銷毀而已…我趕時間！」

他沒給楊玟宇多問的機會，在電梯門即將關上前走出去。

楊玟宇不知道陳松赫為什麼那麼慌張，他沒去追究，和張諾軒一起走進電梯。

「阿松的辦公室在三樓，應該有銷毀機啊…難道壞了？」楊玟宇喃喃自語的按下【5】這個數字，電梯門緩緩關上。

張諾軒感受到一陣輕微的失重感，電梯開始穩穩地上升。

「玟宇哥，陳先生知道我們的事嗎？」

「不知道，我沒打算告訴他，你想讓他知道嗎？」

想到陳松赫知道他們在一起後可能露出的表情，張諾軒很快搖了搖頭說：「還是算了…」

電梯將兩人送到五樓，走出電梯後，張諾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走廊某處，那塊鍍金製成的【老闆辦公室】指示牌上。

看著那閃耀的金色字樣，他不禁產生一種預感——裡面的人肯定不好惹。

他之前短暫見過孟天嬌一面，但他們沒交流過，加上他幾乎都是從楊玟宇口中得知孟天嬌的事，他對孟天嬌這個人的了解只能以問號代替。

「阿諾，走吧！」

楊玟宇敲了敲門，裡面的人說一聲「進」，他打開大門讓張諾軒進去。

當張諾軒走進辦公室那一刻，他以為裡面的裝潢和漫畫一樣，要麼誇張，要麼炫目。

沒有大魚缸嗎？沒有金獅子石座嗎？沒有金庫嗎？他看著這些普通的裝潢，莫名感到失落。

孟天嬌坐在電腦前處理文件，看起來像能幹的女強人。有個長髮女人站在她的旁邊，每當她處理完其中一份文件，女人彷彿先知，及時拿走並換下一份文件給她。

孟天嬌抬頭看了兩人幾眼，低頭對女人說：「小藍，上茶。」

「好的。」

女人放下文件，楊玟宇向女人露出微笑。

「小藍姐！好久不見！」

女人以微笑回應，她來到角落的吧台，拆開包裝精美的普洱茶葉開始泡茶。

女人名叫藍婉涵，芳齡35。除了孟天嬌和楊玟宇外，所有天高公司的職員和藝人必須得尊稱她一聲「藍姐」。

她是孟天嬌的助理，從天高公司創立起入職。之前，她被孟天嬌外派去其他國家出差，有一陣子不在公司。

楊玟宇見孟天嬌沒打算理會他們，他帶著張諾軒一起坐在辦公桌前面的沙發上。

「阿諾，剛剛那位是我媽的助理，你可以叫她小藍姐。」楊玟宇小聲地向張諾軒介紹道。

張諾軒點了點頭，藍婉涵把泡好的三杯普洱茶放在二人面前的矮桌上。

「謝謝小藍姐。」張諾軒微微鞠躬朝藍婉涵道謝。

「小藍，去外面找梁瑞虎拿「森約」，要三份。」

「好的。」

待藍婉涵走後，楊玟宇悄悄為張諾軒補充：「小藍姐是公司老人，我媽之前還讓她考慮當其他更好更輕鬆的職務，但她還是繼續當我媽的助理。」

張諾軒想到他們剛走進公司的時候，他聽見前台的人說什麼「孟姐要發飆了」之類的話，不禁疑惑：「我們剛剛進來的時候，我看他們提到伯母的名字怕得要死，伯母有這麼恐怖嗎？」

「算是吧？前幾天她發現有人把公司機密賣給對家，被她抓到之後，罵了三個小時才叫警察帶走…」一想起這件軼聞，楊玟宇忍俊不禁，「聽說，那個人到現在聽到我媽的名字，還會嚇到漏尿…」

「你們在說什麼？我的壞話？」

孟天嬌不知何時坐在他們二人面前翻閱合同，張諾軒也在此刻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威壓感，瞬間明白為什麼他們聽到「孟姐」這個名字會怕得一批。

「不是啦！是…」

楊玟宇還沒解釋完，藍婉涵拿著三份合同走進辦公室，把那三份合同遞給孟天嬌，她隨意看了幾眼後扔在一旁。

就在他以為孟天嬌要開始進入正題，她把剛拿過來的文件摔在他的面前。

「宇文，大概看一看。」

張諾軒好奇的和楊玟宇一起看這份合同，看著合同上楊玟宇那張青澀的照片，他意識到這是楊玟宇和公司簽約的合同。

重點不是那張照片，而是合同上的三款條約：

一、不能做出有損公司形象的事情；

二、不能跳槽；

三、不能背著公司隱瞞感情狀況，違規自重。

隱瞞感情狀況…難道說…張諾軒震驚的看向楊玟宇，隱約知道他被叫到這來的目的。

楊玟宇露出張諾軒同款震驚表情，指著合同強忍鎮定問道：「媽…不對，孟姐，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想你不會違規對吧？」

楊玟宇完全搞不懂，今早還笑嘻嘻的揉十九肚皮的母親，怎麼變成了以前和他相處時不近人情的孟姐。

對哦…她現在是孟姐，不是我媽…想到這，楊玟宇感到一陣失落，開口說：「孟姐，我可以解釋…」

孟天嬌頷首示意楊玟宇繼續，他深吸一口氣開始自白：「我想我沒有故意隱瞞我的感情狀況，我之前和您說過我喜歡阿諾。我們已經是情侶，我也想找時間讓你們見一面。」

張諾軒因為楊玟宇那句話感覺臉非常的燙，暗自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臉紅的時候。

「然後？」

「我…我知道您會心我會發生類似傑盟的狀況，我可以保證不會出現這種緋聞，永遠不會！」說完，楊玟宇比出三根手指頭作為保證。

自家男友都這麼說了，張諾軒也不想一輩子躲在楊玟宇的身後，他鼓起勇氣正視孟天嬌說：「是的伯…孟姐，我也不會做損壞公司還有玟宇哥聲譽的事！永遠不會！」

孟天嬌沒想到張諾軒跟著摻和進來，她收起一瞬間的詫異，看著二人問道：「怎麼證明？」

楊玟宇毫不猶豫地回答：「如果發生了，我甘願承擔所有後果！」

張諾軒同樣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也會！我願意和玟宇哥一起共進退！也願意接受公司的安排！」

也許是這一幕太像【總裁和小嬌妻面對強勢夫人】的短劇劇情，藍婉涵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楊玟宇和張諾軒疑惑為什麼藍婉涵還笑得出來時，藍婉涵指著合同某一欄提醒：「宇文，小同學，你們看仔細點…」

二人順著藍婉涵指著的位置，那份合同簽名欄上沒有楊玟宇的簽名。

「這是續約的合同，你補簽就行，孟姐壓根沒打算處置你和小同學…」藍婉涵憋笑解釋。

楊玟宇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天嬌，她擺著老闆的姿態看著二人，悠哉的說：「既然宇文保證了，我想他肯定不會違規，對吧？」

意識到自己被耍了，他的臉頰迅速泛紅，在那一欄上匆匆簽下自己的名字。

「所以…我剛剛中招了？」

「我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孟天嬌說完，她看向腦子宕機的張諾軒介紹：「我是玟宇的母親，這位是我的助理，我想玟宇和你介紹了吧？」

「是的…？」張諾軒好不容易讓腦子回歸正常，他指著自己的臉問道：「所以我在這裡是為了…？」

孟天嬌還想保持人設，藍婉涵戳穿老闆心思，笑著代為回答：「孟姐其實想見見她的未來兒媳，只不過她老人家不好意思開口。」

楊家未來兒媳：「蛤？」

「我有讓你說話嗎？」孟天嬌瞪著全公司唯一不怕自己的某助理，繼續保持老闆的人設說：「你可以叫我孟姐，也可以叫我…」

她頓了一下，佯裝拿起杯子喝光普洱茶。

「還是叫我孟姐就好。」

看著孟天嬌的反應，楊玟宇心裡吐槽：不是吧？你居然也有這一面？

「所以媽…不對，孟姐，你叫我來應該不止是為了簽合同吧？」

「沒錯。」孟天嬌說完看向藍婉涵，「小藍，電腦。」

在藍婉涵去辦公桌前弄電腦的時候，張諾軒悄悄問楊玟宇：「玟宇哥，你剛剛為什麼稱呼伯母「孟姐」，又為什麼稱呼伯母「媽」？」

「這算是我造的孽，不過我和我媽說開之後，她說還是用這種方式比較好，公私分明…」

張諾軒還在消化這句話的意思，藍婉涵把電腦轉到他們面前，開始播放影片。

那是某個長髮「女孩」背對鏡頭和楊玟宇接吻的畫面。

看到這一幕，張諾軒的大腦瞬間宕機，楊玟宇滿臉通紅地看向兩個大人大喊：「媽！？小藍姐！？這不是《沉默》嗎？你們怎麼會有這個！？」

「宇文你不知道嗎？天高是這次校園霸凌主題微電影競賽的贊助商哦！」藍婉涵把電腦轉回去，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說：「啊，我忘了，你不常來公司，你不知道很正常…」

沒想到小藍姐看起來這麼溫柔，說出來的話居然能把玟宇哥的臉打得那麼腫…張諾軒看著彷彿被啪啪打臉的楊玟宇心想。

「雖然你們這部片被打槍，但是我看了你的演技，認為你的進步很大，所以…」

孟天嬌說到一半，她把藍婉涵遞過來的合同放在楊玟宇面前。

他們一起查看，在上面看到了【《森林聖地》演員招募合同】這行字。

「弗朗科西斯決定翻拍《森林聖地》，這件事你們都知道吧？」

二人點點頭，孟天嬌繼續說：「之前小藍去法國和弗朗科西斯交涉，他同意我們和幾個公司派代表參與試鏡，我想派你去。」

聽到這，楊玟宇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藍婉涵看得出楊玟宇的不情願，她幫孟天嬌打起輔助遊說：「目前《森林聖地》還沒被定下來的主要角色只剩下精靈王和人類男孩，孟姐認為你有能力撐得起這些角色，所以…」

「我拒絕。」

辦公室的氛圍瞬間變得僵硬。

楊玟宇臉色沉了下來，一把抓住張諾軒的手說：「我之前答應您接拍廣告，不代表我願意繼續拍攝。還是說，你要阿諾過來，是為了威脅我答應？」

「我不會那麼做，我只希望你能接下這個職責，全公司只有你符合…」

孟天嬌說到一半，楊玟宇猛然站了起來，臉色極為難看。

「孟姐，我想我之前已經很清楚的和你說明白了，我絕對不會答應。」說完，他看向張諾軒，聲音變得極低：「阿諾，我們走。」

「宇文，不要任性…」

楊玟宇沒有再繼續聽下去，他拋下張諾軒，一言不發的狠狠摔門離去。

張諾軒當前還是一臉懵的狀態，還沒從楊玟宇那突然的轉變反應過來，他下意識看向孟天嬌和藍婉涵說：「不好意思！我去看看！」

語畢，他轉身跑出辦公室，辦公室只剩下同樣沉默不語的孟天嬌，以及面露難色、略顯為難的藍婉涵。

他站在走廊左顧右盼，眼尖地看到電梯熒幕上正在往下的箭頭。他來不及多想，拔腿朝樓梯口衝去，想要搶在電梯之前趕到一樓。

他一路狂奔而下，等他氣喘吁吁地衝出樓梯口，電梯門剛好打開，但從裡面走出來的卻是一群陌生的少年。

他愣了幾秒，隨即衝出公司大門，在外頭四處張望一圈，也沒能找到楊玟宇的身影。

他很擔心楊玟宇，楊玟宇曾經說過自己不再拍戲的事，也沒有說明原因。即使楊玟宇沒說，不過能讓這位熱愛拍戲的演員選擇退出，代表那個原因對楊玟宇的傷害非常大。

正因如此，他沒有追問。

只是，他沒有多問，不代表他不會關心。

他以為楊玟宇已經放下了，才答應拍攝微電影。可看到楊玟宇剛剛那副面孔，他除了擔憂還是擔憂。

這是他第二次看見楊玟宇臉上露出那種表情，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害怕以及…失望。

不知名鳥兒的叫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試著靜下心，學張祐軒的推理思路思考。

玟宇哥會去哪裡…楊家？應該不會…我家？也不會…難道…是那裡嗎？

想到這，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馬不停蹄的衝向目的地尋找楊玟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