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哪有在醫院陪JK整天妄想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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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7-13
  會議室的門打開了,人們魚貫走出。我跟小淨馬上站了起來。

  雅純出來了,她看見我便露出類似苦笑的表情,什麼也沒說。然後,安娜也出來了,她緊抓著衣角,強行壓抑住肩膀的顫抖,低著頭,小步小步走出會議室。

  「安娜?」小淨關心的想要上前。

  「江……」安娜一看見我,便張開雙臂將我抱住,無法克制的哭了起來。

  「他們說……說……可以讓我留、留下來!」安娜一邊抽搐一邊摟著我,不顧旁人側目。

  「真的嗎!」小淨驚喜的叫。

  「妳喔……」雅純在旁邊捏了她一把。

  「好了啦,哭成這樣……」我雖然嘴上調侃她,但還是忍不住笑了,「留下來就留下來嘛,幹嘛那麼激動。」

  智宇姊也出來了。

  「你們不能來這裡,回病房去。」她看見我跟小淨,毫不客氣的說。

  「智、智宇姊……」安娜轉身抓住智宇姊的手,「我……我還沒謝謝妳,剛剛在會議上……啊!抱歉……」

  安娜似乎突然意識到不妥,鬆開了智宇姊的手。

  「恭喜妳通過考核,這是妳自己努力的結果。」智宇姊說,「現在回去工作。把我說的那份病歷傳給我。」

  「好、好的。」

  安娜小跑步上了樓。

  智宇姊的視線重新落回我跟小淨身上,

  「我送你們回病房。」

  她按開了電梯,跟我們一起走進去。

  「怎麼跟昨天說的不一樣?」我半帶調侃意味的問。

  「什麼?」

  「昨天不是說,我不管做什麼妳都不會改變對安娜的評價嗎?」

  「我沒有改變對她的評價。」智宇姊用她淡定的一號語氣說,「我說的是,她能不能留下跟你做的事無關,我們只看她的個人表現——她有多筆失誤跟遲到早退紀錄,遠遠沒有達到標準,但是在過去的一周半,安娜的工作表現跟態度都有大幅改善,這點其他人也有共識。所以主任說,可以再觀察一個月。」

  「原來是這樣啊。」

  「是你嗎?」

  「咦?」

  「我猜的,你或者是雅純,跟她說了些什麼嗎?」

  「……啊!」

  我的思緒回到了那時候。我們在病房討論要怎麼讓安娜通過考核。

  『如果要離職,我就要心甘情願的走,絕不感到對不起誰。』

  『就最後這個禮拜,妳就再努力一下,也沒有什麼損失嘛。』

  「原、原來……」

  到頭來,我們忙了那麼一大圈,全都是多此一舉。安娜把我們當時說的話聽了進去,所以靠自己的努力扭轉了結果……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說實話,這可能比我們原先預想的狀況還要更棒。靠著自己努力而成功,絕對比透過求情或者放水還要來得有成就感。

  我由衷的為安娜感到高興,即使知道自己做了那麼多白工也一樣,真的。

  內科的樓層到了,智宇姊替我們按開電梯門。

  「還是要謝謝智宇姊一聲。」在走出電梯時,我輕點頭向她示意。

  「我說過不用謝。以後別在醫院內搞群交了。」

  「啊……」

  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時,電梯門已經闔上,遮掩住智宇姊,留下我跟小淨兩人尷尬的站在那。

  「……回去……吧?」我試探性的提議。

  「啊……對,回去回去……回去寫小說!」小淨有點開朗過頭的回應。

  *

  晚上九點半,安娜剛洗完澡。她裹著浴袍,連內衣都還沒穿,坐在鏡前梳頭。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

  她開著擴音,繼續梳頭。

  「安娜!有男生要揪我去一家超~嗨的店,+1?」

  「嗯……我pass好了,我明天排早班。」安娜邊說邊梳開濕潤的鬈髮。

  「那後天咧?他們說沒有女生的話就不想去了。」

  「啊,後天我也有點……」

  安娜沒有想到怎麼推辭,但對方似乎聽出來了。

  「妳還在想那個前男友喔?」她問,「不要再想他了啦,男人再找就有了。」

  「也不是,」安娜回答,「就突然……沒有很想去了。」

  電話那邊沈默了一下子,安娜也放下了梳子。

  「妳怪怪的餒。」她說。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啦。就是覺得,嗯……就算不去也沒關係了。就妳也知道啊,上夜店其實滿累的,跟男生搞曖昧什麼的,聽他們說好聽話一開始很爽,但其實也知道他們只是說說而已……就算釣到了,也不知道持不持久——笑屁啊,不是那個持久,我是說感情持不持久啦。嗯……對……心裡不太踏實……就感覺……嗯……如果我沒有那麼潮的話,他們就不會喜歡我了。」

  「妳是不是交到新的了?」派對咖的直覺敏銳。

  安娜的臉羞紅到發燙。

  「啊……算是啦……就是……嗯,有喜歡的人了……不、不算男朋友啦……嗯……不、這次不一樣啦……我知道我上次跟上上次也這樣說,不過這次真的不一樣……真的啦,他學歷很高,也不是玩咖……只是他現在剛好在跟我朋友交往……不,這次真的真的不一樣啦,他會這樣有很多原因……哎,就說他不是玩咖了……這一個真的真的真的跟我之前交的男朋友都不一樣……」

  安娜愈抹愈黑,最後她嘆了一口氣,悵然若失。

  「我也不知道。」她坦白招認。

  說來不可思議,她交過那麼多男友,還沒有一個是她主動甩掉的。每次交新的,她都相信會跟之前的不一樣,一次比一次更篤定,然後一次又一次被拋棄。現在遇到小江,她卻一點自信都沒有了。有一種……自己不值得的感覺。

  她草草結束了通話,盯著鏡中的自己發愣。鏡子裡的安娜只穿著一件白色浴袍,領口只能勉強遮住她自傲的豪乳,溼濡的頭髮還帶著水氣,沒上一點妝,沒戴任何飾品。

  她突然有種錯覺,好像很久沒有看見素顏的自己了。

  「我到底……」安娜用手指捲著自己髮尾,喃喃自語。

  她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翻找起了抽屜,最後找出了一張名片。

  *

  命案的現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約翰的身上。而他,只是沈默不言,構造精密、從未出錯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著,連接起所有的事件、因果,以及每個人的證言。真相隱藏在名為表象的薄幕之下,只需要掀起薄幕的一角,所有的陰謀都將暴露在陽光之下。他知道自己已經接近了——如此接近,僅差一個關鍵性的證據,一個能夠讓所有衝突與矛盾完全合理化的鑰匙。但那到底是什麼?到底有什麼方法,可以解釋這種種不合常理的現象?

  突然,昨晚辛西亞隨口說出的那句話闖進了他的腦海……沒錯!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以爺爺的名字發誓,謎底已經全部解開了。」他沉聲說道,令無聲的驚駭在空間內擴散開來。

 

  「這麼說,您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嗎?」一旁的僕人慌張的問。

  突然,約翰換上了一副溫情寵溺的口吻。

  「兇手是誰,一點都不重要。」約翰說道,「現在,我只想要注視著妳!」

  約翰俊美的臉蛋轉向了一旁的辛西亞,眸子裡蕩漾著似水柔情如春花綻放。少女如牡丹佇立,含笑的朱唇在嘴角掀起漣漪,約翰便這麼完全的承認了自己的失敗,他多年來秉持的理性、他引以為豪的自制力,在眼前的佳人面前竟脆弱得不堪一擊。

  他以纖長優雅的手指端起少女的臉蛋,紅潤的雙唇有如待採摘的蓓蕾,內心的衝動如野獸一般吞噬了他的理性。他拋開了所有的顧忌,強硬的貪戀起少女的嘴唇——

  「不——!」僕人放聲大喊,「其實你們是兄妹啊!」





  「……這三小?」

  我放下平板,看向一旁滿臉得意的小淨。

  「怎麼樣?這樣的發展不錯吧?」她說,「在解謎的瞬間發糖,讀者絕對意想不到。」

  「也太意想不到了……」我因為頭痛而捏緊鼻樑。

  平靜的午後,我跟小淨窩在病床上寫小說。之前因為安娜的事情,進度一直沒有推進,現在終於可以定下來好好寫了……說是這樣說啦,不過許小淨三天兩頭在那亂改設定也沒比較好就是了。

  「先不吐嘈他們放著命案不管在那裡接吻好了……這兩個人什麼時候變成兄妹了?」

  「我剛剛想到的呀,禁斷的兄妹愛欸,哪有人抵擋得住這種情節啊!呀啊~♥」

  「這叫超展開好嗎?」

  「明明就很棒!我連背景都想好了,約翰其實有一個未曾謀面的哥哥,在他小的時候失蹤了。就在這個時候,約翰的爸爸跟辛西亞的媽媽——」

  「這是什麼韓劇嗎?」

  「你先聽、先聽我說完啦!這個真的超棒的,寫出來一定會紅!」小淨抓著我的領子耍賴了起來。

  砰咚!

  病房外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打斷了我跟小淨的對話。幾名護理師說話的聲音傳來,然後是一名婦女的聲嘶力竭的哭吼聲。

  「外面怎麼了?」小淨有點緊張。

  「我去看一看吧。」

  為了讓小淨安心,我起身走出了病房。

  走廊站了一群人,一名身形肥胖的婦人坐在地上哭,旁邊還有一名看起來火氣很大的男醫生,以及一個理著平頭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手中端著便當的紙盒子,吃得津津有味。

  「你們這樣我們怎麼做事!」男醫生罵道。

  那名婦女哭得更厲害了。

  「我叫你不要吃、都叫你不要吃了!」

  她一邊哭,一邊毆打那名中年男子的腿;男子被打了卻一點也不生氣,只顧著大口扒飯。

  周圍的人愈來愈多,婦人愈哭愈激動。

  「這邊在幹什麼?」

  智宇姊也來了,她光是走出來就讓人有種代誌大條的感覺,周圍幾個看熱鬧的馬上低頭走開了,就連那個男醫生態度也瞬間收歛不少。

  「學姊,我來帶七床去照胃鏡啦,」男醫生說,「我千叮嚀萬叮嚀,胃鏡前一天不能吃東西,結果他去拿隔壁病人的便當來吃!」

  「七床我記得是……」

  「失智那個。」

  男醫生用下巴比了比那名中年男子。失智的男人吃得正香,笑嘻嘻的對著男醫生比了個讚,大概餓很久了吧。

  「那這位是?」

  「他媽媽。」男醫生說。

  婦人癱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著。我看不太出她的年紀,可能五十幾歲還是六十幾歲,我還沒有看過這個年紀的人哭成這個樣子。

  「見笑吶!」婦人邊哭邊用台語喊著,「我做了什麼要被你這樣蹧蹋?我要顧你顧到幾歲?我欠你什麼?」

  母親哭得這麼慘,失智的兒子卻因為終於吃到了飯而笑容滿面,強烈的對比幾乎讓人不忍卒睹。

  男醫生繼續罵道。

  「他自己沒辦法你們家屬要顧好啊,我們不能二十四小時在旁邊盯著欸,你們這樣我們怎麼——」

  「你,」智宇姊打斷了男醫生的話,「先帶他回病房。」

  然後,她蹲了下來,跟婦人說話。

  「吃了就吃了,我們再改胃鏡的時間,多住院一天就好了。」智宇姊用她平靜而沒有起伏的聲調說著。

  「妳說住就住喔!」婦人叫道,「我們又住不起!」

  意識到這是他人的私事,我只好假裝路過往廁所走去。身後,失智的中年男子自得其樂的呀呀怪笑。

  等我回來的時候,人已經散光,也不見婦女跟中年男子了。

  高齡母親照顧失智的中年兒子……像這樣崩潰大哭,甚至痛罵自己的兒子,不知道是積累了多久的結果。那種為愛無怨無悔付出的情景,大概只存在於公視的募款節目裡面吧。

  想著想著,我又在意起智宇姊了。她剛剛應該是想要安慰那名婦人吧,雖然看來沒有達到效果就是了。

  住院的這陣子我漸漸發現了,智宇姊其實很努力在關心周圍的人。不過她的表達方式實在有點那啥,大多數人都感受不到,再加上對下屬太嚴厲,所以跟不管是跟病人還是跟同事關係都不算好。

  持續付出卻不被感激……為什麼還要繼續這麼做呢?

  我邊想邊走回病房,突然,某個穿著白袍的人影從走廊盡頭一閃而過。

  「欸……等等!」

  見到那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我邁步追了上去。

  「呀啊!」

  遠處傳來一聲驚呼,接著是踩著高跟鞋跑步的叩叩聲,然後咕咚一聲,那人跌倒了。

  「痛……痛痛痛……嗚嗚嗚笨鞋子……」

  我繞過轉角,只見那名年輕的女實習醫生東倒西歪的趴在地上。印象中是叫……亞澄?不,是叫子澄吧。

  「哇啊啊啊!不、不要過來!變態!」

  子澄一見到我,慌慌張張的爬起,連鞋子都沒有穿,只穿著黑絲襪就在院內狂奔,我只能從後面追了上去。

  「等一下……喂,我有事情想問……」

  「啊啊啊啊——聽不到、聽不到,我聽不到啦!我沒有要跟你做那檔事啦!」

  我追著她跑過走廊,沿途差點撞到好幾個人。她拐進轉角,想要躲進電梯裡,但是卻被一群來探病的家屬擋住,只能向跑向走廊盡頭的空中花園。

  「妳……妳為什麼要跑?」

  「你為什麼要追啊!」

  子澄推開了玻璃門,跑進了空中花園,我也跟在後面追了過去。最後她跑到了陽台邊緣,退無可退,只能氣喘噓噓的癱坐下來。

  「嗚……嗚嗚……」她捂著下腹部,看起來是喘不過氣,鬧腹痛了。

  「妳……你還好吧?」

  「嗚……你……你為什麼還能一臉沒事的樣子啦!」子澄坐在地上哇哇大叫。

  「欸?」

  「你明明……跟那麼多人做了那檔事……為什麼還能那麼淡定啦!」

  子澄崩潰的大叫。雖然她似乎刻意想做成熟的打扮,不過言行舉止卻像個小女孩一樣。

  「這個……說來話長啦……」

  之前為了幫安娜,所以一天到晚在開雜交趴,印象中有幾次她也在現場。不過,因為當時的目的是要讓安娜的同事說她好話,所以我只跟內科病房的人做……除了做到昏倒那天以外。那天晚上我做到意識不清,分不清誰是誰了,好像其他病房的人也有來排隊。

  說起來真的太誇張了,我可能不止跟內科病房,甚至是跟整個院區的女生都上過床了。

  「而且……為什麼偏偏輪到人家的時候就……」子澄低聲咕噥著什麼。

  「蛤?」

  「沒事啦!」

  我把她剛剛落下的高跟鞋還給了她,子澄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去,嘟著嘴巴不清不楚的嘟噥了句疑似謝謝的話。

  「你說有事情要問我?」子澄依舊嘟著一張小嘴。

  「嗯……我聽說,你是智宇姊的學妹?」

  「你、你怎麼知道?」子澄雙手在胸前交叉,再度開啟自我防衛模式。

  「哎、不重要啦,」我趕緊把話題帶過,「智宇姊在唸書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人?」

  「怎麼樣……?就現在這樣啊。」子澄搔了搔頭,「酷酷的,講話都沒有起伏,有時候很可怕這樣啊。」

  「她跟同輩相處得怎麼樣?」

  「哎……我也不知道,她不怎麼參加系上活動,也沒看過她跟同學出去玩……是不到排擠的程度啦,就是好像跟周圍的人隔了一層膜那樣,其他事情跟她無關的感覺……之前她們那屆有個學姊躁鬱症發作,在系館大吵大鬧,她也只是看一看就直接走過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滿可以想像那個畫面的。智宇姊就像那種從小到大都往同一個方向直線前進的精英,沒什麼社團或者課外活動之類的,每個人都是萍水相逢,相聚然後離開。

  然而,剛剛在走廊上安撫婦人的智宇姊,感覺不只是要避免婦人妨礙醫院工作而已,跟子澄口中那個跟誰都不冷不熱的學姊不像是同一個人。

  「你、你為什麼要問學姊的事?該不會想對學姊出手吧?」子澄突然想到了什麼而防衛了起來,「變、變態!跟整個病房的人做愛還不夠,竟然還想對智宇學姊……」

  子澄說著又開始揮拳揍我。

  「不是,我沒有那種念頭啦……」我邊說邊躲避著子澄落在我身上的拳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不會再問了,我回病房就是了。」

  我站了起身,準備離開。

  「咦?」

  子澄一愣。

  「你追我……只是想問學姊的事?」

  「嗯,抱歉,太多管閒事了。」

  子澄依舊愣在原地,然後,我看見她的臉一點一點的脹紅起來。

  「你……你這傢伙……每一次……每一次都……哇啊——」

  她抓著高跟鞋朝我砸過來。

  「為什麼啊——?」

  不知為何,子澄惱羞成怒的在空中花園裡追打我。

  *

  「我有異議!」

  約翰拍桌而起,回聲隱約在法庭內迴盪,他無視眾多帶著敵意的目光,僅憑一己之力面對龐大的國家機器。而在眾多逼人的凝視中,最為甜美也最為致命的來自於對面的律師席。

  身為檢察官的洋子嘴角帶著笑,胭脂色的口紅勾勒出危險的弧形。兩人像是隔著法庭進行對弈,而她已布下死局,等待著約翰發動最終的總攻。這是陷阱?還是虛張聲勢?又或者……是在掩飾著更大的陰謀?

   此刻,已經沒有退路。

  「辯方律師,請開始發言。」法官揮動法槌,敲響了決勝局開賽的鐘聲。

   約翰的聲音突然變得溫婉甜蜜。

  「我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約翰說,「洋子,我愛妳~~~~~~~~」

  約翰翻身越過了講台,朝著對面的洋子奔去。他就像是在花園中呼喊著茱莉葉之名的羅密歐,又像是苦苦追趕達芙妮的阿波羅,那麼地渴求、那麼地迫切,即使生命在這一刻消失也在所不惜的奮不顧身。

  「約翰,我也愛你~~~~~~~~」洋子也感受到了來自約翰靈魂深處的澎湃悸動,越過辯方講台,朝著約翰奔來。

  兩人相逢於法庭的中心,悸動的心田繁花盛開,眾人的驚嘆如樂音飄揚。相愛的兩人此刻終於相擁,約翰看著懷中的摯愛,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俯下頭,要去佔領那塗抹著胭脂色口紅的蓓蕾……

  「不~~~~~~~~」法官扯下頭上的假髮,「你們兩個其實也是兄妹啊!」



  「……妳夠了喔。」我白了一眼旁邊的小淨。

  小淨坐在病床上,看到我的反應,又在那邊耍賴。

  「這次真的很棒啦!我很認真的考慮過了!約翰跟洋子的爸爸以前被貪污的法官陷害入獄,導致兩人從小分開,分開前兩人約定好要一起改變腐敗的司法系統。但是後來約翰以為洋子死了,所以一度放棄法律之路;洋子以為約翰拋棄了約定,絕望之餘對他展開報復——」

  「妳只是想要寫兄×妹而已吧!」

  「怎麼可以這麼說!人家想要寫兄妹間的禁斷愛情,哪有什麼不對!」

  居然給我直接承認。

  「那我問妳,洋子年紀不是比約翰大很多嗎?這要怎麼解釋?」

  「這個……這個……這是因為……唔唔——」

  小淨脹紅了小臉,說不出話來,焦急得拚命敲床舖。好一會兒,她看起來就是因為不甘心而鼓著腮幫子的模樣,但接著就——

  「咕、嘔嘔嘔嘔嘔——」

  小淨突然開始猛力嘔吐。我也嚇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接,但為時已晚,她的睡衣跟床單已經沾到了不少。

  小淨仍在不停的乾嘔,爬下病床,捂著嘴巴跑進了浴室,沒多久就聽到裡頭傳來了沖水聲。

  在我進浴室洗手的時候,小淨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虛弱的抱著馬桶,連站都站不起來。

  「妳又自律神經失調了嗎?」我蹲在她身邊,輕拍她的肩膀給予支持。

  她勉強的對我擠出苦笑。

  我抽了幾張衛生紙,小淨仰起頭,讓我幫她把嘴角擦乾淨。

  「去洗個澡,今天早點睡吧。」我輕聲安撫她。

  「……」小淨小聲的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清楚。

  「什麼?」

  小淨深呼吸了一口氣,從喉嚨擠出聲音:

  「抱我。」

  我既心疼又憐愛不已,只能將她攬進懷中,讓她在我的懷中閉眼休息。



  浴室裡頭傳出蓮蓬頭悅耳的聲響,我則幫小淨換掉髒掉的枕頭跟床單,擦完地板,又到外頭飲料機那裡投了罐維他命C熱飲給她。一切都整理完後,我坐在床上,聽著浴室裡的水聲發呆。

  大概是剛剛吵吵鬧鬧的,太激動了吧。再怎麼說,我跟小淨都是住院的病患,照顧好身體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小淨一直說自己住院之後症狀有好轉,但看來還沒復原到可以安心的地步。雖說我是為了逗她開心才跟她玩,不過,如果她的身體負荷不了的話……

  水聲停了,浴室的門打開,換好衣服的小淨走了出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她走路還是搖搖擺擺的。她恍恍惚惚的爬上床,發了一會呆,好像忘記原本要幹嘛,然後才伸手去翻床邊的櫃子。

  「妳坐好。」我輕聲說道,替她從櫃子中拿出了梳子跟吹風機。

  我第一次幫女孩子吹頭。伴隨著暖風,成束的溼髮逐漸乾爽,幾根髮絲隨著氣流飛揚,讓周圍飄散著洗髮精甜絲絲的香味。

  我關掉吹風機,繼續替她梳頭。烏黑的秀髮披垂而下,拂在少女白瓷般細緻的後頸跟肩膀,就連從頭髮間探出來的兩片耳朵都小巧可愛。少了吹風機的聲音,周圍顯得靜謐無比,只聽見梳齒劃過髮絲時細微的摩擦聲。為了避免梳齒刮傷她的頭皮,我輕手輕腳的小心梳理纖細的髮根,將每根頭髮細細梳開;髮梢的部份容易打結,於是我握著頭髮的中段以免拉扯。烏黑的髮束細緻而柔軟,像一道彎延的細流淌過手心,從指縫間流洩而下。

  我不知道怎麼處理瀏海,只能跟其他頭髮一併往後梳,我扶著她腦袋的一側,將前面的頭髮梳往我的方向。她真的好柔弱,即使我已經盡可能的小力了,小小的腦袋還是隨著我的動作輕微晃動,像一只精緻的陶瓷娃娃,光是握得稍微大力一點都會破掉。

  梳完了頭髮,小淨轉頭對我微笑,好像還滿開心的。

  她躺到枕頭上,我替她蓋上被子。小淨看著我,小小聲的說了什麼話。

  「學長……」小淨說,「……」

  「嗯?」我沒聽清楚後面幾個字,低頭湊近她。

  只見她害羞的抿了抿嘴,舔舔嘴唇,深吸了兩口氣,做好十足的準備,然後再次開口:

  「親我。」

  我對她的憐愛無法抑制的滿溢而出……眼前的少女是這麼的嬌弱,亟須他人的保護,她就這麼躺在那裡,因為羞怯而別開頭,卻還是從眼角偷瞄我的反應,眼裡滿是期待……地球誕生至今四十六億年,怎麼可能有任何東西能夠這麼純潔、這麼無辜、這麼可愛?

  我情不自禁的彎下腰,用嘴唇輕觸她的額頭。一個光滑、冰涼的東西接觸我的嘴唇,淡淡的酥麻感從肌膚接觸的地方擴散開來。

  小淨用滿足中帶著困窘的眼神看著我,微微噘著嘴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晚安。」我滿肚子的話化為短短兩個字。

  「嗯,晚安。」小淨說完,安心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