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第一節
本章節 13016 字
更新於: 2024-06-30
◇ ◇ ◇
「一直以來光是為了生存就感到痛苦萬分,好不容易擺脫一切阻礙才活了下來,這樣的我難道有什麼錯嗎?」如此的思考倚靠在沒有被打開的窗戶邊,盤旋於窩在舒適沙發椅上面露惆悵的人腦中。就好似是到了特定時期的青少年,會開始反省自己在叛逆期時的愚蠢作為,從而對自我感到質疑、對世界感到質疑。
不過這樣獨省自身的時間可沒有很充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和曾子一樣閒得可以一日三省吾身,在這匆匆忙忙的現世,能稍微替自己著想一下就該偷笑了。
因為今日的輔導室較熱鬧一些,所以並不適合當個文藝青年,獨善其身的作為還是暫時喊停一下,以免顯得和周遭氛圍格格不入。
「我有泡咖啡喔。你們兩個既然剛好一起來了,那就和老師一起喝個咖啡、聊點是非吧。」
率先開口的人是一位綁著金色捲髮馬尾的女子,配戴一副方框眼鏡且穿著整齊端莊的長裙,端著咖啡手沖壺優雅的走近茶几和沙發座椅,一邊擺放好杯具一邊親切的邀請來輔導室的兩位學生喝杯咖啡。
這名女子是輔導室的專任教師,是專門為人生路上遭遇困境的學生指引方向的輔導老師——不過實際上的工作就只是負責給學生上堂輔導課而已。
而這間輔導室,也就是老師的個人辦公室。
「謝謝懿華老師。每次都讓老師請我們吃的喝的會不會有點不好意思啊?唔嗯,不然下次來的時候我順便把自己做的手工餅乾也帶來好了,如果老師有想吃吃看的話。」
「當然好呀,有免費的餅乾不吃就可惜了。不過原來小香香還會自己做手工餅乾啊,那這樣老師我要很期待以後你經常來囉,最好每次都帶點好吃的。」
「呵哈哈,好喔。如果老師不嫌棄的話,我每次來就都帶一點吃的。」
受到老師的熱情款待,琉香便有禮且客氣的向老師道謝,並認真的考慮要禮尚往來,想給親切的懿華老師準備回禮。一邊閒聊著一邊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杯,琉香愉快的品味這杯招待的飲料,在回禮之前先詢問收禮的懿華老師意見。
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師當然會大方的收禮。懿華老師對琉香的稱呼也非常親暱,雖然琉香是近期才較常來輔導室叨擾,不過可能是因為師生兩人都是熱情的性格的關係,所以彼此很快就相處得相當融洽。
又或者可以說,不愧是走到哪都能交朋友的琉香,連和師長的交流都處之泰然、相談甚歡。
「嗯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要期待小香香經常來了,希望餅乾是真的好吃呢。啊差點忘了,學長的禮貌不能輸給學妹,謝謝老師的咖啡呀······要是忘了講就又要被碎碎唸,我沒有當抖M學生的癖好,老師的諄諄教誨就先不要了。」
調整了窩在沙發上當個憂鬱文青的姿勢,轉變為端正的坐姿,接著隨性自然的插入琉香和懿華老師的話題。方才思索人生時的憂鬱神情轉瞬間收起,在咖啡送到面前時就立刻滿臉堆笑,以開玩笑的語調接受懿華老師的招待,順便調侃懿華老師對禮數的要求,然後就不多拘束的大方品嚐起咖啡。
「哼呵呵,你知道會被唸就好。最近的學生們都對禮貌沒什麼概念,動不動就喜歡跟老師頂嘴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如果大家都能多多跟禮貌小香香學學就好啦,『您』說是吧?我們偉大又尊貴的言良良學長。」
被自己的學生調侃,懿華老師不僅沒有大發雷霆的教訓,反而也像「偉大又尊貴的言良良學長」一樣笑容滿面的回敬揶揄嘲諷。師生兩人的關係像是可以互相打趣的同輩朋友,顯然彼此已熟悉不過而不拘輩分禮。
雖然看似是在針鋒相對,但師生之間能如此對等談話,就表示那種拘謹的禮節,不過是些無聊的繁縟儀式罷了。
「呵哈哈,怎麼老師跟學長都已經開始叫我小香香了?而且好像我每次來都會看到學長也在這裡,是因為老師跟學長關係很好、很熟嗎?」
看著懿華老師和言良學長的互動,琉香被逗得樂呵呵。輔導室裡三人的關係正在漸漸熟絡,所以琉香也相當好奇,在自己開始打擾輔導室之前,懿華老師和言良是否早已建立不錯的關係。
「沒有我們關係不好也不熟,這個學長只是來這裡蹭吃的、蹭喝的,我們把他當空氣不用理他就好。」
被琉香投以好奇的眼神,懿華老師卻刻意無情的否認自己熟識這位言良學長,甚至讓琉香也將這位學長的存在給無視掉。
不過正是這種故意的互相貶損更顯得關係融洽。因為也只有熟悉得能夠不先過問,就確定對方一定能接受玩笑話的人,才能像這樣不忌言辭的互相取笑。
「老師『您』這樣說我會很難過的,我們明明都已經認識兩年多快要三週年紀念了,怎麼會不熟呢?嘛不過,如果小香香來這裡是真的有事要找老師商談的話,把我當成空氣倒是沒關係。因為沒有把咖啡喝完我是不會走人的,所以你們就儘管聊、不用在意我這裡。」
特別強調敬語用詞,言良笑眯眯的反駁懿華老師,然後順帶一提彼此認識的時間,大概是言良上高中之後,就作為懿華老師的學生到現在三年級了。
言良和懿華老師都對二年級的學妹琉香很溫柔,兩人鬥嘴之間,把琉香當作態度對比的反差——對琉香都是客氣又體貼,但對彼此都是面帶笑容的挖苦。不過雙方當然都理解,這是熟人之間的玩樂笑鬧。
鬧著是鬧著,但言良也很有信心,自己和這個老師地位對等的開完笑,絕對還能毫髮無傷的喝完咖啡。
「對對,言良良學長說的都對,把他當作不存在就對了。反正他已經是那個沙發上面的馬鈴薯了,我們就聊我們的,完全不用介意他。」
互相挖苦的話繼續說下去,懿華老師呼應言良的意思,讓琉香不必客氣儘管開口自己的話題。話說著懿華老師便在兩位學生的對面落座,然後也一起品嚐茶几上的咖啡。
師生之間的友誼拌嘴讓琉香不禁只顧著看熱鬧,本來應該是有正事要和輔導教師談談,結果卻先在一旁哈哈笑了幾分鐘過去,連手上的咖啡都沒喝幾口。
「今天也是要聊那個小學妹的事,對嗎?」
開場的閒談打鬧說得差不多,懿華老師把談話內容強行拉回正軌。面向還在看戲的琉香,嚴正的詢問今日的主要話題。
「嗯對,因為前天肆語跟欺負他的那個女生起衝突了,而且還鬧到教官來處理,雖然不知道老師你有沒有已經聽說過這件事。」
今日的主要話題上軌,琉香聽懿華老師的話把一旁的言良給無視,露出嚴肅認真的表情,先以簡單敘述來說明要討論的話題起因,並確認懿華老師是否已有耳聞。然後琉香手裡的咖啡尚未喝幾口,就又被放回了茶几上——因為今日的話題事關重大,可能要花點時間商談詳細。
「喔喔、有喔,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從昨天開始,在老師們之間很快就傳開來。不過我不太跟其他老師聊八掛,所以也只是在旁邊偷聽他們的聊的內容而已,因為我覺得他們的傳言不見得可信,就也沒有很仔細去了解了。」
被詢問的懿華老師一聽開頭就知道事件不小,所以先喝上了一口咖啡,想了想自己在昨日便有聽說這回事。不過懿華老師並非愛多管閒事的個性,對此事的情報獲取量就稍嫌不足。
「呃嗯······事情是這樣子的,肆語之前本來跟那個被打的女生是朋友,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生要欺負肆語。不過我有去跟他們班的同學問過,有可能是因為那個女生交了其他壞朋友,所以才聯合起來欺負肆語。前天會發生那件事,是因為那幾個女生拿拖地板的水從二樓往肆語身上倒,肆語已經被他們欺負過很多次,所以才會忍不住打他們。」
「嗯嗯,原來如此······」
根據懿華老師的反應大概是未知詳情,琉香便仔細將自己所知的全部從頭說起。說明狀況的琉香從眉頭微蹙,說到眼珠都要冒出火光,此事大概是鬧到氣得琉香要火冒三丈、怒髮衝冠,才會語調逐漸鏗鏘有力、說得非常來勁,巴不得希望老師能盡快了解勁爆的事件經過。
只不過懿華老師並非事件波及的對象,琉香也不好意思說得太激動而嚇人,勉強忍住不悅的情緒,生怕怒火會不小心燒到懿華老師頭上去,這就並非琉香來找老師商談的本意了。
好在懿華老師是靠得住的人,不僅沒有被琉香的情緒影響,反而淡定且認真的聽琉香敘述。懿華老師聽著便點點頭又喝了一口咖啡,感嘆流言傳聞果然靠不住,若非傾聽知情當事人的闡明,可無法輕易相信訛傳之事。
「聽起來說不定他們是因為有一些誤會,所以才會刻意針對肆語學妹呢······那你知道後續教官那邊怎麼處理的嗎?我是聽說對方家長好像有來學校一趟,這件事肆語學妹他們的班導師應該也知道了吧?」
聽了琉香的敘事之後,懿華老師大概掌握了一些情況。但此事非同小可,懿華老師需要了解更多目前的情報,最好是能問出是否存在其他能協助肆語的、較有分量的人。
不過現況可能要令懿華老師失望了,因為受霸凌的人往往是孤獨的,唯一會挺身而出的,也只有像琉香這樣愛多管閒事又滿腔熱血的人而已。
「齁喔,說到他們班導我就氣!老師你知道嗎?事情發生之後,肆語他們班導有把肆語給找過去。他們班導明明知道是那個女生先欺負肆語,結果還要肆語去跟那個女生道歉,而且還說了一大堆什麼社會就是這樣啊,我們要委屈求全、吃虧一點沒關係······之類的話。反正他們班導就是完全站在那個女生他們那一邊,說什麼因為那個女生他們家有權有勢還怎樣,所以我們就應該聽他們的話。這個根本就是勢力眼嘛!」
提到那個無可救藥、回天乏術的無能班導師,琉香還是沉不住怒氣。像個戰爭場上極具威力的加農炮,快速且筆直的轟炸,不拐彎、也不委婉的直指那位班導師所做的荒唐之事,埋怨強勢那一方欺人太甚,最後再直白的斥責那些人的行為。
「好險那個時候我剛好想說要去看看肆語的情況,才知道原來肆語他們班導這麼瞎。所以那個時候我直接不管他們班導繼續供山小,直接拉著肆語離開辦公室,放他們班導自己一個人去氣噗噗······呼哈,老師你沒有親自去看過那個場面,真的不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扯,我用講的根本就講不夠。」
一連串的陳述事情經過,途中甚至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琉香卯足全力表達肆語的班導師有多麼荒謬至極,直到說足了一個段落之後,才肯累得停下來喘口氣,最後無奈的搖搖頭感嘆言語不足以形容。
「呵呵,其實光看你難得氣成這樣,就感覺得出來你們當時應該鬧得蠻天翻地覆的,應該沒有把屋頂給吵到掀開來吧?哈哈,不過我是覺得你的處理方式就很不錯啦。該說不愧是小香香親自出馬救援嗎?好像這件事就算不來找我想辦法,你自己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好肆語學妹了。畢竟老師也並非萬能嘛,霸凌事件有時候反而是學生們願意挺身對抗還比較有效喔。」
見琉香這副激動得快要動手掀翻茶几的憤慨模樣,即使是心態從容的懿華老師,也感知到琉香和肆語的班導師的辯駁大會有多麼轟轟烈烈。知道琉香是如此豪放不羈的應對事件,懿華老師不禁笑著讚嘆,誇獎琉香見義勇為已對事件有很大的幫助。
霸凌事件可沒有這麼簡單就能解決,這點懿華老師當然是很清楚的。只不過懿華老師就是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個性,所以對琉香衝動行事、不計後果的作法,反倒非常支持——因為這個世間本來就充斥著不合理之事,所以比他人都要早一步違背常理,才能得到對事件走向的主導權。
「雖然我當下應該算是有幫到肆語的忙了,但我還是會擔心,萬一那個女生不肯放過肆語,真的讓他們家有權有勢的爸媽動用關係欺負肆語怎麼辦?肆語家裡已經沒有爸爸,而且媽媽好像還是生病的樣子,要是肆語被欺負了,完全沒有人可以幫肆語的忙啊!而且我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對付有錢人的錢跟權力,更不用說學校教官和他們班導師都是挺他們那一邊的,仔細想想我如果要幫肆語的忙,就要一次跟很多人作對了啊。」
懿華老師嘻嘻笑的反應讓琉香看得擔心,怕懿華老師是還沒想清楚事情的嚴重性,琉香立刻敘述自己的擔憂,解釋肆語目前的情況有多危險、多無助。
不過就目前的情況看來,比起身處危險的肆語本人,其實琉香可能還比肆語更加緊張焦慮。
「哈哈,我懂你在擔心什麼。人在遇到比自己勢力龐大的其他人的時候,會害怕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是正常的。不過呢,我認為如果那個女生的家長真的會插手這件事的話,應該早在事發當天就會『親口要求』肆語學妹去跟那個女生道歉並賠償了吧。應該不會是透過他們班導師,讓他們班導師去勸肆語學妹道歉。而且事情如果真的會變那麼嚴重的話,依照他們班導師那種貪生怕死的牆頭草個性,絕對會死都要把肆語學妹押去道歉,想盡辦法把事情壓下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琉香擔憂自己衝動行事可能反而為肆語帶來更大的災厄,這一點顧慮懿華老師是能理解的。但是懿華老師會如此悠然自適的看待此事,當然是因為有自己的分析與看法。
終歸到底,大人、小孩的視野與經歷不一樣,在意的觀點也不盡相同。而懿華老師從大人處事的行為上解析,判斷有蕥的父母可能並無意火上加油,班導師也不可能放任大人物的怒火不管,所以此事大概會因為種種原因而沒有鬧大的可能。
「畢竟真正有勢力的有錢人的生活都是樸實無華的嘛。為了像是小朋友吵架的恩恩怨怨動用到人脈和權力,去對付一個沒有錢又沒有勢力的學生能帶來什麼利益嗎?大人社會雖然是趨炎附勢的,但也是利益至上,沒有利益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想做的喔。有錢人都是整天忙著賺錢的,說不定對他們來說,只覺得把心力花在處理小朋友吵架的事情上面,不知道要損失多少賺錢的機會而已。」
怕已經一臉懵懵的琉香不夠明白,懿華老師便進一步解讀大人社會的模樣以及看重的觀點。同時也感慨大人社會沒有比較成熟,同樣都是只在乎自己是否「有糖吃」而已。
大人們對小孩的態度往往在和藹之中帶有貶低,因為不認為未經世事的小孩會有煩惱,就忘記自己也是從小孩經歷世事而長成大人,兩者的差別不過是,現在的小孩們處於「正在經歷」的狀態;以前的小孩們處於「已經經歷」的狀態。比孩子稍有多些經歷的大人,會有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是常有的事。沒看清楚底下的孩子正在發生什麼事,就以鄙夷的態度認定問題不大,這已經是諸多家長共通的謬誤了。
「是這樣子的嗎······唔嗯,老師說得好像是有道理。所以如果真的像老師你說的那樣,是不是就代表肆語應該會沒事?」
懿華老師為講解自己的分析說了好長一段話,雖然琉香並沒能完全消化這些訊息,但還是聽得出來懿華老師的說法有根有據、也選擇相信。不過琉香終究是個單純的人,對於世事的分辨尚且只懂得「出大事」和「沒事」,所以懿華老師這沒有明確定論的解析,讓琉香無法確定到底能不能放心肆語。
「也不能說是沒事呢······畢竟這只是我的推測而已,如果那個女生的家長是會寵孩子寵上天的恐龍家長的話,那恐怕就不好說了。不過比起擔心對方的家世背景,還是先把肆語學妹和那個霸凌人的女生之間的誤會搞清楚,應該會對事情比較有幫助一點。」
無法保證事情發展是平順的,懿華老師嚴肅的聲明剛才的話僅是推測,不代表難以預料的現實就會如此發展,並且舉出其他可能的意外,自己推翻自己的說法。
牽扯到大人們的思維會讓事態變得更複雜,追根究柢這仍是孩子之間的問題。談論一些大人的觀點後,懿華老師提醒琉香真正需要關注的問題焦點,別因為畏懼未知的勢力而先自亂陣腳了。
「唉······不過說起來就是因為很多人對霸凌沒什麼概念與自覺,而且普遍的大人都會覺得學生的煩惱不算什麼,所以就會忽視掉學生們的情緒與想法,自然也不會認真想處理霸凌事件。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孩子是霸凌者的時候,家長們大多會選擇袒護或者漠視吧。如果那個女生的家長會出手助長霸凌的話,那肆語學妹的安危大概很不妙,但如果他們選擇漠視的話,那我們就還有機會可以直接和那個女生談判,然後讓那個女生把對肆語學妹的誤會解開。」
雖然目前的重點應該放在如何幫助肆語解決問題,不過一提到所謂的校園霸凌,就讓身為輔導教師的懿華老師不得不長嘆一聲,然後感慨的再飲下一口咖啡。抱怨起人們往往只顧自身權益,毫不把他人的痛苦當一回事,從身為榜樣的大人就是不正直的,孩子們又如何學習友善的觀念?
肆語是否安全掌握在有蕥的家長的選擇,事態走向將決定肆語的存活率,若是要對付的人只有身分是學生的有蕥,那都就還好處理。
「雖然老師講得好像有點複雜了,不過這樣聽起來肆語還是很危險啊。只有那個女生要對付當然是好處理,但是萬一、萬一那個女生的家長真的是恐龍家長呢?畢竟是會教出這種小孩的家長,感覺就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大略明白懿華老師的意思,琉香鬱悶的喟嘆事態是如此令人沮喪。兜了一大迴圈之後,是否能給處境艱難的肆語有意義的幫助,仍然是未解之謎。
剛開始還氣沖沖的琉香,現在卻像極了洩氣的氣球一樣,扁平的往沙發椅背癱軟,心緒疲累但嘴裡沒有放下憂心。因為無法替孤立無援的肆語做點事而感到苦悶難耐,腦中的擔憂不只難以揮別,甚至變本加厲的往壞情況想像。
「哈哈,確實。雖然我本來就不認為事情能多好處理,但對方是恐龍家長的可能性的確是蠻高的。不過小香香你如果真的那麼擔心那個女生的家長會濫用權力的話,那麼就想辦法幫學妹拉攏權勢吧。比如說······增加一些願意挺肆語學妹的人,尤其是家裡有錢而且處事手腕很好的人——對吧?言良良學長。」
看著憂心忡忡、焦慮如焚的琉香緊張兮兮的抱怨,懿華老師卻還是頗有餘裕的笑了兩聲。讓琉香心煩的最壞情況不是沒有可能發生,但是能應對的方法還是存在著。
正所謂:「一山還有一山高」,人間世道可是一物剋一物的,若是遇上了自身無可擊退的強敵,大不了再去找強敵的剋星相助就好。而懿華老師口中更加有錢有勢的「剋星」,也就近在燈火闌珊處,然後話說著就把目光投向在一旁納涼、已長時間一言不發的言良,並且特意指名詢問言良的意見。
「嗯?為什麼要看我這裡?我記得我們剛剛應該已經說好,我現在是空氣、我不存在的才對。」
允諾了把自己當成不存在之人,言良已經沉默不語好一陣子,安分的飲用屬於自己的咖啡,棲息在屬於自己的沙發位置上。突然就被牽扯進話題裡,甚至貌似還被安排上極具決定性的關鍵角色,這讓言良感到非常困惑。雖然臉上依舊掛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笑容,但已徹底把自己當作不存在的言良,還是被打擾了愜意的獨處時光。
「嗯?為什麼老師要看著學長呢?啊啊,難不成,學長也是家裡很有錢、很厲害的人?」
琉香被懿華老師的視線帶著走,一起把目光拋向本來打算不加入的言良。莫名其妙懿華老師就把言良拉入話題中,讓琉香的頭頂上方冒出不少個問號,但仔細一想懿華老師的言下之意,琉香才恍然大悟的理解,所謂「家裡有錢而且處事手腕很好的人」,很可能指的就是尚且置身事外的言良。
「呵哈哈,準確來說不是家裡很有錢,而是言良良本身就是個有錢人,而且也是個很厲害的人。『您』說是不是呀,我們偉大又尊貴、天資聰穎又才高八斗的言良良學長。」
見琉香慢半拍的反應,懿華老師不由得又笑出聲來,然後語調帶有些許戲謔的簡單說明一下,行為舉止看似慵懶、不同流俗的言良學長本人,正是一位有錢有勢有能力幫助肆語的人。
「欸欸,不是吧?老師您是在跟我開地獄玩笑嗎?我不否認我是有錢人,但我的錢可是遺產喔。這種笑話是一個輔導老師能說的嗎?您是認真的嗎?」
懿華老師已相當明確的指出言良能幫上忙,但卻引來言良的吃驚與抗議。言良確實是有錢也有能力的人,不過財富的背後貌似有不可言喻的原由,而且是相當沉重嚴肅之事。一個理應關懷、照顧學生感受的輔導教師,竟嬉皮笑臉的提起自己熟識的學生的痛處,這讓言良難以置信,向懿華老師表示質疑與再三確認。
「我當然是認真的啊,老師我什麼時後是不認真的呢?反倒你自己才是經常不認真的那個吧。而且不管怎麼樣,你們家的遺產的確是你的錢沒錯,所以你自己確實就是一位有錢人了。雖然是蠻悲傷的理由才成為有錢人,但你並不是會介意討論事實的人,對吧?」
面對言良不滿的質問,懿華老師直率的表明自己的個性就是如此不按常理,當然不會用一般的方式對待不普通的「熟人」。明示、暗示,懿華老師的話中有話,而且是相信言良絕對聽得明白才說,只不過因為現場還有對言良不是非常了解而且相當單純的琉香,所以懿華老師只留給言良不用急著回答的反問。
「總而言之我們現在就是需要一位可靠的、有能力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能站在肆語學妹這裡,可以當他的靠山的人。言良你也是和肆語學妹一樣,家裡沒有父母親能夠依靠,所以你應該能夠理解肆語學妹現在面對的狀況有多麼無助吧。就當作是積陰德,去稍微和肆語學妹接觸一下,在必要的時候說不定就能派上用場。用你學長的身分、繼承遺產的金錢勢力,加加減減去壓制一下不識相的臭屁學妹們,說不定馬上就能讓他們安分一點了。」
現在話題的主角並非言良,也暫且不是多提言良的家世經歷的時機,所以懿華老師很快就把話題再強行拉回正軌。解釋起認為言良能幫得上忙的緣由,並指望和肆語有類似遭遇的言良能發揮同理心,作為幫肆語出頭的有效護盾。
而一旁聽懿華老師陳述的琉香,這時才了解到些許言良的處境,知道他人家務事不適合過度干涉,琉香便安靜的露出訝異的表情,側耳傾聽等待懿華老師和言良討論出結果。
「話也不是這樣說的吧?我只是繼承家裡的大筆遺產而已,在社會上我仍然還是一個沒有地位的普通高中生喔。就算我以前多少還是會被爸媽帶去一些社交場合,勉強算是接觸過上流人士,但那不代表我就會被當一回事啊。而且老師您又是憑什麼認為,我和小學妹一樣沒有爸媽,我就能理解他的狀況呢?畢竟我家裡雖然沒有大人在,但我自己一個人還是活得好好的······」
懿華老師說得頭頭是道,彷彿已經篤定言良會出手拯救進退維谷的肆語,而且最後結果一定是順利過關。雖然懿華老師這莫名其妙就掌握所有事態,並總是在最短時間內想出解決方案的可疑神力,言良早已見怪不怪。但在沒有更可靠的根據下就要去認識然後幫助一個陌生的學妹,還是讓言良感到十分為難,只好以無奈的反駁作為最後的掙扎,看是否還有推卸掉的可能。
抱怨和質疑參半,言良努力強調自己不過是空有財產的落魄少爺,說著甚至放下手裡代表清閒的咖啡杯,面著懿華老師聲明自己沒有去可憐陌生人的打算。即使同樣是沒有可以依賴的父母的普通高中生,但言良喪失親人庇佑的原因言良自己最清楚,當然也不認為自己和他人一樣「普通」。
「呼哈哈,反正不管你有沒有理解肆語學妹的處境,依照你的個性,就算只能裝模作樣一下去嚇嚇作怪的學弟妹,你也一定會用盡方法幫忙到底吧。我還不夠不了解你的為人嗎?其實你跟小香香差不多都是同一種老好人,雖然你剛剛一直在旁邊假裝自己不存在,但實際上你什麼都聽進去了,而且還已經在想要怎麼偷偷去幫忙。我猜的沒錯吧?」
言良否認的回應反而換來懿華老師爽朗的笑聲,因為早就看透言良的思維和行動模式,所以懿華老師相當確認自己推斷無誤。對言良的反問只是游刃有餘的調侃罷了,太過有把握答案是「沒錯」,懿華老師臉上掛起自信滿滿的燦爛笑容。
「呼啊——雖然不是老師您說的那樣,但我不否認我還是會考慮去做點什麼事幫忙一下。再怎麼說這件事聽起來的確是還蠻不公不義的嘛,當作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也不是不行。如果我有那個閒情逸致而且又正巧碰上機會的話,大概就會出手相助了吧。」
被輕而易舉看穿意圖而尷尬的捏把冷汗,言良深吸一口長氣面帶「和善」微笑,以「雖然」、「但是······」的句型重申自己的立場和打算。
迂迴一圈的話,最終還是有出手幫忙的可能。言良似乎不是看上去那麼遠離塵囂的隱居避世之人,遇上需要相救的可憐孩子,仍會願意兩肋插刀上陣懲惡——只是因為嘴硬所以不會直說願意罷了。
「說『會考慮』到底是會不會幫忙啦?肆語現在真的就是很危險、很糟糕、很可憐、很需要我們幫他的忙啊!如果學長你真的有辦法的話,就算是我拜託你,去跟肆語做個朋友也好,跟我一起幫肆語的忙、讓肆語有多一點人依靠,好不好?」
言良曖昧模糊的回應把琉香給逼急了。琉香迫切需要清楚確認己方戰力,這位「偉大的有錢人學長」究竟是否能算入戰力中可是決定性的關鍵,琉香必須聽見言良答應幫忙才能安心。
為了請求而起身、立正,表現出激動且看重的態度,琉香不顧面子也要拉攏可靠的人站往同一陣線。
「嘿欸欸——說成這樣會讓我很不好意思拒絕啊······雖然也不是不能看在小香香的面子上去幫忙啦,唉······我是真的不太想牽扯進去麻煩的事裡面,不過算了、我投降,但就是看心情會考慮而已。」
被一個純真善良的學妹誠懇的拜託,作為學長的言良非常為難,只想袖手旁觀的打算已經徹底動搖,艱難而發出無法拒絕的哀歎悲鳴。雖說仍然是嘴硬著,但心已軟,毫無疑問招架不住,最後的掙扎便是無意義的含混答案。
「哈哈,說會考慮的意思就是答應幫忙了。恭喜呀,撿到一個超級有錢的學長好朋友,以後順便不用擔心請客要找誰的問題了,好棒、好棒。」
「嗯?真的是這樣嗎?所以就是答應要幫忙的意思囉?謝謝學長的好意,學長真的是好人,以後肆語就請你多多照顧了喔。這樣肆語就不用擔心恐龍家長,因為我們也有恐龍學長了!」
看言良這樣彆扭的不願給出明確意思,懿華老師便不客氣的插嘴補充說明,笑著戳破有所保留的言詞,然後就愉快的替琉香歡呼已經找到有力後盾能支持肆語。完全不留給言良辯解的機會,懿華老師直接幫琉香確認言良就是協助者,雙手也放下咖啡杯熱情為好事鼓掌。
單純的琉香不會質疑懿華老師的說法,一開始沒立即反應過來,但也馬上被懿華老師帶起興奮感,毫不懷疑的認為言良已經答應幫助肆語。為表真誠的感謝,琉香激動的向言良鞠躬敬禮兩回,然後也開心的和懿華老師一起拍手鼓掌,讚嘆敵方與己方終於拉平戰力、可以平等對抗。
「什麼東西?不對、不是這樣······我只有說我會考慮而已,而且你們的重點也錯了吧。唉······算了,懶得跟你們扯,你們開心就行了吧。」
明明自己並沒有給予肯定答案,結果面前的師生兩人已經在拍手叫好,本來言良還想針對槽點好好反駁一下,但現場的氛圍已不容許。看著天真的琉香就這樣被懿華老師哄騙過去,言良一時也不知應該為此擔憂還是慶幸,左右為難使得人不禁頭痛起來。
「啊對了、對了,學長你可能要注意一下,因為肆語呢其實有點怕陌生人的樣子,所以和肆語見面的時候要對他溫柔一點、親切一點,不能嚇到他喔。然後肆語可能一開始會不太好意思跟你說話,但其實肆語是很想跟別人交流的,所以要對他有耐心一點,這樣你們很快就能好好相處——那麼幫肆語對付那個女生他們家的恐龍家長的任務就交給學長啦!啊差點忘了還有、還有······可以的話最好不要讓肆語知道是我來請你幫忙的,因為肆語好像不太希望總是讓我幫他做很多事,所以可能要請學長另外找理由去認識肆語了。」
在歡呼得到貴人相助的喜悅過後,琉香想起應該和言良交代一些注意事項,為了讓牽線的過程順利,讓言良事先了解肆語的習性,避免肆語被誤會為難以相處的人。雖然琉香的說明對即將認識的言良和肆語都是貼心的,但琉香一連串不停歇的解說,顯然是毫不在乎言良的意見,只替不擅打交道的肆語擔憂、操心。
不過這也驗證琉香多麼重視、急切關照肆語這個需要幫助的可憐孩子。
「啊唉——這樣聽起來那個肆語學妹就好像很難搞的樣子,也難怪會莫名其妙被結仇呢。我會盡量好好想想可以怎麼幫他的忙,不過······雖然我的確是你們的學長,但我不保證我真的能對那個欺負人的學妹造成威脅喔。」
無奈的為繁雜的叮嚀嘆氣,言良雖然沒再表達拒絕幫助,但對麻煩事的抱怨也沒少。為了不讓看上去滿心期待的琉香希望落空,言良事先預告結果可能不見得盡如人意,預防太過樂觀導致失望過大。
「呵呵哈,如果萬事好搞人就不需要輔導了。但老師我就是專門做這個生意的啊,有時候也覺得不知道應該希望自己生意興隆還是門可羅雀比較好,輔導師和其他醫師一樣是掌握生死的職業,一點也不容易呢······不過總而言之,言良良就幫一下小香香照顧難搞的學妹吧,反正你一直看起來都挺閒的不是嗎?與其窩在輔導室裡修行,不如起而行去世俗見識新事物,畢竟對一個活人來說,停滯不前的人生其實就跟死了沒兩樣,對吧?」
被感嘆的氛圍影響,懿華老師也不禁為身為輔導教師的職涯嘆氣。表面嘻笑的態度是維持樂觀而下的功夫,開朗和藹的背後可是背負許多憂傷的心靈,不過這終究是懿華老師自己選擇的職業,去適應並直面也是專業的一部份。
又一口咖啡飲下,同時也吞下「冷靜」帶來的心理負擔。懿華老師語氣嚴肅的勸言良接受琉香的請託,白話卻意味深長的要言良離開現在坐的正舒適的輔導室沙發,並留下一個不明的問句提醒言良捫心自問。
「我一直看起來都挺閒的真是不好意思啊,但也不需要因為這樣就把事情丟給我處理吧?老師您也真是會想辦法偷懶。而且您每次都喜歡說一些複雜又難懂的話,雖然知道是刻意只說給我聽的,不過小香香人畢竟就在旁邊而已,老是讓小香香一頭霧水的聽我們說話也不太妥吧。」
被老師視為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之人,言良毫無悔意的為此道歉,然後再不甘示弱的反駁,明明懿華老師才是輔導教師,卻把輔導工作和麻煩事推給自己的學生。順便的也提醒懿華老師注意,別在有他人在的時候說些只有彼此能懂的話,更別不小心把單純的琉香排斥在話題外。
「所、所以······學長是真的確定要幫忙了嗎?應該不是隨便亂說的對吧?」
因為言良始終沒表達明確的意思,一直用模糊的說法搪塞過去,這讓琉香感到不安,便再一次向言良確認意願。
「這個嘛······我當然不是隨便亂說的,我應該會盡量好好考慮怎麼幫忙。畢竟不是說要幫忙就一定有用,想出幫助的好方法才是最重要的,嗯。」
明明琉香是嚴肅正經的想做最後確認,言良卻還是不肯改曖昧的回答和態度。嘴上說得好似有自身的道理,但身體已向後倚靠沙發放鬆,雙手也擺後撐著腦袋意圖休息,堅持到底的敷衍,反而使人信服本意就是如此曖昧不清。
「呵哈哈,小香香就不用再問了吧,那個大傲嬌學長是不會把話講明白的。反正我是打賭言良良一定能想出辦法幫助肆語學妹,所以小香香就不用再擔心這個問題了。啊,還有我賭一杯飲料言良良會幫忙,所以你如果去幫了學妹的話要記得請飲料喔,超級有錢的學長。」
對言良的表達方式已經習慣,懿華老師呵呵笑的讓琉香無須糾結沒意義的問題,然後自顧自的打賭起來。懿華老師貌似是有百分之兩百的信心,才會打趣的和言良談論打賭報酬,並且從容的調侃不肯說白話的言良。
不過懿華老師心裡其實已理解言良為何不作保證。再怎麼說言良目前仍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人,尚且沒把握的幫助,可不能一開始就誇大其詞。
「把事情推給我還不夠,然後還要我請飲料?老師欺負學生,我要去跟學校投訴。」
「你去啊,反正大不了我提早領退休金而已。」
遭到懿華老師勒索報酬的言良心有不滿,委屈的責問懿華老師這不合理待遇,接著甚至揚言要向上級控告惡行。然而懿華老師並不吃言良這一套,依舊神態從容的笑著隨便處置。因為這是彼此都習慣的玩笑模式了,培養兩年多的默契早已無聲的確認過,彼此是絕對不會對彼此做出真正的壞事。
拿懿華老師沒輒的言良放棄掙扎,翻了個無奈的白眼之後,端起咖啡杯用咖啡香澆熄無處申訴的委屈。言良已打算接受現實,作為懿華老師的好學生替老師行善助人。
「所以······果然還是沒問題了對吧?呼啊——太好了,那這樣我就可以安心、不用再一直替肆語擔心了。謝謝懿華老師,也謝謝學長,下次來、不對,以後來我都會用心準備很好吃的點心來請你們吃,謝謝你們。」
雖然琉香並沒有很明白這師生兩人的溝通方式,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懿華老師應該是已成功說服言良學長加入挺肆語這一方的戰力。得到好結果的琉香非常高興,雙手放在胸前告訴自己可以放一百顆心了,順便也替即將擁有得力助手的肆語感到十分感動。而禮貌方面還是一樣沒少,琉香感謝並承諾不會虧待兩位恩人。
「哈哈,既然小香香這麼大方,那麼我們也就不客氣的接受啦。為了慶祝我們順利的幫肆語學妹找到好幫手,來、乾杯——咖啡還有剩,盡量喝沒關係喔。」
「不對吧、不對吧,小香香應該只要跟我說謝謝就好了吧。畢竟要幫忙的人只有我而已,點心也是只需要給我就可以了才對,因為要有付出才能有收穫啊。」
問題得到解決的琉香爽快的決定如何報答恩情,懿華老師便欣然接受這份回報,然後滿面笑容的舉起手裡的咖啡杯,打算用現有的咖啡充當啤酒乾杯慶祝喜樂之事。不過受盡委屈又瑣務纏身的言良可高興不起來,立即出聲反對毫無貢獻的懿華老師也獲有酬勞,噘起嘴向琉香抗議應該遵守「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的原則,慎重表示這份報酬只有自己應得。
不過言良的話雖是這麼說,卻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一起舉起咖啡杯。
「呼呵呵,學長不要計較那麼多嘛,點心還是要一起吃比較開心,大家都有份啦。」
「對嘛、對嘛,還是小香香比較懂事。言良良學長你太愛計較了,跟學妹多學一點。」
看著言良和懿華老師鬥嘴的樣子,琉香明白了這就是他們特有的相處方式,隨後也舉起咖啡杯敲響一下。琉香笑眯眯的配合懿華老師一起鬧著玩,沒有順著言良的意思,堅持分享快樂。
捉弄得逞的懿華老師樂不可支,滿意的誇獎樂於分享的琉香。而無人支持的言良不再試圖反駁,默默的啜飲咖啡,任隨眼前兩位女士的意思。
總之,棘手的問題得到了解決的方式,今日在輔導室裡的討論也算是圓滿落幕,而下一步怎麼走,便又是命運安排的問題了。
至少以目前看來,只要人們願意尋求幫助,願意思考如何應對困難,願意寬厚仁慈的協助他人,像這樣歡笑著、悠閒品嚐香醇咖啡的時光,肯定會美好的存在著。
不過要是真的能萬事盡如人意,那輔導老師就不需要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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