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阿諾，生日快樂

第三十集、阿諾，生日快樂

楊玟宇躺在床上划手機，看了無數則關於【告白成功】以及【日常夫夫生活】的帖子後，他把手機丟向枕頭上。

今天他才走出班級，下秒男生們拉著他一起為班上的一個男生慶祝生日。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少年們一致默契的唱完生日歌，下一秒他們一起抓著壽星的四肢開始跑操場。要不是學校禁止「阿魯巴」，他們還有可能會這麼做。

「救命啊！到底是誰發明這種慶祝方法！！！」壽星慘絕人寰的求助聲回蕩在校園內。

楊玟宇一臉莫名其妙的和他們唱生日歌，和他們一起抓壽星跑操場。等到他們慶祝完，他快馬加鞭地跑向後花園，結果得到張諾軒不在原地的結局。

「完了完了完了，我居然放阿諾飛機了…」想到這，楊玟宇內心幾乎奔潰，懊惱的在床上瘋狂打滾，「早知道我早點跑！為什麼還要留下來和他們一起唱歌跑操場啊啊啊！！！」

噗咚~

一聽見訊息聲，楊玟宇停下翻滾動作，拿起手機查看訊息。

發送訊息的是一個名叫【Sanny】的用戶，他想起之前在張宅住宿時，他和梁珊妮交換過【說話】ID。

「珊妮阿姨怎麼了？難道是答應我和阿諾的婚事嗎？開玩笑的~」楊玟宇幻想他們結婚的畫面，激動的點開訊息，卻看見梁珊妮發給他的是相片和影片。

他點開第一張照片，張家六口對鏡頭露出開心的微笑，他們的背景正好出現類似彩帶的蹤影。

他劃到下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主角換成了張諾軒和張祐軒，兩兄弟各自拿著蛋糕站在鏡頭前。奇怪的是，張祐軒看起來像是不情願的笑容，而張諾軒更是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今天是阿諾和小舅子的生日嗎？」楊玟宇看著相片忍俊不禁。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今天是阿諾的生日！？！？！？」

他秒點張諾軒【說話】的個人主頁，在【No.N Player】的簡介上看到了【壽星】和【11月25日生日】這兩個字眼。

「今天是阿諾的生日！！！我怎麼沒注意到！！！」楊玟宇更加後悔萬分的趴在床上，絕望的吶喊：「我居然沒幫阿諾慶祝生日！！！不對！我居然沒和阿諾說生日快樂！！！？？？我好想去死啊！！！！！！」

孟天嬌在主卧聽見外頭傳來奇怪又熟悉的噪音，她戴上耳機，繼續在書桌前工作。

楊玟宇瘋狂吶喊將近五分鐘後，虛弱的打給【No.N Player】。

過了幾秒，電話那頭傳來張諾軒心如死灰的聲音：「喂…這裡是不稱職的混蛋，現在我不想說話，麻煩你之後再打…」

「阿…諾？」楊玟宇感到詫異，他再三確認自己沒打錯，試探性說了句：「生日快樂？」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張諾軒的聲音重新出現：「玟宇哥…謝謝你…」

「阿諾…？你聽起來…好像很傷心？」

張諾軒正埋在枕頭上，他剛剛的確經歷了他最不想遇到的場景。

「玟宇哥…我現在好想去死…」張諾軒萬念俱灰的說道。

一聽到張諾軒的話，楊玟宇立刻坐起來追問：「怎麼了？好好說清楚？」

在楊玟宇的詢問下，張諾軒緩緩複述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幾小時前，他想起今天是他和張祐軒的生日，但他忘了準備張祐軒的禮物。

當張祐軒得知大哥忘了禮物，不動聲色地切蛋糕、吃蛋糕、拆禮物。走完流程後，直接拿起父母送的禮物，頭也不回地走進房間並上鎖。

他了解弟弟們的習慣，如果張祐軒鎖門了，代表張祐軒現在非常生氣。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懊惱萬分的坐在書桌前，一旁放著的是父母送給他的禮物——國X地理的背包。

他原本計劃在周末去買張祐軒心心念念卻不夠錢買的模型，卻因為情書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和思緒。

他那天去V百貨忘了買禮物，還順帶忘了他們倆的生日。

「我真的不是稱職的哥哥，居然可以把弟弟的生日忘了…不對，我怎麼也把我的生日忘了…這些是二次元才會出現的橋段吧？張諾軒你這個…」

過了幾分鐘的檢討，他深吸一口氣，來到張祐軒房門前。做好心理準備後，敲了敲張祐軒的房門。

「祐…軒？」

裡面沒傳來任何動靜，他直接在外面道歉：「祐軒，抱歉啊！我忘了買禮物給你，不然這個星期六…還是明天，我們去V百貨買你喜歡的模型怎麼樣？」

張祐軒依舊沒回應。

他再次敲著房門，「祐軒？」

「趁我還沒發飆前趕緊滾。」

他有些生氣，稍稍大力敲著房門，「我跟你道歉了，明天會補買你的禮物，你還在生什麼氣？」

房門終於被打開，張祐軒一臉怨氣的站在門口瞪著他。

雖然習慣了二弟對自己不禮貌，但他還是第一次因為二弟這副模樣生氣。

「怎麼，生氣了？」張祐軒冷冷反問道。

他不想在這種日子和張祐軒吵架，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明天你想買什麼，我都買給你，成交？」

張祐軒冷笑一聲：「我才不要這麼不情願的禮物。」

他忍無可忍推開房門，走進房間質問：「你想怎樣？我已經和你道歉了，我真的不是故意…」

「我不想聽你解釋。」張祐軒冷冷地打斷他的話，開始控訴：「我們同一天生日，以前也會互相送禮物給對方，就算太忙也一定會送禮物。就算前一周是期中考，我還是在星期日的時候買你的禮物。」

「那是因為…」

他想要解釋，一想到情書的事可能會讓情況火上加油，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閉嘴。

「沒有借口了？」張祐軒雙手抱在胸前反問道。

他確實沒有理由反駁，最後妥協：「好，我忘記買禮物是我的錯，請你大發慈悲原諒我好不好？明天…」

「明天明天明天，我真的好討厭你一直拿明天搪塞我。」張祐軒強行打斷他的道歉，語氣間滿是諷刺：「就我的事可以明天去做，就我不重要對吧？原來我不是你弟弟啊？」

眼見張祐軒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他忍著怒氣說：「好，我先出去讓你冷靜，你冷靜下來後再和我還是小凱說…」

「如果是小凱和小睿呢？是不是就不會忘記了？是不是可以理所當然把我忘了？」

他想要開口解釋，但張祐軒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繼續罵道：「我只不過完完整整比你小一年，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敷衍我！看你平時對待小凱他們還有對待我的時候，你對他們做一套又對我做一套真的很噁心。」

「關他們什麼事？」他很快被惹怒，拋下對張祐軒的客氣痛罵：「現在的問題是我忘記買禮物給你，我道歉，我明天就去買你要的禮物。你不要轉移話題，也不要把話題引到他們身上！」

「就是這樣！你看你就是這樣！」張祐軒委屈回罵：「張諾軒，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弟弟？憑什麼看到他們就是好哥哥的模樣，看到我就是另外一個模樣？」

「你在說什麼？是你自己不想要我這麼對你，所以我才會這麼對他們又這麼對你！是你自己說過不要對你這麼做！」

「所以你就決定不關心我？把更多的關心放在他們身上？」

張祐軒說著說著，委屈的哭了起來。

看著二弟哭泣的模樣，他心中的怒火被澆滅了一半。

「之…之前我被莫瑞妮欺負…我什麼都沒做，你就直接罵我…明明又不是我開始…憑什麼罵我？憑什麼要我和她道歉？還有今天…看到我這樣，就認定我做了什麼壞事…還覺得我是不是瘋了…再看你對小凱的時候…我真的好心酸…真的好委屈…」

看著張祐軒委屈哽咽的模樣，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對張祐軒搞的區別對待太過火了。

「還有那次…如果我沒說…你是只打算取樂小凱吧…只買東西給他們…有什麼好吃的…就給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我吧…」

「祐軒…」他想伸手拍張祐軒的肩膀安慰，沒成想張祐軒甩開了他的手。

「出去…」張祐軒伸手指著房門，低頭啜泣：「我…我不要禮物…我就是撞壞腦子瘋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現在多說無益，默默的走出房間，下秒張祐軒重重摔門。

他站在房間外，聽著張祐軒的哭泣聲，感覺與樓下的熱鬧格格不入。

他的思緒亂成一團，只感覺臉和雙手麻麻的。他現在無法冷靜下來，腦袋一片空白。

從小到大，他幾乎沒和弟弟們吵過架，這也是他最不願面對的事。

在這種狀態下，他躺在床上發霉，不知不覺間接通【玟宇Y】的來電。】

楊玟宇聽完來龍去脈，不知道要從哪入手安慰。

「玟宇哥…我是不是失敗的哥哥？」張諾軒幽幽問道：「之前祐軒說過…他不想我像小凱小睿一樣對他…所以…所以我才對他用另外一種面孔…」

「但你的出發點是好的吧？」楊玟宇找到時機安慰：「你知道祐軒不想要這麼對待，所以你才用另外一種方式對待祐軒，你也是想要尊重祐軒的意願…」

張諾軒翻過身，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可是…我還是傷害了祐軒…」

「諾軒啊…」楊玟宇第一次不以「阿諾」稱呼張諾軒，聲音變得相當柔和：「你意識到你是哥哥的時候，應該是很小的時候吧？」

「嗯…」

「諾軒知道自己是哥哥，那時要照顧小一歲的祐軒，應該很辛苦吧？」

「其實不辛苦…我反而覺得很開心…」張諾軒回想起小時候和張祐軒相處的過程，嘴角不禁漸漸揚起。

「後來，諾軒知道他有了小凱和小睿兩個弟弟的時候，是幾歲呢？」

「我7歲的時候小凱就出生了…小睿是在我11歲的時候…」

「7歲的諾軒知道他有了第三個弟弟，第一個反應是很開心吧？在小凱出生前，諾軒已經是祐軒專屬6年的哥哥了，不是嗎？」

張諾軒沒有說話，只是低語：「嗯」。

「小凱出生了，諾軒要當祐軒專屬的哥哥，同時還要當小凱專屬的哥哥吧？」

楊玟宇溫柔的聲線圍繞著張諾軒全身，像是在說溫馨的故事，讓他漸漸感到溫暖，心裡的委屈慢慢的被清空。

「接著小睿出生了，11歲的諾軒既要當祐軒的哥哥、還要同時當小凱和小睿的哥哥，會不會很辛苦呢？」

張諾軒沒有接話，他不知道自己幫忙照顧三個弟弟時，自己真實的感受是什麼？

開心？快樂？哀怨？辛苦？無助？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每當看見弟弟們的笑臉，那些負面情緒在頃刻間煙飛灰滅。

「幸運的是，現在由珊妮阿姨照顧小睿，不讓諾軒這麼辛苦。」

「對…」張諾軒的嗓音有些沙啞，緩緩說道：「小睿出生前…媽媽還有工作，我幫忙照顧小凱和祐軒…後來小睿出生，媽媽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做長期的工作，所以辭職在家照顧小睿…」

「是嗎？我感覺珊妮阿姨活力十足呢！」

張諾軒想到梁珊妮活潑的模樣，不禁輕笑：「我媽就是那樣的人…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她很累…」

「我覺得諾軒真的努力過了。」楊玟宇聽見張諾軒心情有點好，繼續安慰道：「諾軒出生的時候，只得到珊妮阿姨1年的寵愛。直到1歲的諾軒成為了哥哥，珊妮阿姨的注意力放在剛出生的祐軒身上…接著是小凱，然後是小睿。即使這樣，諾軒也不會向珊妮阿姨抱怨，對吧？」

張諾軒木訥的點頭，他實在是不想增加梁珊妮的負擔。

「諾軒是第一次當祐軒的哥哥，也是第一次當小凱和小睿的哥哥，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諾軒認為自己當哥哥很失敗，但不能否認的是，諾軒為了他們，總是在委屈自己，對吧？」

張諾軒坐起身望向前方，彷彿楊玟宇就坐在他面前。他看著楊玟宇的模樣漸漸變幻，變成張維仁和梁珊妮，安慰他受傷的心靈。

「可是…我還是讓祐軒生氣了…」

「可是啊，祐軒等了整整14年才和你抱怨，在那之前，我想祐軒因為有諾軒這個哥哥感到很自豪吧？」

張諾軒回憶起之前和張祐軒的相處，抿著嘴低語：「怎麼可能…自從他拒絕我的關懷，每次見面就像敵人一樣，有時候又突然像朋友…」

「是不是因為，祐軒不希望諾軒真的不關心他呢？」

楊玟宇想起幾次與張祐軒的相遇，雖然張祐軒言語中充滿了對張諾軒的不滿與嘲諷，但那眼神中透出的關心，卻始終騙不過他的眼睛。

「所有的孩子都希望獲得關注和關心，我想祐軒也是一樣的吧？」楊玟宇微微一笑，摸著一旁的枕頭，彷彿在安撫張諾軒。

「我不認為諾軒是失敗的哥哥，相反，你是全世界最溫柔，最好的哥哥。不要因為一次過錯，就否定你之前的努力，好嗎？」

楊玟宇的聲音像是具有魔力，讓張諾軒原本陷入低谷的心情以及亂糟糟的大腦慢慢的平靜下來。

「好點了嗎？阿諾？」

張諾軒拿起手機看著屏幕，他感覺心裡暖洋洋的。

「謝謝你，玟宇哥，我現在好多了…」張諾軒苦笑，「雖然祐軒可能不想理我，但我明天一定去買禮物給他，還要好好和他道歉…」

「有時候不用道歉和禮物就能修補和對方的關係，況且你們還是兄弟。不過，我還是會支持你的。」

「謝謝玟宇哥…」

楊玟宇看向床邊的鬧鐘，意識到時間不早了，他對電話那頭的張諾軒說：「時間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嗯，玟宇哥晚安…」

在張諾軒掛斷電話前，楊玟宇突然驚慌失措地大喊：「等等！我忘了件事！」

「什麼事？」張諾軒疑惑，心臟莫名撲通撲通地狂跳。

「阿諾，生日快樂。」

張諾軒愣了幾秒，緩緩說了句：「謝謝…」

「那麼晚安！」說完，楊玟宇掛斷了電話。

楊玟宇看著手機屏幕，屏幕顯示【通話時長：1小時07分】以及手機37%的電量。

他把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回想著和張諾軒的談心，他似乎很久沒有和張諾軒進行過這麼長時間的交流。

他不敢想象張諾軒剛剛的表情，更不想從他臉上看到傷心哭泣的神情。他害怕自己一旦看到，會感到痛心疾首。

可能是身為演員的習慣，在聽完故事後，他可以很快抓到對方的故事重點並迅速得到結論，最後再思路清晰的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因為這個習慣，他得以說了許多身為獨生子無法體會的感受。

「希望阿諾能早點和小舅子和好吧。」楊玟宇喃喃自語，他想到什麼，拿起手機輸入幾行字發送後，把手機插上手機充電線。

做好這一切，他閉上眼睛，漸漸進入夢鄉。

張宅那頭，張諾軒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發呆。

即使屏幕變黑，照射出他那狼狽不堪的模樣，他還是不願意放下手機。

剛剛的楊玟宇和平時的楊玟宇截然不同，或許這才是楊玟宇的真面目…不對，可能是楊玟宇的另一幅面孔…身為演員，楊玟宇自然擁有模仿別人的演技，但剛剛的楊玟宇…

張諾軒搖搖頭，他誰也不是，他就是楊玟宇…

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不太愉快的生日，卻也是印象深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