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惡役千金,參加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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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4-06-19
(北境草原、德拉查人,總讓我想起那個遊戲裏的『北境騷亂』事件啊,雖然暫時和我沒關係,或許以後也不會有關系,但也令人好奇呢……)

艾琳娜坐在有些顛簸的馬車裏,思索著遊戲的劇情。

這個馬車隊伍被一隊訓練有素的軍隊護衛。這支部隊由一個戰鬥法師率領,正規騎兵和步兵組成其主體,打著萊佩爾伯爵軍隊的旗號,呈標準輜重押運隊伍的方式朝烏拜達領前進,絕大部分剪徑強賊看到後都會退避三舍。

這是她能安心在馬車裏想事情的原因。

遊戲裏如果玩家走二王子路線,就會遇到「北境騷亂」事件,具體就是德拉查人從北境草原南下擄掠了王國北方的某個領地(現在看來應該是北諾爾敦領),二王子和主角奉命去處理。由於未攻略二王子,艾琳娜暫時還想不起來這個事件的細節,只依稀記得主角用聖光感化了對方還是啥的。

艾琳娜往車外望去,雖然現在還沒到冬天,但初秋的天氣也開始轉涼,路邊樹木上的葉子也有變黃的趨勢,越往北走越氣溫越低,植被也越稀少。

看到這片肅殺的景象,普通的文藝少年少女會忍不住吟詩一首,但艾琳娜心裡想的是:嗯,果然此處是北半球呢。

除了肅殺的景象,她還看到騎著高頭大馬的護衛隊長,騎士阿諾德·馮·吉爾伯特,軍銜為一級戰鬥法師,此君在「奇美拉堡」教過她劍術。

任何不了解遊戲背景的人肯定看不出吉爾伯特是個法師,因為他穿著裝飾有他本家徽章的全身板甲、腰佩手半劍,在這晴空下幾公裡外就能看到盔甲的反光,對未受過嚴格軍事訓練的雜牌軍或盜賊來說具有極強的威懾力。要不是插在馬鞍上的、長一公尺多的榆木法杖,沒人會想到這個人高馬大的重裝騎士實際是個法爺。

這也算是本遊戲的特色了。艾琳娜還瞭解到,在王國的軍銜制度下,戰鬥法師軍銜分四級,施法和近戰皆合格的才能晉升為一級戰鬥法師;法術合格但肉搏能力較差的為二級;三級則幾乎沒有近戰能力,只能司職後排;此三級外還有「教導法師長」一級,主要幹教官、教育班長、行政的活兒,不要求具有近戰能力,甚至都不用上戰場,但有較高的魔法造詣要求(級別至少是「資深法師」),伊莉莎白就是此軍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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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無事,數日後,隊伍到達了烏拜達領的首府。

果然是個荒涼的北方領地,偌大的領地內只有零星幾個村莊,以及一個圍繞領主城塞建立的定居點。這個被稱為「薩恩-蘇林」(德拉查語中的「新定居點」)的鎮子就可以被當作首府了,至少在王國的地圖上是這麼標記的,與萊佩里亞的規模完全不可比。

艾琳娜觀察了地形地勢,發現薩恩-蘇林建在一處山谷內,只有一條進出道路,如果遭遇外敵入侵,烏拜達人只需要守住這條險要道路就能有效阻擊入侵者。當然,吉達是個逃跑大師,艾琳娜相信這裡肯定有暗道。她通過自己的英語能力從未破譯的古代書籍中發現這裡有dwarf(矮人)的礦坑,雖然應該已經被廢棄了很多年,但應該還能用來逃跑。

進入薩恩-蘇林週邊的村莊後,艾琳娜就敏銳地察覺到,烏拜達領內的政治糾紛可不像嘴上說的那麼簡單,可能還混雜了宗教衝突。

因為她同時看到三女神教的其中一個女神——霍娃的雕像,以及一個敖包,還有一個圓頂寺廟,其入口豎立兩桿裝飾著藍色彩條的三叉戟,那是騰格里信仰的典型標誌。雖然看起來它們相處融洽,但敏銳的艾琳娜還是為吉達感到頭疼。

(換做輕小說裏那些一般的轉生者,可能覺得這就是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地方吧……唉,明明是個乙女遊戲,怎麼淨是政治問題?也難怪啊,畢竟是個複雜的世界,正應了天照大神的那句『世界是活的』……等我掌權後,要不要為天照大神修個神社呢?)

萊佩爾的隊伍沒過多久就抵達了領主城塞。稱呼它「城塞」是因為這處巨大的建築原本是矮人領主留下的宮殿遺跡,依山而建,非常雄偉,還好安哈特沒有周禮,不然這麽個大宮殿給一個男爵肯定不合禮制。此城堡在「紅月災年」後被廢棄,至今可能已有數千年。吉達獲封此地後,就帶著戰士清理了盤踞在遺跡內的、被稱為「裸鼴鼠」和「巨蟲」的魔物,然後將此地修繕一番作為領主宮殿使用。

作為這次婚禮出席賓客中最尊貴的伯爵家代表,艾琳娜剛抵達宮殿就受到吉達親自出面的隆重歡迎,

「艾琳娜女士,非常歡迎您來參加小兒的婚禮!您的到來讓此處蓬蓽生輝!不勝榮幸!」

看到這個長得非常蒙古的中年人對自己畢恭畢敬,艾琳娜也很得體地施提裙禮,然後回答道:
「您言重了,親愛的男爵閣下,小女不過一黃口小兒,怎受得了烏拜達第一『巴特爾』如此重的禮儀。」

「巴特爾」意為「勇士」。

吉達也沒說什麼,呵呵大笑地把艾琳娜迎接進宮殿,並吩咐僕人帶她到宮殿內最好的客房。安頓已畢,艾琳娜就去拜訪了吉達。在她看來,這次出行可不是來玩的,她身上還肩負著外交任務。

老魯道夫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次的外交任務本來是由他負責的,在出發前伯爵把任務交給了他,但在路上,通過交談,他發現這位大小姐不止是早熟,還非常有主見,完全像一個成年人那樣思考和談吐,更重要的是,她的想法與老爺交代的任務不謀而合。因此,看到如此年少有為的大小姐,魯道夫決定只在一旁觀察,讓大小姐去做,出了什麼問題再補救。

作為伯爵心腹的魯道夫是知道烏拜達領內政治糾紛的,但他沒告訴大小姐,這也是老爺的囑咐:他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像個孩子那樣享受慶典,因為每次看到這孩子,她不是在讀書,就是在練習武術和魔法,這努力的勁頭讓老父親感到心疼。

吉達也很驚奇。看到老管家陪著滿臉笑容的艾琳娜來見自己,他還以為這個「賢侄女」來找自己撒嬌或玩鬧,至於談正事肯定是老管家上場,沒想到艾琳娜一上來就以辦公的口吻、成熟的用語與自己交談,硬是把吉達以為可以展示自己「父親般關懷」的場合,變成了領主之間的友好會談。

驚奇歸驚奇,見到賢侄女如此表現的吉達也只能坐下來公事公辦。艾琳娜也不含糊,先強調了一番兩領之間的友好關係,並表示將會繼續遵守協議(暗示對方也要遵守),然後吹了一通吉達的彩虹屁。吉達看得出拉爾夫的女兒在拍馬屁,但他確實感到很受用。最後才是攀交情,使用只有六歲小孩才能用的童稚發言,親切地詢問吉達叔叔和父親之間的故事。

會談持續了大約四十分鐘,艾琳娜才返回客房,留下了暗暗稱奇的吉達。

「拉爾夫啊,你可真是生了個『烏蘭娜仁娃』啊……」

吉達口中的烏蘭娜仁娃是德拉查傳說中的女英雄,後來升格成神話中的復仇女神。比起她的功績,她更以美麗、尊重他人、超有禮貌和非常早熟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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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父親,您怎麼一臉笑容?」

正在自己房間內的額爾德穆圖看見父親進來了。按照習俗,婚禮當天的新郎新娘必須待在家中,直到傍晚婚禮開始前,除了雙親以外不能見任何人,否則不吉利。

「兒子啊,我剛和拉爾夫的女兒艾琳娜交談完……」

「哦,我知道,就是萊佩爾的那個蠻橫夫人教出來的孩子嗎?她頂撞了父親嗎?」

「欸,兒子啊,別說傻話了,那孩子是我見過的最成熟、最有禮貌的貴族之一,甚至還瞭解一些關於我們的習俗,在這個國家的貴族裏破天荒啊!簡直是『烏蘭娜仁娃』再世……」

「哦?那可真是意外了,如果真這樣,到時我去萊佩爾任職後一定要好好結交這位朋友!」

額爾德穆圖確實感到意外,因為在他的印象裏,安哈特貴族階層等級森嚴,貴族中少有禮賢下士者。這個現象讓曾經血氣方剛的他激憤地勸父親返回草原復仇,但現在已經成熟不少的他也理解了父親的苦心。

吉達看了一眼兒子,交朋友?他知道,兒子是個勇猛的青年,但過於直率和性急,缺了點心計和耐心。

「交朋友嘛,嗯,可以是可以,但你要留個心眼,」

「此話怎講啊,父親?」

「那個孩子雖然很有禮貌,也很會說我的好話,完全不像那些無禮或諂媚的貴族,通俗點講,就是馬屁拍的恰到好處,可見她說的很多話其實都服務於外交目的,包括表達萊佩爾在一些事務上的立場。別看艾琳娜只有六歲,那孩子,可有點城府呢。」

「會不會是大人教她的?」

吉達搖了搖頭,
「不像,我可沒有隻聽她說話,和她是有互動的,哪個謀士或占卜師能把我想問的全猜出來,然後再教她完美地回答?」

「……」

「總之啊,你就留個心眼吧,別被她套路。哦,還有幾個小時婚禮就開始了,你也好好準備吧,」

「還有一件事,父親,既然艾琳娜小姐是『烏蘭娜仁娃』,那可否把我們的大計說給她聽,請求她家的幫助?」

「哎喲,你小子胡說些什麼?先不說艾琳娜只是個孩子,我們不是說了要從長計議嗎?現在時機還未成熟,就算得到了萊佩爾的幫助,我們能打贏嗎?國王會支持嗎?廢話少說,趕緊檢查衣櫃,看看待會要穿的衣服準備好了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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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各位女士先生在這個喜慶的時刻齊聚一堂,讓我們為新郎新娘乾杯!……」

隨著作為主人家長的吉達念完開場詞,婚禮正式開始。

按照德拉查人的習慣,婚宴沒有固定的酒席,而是如同自助餐一般,各位來賓能相對自由地走動、敬酒、交談。待酒過三巡,眾人微醺時才到獻禮環節。屆時僕人會帶著禮品走到宴會廳上(大件禮品,如牲畜、馬車、不動產等除外),然後由司儀手持清單大聲念出送禮人和禮品內容,頗有攀比的意味,因此有不少人不喜歡這個習俗。

穿著禮服、手拿高腳杯、但外表還是個屁孩的艾琳娜在一群成年人中顯得有些「雞立鶴群」。雖然也有孩子參加宴席,但他們與伯爵家代表艾琳娜的地位顯然極不對等,因此絕對沒有哪個家長敢讓自家孩子跑去與艾琳娜嬉鬧。

艾琳娜看了一眼杯中的果汁,不愧是個遊戲世界,未成年就是不許飲酒。她不是吃貨,並不很關心待會有什麼東西吃,而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起眾位賓客:

此地孤懸北境,因此除了艾琳娜外沒有烏拜達領外的貴族參加,全是本地小貴族、商會領袖、鄉紳等在這一帶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他們的著裝中就能看出他們在當前熱點政治分歧上的態度:有些人雖然也是東方面孔,但早就留起了與安哈特其他貴族一樣的髮型、鬍子,也穿上了安哈特風格的禮服,不用說就是「歸化派」;有些則身穿類蒙古族的服飾,腳上穿著馬靴,還蓄大鬍子,明顯是「祖制派」;還有一類服飾和髮型混搭,估計是「無所謂」派。此外就是一些商人了,他們應該不會太關心這個議題。

艾琳娜還注意到一人,那就是霍娃女神祭司。他長著日耳曼風格的臉龐、身穿類似天主教教士的衣服。艾琳娜想起,在入殿前,他和殿外的騰格里薩滿互相看了一眼,眼神微妙,彷彿在諷刺對方不能進殿參加宴會。

(吉達大叔真是不容易啊,這些個傢伙肯定讓他頭疼不已,尤其是那個三女神教和騰格里信仰,搞不好以後會血流成河……真這樣的話,我到時可要掉掂量掂量,看看把寶押在哪一邊比較好……切,這想法也太勢利了點,應該快刀斬亂麻,恢復秩序,免得騷亂蔓延到我那兒……)

正當艾琳娜端著高腳杯邊思考邊喝果汁、吃肉的時候,就有不少人上前與她打招呼。那兩派都有人過來,用一些小孩子肯定會上當的話套艾琳娜,明顯為了尋求「外部支持」,這兩派的人都認為萊佩爾有支持他們的動機;還有幾個商會領導也過來打招呼,為了生意嘛。但不論什麼人,他們都很好奇,這個六歲小女孩身邊的監護人去哪了?她不會感到緊張、不安嗎?

艾琳娜的表現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這位伯爵家的小代表用非常成熟和謙虛的社交辭令回應了他們,話裏暗示萊佩爾無意插手烏拜達內政。驚奇於艾琳娜的眾人在宴會後就把她的故事傳播了出去,讓艾琳娜一時間成了當地名人,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本來未成年人是需要監護人陪同的,但艾琳娜早把魯道夫和呂蓓卡從自己身邊打發走了。僕人們不被允許與主人同堂飲食,如果來照顧主人,他們就只能先挨餓。艾琳娜覺得他們怪可憐的,於是讓他倆去僕人專用的別室用餐,不用照顧自己。

艾琳娜不忘看了眼坐在主席位上的幾人:雙方家長坐中間,新郎新娘分坐兩邊,相談甚歡。按照習俗,雙方親家和新人夫婦不能像其他賓客那樣到處走動吃自助餐,必須在主席位上用餐,直到獻禮結束後,新郎新娘才能起身向客人敬酒。

看氣氛差不多了,吉達吩咐司儀進入獻禮環節。

「獻禮時間到!」

司儀按習俗大聲宣佈,然後快速走向了門外,幾分鐘後,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抬著禮品入內,司儀則拿著單子,宣佈送禮人和禮品。無外乎騰格德先生送上珍珠耳環一對、名貴禮服一套;阿古達木先生送上南洋胭脂一盒、定製馬刀一把;伊莎貝爾女士送上金銀手鐲一對……

(唔,先宣佈送給新娘的禮物再宣佈送給新郎的嗎,有趣。從禮物上也能看出這群人的想法……)

眾人心中的小九九還不止這些。

德拉查人喜歡搞「壓軸」,越重要的物品,在順序上越要往後靠,所以最後出場的禮物當然是伯爵家的。不過在此之前,第二重要(或名貴)的禮品來自「艾恩霍姆商會」的恩菲爾德先生,他是萊佩爾和烏拜達分區主管,代表商會參加此宴。

照理說,這個商會相當富有,給的禮品也不會差,但在規格上偏偏就比伯爵家的次那麼一點,顯然雙方在赴宴之前通過氣,商會也沒有送武器作為禮品。這個環節中,恩菲爾德還不忘瞄艾琳娜一眼。本來只是無心之舉,但看到艾琳娜居然略帶冷笑地看著自己後,恩菲爾德臉上閃過一絲疑惑和驚訝,隨後馬上用營業性笑容回應了艾琳娜。

(果然都是人精啊,我還以為乙女遊戲的世界裏能多一點老實人呢……)

「……這是來自尊貴的萊佩爾伯爵家的禮品:銀錠一盒,南洋琺瑯餐具一套,精製巧克力五十克,寶劍一把……」

伯爵家財大氣粗,司儀念了一頁還沒念完。第一頁是以家族之名送的禮品,第二頁就是伯爵家族成員以個人名義贈送新婚夫婦的禮品了,此乃重頭戲。

「……艾琳娜·芬恩·馮·萊佩爾夫人贈送的紅綠寶石戒指一對;拉爾夫·馮·萊佩爾伯爵大人贈送的金髮簪一個,雕花象牙弓一副;…艾琳娜·格拉芬·馮·萊佩爾小姐贈送的藍寶石胸針一個,…安哈特手半劍一把!」

念完最後那一句,在場的一部分人中有些露出驚訝的神情,有些則感到疑惑,連吉達和額爾德穆圖都輕挑眉頭,但這種氣氛只持續了一秒,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開始鼓掌,尤其是兩個看上去像「祖制派」的人,他們看艾琳娜的眼神都變得尊敬了,

(難道我犯了什麼禁忌?)

艾琳娜確實瞭解過德拉查人的習俗,但她沒瞭解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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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這……伯爵家這是有何打算呢?」

趁著眾位賓客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宴席上,司儀(同時也是男爵的心腹管家)湊近吉達的耳邊,小聲問道。

「應該是無心之舉、無心之舉~,我相信拉爾夫如果真有此打算,他應該早就和我談了,何必在這種場合讓他的小女兒出面呢?況且這都是我們很久之前的老習俗了,拉爾夫應該沒想到這層……」

主僕二人光顧著談話,沒注意到額爾德穆圖低頭想了好一會。

很快,宴會進入了新郎新娘對賓客敬酒的環節。按德拉查習俗,新郎敬男賓客,新娘敬女賓客。但在烏拜達領有例外,如果來賓中女性為家主或其代表,則改由新郎去向她(們)敬酒,這種變化或多或少受安哈特的習慣所影響。

但在敬酒開始前,新郎走到一個老成侍者面前小聲吩咐了些什麼,隨後他走到艾琳娜跟前,小聲說道:

「尊敬的小姐,這裡頭有些悶熱,去窗邊透一下氣如何?」

艾琳娜先是疑惑地看了老侍者一眼,隨後跟著他的目光看到了正在朝自己使眼色的額爾德穆圖,她明白了,蒙古佬這是有話想找自己單獨說。

額爾德穆圖雖然年輕、缺少城府,但不是傻子,早就看出這位艾琳娜小姐不是一般小孩,結合下午父親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他相信艾琳娜在暗示些什麼,至於是她自己的意思還是她家族的意思,正好可以借著敬酒的機會搞清楚。

艾琳娜也心領神會,裝出感到熱的樣子用手朝自己臉扇了扇風,然後走到一扇大窗戶邊,還特意選了柱子後面的窗戶,以避開他人耳目。就算想觀察她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湊到柱子旁邊。

過了一陣子,額爾德穆圖果然端著酒杯走到了窗邊,

「艾琳娜小姐,非常感謝您的大駕光臨。您的禮物也別出心裁,我在此敬您一杯!」

「額爾德穆圖公子,祝您和您夫人長壽!……」

二人飲畢,艾琳娜先開口問道:

「公子,請問您有何事邀小女商量?」

聽到艾琳娜的問話,額爾德穆圖有些意外,但仔細一想也在情理中:看來她並不知道贈送兩把劍的含義。但事已至此,額爾德穆圖決定硬著頭皮問問,

「艾琳娜小姐,您贈送的寶劍和手半劍都是非常珍貴的禮物呢。請問您聽說過烏蘭娜仁娃的故事嗎?」

(怪說不得我覺得剛才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怪,伊莉莎白果然給我出了餿主意……不,現在下斷言還太早,先瞭解一下吧。)

「烏蘭娜仁娃?小女記得她是德拉查傳說中的女英雄。」

「您果然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學識淵博呢。她不僅是女英雄,還是神話中的復仇女神。相傳她在手刃仇敵前接受了父老鄉親贈送的劍兩把。」

「嗯~~」
艾琳娜大人的頭腦只轉了一秒,結合烏拜達的歷史,馬上猜到對方的意思了,

「既然公子這麼說,小女我也就開門見山了。您的意思是希望借我家的力量幫您復仇,對吧?」

「實不相瞞,小姐,確實如此。我相信您也知道我們在草原落敗的故事吧?」

「小女知道,但草原上從不缺乏部落衝突,有仇的又何止您家呢?」

「唉,雖然南方人經常叫我們野蠻人,但我們之間的戰爭也是要遵守一定規則的,只是我家的仇人,拉爾加部的酋長海勒金,是個沒有底線、殘酷無情的混蛋,與我家有血海深仇!」

「!」
(海勒金?那不就是『北境騷亂』事件中的反派嗎?雖然沒走二王子的路線,但事後二王子會告訴主角相關的事情。我還記得海勒金其人確如蒙古佬剛才所講,是個殘暴的傢伙……等等,好像這個任務還有後續。)

艾琳娜眨了眨眼,說道:

「公子,關於此事,我希望與令尊和您詳細商議。您看,我們交談這麼久,有人的注意力已被吸引過來了。」

「哦,確實如此呢,那就暫且告辭了,艾琳娜小姐。」

===============

宴席還在繼續,艾琳娜已經填飽了肚子,畢竟還是個小孩的身體,吃不了太多。現在的她正在努力回憶「北境騷亂」的更多細節。

(遊戲中後期有提到,如果玩家沒走二王子的路線,隨他一起去處理這個事情的話,海勒金等人就不會被聖光感化,消停了一段時間後又再次襲擊了王國……現在的故事怎麼都喜歡玩洗白的套路,就算被感化了,被他殘殺的人就能活過來嗎?)

很快,那個老侍者又出現了,暗示艾琳娜去露臺,男爵父子有要事相商。

「艾琳娜女士,真是非常抱歉,方才小兒多有頂撞,請您多多包涵,」

「哎呦,吉達叔叔,您這是在説什麽話呢?如有需要,小女我會盡可能幫您,」

「賢侄女,你真的願意幫老夫嗎?」

「吉達叔叔,小女會力所能及地幫助您,不過在此之前,我希望……不,還是算了吧,在如此吉祥的時刻討論這個話題顯然不妥。」

「不,不必顧慮,既然我和小兒有求於你,那必然要告訴你細節……」

儘管吉達只是簡單描述,艾琳娜聽了以後也感覺極不舒服。原來,海勒金不是在戰場上擊敗烏拜達部落,而是以議和的名義騙吉達去他的帳下,隨後擒之,嚴重違背了神聖的傳統。隨後,海勒金趁烏拜達群龍無首之際偷襲,殺死對方大量族人,擄掠牲畜人口不計其數,甚至連吉達的妻子也死於亂軍中,而年少的額爾德穆圖親眼看著母親死在自己面前。要不是海勒金還想繼續羞辱吉達而暫時留他活命,以及吉達麾下剩餘的精銳怯薛夜襲敵營、捨命相救,父子倆也難逃一死。此等恥辱和血仇,必欲報之而後快!

艾琳娜低著頭靜靜聽著,雖然感覺很不舒服,但她也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思緒,畢竟前世是個職業軍人,受過相關訓練。現在她更多的是冷靜考慮對方是真的尋求復仇,還是另有所圖。

(吉達的話應該不假,首先他們有在此地永居的打算,無意回到草原,不然也不會把這個貧瘠的地方發展得這麼不錯;其次,從『北境騷亂』的故事中可以知道,海勒金這個人手上沾滿無辜者的鮮血,殺之仍死有餘辜,更重要的是,對王國是個威脅,但現在答應下來還太早嗎……欸,我記得這個事件的獎勵是……)
(『海勒金的寶藏』!二王子有講,那個傢伙藏了很多財物在某個地方!但因為主角沒走他的路線,所以他不知道寶藏在哪,玩家也無法獲得獎勵。這樣嘛……嗯,送上門的機會,不要白不要。)

「……但現在老夫身為國王陛下的男爵,有義務在身,而且我也老了,但小兒還年輕,一定能完成此復仇大業!老夫父子無意返回草原,也不關心海勒金的財富和地位,只求將其梟首,祭奠亡妻和族人的在天之靈就夠了!」

「您的意思小女明白了,但我認為有幾點難處。首先我年紀尚小,還無權染指軍政大事;其次,此處遠離草原部族的活動區域,若勞師遠征,不僅難以承擔軍費,更何況我們若無大義名分,興無名之師,國王陛下恐怕不會同意,也難以說服沿途領主開放通行權。」

看吉達父子眉頭緊皺,艾琳娜趕緊繼續補充:

「因此,小女以下建議,不知叔叔可否聽一聽?」

「但說無妨,」

「短期內恐怕時機不會成熟,但依小女愚見,用一些策略未嘗不可。」

「哦?」
吉達父子互相看了看,
「賢侄女有何高見?」

「海勒金本就是貪得無厭之人,若能有人激他一激,讓他先動手襲擊我國,大義名分就有了。不過,此法不可操之過急,因為他目前實力不足,應先等他做得稍大一些,待其野心膨脹,則激之可也。到時,我也長大了,向父親大人或國王陛下主動請求,發兵助公子一臂之力,豈不美哉?最後,希望您暫時不要與父親大人說這事,畢竟這些話是我擅自説的。」

「……」

吉達父子面面相覷,雖然這小女孩説的難處居然也都是他們考慮的,但後面的陰謀實在是……一時間,感覺到不可思議、又有些驚愕的表情出現在二人臉上。

「……艾琳娜小姐!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若肯助我報仇,我…小人必為您效犬馬之勞!」

額爾德穆圖有些激動地單膝跪地,

「您禮重了,公子,快請起……」
艾琳娜趕緊用她那雙纖細的小手試圖把額爾德穆圖扶起來,

……

這件事後,男爵父子都很感激艾琳娜的相助,但也對她感到深深的畏懼,畢竟這種陰謀哪個小孩能說的出來?何況還是在這個貴族們都喜歡把「騎士精神」掛嘴邊的國家。

艾琳娜也有自己的考慮,此時的她躺在客房裏那張溫暖舒適的大床上,盤算著以後怎麼把這活兒從二王子那搞過來。復仇什麼的還是其次,主要是寶藏確實誘人。

前世的艾琳娜在決定從軍後,就接受了她稱為「血腥教育」的訓練。內容就是觀看實際戰爭錄影、瞭解戰爭犯罪、閱讀戰爭回憶錄、去屠宰廠打工等,切實體會戰爭的殘酷。曾祖父曾是防衛大學的副校長,因此能找到最真實的戰地影像給她看。用她前世祖父的話說,就是「覺悟不足就別從軍」「軍人要做到不好戰,不畏戰」,加上在自衛隊中也受過相關訓練,因此她心態調整得很快,沒被情緒牽著鼻子走。

(唉,一個乙女游戲裏還有這麽黑暗的隱情……算了,反正也不是個完全按套路走的游戲……最後還是沒搞清爲什麽蒙古佬結束了單身狀態,不過已經取得他的信任,他的個人情感問題也沒必要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