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我與你並不同
本章節 3615 字
更新於: 2018-11-07
因為我想成為哥哥眼中的「妹妹」。
換成真心話來講，就是我不想成為哥哥所期待的「那個樣子」。
即便紅霞如此清楚表示了，意外的──她當下並沒有更多的動作。
既沒有繼續用撒嬌的態度綁架我在這個空間中、也沒有用言語希望得到我的肯定，結果就這樣輕易解除了。
濕地重回她應有的色彩，周遭也漸漸出現該有的人群。
表妹的雙瞳也再度收斂，變回不算普通的紫羅蘭色。
「……太奇怪了。」
我忍不住低語。
「是哥哥太疑心多病喔？」
但紅霞只是走回我這邊的木棧道上，輕輕摟住我的手臂說道。
「再來我的肉體要借給小彩一陣子，哥哥你要好好照顧她囉。」
「等──」
就知道妳別有用心，這招才是最狠的啊！小彩的不受控程度高太多了！
表妹顯然不想理會我的哀號，她的頭髮和瞳色轉眼又要變得繽……
我剛快將她拉進懷裡，將大部分頭髮壓在胸前，順便遮住表妹的雙眼不讓人看見。
還好遊客大都沉浸在玩樂或景色中，沒人注意到我們，而且這只是哥哥緊緊擁抱著可愛的妹妹喔？
「什麼──都看不到？」聽來有些不滿。
「如果小彩不把「色彩」收斂的話，我不讓你看海喔。」
「嗚……」
沒想到海景對她的吸引力如此巨大，觀察幾絲頭髮變回烏黑的秀髮，我才讓她重獲自由。
只見小彩好像有點怯懦，但最終仍是脫下涼鞋、光腳踩到潮濕的濕地地表，凝視著更遠處的海面。
彷彿指著橘紅色與灰藍的交界線，轉頭低聲問道。
「對爸爸來說──藍色是什麼顏色？」
「這什麼問題呢……」
總覺得別有意思。
不過要我說的話──我也來到泥地上，注視著遠方。
「像是眼前的海與天空，是看了心情會很好、忘掉很多煩惱的顏色吧。」
可惜不是白日的大晴天，多少給人落寞的感覺。
不過小彩看來很滿意這個答案，帶著眼淚輕輕點點頭。
「嗯，沒錯。」
她踩著輕快的步伐，輕盈轉圈並開心享受眼前的這一切，那動作反應出精神的稚嫩。
本來是讓人愉快幸福的畫面。
然而小彩不知道腳邊拌到什麼，差點撲倒在泥地上。
……幸好我先一步拉住她。
如果不小心跌倒弄個滿身髒，搞不好難過的小彩又要讓世界色彩混亂，變成一場大災難了。
剛剛好像阻止炸彈爆炸，心臟都要跳出來。
「謝謝。」
意外的一句話蹦出來，讓我有點目瞪口呆。
「啊──不客氣，小彩很有禮貌呢。」
聽到她竟然願意道謝，我想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雖然我不是她的爸爸，但有點吾家兒女初長成的欣慰。
＊
看護著小彩在溼地玩到累後，天空也差不多完全暗下來。
在我們走回到停車場時，直覺上就能注意到表妹的氣場又有改變。
眨了眨眼，「紅霞」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讓小彩到體內睡了喔。」
「如果妳累的話，等等騎機車時也能偷偷睡一下。」
「是呢～我會好好靠在哥哥的背上睡覺的～」
她還會緊緊抱住吧，對此也不會感到意外。
遞給表妹安全帽並跨上機車，我想到一件必須先問的事情。
「對了？晚餐妳有想去哪吃嗎？」
「這個嘛──我是有點想法，但不知道哥哥的意思呢～」
女生這句話，等於「我有個意見，你必須聽我的」。
「全依妳意思吧。」
我聳了聳肩發動引擎，大概在轉入附近的小路沒多久。
順著吹拂而來的海風，背後傳來帶有魔力的、宛如魅惑的低語。
「那──如果我說我想永遠永遠跟哥哥在一起呢？」
「直到變成歐巴桑？」
「直到變成歐巴桑。」
截然不同的語氣；完全相反的意思。
……這就不可能啦。
不過如果之後只是要吃麥當勞，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原本以為表妹想吃精緻點的食物，但沒想到騎到市區沒多久，以為睡著的她就指名要吃速食店。
「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吃什麼東西都很開心喔。」
又給個甜到蛀牙的解釋，不愧是讓人心安的貓耳妹妹。
點完餐後我先去上了趟廁所，她也難得幫忙端餐點到二樓窗邊的位置，那兼具任性卻又乖巧的二面是紅霞個性中始終讓我比較困惑的部分。
老實說，我並不討厭今天這樣的表妹，不管這是先天的個性，還是因為我的背叛所創造出的病態……
只是──如果紅霞想做為靠近「人類」的那一方活下去，或許這種「放縱」就必須盡量藏起來，就像平常的她。
小彩是毫無雜質的天真，分不出善惡。
但她會成長，剛剛的道謝就看出來了，只要我們願意好好去教導她，她會逐漸蛻變成善良的附喪神。
紅霞卻相反。
她知道她做得到，她能當正常人。
但貓耳把心聲放大了，她不想藏了。
現在的她拒絕去做個比較普通的人類，或許就像是喝醉酒那樣吧，不想管這一切道德規範了。
今天還好，在我刻意控制下並沒有幹出甚麼大事。
可之後呢？我還是得想辦法壓制住現在這個狀態，趕快找到腓腓才行。
若像個魔王胡作非為，最後被協會──全面討伐，我害怕這個結局。
「……紅霞。」
一邊沾醬吃著麥克雞塊，我想趁這個機會討論這件事。
如果能輕易說得就好了。
「嗯？」
她仍是開心咬著漢堡，只是歪了歪頭對我應一聲。
靠窗的位置不多人，所以她盡情展示著自己那萬華鏡的雙瞳，就像貓有尾巴不需要藏住，這就是她跟小彩高度同步時的姿態。
而且她「本就」樂於維持這個樣子，就像火點燃必定燃燒──否則不會在晚上隨便放出小彩吧？
像剛剛在濕地展開的結界也是，只要她想──她隨時都會做出任何驚人之舉。
遺憾的，這個人類文明主體仍需要「規範與法律」，所以協會才存在，表面用比較多元的方法包容管理大家。
實則仍是在控制它們這些「非人」。
「我好像沒問過妳這個問題，但想想也是一個時間點該讓妳思考了。」
一塊一塊吞完所有雞塊，我才將那問題丟出來。
「妳未來該怎麼辦？」
不是想怎麼安排，而是該怎麼辦。
跟家族斷絕關係，就算靠著我──不，其實大部分還是仰賴我的父親甚至是……
她的母親經援。
憑我一個大學生肯定賺不起兩人的生活費，而且紅霞也不想接受協會的工作，在如上面所述理解協會的本質時……
沒有什麼能必定切斷的關係，特別是血緣。
聰明的紅霞一定能理解到的，這就是「人類」活著被迫面對的束縛。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會決定她想以什麼身分活下去。
「關於這點嘛──」
但紅霞只是拉長了尾音。
她的吸管攪動著飲料杯裡的冰塊，發出碰撞聲。
「如果我想要，哥哥跟我去桃花源呢？」
「……」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那是妳在那年春夜，真正想逃往的地方嗎？
「桃花源」，好像很久沒聽到這個詞了。
是讓所有不適應人類文明，或者快瀕臨絕種的非人搬進去，台灣有好幾處，世界各地也有類似的保護區。
但這類保護區美其名是要守護非人，其實──
「是「監獄」呢，哥哥。」
「桃花源嚴格管制非人，幾乎是進去就出不來的狀況。」
如果真的申請進入了那裡，那就真的是與社會完全斷絕關係了。
「但我想不到更好的未來，雖然表妹跟表哥結婚在台灣好像違法，不然去國外吧？」
「去到北歐某個小國的邊境好像也不錯，在那裏落地生根、遲早會習慣一切的。」
「烏梅的主人，那位魔女是不是也抱持著這種想法呢？在陌生的土地生活，對雙方來說都是一樣的，外來者始終排持著本地人、本地人也與外來者保持距離。」
「就是那樣才自在不是？」
明明是讓人無法信服的歪理，我卻不想去辯駁。
「我只想要哥哥跟我永遠在一起而已，真正理解我的人只要一位就夠了。」
但第二次聽到這個答案，對於她的祈求……
「妳給我再成熟一點。」
原諒我，我必須把事實說出來。
她瞇起眼睛，那受傷的表情彷彿不能理解我的話語。
「去桃花源代表什麼妳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妳想放棄妳在人間所獲得的一切？」
不管是班上認識的鈴鈴和小晴、家裡那無憂無慮的附喪神也好。
而且，是妳想帶小彩去外面看看的不是？
所以我才生氣不已，我不能理解紅霞的心態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但拄著臉頰的她只是一言不發，身影竟分裂成數個，眼前所見漸漸模糊。
「是呢，因為在這世界──我無法放棄它們呀。」
……哎？
意識到不是小彩的附喪神能力，是一股強烈的倦怠感襲來。
腦袋越來越沉重，我只能努力撐著眼皮不闔上，加上一整天累積下來的疲憊，真是糟糕。
「……妳在食物裡面放藥？」
「是「普通的」安眠藥喔。」
媽的，這樣叫普通？
紅霞捧起我的臉頰，安心笑了。
那笑竟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安。
而且彷彿永遠離別前的贈禮──
輕盈得、彷彿不帶一絲留戀似的。
在我唇上落下一個吻。
變回紫羅蘭的瞳色，她露出往常調皮的笑容。
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真正改變過。
這就是原原本本的紅霞。
「等會見，哥哥。」
「我要去對抗世界的惡意了，小彩就先交給你了。」
讓人一點都不放心的話語，特別是後面那一句。
最後只見她將一個長筒狀的物體塞到我手上──原來小彩的「本體」妳有帶出來？那老家那個……
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我的意識就此墜入黑暗中。
若說人類的災難，魔女貝琳「詛咒著」世界的「所有」。
那與其相反，我的表妹──她就「愛著」「所有非人」吧。
這份猶如神明的溺愛引導出非人的進化，或許這才是她的本質。
換成真心話來講，就是我不想成為哥哥所期待的「那個樣子」。
即便紅霞如此清楚表示了，意外的──她當下並沒有更多的動作。
既沒有繼續用撒嬌的態度綁架我在這個空間中、也沒有用言語希望得到我的肯定，結果就這樣輕易解除了。
濕地重回她應有的色彩，周遭也漸漸出現該有的人群。
表妹的雙瞳也再度收斂，變回不算普通的紫羅蘭色。
「……太奇怪了。」
我忍不住低語。
「是哥哥太疑心多病喔？」
但紅霞只是走回我這邊的木棧道上，輕輕摟住我的手臂說道。
「再來我的肉體要借給小彩一陣子，哥哥你要好好照顧她囉。」
「等──」
就知道妳別有用心，這招才是最狠的啊！小彩的不受控程度高太多了！
表妹顯然不想理會我的哀號，她的頭髮和瞳色轉眼又要變得繽……
我剛快將她拉進懷裡，將大部分頭髮壓在胸前，順便遮住表妹的雙眼不讓人看見。
還好遊客大都沉浸在玩樂或景色中，沒人注意到我們，而且這只是哥哥緊緊擁抱著可愛的妹妹喔？
「什麼──都看不到？」聽來有些不滿。
「如果小彩不把「色彩」收斂的話，我不讓你看海喔。」
「嗚……」
沒想到海景對她的吸引力如此巨大，觀察幾絲頭髮變回烏黑的秀髮，我才讓她重獲自由。
只見小彩好像有點怯懦，但最終仍是脫下涼鞋、光腳踩到潮濕的濕地地表，凝視著更遠處的海面。
彷彿指著橘紅色與灰藍的交界線，轉頭低聲問道。
「對爸爸來說──藍色是什麼顏色？」
「這什麼問題呢……」
總覺得別有意思。
不過要我說的話──我也來到泥地上，注視著遠方。
「像是眼前的海與天空，是看了心情會很好、忘掉很多煩惱的顏色吧。」
可惜不是白日的大晴天，多少給人落寞的感覺。
不過小彩看來很滿意這個答案，帶著眼淚輕輕點點頭。
「嗯，沒錯。」
她踩著輕快的步伐，輕盈轉圈並開心享受眼前的這一切，那動作反應出精神的稚嫩。
本來是讓人愉快幸福的畫面。
然而小彩不知道腳邊拌到什麼，差點撲倒在泥地上。
……幸好我先一步拉住她。
如果不小心跌倒弄個滿身髒，搞不好難過的小彩又要讓世界色彩混亂，變成一場大災難了。
剛剛好像阻止炸彈爆炸，心臟都要跳出來。
「謝謝。」
意外的一句話蹦出來，讓我有點目瞪口呆。
「啊──不客氣，小彩很有禮貌呢。」
聽到她竟然願意道謝，我想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雖然我不是她的爸爸，但有點吾家兒女初長成的欣慰。
＊
看護著小彩在溼地玩到累後，天空也差不多完全暗下來。
在我們走回到停車場時，直覺上就能注意到表妹的氣場又有改變。
眨了眨眼，「紅霞」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讓小彩到體內睡了喔。」
「如果妳累的話，等等騎機車時也能偷偷睡一下。」
「是呢～我會好好靠在哥哥的背上睡覺的～」
她還會緊緊抱住吧，對此也不會感到意外。
遞給表妹安全帽並跨上機車，我想到一件必須先問的事情。
「對了？晚餐妳有想去哪吃嗎？」
「這個嘛──我是有點想法，但不知道哥哥的意思呢～」
女生這句話，等於「我有個意見，你必須聽我的」。
「全依妳意思吧。」
我聳了聳肩發動引擎，大概在轉入附近的小路沒多久。
順著吹拂而來的海風，背後傳來帶有魔力的、宛如魅惑的低語。
「那──如果我說我想永遠永遠跟哥哥在一起呢？」
「直到變成歐巴桑？」
「直到變成歐巴桑。」
截然不同的語氣；完全相反的意思。
……這就不可能啦。
不過如果之後只是要吃麥當勞，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原本以為表妹想吃精緻點的食物，但沒想到騎到市區沒多久，以為睡著的她就指名要吃速食店。
「只要跟哥哥在一起，吃什麼東西都很開心喔。」
又給個甜到蛀牙的解釋，不愧是讓人心安的貓耳妹妹。
點完餐後我先去上了趟廁所，她也難得幫忙端餐點到二樓窗邊的位置，那兼具任性卻又乖巧的二面是紅霞個性中始終讓我比較困惑的部分。
老實說，我並不討厭今天這樣的表妹，不管這是先天的個性，還是因為我的背叛所創造出的病態……
只是──如果紅霞想做為靠近「人類」的那一方活下去，或許這種「放縱」就必須盡量藏起來，就像平常的她。
小彩是毫無雜質的天真，分不出善惡。
但她會成長，剛剛的道謝就看出來了，只要我們願意好好去教導她，她會逐漸蛻變成善良的附喪神。
紅霞卻相反。
她知道她做得到，她能當正常人。
但貓耳把心聲放大了，她不想藏了。
現在的她拒絕去做個比較普通的人類，或許就像是喝醉酒那樣吧，不想管這一切道德規範了。
今天還好，在我刻意控制下並沒有幹出甚麼大事。
可之後呢？我還是得想辦法壓制住現在這個狀態，趕快找到腓腓才行。
若像個魔王胡作非為，最後被協會──全面討伐，我害怕這個結局。
「……紅霞。」
一邊沾醬吃著麥克雞塊，我想趁這個機會討論這件事。
如果能輕易說得就好了。
「嗯？」
她仍是開心咬著漢堡，只是歪了歪頭對我應一聲。
靠窗的位置不多人，所以她盡情展示著自己那萬華鏡的雙瞳，就像貓有尾巴不需要藏住，這就是她跟小彩高度同步時的姿態。
而且她「本就」樂於維持這個樣子，就像火點燃必定燃燒──否則不會在晚上隨便放出小彩吧？
像剛剛在濕地展開的結界也是，只要她想──她隨時都會做出任何驚人之舉。
遺憾的，這個人類文明主體仍需要「規範與法律」，所以協會才存在，表面用比較多元的方法包容管理大家。
實則仍是在控制它們這些「非人」。
「我好像沒問過妳這個問題，但想想也是一個時間點該讓妳思考了。」
一塊一塊吞完所有雞塊，我才將那問題丟出來。
「妳未來該怎麼辦？」
不是想怎麼安排，而是該怎麼辦。
跟家族斷絕關係，就算靠著我──不，其實大部分還是仰賴我的父親甚至是……
她的母親經援。
憑我一個大學生肯定賺不起兩人的生活費，而且紅霞也不想接受協會的工作，在如上面所述理解協會的本質時……
沒有什麼能必定切斷的關係，特別是血緣。
聰明的紅霞一定能理解到的，這就是「人類」活著被迫面對的束縛。
所以，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會決定她想以什麼身分活下去。
「關於這點嘛──」
但紅霞只是拉長了尾音。
她的吸管攪動著飲料杯裡的冰塊，發出碰撞聲。
「如果我想要，哥哥跟我去桃花源呢？」
「……」
我沒想到她會這樣說。
那是妳在那年春夜，真正想逃往的地方嗎？
「桃花源」，好像很久沒聽到這個詞了。
是讓所有不適應人類文明，或者快瀕臨絕種的非人搬進去，台灣有好幾處，世界各地也有類似的保護區。
但這類保護區美其名是要守護非人，其實──
「是「監獄」呢，哥哥。」
「桃花源嚴格管制非人，幾乎是進去就出不來的狀況。」
如果真的申請進入了那裡，那就真的是與社會完全斷絕關係了。
「但我想不到更好的未來，雖然表妹跟表哥結婚在台灣好像違法，不然去國外吧？」
「去到北歐某個小國的邊境好像也不錯，在那裏落地生根、遲早會習慣一切的。」
「烏梅的主人，那位魔女是不是也抱持著這種想法呢？在陌生的土地生活，對雙方來說都是一樣的，外來者始終排持著本地人、本地人也與外來者保持距離。」
「就是那樣才自在不是？」
明明是讓人無法信服的歪理，我卻不想去辯駁。
「我只想要哥哥跟我永遠在一起而已，真正理解我的人只要一位就夠了。」
但第二次聽到這個答案，對於她的祈求……
「妳給我再成熟一點。」
原諒我，我必須把事實說出來。
她瞇起眼睛，那受傷的表情彷彿不能理解我的話語。
「去桃花源代表什麼妳再清楚不過了，所以妳想放棄妳在人間所獲得的一切？」
不管是班上認識的鈴鈴和小晴、家裡那無憂無慮的附喪神也好。
而且，是妳想帶小彩去外面看看的不是？
所以我才生氣不已，我不能理解紅霞的心態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但拄著臉頰的她只是一言不發，身影竟分裂成數個，眼前所見漸漸模糊。
「是呢，因為在這世界──我無法放棄它們呀。」
……哎？
意識到不是小彩的附喪神能力，是一股強烈的倦怠感襲來。
腦袋越來越沉重，我只能努力撐著眼皮不闔上，加上一整天累積下來的疲憊，真是糟糕。
「……妳在食物裡面放藥？」
「是「普通的」安眠藥喔。」
媽的，這樣叫普通？
紅霞捧起我的臉頰，安心笑了。
那笑竟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安。
而且彷彿永遠離別前的贈禮──
輕盈得、彷彿不帶一絲留戀似的。
在我唇上落下一個吻。
變回紫羅蘭的瞳色，她露出往常調皮的笑容。
從頭到尾，似乎都沒有真正改變過。
這就是原原本本的紅霞。
「等會見，哥哥。」
「我要去對抗世界的惡意了，小彩就先交給你了。」
讓人一點都不放心的話語，特別是後面那一句。
最後只見她將一個長筒狀的物體塞到我手上──原來小彩的「本體」妳有帶出來？那老家那個……
連一句話都擠不出來，我的意識就此墜入黑暗中。
若說人類的災難，魔女貝琳「詛咒著」世界的「所有」。
那與其相反，我的表妹──她就「愛著」「所有非人」吧。
這份猶如神明的溺愛引導出非人的進化，或許這才是她的本質。
